“我好像有點清楚,你這幾年深居簡出的緣由了。”


    江不庭發現,扶風楊氏似乎沒有傳聞中的那麽受人愛戴。


    楊培風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我能說那個拐杖其實和我挺搭配嗎?”


    現在一瘸一拐地離開,肯定不如拄著拐杖視覺衝突來的大。別人瞅見自己如此可憐,興許就高抬貴手了呢。


    江不庭雙手一攤,“你看我現在哪裏像有。”


    楊培風尤不死心,嘀嘀咕咕道:“你幫我去找迴來?”


    “不!”江不庭一臉嚴肅地搖頭,說:“本來就不是給你買的,有個過路的老爺爺腿腳不便。”


    楊培風投出懷疑的視線,麵對江不庭的坦蕩,終是無奈歎息。


    今天出門,忘看黃曆了。


    “何昊兄,我才想起家裏晾的衣服沒收,迴見。”見江不庭吃得差不多了,楊培風拱手告辭。


    “縮頭烏龜!”青衣刀客不屑一顧。


    楊培風仿佛聽不見對方的嘲諷,大步流星往外走,隻是過了幾息,他才發現江不庭竟還在原地,冷冷盯著對方,麵若寒霜道:“你方才說什麽,我沒聽清。”


    青衣刀客鼻孔翕動,嗤笑道:“自己挨了罵,還需別人出頭。也難怪柳氏小姐瞧他不上。據說,還青梅竹馬呢,連人家的大喜之日都沒臉現身,這還不叫縮頭烏龜?”


    “姓楊的,你不能耐嗎,殺人不眨眼說是。你爹我就站這兒,等你來殺呢!”


    隨著一聲暴吼,青衣刀客一把抽出長刀。何昊眼疾手快,攔住對方,便道:“不可鬧出人命!”


    楊培風立即退了迴去,悄聲道:“老江,就一匹夫。沒必要的。”


    江不庭置若罔聞,兀自寒聲道:“道歉!”


    何昊再次勸阻,“楊兄乃忠良之後,為人坦蕩,閣下切莫自誤。”


    青衣刀客額頭上一條條青筋暴起,一股莫名邪火噌噌竄上腦門兒。


    楊培風趕緊息事寧人,“不知者無罪,走吧。”


    江不庭頓了頓,終於收迴視線,漠然轉身,楊培風都說了兩次,自己若執意動手,就太不給麵子。


    就在這時,青衣刀客卻麵色一凜,一步跨出,迅捷的身形帶起一股輕風,長刀落處,壓得空間扭曲。


    “不要!”何昊怒吼。


    江不庭漫不經心踢出一腳。


    青衣刀客的胸口,立即傳來一記沉悶的撞擊聲,接著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倒飛數丈。他嘴角滴血,搖搖晃晃,再難爬起。


    所有人呆呆地望著眼前一幕,噤若寒蟬……


    “力能除妖的勇士,就這三腳貓的功夫?自你說第一句話時,我就想抽你了!”


    江不庭拍了拍手,他甚至控製了力道,就怕一腳踹死這人。


    兩人這才離開流風閣,楊培風方才還好端端的腿,此時又一點點瘸了起來。


    江不庭知道,對方就是不想讓那些人誤以為,扶風楊氏的人,為了逃避所謂的“責任”,而去裝瘸。


    “若不是你婆婆媽媽的,在他拔刀的那一刻,就已經是個死人!”


    江不庭憋了好大一口怨氣。


    隻是話音剛落,他便略微恍惚了一瞬。他其實並不嗜殺,之前在楊氏祖宅,對陣那三個刺客時,也沒取對方的性命。隻是給那些人打痛了。


    但對麵方才的青衣刀客,江不庭捫心自問,自己竟隱約起了殺心。


    楊培風一番天人交戰後,緩緩講道:“先說好,我不是怪你啊。而是怎麽說呢,因為一些因素,我不得不做一些違心的事。譬如剛剛,如果這裏不是扶風,我肯定也抽他。但就因為我姓楊,所以不行。”


    “等幾天,張丞相除妖不順,這幾人就會因為今日的仇恨,在背後瘋狂詆毀。樂氏就會聞風而動。你信不信,最後會有很多很多的人逼我出手,去滄淵赴死。”


    江不庭臉上閃過一抹決然,立即轉身,道:“我去殺了他們……”


    “別,千萬別!我真是怕了你了。”楊培風快速在腦海裏思索對策,急忙道:“你若犯下人命,就等於授人以柄,迴頭他們就要對付你了,然後你就保護不了我。對吧?”


    聞言,江不庭果然停下腳步,十分為難道:“那該怎麽辦?”


    楊培風淡淡一笑,說:“迴家睡覺唄,管這些鳥人作甚?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即便真該我赴死,我唯一能做的,也隻是從容二字罷了。”


    “我陪你。”江不庭道,緊接著頓了頓,補充一句,“你別誤會,不是陪你去死。而是如果他們真逼你去滄淵除妖,算我一個。”


    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那幾人出口成髒,自己打迴去,多麽天經地義的事。但在扶風城,對楊培風而言,卻又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一想到這裏,江不庭心中就不大痛快。


    楊培風想起方才發生的細枝末節,囑咐道:“你短時間不會離開扶風,方才替我付賬之人名叫何昊,心術不正,以後遇上,不可深交。”


    “好。”江不庭毫不猶豫。


    楊培風好奇道:“你就不問為什麽?”


    “我信你。”江不庭道。


    “行吧,記住就行。扶風多的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陸景是,陸健也是。相較於他們,樂氏倒顯得真小人了。張凱的死,一定和樂繇脫不了關係。”


    楊培風得意洋洋地說著,然後拍了拍自己胸膛,指著江不庭道:“你我二人,才是真君子。”


    聞言,江不庭頭皮發麻,總覺得和對方說話,不僅僅費腦子這麽簡單,翻了個白眼道:“你閉嘴吧,你是君子,你全家都是。大街上這麽多人,你一點不尷尬麽?而且,我發現你說話,老是說著說著,就跳到很遠的地方。”


    “有嗎?”


    “有一點。”


    “真的假的?”


    楊陷入自我懷疑。


    江不庭愣了,“我還沒說話呢?”


    “你沒說話,莫非我又中幻術了?”


    楊培風四處看了看,稍微用力抽了自己一個耳刮子,挺疼的啊。


    就在這時,布簾被緩緩掀開,旁邊的小吃攤內,一張秀美絕俗的臉龐出現,“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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