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迎來四月天,清明當日,大房二房三房還是要聚在一起祭祖的,小方氏因著快要生產,便留在府裏。


    小方氏三月份便差人送信至廬州娘家,但至今無人來,她心中不由地生出恐慌來。


    過了幾日,小方氏肚子發動,但疼了兩日,愣是沒有生下來,林氏沒有在院裏主事,說是在自己院裏設了壇給小方氏祈福。


    薛凝露尚未出閣,隻在院裏幹等,見小方氏生不下來,著急闖入,跪求郎中和穩婆,訴說小方氏的不易。


    郎中、穩婆是林氏請來的,早早就被收買了,意欲小方氏胎死腹中,郎中和穩婆皆是走過場而已。


    郎中對薛凝露說道:“這娘子腹中胎兒實在太大,怕是兇險萬分,實在不敢給藥!”


    薛凝露不懂,隻聽了兇險二字入耳,求郎中道:“求郎中救救她,定不會與你問責!”


    穩婆開口道:“姑娘,這般求也是無用的,如今宮口還未開全,即便開全了,胎兒過大,怕也是不成!”


    薛凝霜心裏十分無助,隻能去求蔣氏,但蔣氏聽著薛凝露說胎兒過大,便想到了張氏,頓時有些恐慌,又有些氣急,嘴裏碎碎念,不知言語什麽。


    盧明月倒是好說話,又替小方氏請來江寧府名醫過府,但結果都一樣,搖搖頭,提了藥箱就走,盧明月被氣得跳腳,大罵庸醫!


    小方氏疼的昏睡過去,薛凝霜急的衝進去,哭著喊著將小方氏叫醒,小方氏很是虛弱,拉著薛凝霜的手說道:“小姑,莫要顧慮我性命,定要保全這孩子!”


    薛凝霜哭道:“保全了孩子,沒有你,他將來如何過活?”


    小方氏流淚,閉眼道:“父親定不會不顧嫡孫,這可是雲博唯一的子嗣!”


    薛凝霜抹了一把眼淚,說道:“嫂嫂,你還不清醒嗎?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沒有了生母庇護,誰還管我死活?”


    小方氏也知道這道理,但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怕是不成了,說道:“不會的,還有林姨娘呢,她與我交好,定不會置之不理!”


    薛凝露大罵道:“方敏,你腦子清醒點,但凡她與你交好,也不會連麵都不露…”


    小方氏心裏咯噔一下,環顧四周,除了丫鬟穩婆,就隻有薛凝霜在,外邊安靜得很,這才清醒過來,激起了求生意誌。


    小方氏說道:“小姑,你去求老夫人,老夫人身邊有醫女在,求過府來!”


    薛凝露懊惱自己‘病急亂投醫’,求錯了人,而後又跑去薛府求見老夫人,恰巧逢著穀雨、孫靜、孫鈺出府。


    薛凝露瞧是孫靜,連忙將人攔下,穀雨瞧著薛凝露很是狼狽,問道:“你有何要事?”


    薛凝露知道穀雨是個理智的人,定不會把母親做的錯事安到她頭上,便實話實說。


    薛凝露聲音哽咽道:“敏嫂嫂生產艱難,郎中和穩婆說胎兒過大,怕是不成了,求醫女搭救!”


    孫靜皺眉,問道:“既有郎中在,我便不便前去!”


    薛凝露淚流滿麵,哭道:“醫女,你若去了,想必還有一線生機,求你了!”


    穀雨到底心軟,說道:“你且說說小方氏如何?”


    穀雨聽著薛凝露簡單講述,心中有了主意,她曾聽媽媽說過當初生她時的艱難,生的時候醫生給切了一刀,她的閨蜜生了孩子也跟她細說產房的尷尬,這也是她一直不談戀愛結婚的原因之一。


    穀雨也時常看醫書,唐朝有醫典記錄,自己有幾分把握,對孫靜說道:“師父,徒兒有法子,隻是,要借您的刀具一用。”


    孫靜將穀雨拉到一旁,小聲說道:“穀雨,你莫要胡來,開膛破肚可是難之又難,先天條件不足,這般,你定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穀雨明白,在這時代,剖腹產是做不到的,說道:“師父,徒兒明白,徒兒隻是考慮側切。”


    孫靜不甚懂婦產科,有些不解,更不懂側切是何方法,但既然穀雨這麽說了,想必是可行的,便說道:“那便一試,為師與你一道去!”


    薛凝露聽到孫靜說過去,十分高興,頓覺小方氏有救,而後孫靜讓孫鈺迴府去。


    孫鈺也很清楚二房那些人的行徑,便迴府將此事告知秦氏和老夫人,老夫人和秦氏也是替穀雨和孫靜捏一把汗!


    穀雨等人很快便隨薛凝露進府去,門房小廝立即去林氏院裏報,林氏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


    但,劉婆子寬慰林氏道:“娘子放心,胎大的婦人生產,還無有生還的,皆是一屍兩命,縱然醫女醫術了得,豈能從閻王爺手裏撈人?”


    林氏也覺得很有道理,但也命人時不時來報進程。


    薛雲翊今日去尋學究討教,晚間迴來不見穀雨,問了紫蘭才知道穀雨去了二房府裏,不由的擔心穀雨,在屋裏坐立不安。


    小方氏屋裏,原先的郎中見有醫女來,便收了東西就要走,孫靜本不願穀雨進內室去,穀雨雖已成婚,但尚未生育,怕留下陰影,但穀雨說沒事,她隻好陪同。


    小方氏半醒半睡,見是穀雨,有些抵觸,想著薛雲博當初這麽對薛雲翊,穀雨定不會真心幫她。


    穀雨瞧出了小方氏的別扭,便說道:“醫者,一視同仁,不會將與你不相幹的恩怨放諸你身上,我定會竭盡所能!”


    孫靜也說道:“你既讓人求我,那便信我,我看上的人定不是宵小之輩!”


    薛凝露也對小方氏說道:“嫂嫂,她定不會遷怒於你,你且聽她的!”


    而後,穀雨蹲下,伏在小方氏耳邊說道:“我確有方法助你生產,但要在你私處劃一刀,你可願意?”


    小方氏一愣,很是不解,又頓感羞恥,但為了孩子,隻能接受,說道:“這…會損傷胎兒嗎?”


    穀雨知道她是願意的,便耐心說道:“不會,也不會對你有太大影響,隻是會留疤,不甚美觀!”


    小方氏聽了穀雨的話,隻要不傷及胎兒,她怎樣都無所謂,反正也不打算另嫁,說道:“那便依你的法子來!”


    穀雨點點頭,讓穩婆查看帳內情況,穩婆說道:“開三指,尚未破水。”


    穀雨把了把脈,脈象有些虛弱,瞧著宮縮也無規律,便讓丫鬟去備些甜食,薛凝露很是不解,著急問道:“生產在即,怎地還進食?”


    孫靜說道:“你嫂嫂折騰已久,體力不支,不利生產,要先進食。”


    薛凝露擔心有人使壞,便親自去了廚房,很快便將吃食端來,小方氏吃過後,頓覺身體暖和了許多,感覺身體也有了力氣。


    穀雨開了方子,孫靜拿了瞧一眼,是催生如意散:當歸、川芎、冬葵子、車前子、肉桂、丁香、滑石、紅花、烏藥、生芝麻、黃楊頭、枳殼。


    雖然自己不善婦科,但藥方還是懂看的,而後拿了藥方便迴去自己住處拿藥,之後又命人在小方氏院裏熬。


    小方氏喝過催生如意散後,肚子很快又發動了,且宮縮越來越有規律,穩婆是個有經驗的,指導著小方氏發力。


    一個時辰後,便開全十指,隨後破了水,小方氏到底體弱,沒兩下便昏睡過去。


    孫靜將參片塞進小方氏嘴裏,穀雨施針,給小方氏提氣聚神,小方氏這才又有勁,又是一個時辰過去,穩婆驚喜喊道:“頭出來了,頭出來了,再使把勁!”


    穀雨拿起消殺過的手術刀,在小方氏私處劃了一刀,鮮血直流,小方氏痛的大叫,一用力,孩子便順利從產道出來。


    穩婆瞧著穀雨用刀很是震驚,一時沒反應過來,穀雨眼疾手快,將孩子接住了,掂量一下,得有八斤多,確實蠻大的。


    穀雨將孩子麵朝下,托住孩子下巴,拍了一下腳底,孩子哇哇大哭,聲音十分洪亮,小方氏聽到孩子的哭聲,喜極而泣,而後暈了過去。


    穩婆雖然有些後怕,也覺得穀雨的行為十分悖逆,但將孩子清理幹淨後,交給薛凝露,便收了東西走了。


    出去時,恰巧碰到來林氏派來探消息的丫鬟,穩婆隻說了母子平安便匆忙走了!


    丫鬟慌忙跑迴去,上氣不接下氣,說了一通,林氏頓時慌了神,沒想到小方氏命這麽硬,這樣才能母子平安。


    想來,這大房的於氏,真是個能人,不僅能醫得了重傷的薛雲翊,還能救得了胎大難產的婦人。


    而後,林氏又麵如死灰,如此一來,往後再想對小方氏下手,可就難上加難了!


    薛凝露抱著肉嘟嘟的侄兒,淚流滿麵,打心底裏感激穀雨和孫靜,而後抱著孩子進屋。


    恰巧,薛凝露瞧見穀雨在小方氏私處縫針,頓感十分尷尬,臉色緋紅,低頭抱著孩子,走到小方氏跟前蹲下。


    薛凝露將孩子放到小方氏身旁,小方氏本還疼的呱呱叫,看見了孩子,立即忍下,含著淚水,將孩子護在懷裏。


    穀雨將一切處理好之後,交代薛凝露道:“我瞧著這院裏,也隻有你會真心為她,每日替她熬藥水擦洗,然後上藥,不出幾日,傷口便會愈合!”


    穀雨見她低頭不說話,知道她一個大姑娘肯定是不好意思,又說道:“同為女子,不必覺得難為情,將來都要走這一遭!”


    薛凝露這才點點頭,說道:“多謝!若不是你們,敏嫂嫂和侄兒怕是兇多吉少!”


    穀雨點點頭,看了一眼小方氏,心裏感到十分欣慰,更覺得看著新生兒降生真的挺奇妙的,交待了事宜便與孫靜走了。


    走到府門前,穀雨對孫靜說道:“師父,在人的身體上動刀子本是救人,怎麽有人會如此忌諱?”


    孫靜歎了口氣,說道:“或與信仰相關吧,有些迂腐的思想根深蒂固,世人覺得在活人身上動刀子是對生命的褻瀆,是大逆不道、是悖謬!如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會離開家裏!”


    穀雨歎了口氣,說道:“原來如此!今日之事,結果還是好的!”


    孫靜點點頭,說道:“莫要在乎別人的看法!”


    穀雨有些擔憂,要是薛雲翊知道,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問道:“師父,你說,薛雲翊能接受嗎?”


    孫靜皺了皺眉,不悅道:“醫者,遵從本心!他不喜又如何?”孫靜便是這樣,夫家的人接受不了這樣的她,她便棄他而去了!


    穀雨聽著孫靜的話,想來師父也是有故事的人,笑了笑,便進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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