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商量出來的方案很簡單。


    由皮糙肉厚、速度最快的白糖“沙包”將曈曈引誘到特定地點,小青和大飛在地麵上見機行事,給予輔助,剩下兩隻貓在房屋上隨機應變,阿晴負責冰箭幹擾,武崧負責天降正義。


    主打的就是一個車輪戰,借著視覺盲區讓曈曈的瞳術失效,再接連消耗曈曈的韻力,之後才能更好地將其擊敗。


    阿晴趴在房頂的白雪堆後,百無聊賴地等著獵物的到來。


    她其實並不想削弱曈曈的體力,這對之後他們和西門的戰鬥可沒有一丁點好處。


    好在曈曈的能力十分優秀,西門還會因他而放大水,要不然那些難搞的瞳術攻擊估計就夠他們吃一壺的了。


    但現在有她和紙片貓的存在,星羅班跟西門的戰鬥理論來說應該還會更輕鬆一些。


    說起來,紙片貓是不是好久都沒出來了?


    阿晴轉頭看向身旁一樣趴在雪堆上的武崧。


    他依舊在警惕地觀察四周,留在帽外的耳朵高高豎立著,時不時抖動幾下,不放過周遭任何的動靜。


    在注意到阿晴的目光後,他疑惑地看了過來:


    “怎麽了?”


    阿晴指了指他的衣服:


    “紙片貓,好像很久沒和我們說話了。”


    武崧這才反應過來,放下哨棒仔細地在身上摸索著。


    接連不斷發生的事情讓他早就忘記紙片貓的存在了,畢竟它躲在衣服裏卻沒有重量、體積又小、也不硌貓,實在很容易被忽略掉。


    怪不得最近身旁十分安靜,他本來還在想這不大對勁的感覺是怎麽迴事呢。


    在武崧的手拍到肚子上的時候,一道哀嚎聲悶悶的從他的衣服裏傳了出來:


    “哎喲,輕點!”


    紙片貓窸窸窣窣地從衣服裏鑽了出來,話裏是滿滿的怨氣,


    “叫我幹嘛?”


    被詢問的兩隻小貓見狀,反而有些尷尬。


    他們確實沒啥事找它。


    阿晴難為情地撓了撓臉,試圖解圍:


    “太久沒聽到你的聲音,有些擔心你是不是被先前的戰鬥波及傷到了,所以才……”


    “行了行了,承蒙好意!”


    紙片貓擺了擺手,打斷了對方蹩腳的辯解,不滿地說道,


    “我隻是不想出來罷了。我水土不服,這地方晦氣!”


    末了,它又補了一句話,才鑽迴了它的“避難所”:


    “真有事我會幫忙的,放心吧。”


    房頂上重迴寧靜,兩隻小貓又趴迴了原本的位置。


    紙片貓對眼宗的厭惡在油彩村那會就和他們坦明了,他倆卻因為時間相隔太久早已將此事遺忘。


    但這也怪不到他們,畢竟不是自己親身經曆的事兒,怎麽可能會在心裏留下很深的印象呢?


    好在,當下這略顯窘迫的氣氛很快就被緊張替代。


    白糖溜著瞳瞳從遠方一路跑來,武崧和阿晴從戒備轉為戰備狀態,他們繃直了身體,攢足了力道,卻都在出了岔子的時候變成了一口恨鐵不成鋼的歎息。


    “這丸子,跑過頭了!”


    武崧急忙下房子追去,阿晴則借著輕盈的身姿在屋頂上跳躍著,加快步伐趕了上去。


    在她到達現場時,白糖已經和瞳瞳打了起來,武崧在偷襲成功之後也加入了戰局。


    兩方勢力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各施手段將對方纏住,短暫的時間內都無法抽身脫離戰圈。


    曈曈的體術比在場的所有貓都來得優秀,不僅力氣大,招式也淩厲,若非武崧在場,單隻有白糖一貓是很難與他打得有來有迴。


    與她同時趕到的小青和大飛也趁勢偷了幾波,四隻貓配合默契,很快便將曈曈打倒在地,掀起了一陣煙塵來。


    阿晴將身體隱藏在最近的房屋上,冰弓上的一支淩霜箭直直對準那塵煙中隱隱約約能夠看到的身影。


    她知道,僅靠他們幾個沒辦法很快消耗掉曈曈的體力,而這一場失利必然讓他更生氣,手下的勁估計也會更狠了些。


    更何況曈曈是名門之後,還在爭奪宗主之位的戰鬥中連勝十場不帶喘,要不是封在千年寒冰裏十多年,他們根本沒有機會與之一戰。


    她現在能做的,大概也就是讓白糖他們少受傷了。


    煙塵散去,曈曈的身影完全暴露了出來,他雖然受了不少傷,但還未到倒下的時候。


    阿晴弓在弦上,同時凝聚出一顆韻力水球,力求一擊便將底下的這場戰鬥劃上暫停符號。


    很快,在白糖的大聲偷襲下,曈曈在揍飛武崧的同時,又迅速轉身,將三隻準備攻擊的小貓打包送走,清了個場。


    阿晴迅速抓準了這個機會,韻力水球迅速扔過去的同時,弓上的冰箭也射了出去,直直衝向曈曈。


    曈曈沒注意到飛來的水球,猛地被冰涼的水潑了一身,正想發火之際,一支淩霜箭破空而來。


    他舉起棍棒堪堪擋下,但那匯聚在箭矢上的冰冷韻力也因此四散開來,迅速將他毛發上的水凍成冰,又配合著現在寒冷的環境,很快就在他的身上形成了厚厚的冰霜。


    “好機會!”


    武崧立馬衝上去揮了一棒,白糖也緊跟著上來用正義鈴完成了全壘打。


    曈曈被兩道最大力度的攻擊狠狠打飛,在空中翻滾了幾圈之後,才猛地撞進了不遠處的院牆裏。


    阿晴臉色微微一沉。


    她本想著是直接將曈曈凍成冰塊,又擔心凍壞了貓,收斂了力道,沒成想這一擊竟漏了韻力的保護作用,既沒達成限製行動的目的,看起來還讓他受了更重的傷。


    “我去看看。”


    她急忙撂下這樣一句話,也沒管同伴們會說些什麽,便衝進了不遠處的狼藉中。


    曈曈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雙目緊閉,他身上的冰霜早已化了去,現在渾身濕漉漉地宛如一隻落湯雞。


    阿晴嚇得心慌,趕忙蹲下身去探了探鼻息,確認對方並無生命危險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她見同伴們還沒趕過來,四周也沒有西門的身影,便悄咪咪地往暈倒的曈曈嘴裏塞了顆還元丹——是之前在納宗時沒給晴雲用到的、恢複精氣神的藥丸。


    畢竟在之後和西門的戰鬥裏,曈曈可是必不可少的mvp角色,要是在這個關鍵時刻掉了鏈子,那可就完大蛋了。


    正當她把手縮迴來的時候,曈曈啪地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嚇了女孩一大跳。


    “為什麽……?”


    一雙深藍色的眼眸緊緊盯著阿晴的臉,好似想在對方一瞬間的表情變化中看出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但很不幸的是,她的表情除了被他抓住時一瞬的慌亂後,便隻剩下了茫然和無措。


    怎麽醒得這麽快?!


    藥效這麽好,早知道在納宗那時,無論如何都要往晴雲哥的嘴裏塞了。她想道。


    阿晴見曈曈沒有鬆手的意向,支支吾吾地想解釋些什麽,但這次未做準備的辯解被趕來的同伴們打斷了。


    “喂,兇犯!你快放開她!”


    白糖舉著正義鈴便衝了過來,曈曈一個鯉魚打挺起了身,順勢將阿晴狠狠往對方的方向推了去。


    兩隻貓猛地撞了個滿懷,在師兄師姐手忙腳亂地將他們扶起的時候,曈曈早已跳上了另一邊的房頂。


    他冷冷地看了底下的小貓們一眼後,便轉向眼宗宗宮的方向,身形一閃,不見了蹤影。


    “可惡,讓他跑了!”


    武崧攥緊了拳頭,不甘地歎了口氣,又轉向被小青等貓包圍住的阿晴,關切地問道:


    “沒受傷吧?”


    阿晴搖了搖腦袋,說道:


    “我沒事,我們快追吧,他應該是往宗宮的方向跑了。”


    他們一路追到了宗宮前的廣場上,路上原本洋洋灑灑落下的白雪不知何時化作了更大的風雪,阻礙了他們的前進,也拖慢了他們前方曈曈的速度。


    白糖義憤填膺地率先出擊,武崧他們也故技重施,在曈曈應接不暇之際,出現在他視野的盲區進行偷襲。


    他們腳下無辜的冰麵被這場激烈的戰鬥波及,大飛的巴蛇吞象將其砸出來了一個大坑。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輪打鬥,精疲力盡的五隻小貓躺倒在坑裏,中間是默默頑強起身的曈曈。


    他實在是不想再和眼前的這幾隻貓浪費時間了,明明這是他和西門之間的私事,他們幾個卻跟著瞎摻和。


    也不知道是西門給他們編了什麽可笑的故事,才讓他們死心塌地地攔著自己。


    說到西門,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可惜現在還沒抓到那隻貓,隻能咬著牙看向麵前的白糖他們,氣唿唿地罵道:


    “你們、你們這些西門的走狗!”


    平白無故得到一個有些糟糕的稱號,除阿晴外的四隻小貓有些震驚和茫然。


    還未等他們有所詢問,一抬頭卻發現,那些剛剛遇到過的村民們不知何時站在了坑邊,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這裏危險,你們、你們先別過來……”


    白糖本想讓村民們往後退退、遠離戰場,卻在看到他們怪異僵硬的神情和發著寒光的眼睛後,嘴裏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在他縮到同伴們身邊後變成了靜音。


    曈曈見狀,很快就反應過來眼下究竟發生了什麽,他低下頭歎了口氣,喃喃道:


    “原來、原來是這樣……這些村民都被那個西門給迷惑了。要不是他們被指示攔在了我的去路上,我也不會……”


    “什麽?!”


    小貓們一時間感到有些難以置信,阿晴沉吟了一聲,開口將這個事情真相攤得更明白了些:


    “那他和我們說,你意圖暴力奪取宗主之位,繼而大鬧眼宗,這也是假的?”


    曈曈轉身看了她一眼,自嘲地笑了一聲:


    “我在他的故事裏竟是這樣的形象?西門,你可真是讓我驚訝。”


    他嘲諷的目光掃向星羅班眾貓,繼續道,


    “想來你們也是被他利用。恐怕他費盡心機讓你們攔我,是希望我們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翁之利吧。”


    “棋子安排妥當,才能將黑方將帥逼入陷阱。”


    隨著這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西門緩緩踱步從貓群中走出,現身在眾貓的視野中。


    此時的他已經換上了宗主的服飾,隨風扇半遮臉龐,老神在在地看著底下的幾隻貓。


    “你這家夥竟然騙我們!”


    白糖氣鼓鼓地揮著拳頭,正想上去幹他喵的,被阿晴攔了下來。


    “不知情況,別去。”


    武崧握著哨棒攔在他的前麵,警惕地看向上方的西門。


    “也是你們年紀尚小、天真,你們的長輩難道沒教過你們,輕信陌生貓的話,是很容易被騙的哦?”


    西門忽略了白糖他們的怒視,扇下的嘴角勾出了一個弧度,繼續說道,


    “噢,還是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在下眼宗宗主,西門。”


    他的折扇啪地一收,那張俊美清秀的麵龐頓時展露無遺,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裏隱藏著讓人琢磨不定的精光。


    西門看向一臉憤恨的曈曈,笑著輕歎了口氣,說道:


    “唉,十年了,你還是這麽容易生氣。不過多虧了你這一生氣就理智全無的壞脾氣,我的計劃才得以順利進行。”


    武崧聽後,上前一步,向他質問道:


    “西門,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由我支配,這些村民們才不會受到混沌的侵蝕,也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夠得到幸福。”


    “失去自由,算什麽幸福!”


    阿晴聽著兩貓的爭論,無奈地閉了閉眼睛。


    同樣的出發點,截然不同的道路,注定走向不一樣的結局。


    西門的方法是那些選擇歸降的宗門所用的辦法。畢竟普通的貓民不是京劇貓,沒有可以阻擋混沌侵蝕的韻力。


    若沒有宗主的韻力護身,他們早已化作魔物殘害同類了吧。


    但這件事,被關在冰牢裏十多年的曈曈,又怎麽可能立刻領悟到這等良苦用心呢?


    “罷了!”


    西門打斷了曈曈之後的辯論,淡淡地看了一眼他的昔日好友,說道,


    “如果你真想了斷過去的事情,就來宗宮之巔的天眼台吧。”


    說罷,他幹脆利落地轉身離去,曈曈正想再追上去質問的時候,卻被早已受到控製的村民們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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