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裴書記給我這次主持省委常委擴大會議的機會，也感謝裴書記和興國省長在漢江的經濟改革上對我的支持，上一周，我，裴書記，興國省長還有華南書記以及安國書記，我們五位書記提前開了一次碰頭會，鑒於漢江省現在的新經濟形勢，各地方已經接連出現重複投資，浪費投資，各自為政，彼此傾軋，盲目舉債的新情況，舊有的各地開花經濟發展模式已經出現問題，我就提議在漢江省建立統一的大市場，由省委省政府牽頭，各地協調，配合，在漢江省的各市發展適合自己的產業，深耕產業，提高漢江省的產業競爭力，從而完成經濟轉型。”
李文昊把這次會議的情況簡單說明後，會議現場的反應很大，一下子就嘈雜了起來。
很多第一次聽到這個的同誌，很震驚，經濟改革是擲骰子的事情，能不能成功很難說，所以他們會下意識的想到，這是省委省政府是要收地方的權。
尤其是與會的平州市委書記和寧川市委書記，寧川市的市長，這三位漢江省的封疆大吏，此時都有些埋怨的看向裴書記和趙省長。
省委常委，兼平州市的市委書記石亞楠是裴書記在平州時的老部下，也是裴書記的愛將。
省委常委，兼寧川市的市委書記林建國則是屬於趙省長的‘寧川派’，也是趙省長的愛將。
省委常委，漢江省副省長兼寧川市市長的米建林也是趙省長的‘寧川派’，也是趙省長的愛將。
再加上省城的市委書記，漢江省14個常委中，除去軍分區的代表，一共13個省委常委，4個是地方諸侯，這在其他省份是非常難見到的場景。
省委裴書記，趙省長，李文昊，於書記，王安國書記，紀委秦書記，組織部長兼政法委書記劉陽，省委秘書長朱宏臣，常務副省長馬忠林，漢江省軍區政委李建國，宣傳部兼統戰部部長徐廣傑，平州市委書記石亞楠，寧川市委書記林建國，副省長兼寧川市市長米建林。
嗯，在其他的省份也很難見到組織部長兼政法委書記，宣傳部長兼統戰部長的，在漢江省，不止是地方大員的權力大，省委大常委的權力也極大。
在漢東，你根本沒法想象組織部長和政法委書記是同一個人，這個人的能量該多麽的恐怖。
然而，在漢江，組織部長兼政法委書記劉陽是於華南書記以前的秘書，紀委書記秦書記，是於華南書記在紀委的老部下。
而宣傳部長兼統戰部長徐廣傑則是裴書記的親信，省委秘書長朱宏臣也是，當然也有平州市委書記石亞楠。
常務副省長馬忠林，之前是副省長兼省城的市長，是王安國書記一手提拔起來的。
所以，在漢江省的省委常委格局，非常有意思，地方諸侯，省委大常委的權力很大，但是他們由都是其他四位書記一手提拔的，權力再大，也受到四位書記的製衡。
漢江省能出現這樣的政治格局，和漢江省以前的發展思路密不可分。
省委的大常委集權，減少內耗，集中力量辦大事。
地方諸侯放權，讓他們敢打敢拚敢闖減少製約和束縛。
省城，寧川和平州，三個市的市長全部是副省長兼任，其中寧川市的市長米建林還是常委。
在這三個市，書記是常委，市長是副省長，這樣的稟賦，誰能製約？發改委的主任能攔住他們幹項目？
所以，在漢江省，發改委的主任很難幹。
作為主管項目審批的唐小紅副主任堂堂的正廳級幹部，也就隻能管管文山，銀山這些小地級市。
就這，唐小紅主任還天天被這些小地級市拿捏，上麵的書記們動不動就幫她把項目批了。
這種集權和放權合二為一的體製，整個夏國估計就漢江有。
也隻有漢江敢這麽幹。
因為裴書記，趙省長和於書記，王安國，四個人在漢江太強勢了，這四人深耕漢江二十多年啊，於書記當省委的專職副書記就9年多快10年了。
王安國當省城的市委書記就十多年了。
他們四個人隻要還在漢江，大省委的權力再大，也翻不起什麽浪，下麵的權力放的再大，他們也能掌控。
但是，如果，省委書記或者省長換人了，省委書記或者是省長空降，那麽，省委書記能掌控省委的那些大常委嗎？省長能掌控下麵那些大諸侯嗎？
其實，漢江省經濟問題的根源，就是漢江省現在的政治局勢。
再不改變，以後漢江省，要形成本地派壟斷權力的極強保守派，未來，連裴書記和趙省長想要改革，都改不動。
但凡觸動漢江省本地派的利益，什麽事情都推動不了。
以後空降的省長和省委書記，在漢江根本沒有任何施展的空間。
到時候，漢江真要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那就是漢江省的末日了，不止是老百姓會越來越艱難，那些官員們，恐怕也要被平了。
所以，現在的漢江不止是經濟問題。
裴書記看出來了這個問題。
趙省長也看出來了這個問題。
所以，兩人非常支持李文昊這個大鯰魚空降漢江，打破漢江現有的政治格局。
但是，於書記和王書記沒有看出來，或者是看出來了，但並不想改變，兩人還想要上正部級，就不能允許空降的情況發生。
隻是很顯然，就漢江現在這樣的畸形政局，就算裴書記和趙省長不推薦李文昊，恐怕中央也會空降一個省委書記，與此同時，還會把漢江最大派係的趙興國省長的寧川派給拆了。
所以，趙興國省長，向中央推薦他來漢江，是自救，也是為了省委書記最後拚一把，隻要他李文昊在漢江能推動改革，把未來省長的位置坐穩了，那麽漢江就不需要空降的省委書記，隻需要李文昊這個空降的省長就可以了。
裴書記和趙省長，兩人政治格局高，兩人已經到了正部級，而且都很年輕，未來還有可能，所以，兩人現在想著的是斷尾求生，甚至在故意的斷了和下麵的聯係。
於書記和王書記，兩人是副部級，年齡不小，再不上正部，就要退居二線了，他們現在都在試圖插手地方，拉攏諸侯。
從這裏看出來，裴書記，趙省長和於書記，王安國的利益並不一致。
在初步了解了漢江的局勢後，李文昊才明白，為什麽李振興和嚴老師都認為他空降漢江不是一個好選擇。
恐怕全夏國，都沒有比漢江還要畸形的地方了，簡直是空降幹部的墳墓。
下麵陽奉陰違，上麵抱成一團，空降幹部根本沒辦法開展工作。
哪怕有書記和省長支持，都很難開展工作，因為書記要被調虎離山了，省長在斷尾求生。
兩人自身都難保。
裴書記是要上京了，但是具體是什麽職位，裴書記自己都沒底，到底是重用還是調虎離山，裴書記自己都很虛。
從現在漢江的局勢來看，裴書記自己都會相信更多可能是調虎離山，中央要對漢江動手了。
至於趙省長，中央巡視組還沒有走，他的老部下接連被查，現在漢江還流傳著趙興國也要出事的流言蜚語。
以前漢東省沒有崛起，漢江省是夏國重要的經濟發動機，中央雖然知道漢江畸形的問題，也投鼠忌器，不敢動。
隨著漢東的崛起，漢江的經濟地位下降，中央自然是要動手了。
否則，以後的漢江，都不知道會是誰家的漢江了。
從中央同時對裴書記和趙省長動手的情況來看，中央不介意把漢江省給平了。
“今天常委擴大會議的議題是我定的，也是我要求裴書記和興國省長保密的，因為一周前我們五書記的碰頭會，結果並不理想，王安國書記反應很強烈，同時我也覺得王書記說的有道理，我們漢江，不能餓著肚子談改革嘛，再加上，我對漢江的了解也不夠，所以，就向裴書記提議，暫時不討論經濟改革的事情。”
說到這裏，在座的其他常委才知道，原來，漢江省的經濟改革，上麵的五位書記已經激烈的交鋒了一次！
寧川的市委書記林建國和平州市委書記石亞楠也很震驚，這麽大的事情，就算李書記要求不說，你們也不能真的一點不提示，玩突然襲擊啊！
“為了更加了解漢江省，我這一周都在銀山和文山的交匯處獨島鄉附近考察，觸目驚心啊，也更加的堅定了我對漢江經濟改革的決心。”
“看來文昊同誌這次對文山和銀山的突然襲擊，還真的是有所得啊，我和同誌們要洗耳恭聽了。”
李文昊笑著說道：“王書記，都是一個班子的同誌，暢所欲言嘛，也許是我多慮了，要是同誌們有其他的意見，可以當成參考，於書記，在來到漢江前，我就聽說過您，很多人都評價您，一向以穩健著稱，不說思想保守吧，起碼不那麽解放，對吧？”
於華南沒想到李文昊第一個開炮的是自己，臉上一愣，看了眼趙興國，見趙興國臉上沒有人任何變化，就開口道：“李書記，這是興國同誌對你說的吧？”
被於華南這麽盯著，趙興國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是，是我對文昊同誌說的，老於平日裏對經濟發展如同洪水猛獸，你和袁方正同誌向來對漢江省的經濟發展頗有微詞，現在卻對文山那麽一個大項目，而且很有可能是有問題的大項目，如此支持，於書記，你自己說，這正常嗎？”
文山幾乎是要建一個新城的超級房地產項目，在座其他常委也聽說過，考慮到於書記和袁方正以前的為人，這確實非常可疑，除了對文山的那份曆史感情，隻怕這位於書記也有自己的私心。
王安國很樂意見到趙興國帶著李文昊和於華南鬥，笑著說道：“老於和袁方正同誌也在與時俱進嘛，興國同誌，我記得前幾天，袁方正同誌到省委來答辯，你當時不也高度評價嗎？！”
這是在暗諷趙興國表麵一套背後一套，既然肯定了袁方正和他的計劃，現在又拿出來說事，明顯就不地道。
趙興國倒是很坦誠：“是，我是高度評價過，但也別忘了另一點，當時我們四個書記投票，我這一票可沒有投給袁方正！我覺得這位年輕人品質上有些問題，與時俱進過了頭！”
趙興國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當然，我個人對袁方正同誌的看法，對於文山的經濟發展計劃無關緊要，袁方正同誌知道文山老城區下崗職工的困難，想要拯救他們的思路對頭，我現在仍然充分肯定，從文山這個重工業城市的長遠發展戰略來看，老城區的改造是重中之重，這個肯定沒錯。但這要有個過程，不能操之過急，更不能不顧宏觀調控的背景大幹快上！文昊同誌已經再三叮囑，依舊不能阻止。”
“所以，我就想，老於和袁方正是思想立場發生了根本轉變，還是在新形勢下搞起了政治和經濟的雙重投機呢？文山的這番經濟啟動別搞得播下龍種，收獲跳蚤，甚至收獲災難啊！”
與會的袁方正心中一驚，震驚的看著省長趙興國，他隻是與會，在沒有領導的批準，他這個市委書記在這裏連發言權都沒有。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對文山的經濟發展計劃，居然引起了上麵的神仙打架。
同樣與會的發改委主任古根生，此時也很震驚，他是平州市委市委書記石亞楠的丈夫。
石亞楠剛剛接替丁明書記成為平州市委書記，就遇到這麽大的政治風暴，不由有些擔心。
當然，更擔心的肯定是自己，因為文山這個項目，就是他的副手，同樣是正廳級的副主任唐小紅在李書記的指示下批的。
此時省長和李書記突然對於書記發難，他們發改委，就是導火索啊。
被趙興國直接指出來，自己和袁方正突然對經濟發展這麽有興趣，而且還在文山搞這麽大的項目，從來沒有經濟建設經驗的人，搞這麽大的項目，這不是瘋了，就是投機。
趙興國的批評很重，重到於華南臉色鐵青：“興國同誌，你怎麽能這麽想？難道整個漢江省，隻有你是一心一意為了漢江省好嗎？！”
趙興國沒有被於華南的氣勢壓下去，而是繼續認真的說道：“老於，根據文昊同誌目前掌握的情況，去年不但是我省，全國都發生了房地產過熱的情況。這種情況在1988年到1993年的瓊省就出現過，由此引發了政務院力度很大的宏觀經濟調整，這次不止是瓊省一個地方，是全國都出現了房地產過熱，你現在重金投資房地產，未來會是啥情況很難預料，當年的瓊省是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比漢江都更有潛力，房地產泡沫被戳破後，現在呢？現在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發展潛力，房地產能快速推高經濟數據，產生虛假繁榮，實際上，吸的是本地的經濟發展潛力，寶貴的資金都投入到了房地產中，真正可以成為根基的實業，怎麽辦？！”
於華南依舊很不憤：“你就這麽確定，國家會出重手宏觀調控！”
趙興國冷冷的說道：“包括我省在內的不少省份認為，我國經濟增長處在一個上升期，房地產產業方興未艾，快速增長有市場需求支撐，出現過熱實屬正常未來一定會更熱。我和文昊同誌的觀點正相反，我們都認為房地產過熱已初現惡兆，經濟運行中的矛盾已比較突出，國家現在還在高速發展中，發展還沒有到頂，怎麽可能會允許資源，資金，都投入到房地產行業裏去，現在房地產過熱，已經讓資金開始從實業剝離，去投機房地產，這是國家肯定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現在我們國家是缺錢，並不是錢多到沒地方去，需要一個蓄水池，所以，國家必然已到了對房地產過熱非調控不可的程度！”
一直沒有說話的裴書記歎息了一聲：“說穿了，這實際上是地方和中央政策的博弈，隨著利益主體的多元化，地方的投資衝動無法遏止嘛，比如說文山，隔壁漢東的房價瘋長，袁方正同誌不上鋼鐵行嗎？就算袁方正同誌不上，文山下麵的同誌，也會鼓動，房地產能拉動多少的機會啊，就連銀行都希望地方可以更多的發展房地產，銀行看好未來的房地產拉動的經濟規模，當然積極貸款，恨不得全國人民都背上房貸，這樣銀行就能有源源不斷的優質客戶，文山自然不會缺少銀行貸款，但是，這些貸款都是要還的啊，都是文山和文山百姓未來的潛力啊！”
省委書記和省長組合雙打，要是看不清楚局勢，那就不可能坐在這裏。
但是，開弓沒有迴頭箭，李文昊在下麵考察時，也聽說了四位書記在他離開後，又為了文山的事情吵了一通。
分歧很大，於書記和王書記支持，裴書記和趙省長沒有馬上反對，也沒有支持。
所以，於書記沒有打算退讓，不過，在經濟建設上，十個於書記也比不上趙興國，和趙興國爭辯經濟的未來發展和國家未來的經濟形勢，肯定是著了趙興國的道。
“裴書記，對於你和興國同誌對未來經濟形勢的判斷，我不多做評論，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預測，我隻是覺得，自從袁方正同誌公推公選做了文山市長，興國同誌的態度就起了變化，不但是我，許多同誌也察覺了！”
裴書記對於書記轉移戰場的話，不置可否，笑著說道：“哎，老於，你說的許多同誌都是誰啊？我就沒這個察覺，據我所知，興國同誌對袁方正同誌的發展思路評價很高，上午還和我說呢，從老城區開始發展的思路對頭。”
於華南諷刺道：“那是，用小袁的思路，換個寧川幹部做文山市長就好了。”
裴書記麵色一凝，不滿道：“華南同誌，興國同誌就事論事，沒有那麽狹隘。”
於華南也嚴肅起來，認真道：“但願是我多想，可事實上興國同誌對小袁有成見，很不公道事實上嘛，1994年寧川整頓以後，我把小袁留在寧川做了市委副秘書長，興國一殺迴來，就把他貶到了經濟研究室。2000年省委把小袁派到銀山市的金川縣，就是今天的金川區，主持政府工作，小袁那時是真想大顯身手，好好幹一番事業啊，可隻當了十個月的代縣長又被興國一個重要批示免了職……”
於書記越說越激動，現場其他的常委也很動容，趙省長當年和於書記確實鬥的很厲害，袁方正就是犧牲品。
見局勢有些失控，裴書記打斷道：“於書記，你說的這些都是事實，我也不否認，但興國同誌和文昊同誌對文山經濟工作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根據現在的客觀形勢，我們對文山的同誌們恐怕要適當潑點冷水了，別讓他們碰了宏觀調控的高壓線啊！”
於華南聽到裴書記這麽說都笑了：“裴書記，這就有意思了，什麽時候，我們趙大省長，也怕碰經濟發展的紅線了？他當年是咋幹的？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嗎？紅線碰得多了！不但一次次違規，甚至還違法呢！改革開放初期，他當年和老錢，白天明在古龍縣分地不就違了法嗎？”
“老於，文昊同誌來了後，興國同誌不是一直在檢討自己過去的事情嘛，甚至說過，這是他在改革過程中的原罪……”
“裴書記，既然興國同誌認罪了，那好辦，讓他向中央檢討，看他敢不敢！”
於書記這已經是撕破臉了，裴書記被懟的說不出話，趙興國臉上青一下，紅一下。
隻能說，趙興國省長當年為了發展經濟，幹的得罪人的事情太多，如果不是他自己確實幹淨，就他那些手下，一個個被中央巡視組帶走的情況，他很難明哲保身。
當年趙興國在古龍縣分地的兩個助手，老錢已經被巡視組剛剛抓了，白天明之前被於書記搞下台，鬱鬱而終，於書記這還沒有放過他，還把白天明唯一的兒子給辦了。
剛才都是於書記數落趙興國對袁方正的迫害。
於書記和他的手下們，對趙興國那邊的打擊也一點不少。
過去10多年，漢江的局勢就是，趙興國大刀闊斧搞經濟，而於華南則是一心一意搞趙興國。
兩邊的矛盾勢如水火，如果不是裴書記一直能壓得住兩人，恐怕漢江政局早就失控了。
而這一次，見裴書記撕開了中立的標簽，站到了趙興國省長一邊，於書記的反擊不可為不精彩，也不可為不犀利。
把裴書記和趙省長懟的啞口無言。
兩人也不是真的沒有話說。
兩人隻是失望，和他們共事這麽多年，當年最有原則的於華南，居然沒有認識到漢江省現在的局勢，帶著袁方正走上了當年趙興國走的錯誤的老路。
這不由得是一種諷刺。
當年於華南覺得自己是勇者，趙興國是惡龍。
現在，於華南自己變成了惡龍，而趙興國倒是成了勇者。
此時，漢江省這場常委會的擴大會議，緊張到了極致。
誰也沒想到，漢江省的三巨頭居然會分裂到這樣的程度。
除了李文昊他們這五個書記，其他人哪怕是像紀委的秦書記，以及組織部長兼政法委書記劉陽都噤若寒蟬。
他們是於書記派係的，現在，於書記正在以專職副書記的身份怒懟省委書記和省長！
在夏國的曆史上，恐怕除了於華南書記，沒有任何一個專職副書記，能同時和省委書記，省長剛正麵。
怒懟省委書記和省長的後果是什麽？
劉書記和秦書記相視一眼，感覺到了彼此眼中的情緒，他們和於書記綁定的太深了。
就在氣氛緊張到極致時，主持這場會議的李文昊，再次開口：“於書記剛才說起了腐敗經濟，這次我去下麵視察，在古龍縣，遇到了一件讓我震撼的腐敗窩案。”
嗯？
王安國驚訝的看著李文昊，他以為李文昊在常委會點個火就可以了，根本沒有資格在會上指點江山，他一個一點根基沒有的省委副書記，哪裏有什麽影響力。
而於華南聽到李文昊說起古龍縣，皺起了眉頭。
不止是於華南，紀委秦書記，同樣皺起了眉頭，因為古龍縣的縣委書記，就是秦書記的侄子，八年前，於華南搞趙興國，徹查文山時，被從紀委調到古龍縣當縣委書記，至今8年了。
“張桂春同誌，文山古龍縣的那個賣官案進展如何？”
被李文昊點名，坐在後排的張桂春激動的連忙站起來：“李書記，調查組還在調查，我讓銀山市的調查組24小時換班不休息的徹夜調查，現在已經查明，除縣委書記秦文超外，已涉及到人大主任、政協主席，兩個副縣長，一位副書記，六個鄉鎮長。就在剛才，調查組組長，金川區區委書記呂同仁在電話裏匯報說，涉案幹部和涉案範圍還有擴大的趨勢，情況可能比我們想的更加嚴重！”
什麽？！
秦文超在古龍縣賣官？
剛才懟的省委書記和省長說不出話的於華南此時已經徹底傻眼，震驚的看向了自己下手位的紀委秦書記，此時秦書記都已經臉上冒冷汗了。
坐在張桂春對麵，和張桂春一向不對付的文山市的市長袁方正已經手腳冰冷。
秦文超當年就是他在紀委工作時的同事，下屬，這次他空降文山，他的這份經濟計劃也得到了秦文超的大力支持，他的這份文山發展計劃，首先是老城區，第二步就是古龍縣。
“文昊同誌，就算你在下麵視察，發現了古龍縣存在的一些問題，也該上報省委，讓省委來處理，縣委書記是省管幹部，文山市都沒有資格差，銀山市就更加沒有資格。”
見於華南被鎮住，王安國心中一歎，隻能開口。
他是希望於華南站在前麵，但，他也不能真的退而不見。
“安國同誌，你可能忘記了，我不但是省委副書記，還是文山市的市委書記，我管轄縣出現了賣官現象，我隨時都有權力緊急處置，查到秦文超頭上時，我就上報了省委裴書記和興國同誌，裴書記和興國同誌同意了我對秦文超的異地辦案提議，由銀山市來處理古龍縣的腐敗窩案，合情合法合規。”
李文昊笑著說完，裴書記連忙冷聲道：“文昊同誌已經上報過省委，剛好今天常委擴大會，我們談談古龍縣秦文超的事情，這個秦文超當了八年縣委書記，搞不好古龍縣四套班子全被他搞爛掉了，這八年，還不知賣掉多少烏紗帽呢，實在太可惡了，秦書記，你是紀委書記，又是秦文超的叔叔，這麽多年，你就一點沒有察覺？”
秦書記此時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啞口無言，他不認為李文昊會和省委書記省長一起羅織他侄子的罪名，已經查明的就有縣委書記，政協主席和人大主任，還有兩個副縣長一個專職副書記，整個上層，就剩下了一個縣長暫時沒有被查到。
一個縣，居然四套班子同時全軍覆沒，這在漢江的曆史上都是第一次。
這事，太大了！
“秦書記不敢說，或者是說不出口，我來幫秦書記迴答吧，秦文超是於華南書記的親信，又是秦書記的侄子，在漢江省，誰敢查他？誰又敢監督他？如果不是我在獨島鄉視察，剛好路過古龍縣，發現了問題，恐怕古龍縣的腐敗窩案，永遠沒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於書記，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於華南臉色很難看，但還是點了點頭：“李書記說的很對，這是燈下黑啊，這些年，我隻顧著查別人，卻沒想到自己這裏已經腐敗不堪，這是我和紀委的責任，裴書記，現在我向你和省委檢討。”
李文昊有些驚訝，這位於書記確實如傳言般正直，裴書記倒是不意外，點頭道：“華南同誌，我接受你的檢討，還有秦書記，你現在暫時也不適合繼續在紀委工作，文昊同誌，紀檢這一攤子事，你暫時先管起來，一定要把古龍縣的腐敗窩案查個底朝天，華南同誌，秦書記，你們有沒有意見。”
秦書記現在哪能有什麽意見，於華南想了想，再次點了點頭：“我沒有意見，我會讓紀委和袁方正全力配合文昊同誌。”
見剛才怒懟省委書記和省長的於華南這麽就被李文昊給壓製了，在座的省委其他領導此時一個個心驚膽戰。
剛才出聲的王安國更是臉色數遍。
當年於華南用紀檢來搞趙興國。
現在，趙興國用紀檢來搞於華南。
真的是天道好輪迴啊。
這肯定是李文昊搞的。
他了解趙興國，趙興國不敢，因為他自己那些屬下屁股下麵一堆東西，根本不敢用紀檢來搞對手！
王安國看向了李文昊。
老於隻是不同意在漢東經濟改革，李文昊就敢這麽搞老於。
那麽自己這個明確反對的呢？
“安國同誌，負責我省農業工作的張副省長，以前是你秘書吧？”
看著李文昊臉上的笑容，王安國一驚。
果然！
來了！
說是搞經濟改革的會議，實際上搞的全是人事！
此時，在座的很多人都在想。
這位新來的李書記，好狠啊！
李文昊把這次會議的情況簡單說明後，會議現場的反應很大，一下子就嘈雜了起來。
很多第一次聽到這個的同誌，很震驚，經濟改革是擲骰子的事情，能不能成功很難說，所以他們會下意識的想到，這是省委省政府是要收地方的權。
尤其是與會的平州市委書記和寧川市委書記，寧川市的市長，這三位漢江省的封疆大吏，此時都有些埋怨的看向裴書記和趙省長。
省委常委，兼平州市的市委書記石亞楠是裴書記在平州時的老部下，也是裴書記的愛將。
省委常委，兼寧川市的市委書記林建國則是屬於趙省長的‘寧川派’，也是趙省長的愛將。
省委常委，漢江省副省長兼寧川市市長的米建林也是趙省長的‘寧川派’，也是趙省長的愛將。
再加上省城的市委書記，漢江省14個常委中，除去軍分區的代表，一共13個省委常委，4個是地方諸侯，這在其他省份是非常難見到的場景。
省委裴書記，趙省長，李文昊，於書記，王安國書記，紀委秦書記，組織部長兼政法委書記劉陽，省委秘書長朱宏臣，常務副省長馬忠林，漢江省軍區政委李建國，宣傳部兼統戰部部長徐廣傑，平州市委書記石亞楠，寧川市委書記林建國，副省長兼寧川市市長米建林。
嗯，在其他的省份也很難見到組織部長兼政法委書記，宣傳部長兼統戰部長的，在漢江省，不止是地方大員的權力大，省委大常委的權力也極大。
在漢東，你根本沒法想象組織部長和政法委書記是同一個人，這個人的能量該多麽的恐怖。
然而，在漢江，組織部長兼政法委書記劉陽是於華南書記以前的秘書，紀委書記秦書記，是於華南書記在紀委的老部下。
而宣傳部長兼統戰部長徐廣傑則是裴書記的親信，省委秘書長朱宏臣也是，當然也有平州市委書記石亞楠。
常務副省長馬忠林，之前是副省長兼省城的市長，是王安國書記一手提拔起來的。
所以，在漢江省的省委常委格局，非常有意思，地方諸侯，省委大常委的權力很大，但是他們由都是其他四位書記一手提拔的，權力再大，也受到四位書記的製衡。
漢江省能出現這樣的政治格局，和漢江省以前的發展思路密不可分。
省委的大常委集權，減少內耗，集中力量辦大事。
地方諸侯放權，讓他們敢打敢拚敢闖減少製約和束縛。
省城，寧川和平州，三個市的市長全部是副省長兼任，其中寧川市的市長米建林還是常委。
在這三個市，書記是常委，市長是副省長，這樣的稟賦，誰能製約？發改委的主任能攔住他們幹項目？
所以，在漢江省，發改委的主任很難幹。
作為主管項目審批的唐小紅副主任堂堂的正廳級幹部，也就隻能管管文山，銀山這些小地級市。
就這，唐小紅主任還天天被這些小地級市拿捏，上麵的書記們動不動就幫她把項目批了。
這種集權和放權合二為一的體製，整個夏國估計就漢江有。
也隻有漢江敢這麽幹。
因為裴書記，趙省長和於書記，王安國，四個人在漢江太強勢了，這四人深耕漢江二十多年啊，於書記當省委的專職副書記就9年多快10年了。
王安國當省城的市委書記就十多年了。
他們四個人隻要還在漢江，大省委的權力再大，也翻不起什麽浪，下麵的權力放的再大，他們也能掌控。
但是，如果，省委書記或者省長換人了，省委書記或者是省長空降，那麽，省委書記能掌控省委的那些大常委嗎？省長能掌控下麵那些大諸侯嗎？
其實，漢江省經濟問題的根源，就是漢江省現在的政治局勢。
再不改變，以後漢江省，要形成本地派壟斷權力的極強保守派，未來，連裴書記和趙省長想要改革，都改不動。
但凡觸動漢江省本地派的利益，什麽事情都推動不了。
以後空降的省長和省委書記，在漢江根本沒有任何施展的空間。
到時候，漢江真要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那就是漢江省的末日了，不止是老百姓會越來越艱難，那些官員們，恐怕也要被平了。
所以，現在的漢江不止是經濟問題。
裴書記看出來了這個問題。
趙省長也看出來了這個問題。
所以，兩人非常支持李文昊這個大鯰魚空降漢江，打破漢江現有的政治格局。
但是，於書記和王書記沒有看出來，或者是看出來了，但並不想改變，兩人還想要上正部級，就不能允許空降的情況發生。
隻是很顯然，就漢江現在這樣的畸形政局，就算裴書記和趙省長不推薦李文昊，恐怕中央也會空降一個省委書記，與此同時，還會把漢江最大派係的趙興國省長的寧川派給拆了。
所以，趙興國省長，向中央推薦他來漢江，是自救，也是為了省委書記最後拚一把，隻要他李文昊在漢江能推動改革，把未來省長的位置坐穩了，那麽漢江就不需要空降的省委書記，隻需要李文昊這個空降的省長就可以了。
裴書記和趙省長，兩人政治格局高，兩人已經到了正部級，而且都很年輕，未來還有可能，所以，兩人現在想著的是斷尾求生，甚至在故意的斷了和下麵的聯係。
於書記和王書記，兩人是副部級，年齡不小，再不上正部，就要退居二線了，他們現在都在試圖插手地方，拉攏諸侯。
從這裏看出來，裴書記，趙省長和於書記，王安國的利益並不一致。
在初步了解了漢江的局勢後，李文昊才明白，為什麽李振興和嚴老師都認為他空降漢江不是一個好選擇。
恐怕全夏國，都沒有比漢江還要畸形的地方了，簡直是空降幹部的墳墓。
下麵陽奉陰違，上麵抱成一團，空降幹部根本沒辦法開展工作。
哪怕有書記和省長支持，都很難開展工作，因為書記要被調虎離山了，省長在斷尾求生。
兩人自身都難保。
裴書記是要上京了，但是具體是什麽職位，裴書記自己都沒底，到底是重用還是調虎離山，裴書記自己都很虛。
從現在漢江的局勢來看，裴書記自己都會相信更多可能是調虎離山，中央要對漢江動手了。
至於趙省長，中央巡視組還沒有走，他的老部下接連被查，現在漢江還流傳著趙興國也要出事的流言蜚語。
以前漢東省沒有崛起，漢江省是夏國重要的經濟發動機，中央雖然知道漢江畸形的問題，也投鼠忌器，不敢動。
隨著漢東的崛起，漢江的經濟地位下降，中央自然是要動手了。
否則，以後的漢江，都不知道會是誰家的漢江了。
從中央同時對裴書記和趙省長動手的情況來看，中央不介意把漢江省給平了。
“今天常委擴大會議的議題是我定的，也是我要求裴書記和興國省長保密的，因為一周前我們五書記的碰頭會，結果並不理想，王安國書記反應很強烈，同時我也覺得王書記說的有道理，我們漢江，不能餓著肚子談改革嘛，再加上，我對漢江的了解也不夠，所以，就向裴書記提議，暫時不討論經濟改革的事情。”
說到這裏，在座的其他常委才知道，原來，漢江省的經濟改革，上麵的五位書記已經激烈的交鋒了一次！
寧川的市委書記林建國和平州市委書記石亞楠也很震驚，這麽大的事情，就算李書記要求不說，你們也不能真的一點不提示，玩突然襲擊啊！
“為了更加了解漢江省，我這一周都在銀山和文山的交匯處獨島鄉附近考察，觸目驚心啊，也更加的堅定了我對漢江經濟改革的決心。”
“看來文昊同誌這次對文山和銀山的突然襲擊，還真的是有所得啊，我和同誌們要洗耳恭聽了。”
李文昊笑著說道：“王書記，都是一個班子的同誌，暢所欲言嘛，也許是我多慮了，要是同誌們有其他的意見，可以當成參考，於書記，在來到漢江前，我就聽說過您，很多人都評價您，一向以穩健著稱，不說思想保守吧，起碼不那麽解放，對吧？”
於華南沒想到李文昊第一個開炮的是自己，臉上一愣，看了眼趙興國，見趙興國臉上沒有人任何變化，就開口道：“李書記，這是興國同誌對你說的吧？”
被於華南這麽盯著，趙興國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是，是我對文昊同誌說的，老於平日裏對經濟發展如同洪水猛獸，你和袁方正同誌向來對漢江省的經濟發展頗有微詞，現在卻對文山那麽一個大項目，而且很有可能是有問題的大項目，如此支持，於書記，你自己說，這正常嗎？”
文山幾乎是要建一個新城的超級房地產項目，在座其他常委也聽說過，考慮到於書記和袁方正以前的為人，這確實非常可疑，除了對文山的那份曆史感情，隻怕這位於書記也有自己的私心。
王安國很樂意見到趙興國帶著李文昊和於華南鬥，笑著說道：“老於和袁方正同誌也在與時俱進嘛，興國同誌，我記得前幾天，袁方正同誌到省委來答辯，你當時不也高度評價嗎？！”
這是在暗諷趙興國表麵一套背後一套，既然肯定了袁方正和他的計劃，現在又拿出來說事，明顯就不地道。
趙興國倒是很坦誠：“是，我是高度評價過，但也別忘了另一點，當時我們四個書記投票，我這一票可沒有投給袁方正！我覺得這位年輕人品質上有些問題，與時俱進過了頭！”
趙興國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當然，我個人對袁方正同誌的看法，對於文山的經濟發展計劃無關緊要，袁方正同誌知道文山老城區下崗職工的困難，想要拯救他們的思路對頭，我現在仍然充分肯定，從文山這個重工業城市的長遠發展戰略來看，老城區的改造是重中之重，這個肯定沒錯。但這要有個過程，不能操之過急，更不能不顧宏觀調控的背景大幹快上！文昊同誌已經再三叮囑，依舊不能阻止。”
“所以，我就想，老於和袁方正是思想立場發生了根本轉變，還是在新形勢下搞起了政治和經濟的雙重投機呢？文山的這番經濟啟動別搞得播下龍種，收獲跳蚤，甚至收獲災難啊！”
與會的袁方正心中一驚，震驚的看著省長趙興國，他隻是與會，在沒有領導的批準，他這個市委書記在這裏連發言權都沒有。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對文山的經濟發展計劃，居然引起了上麵的神仙打架。
同樣與會的發改委主任古根生，此時也很震驚，他是平州市委市委書記石亞楠的丈夫。
石亞楠剛剛接替丁明書記成為平州市委書記，就遇到這麽大的政治風暴，不由有些擔心。
當然，更擔心的肯定是自己，因為文山這個項目，就是他的副手，同樣是正廳級的副主任唐小紅在李書記的指示下批的。
此時省長和李書記突然對於書記發難，他們發改委，就是導火索啊。
被趙興國直接指出來，自己和袁方正突然對經濟發展這麽有興趣，而且還在文山搞這麽大的項目，從來沒有經濟建設經驗的人，搞這麽大的項目，這不是瘋了，就是投機。
趙興國的批評很重，重到於華南臉色鐵青：“興國同誌，你怎麽能這麽想？難道整個漢江省，隻有你是一心一意為了漢江省好嗎？！”
趙興國沒有被於華南的氣勢壓下去，而是繼續認真的說道：“老於，根據文昊同誌目前掌握的情況，去年不但是我省，全國都發生了房地產過熱的情況。這種情況在1988年到1993年的瓊省就出現過，由此引發了政務院力度很大的宏觀經濟調整，這次不止是瓊省一個地方，是全國都出現了房地產過熱，你現在重金投資房地產，未來會是啥情況很難預料，當年的瓊省是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比漢江都更有潛力，房地產泡沫被戳破後，現在呢？現在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發展潛力，房地產能快速推高經濟數據，產生虛假繁榮，實際上，吸的是本地的經濟發展潛力，寶貴的資金都投入到了房地產中，真正可以成為根基的實業，怎麽辦？！”
於華南依舊很不憤：“你就這麽確定，國家會出重手宏觀調控！”
趙興國冷冷的說道：“包括我省在內的不少省份認為，我國經濟增長處在一個上升期，房地產產業方興未艾，快速增長有市場需求支撐，出現過熱實屬正常未來一定會更熱。我和文昊同誌的觀點正相反，我們都認為房地產過熱已初現惡兆，經濟運行中的矛盾已比較突出，國家現在還在高速發展中，發展還沒有到頂，怎麽可能會允許資源，資金，都投入到房地產行業裏去，現在房地產過熱，已經讓資金開始從實業剝離，去投機房地產，這是國家肯定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現在我們國家是缺錢，並不是錢多到沒地方去，需要一個蓄水池，所以，國家必然已到了對房地產過熱非調控不可的程度！”
一直沒有說話的裴書記歎息了一聲：“說穿了，這實際上是地方和中央政策的博弈，隨著利益主體的多元化，地方的投資衝動無法遏止嘛，比如說文山，隔壁漢東的房價瘋長，袁方正同誌不上鋼鐵行嗎？就算袁方正同誌不上，文山下麵的同誌，也會鼓動，房地產能拉動多少的機會啊，就連銀行都希望地方可以更多的發展房地產，銀行看好未來的房地產拉動的經濟規模，當然積極貸款，恨不得全國人民都背上房貸，這樣銀行就能有源源不斷的優質客戶，文山自然不會缺少銀行貸款，但是，這些貸款都是要還的啊，都是文山和文山百姓未來的潛力啊！”
省委書記和省長組合雙打，要是看不清楚局勢，那就不可能坐在這裏。
但是，開弓沒有迴頭箭，李文昊在下麵考察時，也聽說了四位書記在他離開後，又為了文山的事情吵了一通。
分歧很大，於書記和王書記支持，裴書記和趙省長沒有馬上反對，也沒有支持。
所以，於書記沒有打算退讓，不過，在經濟建設上，十個於書記也比不上趙興國，和趙興國爭辯經濟的未來發展和國家未來的經濟形勢，肯定是著了趙興國的道。
“裴書記，對於你和興國同誌對未來經濟形勢的判斷，我不多做評論，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預測，我隻是覺得，自從袁方正同誌公推公選做了文山市長，興國同誌的態度就起了變化，不但是我，許多同誌也察覺了！”
裴書記對於書記轉移戰場的話，不置可否，笑著說道：“哎，老於，你說的許多同誌都是誰啊？我就沒這個察覺，據我所知，興國同誌對袁方正同誌的發展思路評價很高，上午還和我說呢，從老城區開始發展的思路對頭。”
於華南諷刺道：“那是，用小袁的思路，換個寧川幹部做文山市長就好了。”
裴書記麵色一凝，不滿道：“華南同誌，興國同誌就事論事，沒有那麽狹隘。”
於華南也嚴肅起來，認真道：“但願是我多想，可事實上興國同誌對小袁有成見，很不公道事實上嘛，1994年寧川整頓以後，我把小袁留在寧川做了市委副秘書長，興國一殺迴來，就把他貶到了經濟研究室。2000年省委把小袁派到銀山市的金川縣，就是今天的金川區，主持政府工作，小袁那時是真想大顯身手，好好幹一番事業啊，可隻當了十個月的代縣長又被興國一個重要批示免了職……”
於書記越說越激動，現場其他的常委也很動容，趙省長當年和於書記確實鬥的很厲害，袁方正就是犧牲品。
見局勢有些失控，裴書記打斷道：“於書記，你說的這些都是事實，我也不否認，但興國同誌和文昊同誌對文山經濟工作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根據現在的客觀形勢，我們對文山的同誌們恐怕要適當潑點冷水了，別讓他們碰了宏觀調控的高壓線啊！”
於華南聽到裴書記這麽說都笑了：“裴書記，這就有意思了，什麽時候，我們趙大省長，也怕碰經濟發展的紅線了？他當年是咋幹的？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嗎？紅線碰得多了！不但一次次違規，甚至還違法呢！改革開放初期，他當年和老錢，白天明在古龍縣分地不就違了法嗎？”
“老於，文昊同誌來了後，興國同誌不是一直在檢討自己過去的事情嘛，甚至說過，這是他在改革過程中的原罪……”
“裴書記，既然興國同誌認罪了，那好辦，讓他向中央檢討，看他敢不敢！”
於書記這已經是撕破臉了，裴書記被懟的說不出話，趙興國臉上青一下，紅一下。
隻能說，趙興國省長當年為了發展經濟，幹的得罪人的事情太多，如果不是他自己確實幹淨，就他那些手下，一個個被中央巡視組帶走的情況，他很難明哲保身。
當年趙興國在古龍縣分地的兩個助手，老錢已經被巡視組剛剛抓了，白天明之前被於書記搞下台，鬱鬱而終，於書記這還沒有放過他，還把白天明唯一的兒子給辦了。
剛才都是於書記數落趙興國對袁方正的迫害。
於書記和他的手下們，對趙興國那邊的打擊也一點不少。
過去10多年，漢江的局勢就是，趙興國大刀闊斧搞經濟，而於華南則是一心一意搞趙興國。
兩邊的矛盾勢如水火，如果不是裴書記一直能壓得住兩人，恐怕漢江政局早就失控了。
而這一次，見裴書記撕開了中立的標簽，站到了趙興國省長一邊，於書記的反擊不可為不精彩，也不可為不犀利。
把裴書記和趙省長懟的啞口無言。
兩人也不是真的沒有話說。
兩人隻是失望，和他們共事這麽多年，當年最有原則的於華南，居然沒有認識到漢江省現在的局勢，帶著袁方正走上了當年趙興國走的錯誤的老路。
這不由得是一種諷刺。
當年於華南覺得自己是勇者，趙興國是惡龍。
現在，於華南自己變成了惡龍，而趙興國倒是成了勇者。
此時，漢江省這場常委會的擴大會議，緊張到了極致。
誰也沒想到，漢江省的三巨頭居然會分裂到這樣的程度。
除了李文昊他們這五個書記，其他人哪怕是像紀委的秦書記，以及組織部長兼政法委書記劉陽都噤若寒蟬。
他們是於書記派係的，現在，於書記正在以專職副書記的身份怒懟省委書記和省長！
在夏國的曆史上，恐怕除了於華南書記，沒有任何一個專職副書記，能同時和省委書記，省長剛正麵。
怒懟省委書記和省長的後果是什麽？
劉書記和秦書記相視一眼，感覺到了彼此眼中的情緒，他們和於書記綁定的太深了。
就在氣氛緊張到極致時，主持這場會議的李文昊，再次開口：“於書記剛才說起了腐敗經濟，這次我去下麵視察，在古龍縣，遇到了一件讓我震撼的腐敗窩案。”
嗯？
王安國驚訝的看著李文昊，他以為李文昊在常委會點個火就可以了，根本沒有資格在會上指點江山，他一個一點根基沒有的省委副書記，哪裏有什麽影響力。
而於華南聽到李文昊說起古龍縣，皺起了眉頭。
不止是於華南，紀委秦書記，同樣皺起了眉頭，因為古龍縣的縣委書記，就是秦書記的侄子，八年前，於華南搞趙興國，徹查文山時，被從紀委調到古龍縣當縣委書記，至今8年了。
“張桂春同誌，文山古龍縣的那個賣官案進展如何？”
被李文昊點名，坐在後排的張桂春激動的連忙站起來：“李書記，調查組還在調查，我讓銀山市的調查組24小時換班不休息的徹夜調查，現在已經查明，除縣委書記秦文超外，已涉及到人大主任、政協主席，兩個副縣長，一位副書記，六個鄉鎮長。就在剛才，調查組組長，金川區區委書記呂同仁在電話裏匯報說，涉案幹部和涉案範圍還有擴大的趨勢，情況可能比我們想的更加嚴重！”
什麽？！
秦文超在古龍縣賣官？
剛才懟的省委書記和省長說不出話的於華南此時已經徹底傻眼，震驚的看向了自己下手位的紀委秦書記，此時秦書記都已經臉上冒冷汗了。
坐在張桂春對麵，和張桂春一向不對付的文山市的市長袁方正已經手腳冰冷。
秦文超當年就是他在紀委工作時的同事，下屬，這次他空降文山，他的這份經濟計劃也得到了秦文超的大力支持，他的這份文山發展計劃，首先是老城區，第二步就是古龍縣。
“文昊同誌，就算你在下麵視察，發現了古龍縣存在的一些問題，也該上報省委，讓省委來處理，縣委書記是省管幹部，文山市都沒有資格差，銀山市就更加沒有資格。”
見於華南被鎮住，王安國心中一歎，隻能開口。
他是希望於華南站在前麵，但，他也不能真的退而不見。
“安國同誌，你可能忘記了，我不但是省委副書記，還是文山市的市委書記，我管轄縣出現了賣官現象，我隨時都有權力緊急處置，查到秦文超頭上時，我就上報了省委裴書記和興國同誌，裴書記和興國同誌同意了我對秦文超的異地辦案提議，由銀山市來處理古龍縣的腐敗窩案，合情合法合規。”
李文昊笑著說完，裴書記連忙冷聲道：“文昊同誌已經上報過省委，剛好今天常委擴大會，我們談談古龍縣秦文超的事情，這個秦文超當了八年縣委書記，搞不好古龍縣四套班子全被他搞爛掉了，這八年，還不知賣掉多少烏紗帽呢，實在太可惡了，秦書記，你是紀委書記，又是秦文超的叔叔，這麽多年，你就一點沒有察覺？”
秦書記此時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啞口無言，他不認為李文昊會和省委書記省長一起羅織他侄子的罪名，已經查明的就有縣委書記，政協主席和人大主任，還有兩個副縣長一個專職副書記，整個上層，就剩下了一個縣長暫時沒有被查到。
一個縣，居然四套班子同時全軍覆沒，這在漢江的曆史上都是第一次。
這事，太大了！
“秦書記不敢說，或者是說不出口，我來幫秦書記迴答吧，秦文超是於華南書記的親信，又是秦書記的侄子，在漢江省，誰敢查他？誰又敢監督他？如果不是我在獨島鄉視察，剛好路過古龍縣，發現了問題，恐怕古龍縣的腐敗窩案，永遠沒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於書記，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於華南臉色很難看，但還是點了點頭：“李書記說的很對，這是燈下黑啊，這些年，我隻顧著查別人，卻沒想到自己這裏已經腐敗不堪，這是我和紀委的責任，裴書記，現在我向你和省委檢討。”
李文昊有些驚訝，這位於書記確實如傳言般正直，裴書記倒是不意外，點頭道：“華南同誌，我接受你的檢討，還有秦書記，你現在暫時也不適合繼續在紀委工作，文昊同誌，紀檢這一攤子事，你暫時先管起來，一定要把古龍縣的腐敗窩案查個底朝天，華南同誌，秦書記，你們有沒有意見。”
秦書記現在哪能有什麽意見，於華南想了想，再次點了點頭：“我沒有意見，我會讓紀委和袁方正全力配合文昊同誌。”
見剛才怒懟省委書記和省長的於華南這麽就被李文昊給壓製了，在座的省委其他領導此時一個個心驚膽戰。
剛才出聲的王安國更是臉色數遍。
當年於華南用紀檢來搞趙興國。
現在，趙興國用紀檢來搞於華南。
真的是天道好輪迴啊。
這肯定是李文昊搞的。
他了解趙興國，趙興國不敢，因為他自己那些屬下屁股下麵一堆東西，根本不敢用紀檢來搞對手！
王安國看向了李文昊。
老於隻是不同意在漢東經濟改革，李文昊就敢這麽搞老於。
那麽自己這個明確反對的呢？
“安國同誌，負責我省農業工作的張副省長，以前是你秘書吧？”
看著李文昊臉上的笑容，王安國一驚。
果然！
來了！
說是搞經濟改革的會議，實際上搞的全是人事！
此時，在座的很多人都在想。
這位新來的李書記，好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