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如臨深淵，什麽又叫如履薄冰？
此時此刻，張桂春可算是體會到了。
一個鄉的鄉長，平時他都不一定聽過，省委副書記下來視察，點名要見那個幕後指揮農民搞事的鄉長，這就有些嚇人了。
李文昊書記來銀山前，在省委給他打過電話，李文昊書記相當重視獨島鄉的這次事件，口氣嚴厲地警告他：“如果處理不當，凍死凍傷一個人，省委省政府饒不了你！”
同時，李文昊書記還提醒說，“西伯利亞冷空氣又南下了，銀山地區的氣溫將下降十度，你這個市委書記心裏要有點數！”
張桂春當然是有數的，哪能沒有數，真要沒有數，就不會那天冒著暴風雪差點喪命，也要來獨島鄉處理這個突發事件，哪怕受傷，吊著膀子也在和農民對話。
應該說，他還是比較稱職的，跟著華夏國貿集團的高總，帶著港城商人呂總，對農民廣播了一通，能說的也全說了，分化了一部分農民，最後這些被分化的農民也把這個事件的幕後黑手供了出來。
就是獨島鄉的鄉長高小琴和駐村幹部顧小小。
特別是顧小小，算是意外之喜，沒想到，他是漢江省發改委副主任唐小紅和文山市市委書記顧南的獨生女。
事情到這裏，實際上已經徹底的控製住了。
所以，華夏國貿集團的高總帶著華夏國貿的救援隊離開了，呂總也被文山方麵接走了，而他自然也迴市裏養傷了。
剩下的掃尾工作則是交給了區委書記呂同仁和區長向陽生來處置。
這也包括了處置鄉長高小琴的工作。
當然，關於高小琴的處置工作，張桂春也是有過指示的，那就是從輕發落，這主要是考慮到了顧小小的存在。
下麵處理這件事的區長向陽生倒也是勉強按照張桂春的批示在辦。
不就是從輕發落嗎？
他也是這麽想的。
從輕發落，也方便讓高小琴認罪，早點把她送出銀山，隻要她認罪離開了，獨島鄉鬧事的農民就失去了依仗，同時這件事也就可以把所有的鍋推到高小琴身上。
向陽生也沒有想到，高小琴這個一點背景都沒有的鄉幹部，省委李文昊書記居然知道她！
“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張桂春冷著臉說道。
呂同仁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向陽生。
此時，向陽生已經滿頭大汗。
他是區長，也是負責這次獨島鄉拆遷的總指揮，朱誌春是他的表弟，這次拆遷，是他指示自己的表弟朱誌春，在獨島鄉找來了一群地痞流氓，去磚廠搗亂，目的當然是把磚廠弄的不能生產。
這也是現在各地強拆的基本流程。
沒想到，呂總到了獨島鄉，村民知道了，以為地痞流氓到磚廠搗亂是呂總指使的，就跑到鄉裏把呂總圍了。
想要找呂總要一個說法。
呂總當時睡著了，就算沒有睡著，他也也得懵。
朱誌春找來的那些地痞流氓拿錢是真的辦事啊，見村民圍住了呂總的酒店，就主動的從中作梗，製造混亂和衝突。
一千多號人，好幾個村子，誰也不認識誰，村民們見呂總保鏢打人了，自然是不依不饒。
衝突就從靜坐要說法，變成了兩邊的互毆，不過，相對來說村民是克製的，所以吃虧的是村民這邊。
張桂春那天來這裏時，區長向陽生根本就沒有向張桂春說這些。
就連村民都不知道，帶頭鬧事的村民不是自己人。
因為帶頭的是自己這邊的人，村民代表覺得理虧，也不敢說。
就算是高小琴，實際上也隻是猜測，根本沒有證據。
“丟人啊，在省委李書記麵前被嚇得尿了褲子，我們丟人啊，向陽生，你不是說，事情已經解決了嗎？！”
向陽生哭喪的道：“張書記，事情真的已經解決了啊，帶頭鬧事的高小琴已經被抓了，村民們也沒有了帶頭人，已經越來越多的人願意拆遷了，誰知道李文昊書記認識高小琴鄉長的。”
雖然一直對向陽生不滿，區委書記呂同仁此時倒也沒有落井下石，道：“張書記，您指示過，我們代表的是銀山市委、市政府，不能輕易讓步退卻，如果輕易讓步退卻了，一級政府的權威就喪失了，以後拆遷工作就難做了，人人效仿就變成了按鬧分配，我們隻能保持原先的低價征地，隻能一個一個的去說服，向區長的工作還是有成效的，已經有超過一半的村民被說服，願意拆遷。”
呂同仁願意幫忙解釋，向陽生有些意外，但也鬆了一口氣，道：“張書記，我真沒想到高小琴鄉長認識省委的李書記，您看，這個項目是不是先擺一擺？”
張桂春雖說不悅，臉色卻好了不少，便道：“開弓哪還有迴頭的箭？什麽擺一擺？遇到問題就解決嘛，我們常務副市長老宋還帶著人在省城幫你們跑項目呢，你們自己居然要打退堂鼓！”
向陽生連連道：“我知道，我知道，宋市長剛才還來過電話，唐小紅主任態度已經有些鬆動。”
張桂春看著金川區委書記呂同仁和區長向陽生說道：“唐小紅主任擔心不是沒道理嘛，兩千五百畝地都不能順利征下來，項目從何談起？”
呂同仁和向陽生相互看了看，各自擦拭著頭上的冷汗，誰都沒敢辯解。
張桂春書記壓他們任務。
向陽生又去壓朱誌春任務。
朱誌春又去壓地痞流氓的任務。
壓著壓著，最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想到朱誌春，向陽生咬了咬牙，道：“張書記，其實，這個項目咋過來的，您心裏最清楚，呂總在文山投資規模這麽大，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這裏的農民同誌又是這麽個態度，我真怕村民們會闖禍，給您添亂啊。”
張桂春一聽就火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麽，省委書記，省長，省委李書記，他們盯的人是我，不是你！幾十億，上百億的項目，說不要就不要，你向陽生倒是大方！”
向陽生被張桂春罵的不敢抬頭，滿頭大汗，也不敢辯解，也沒法辯解，總不能說，怕省委李書記查到朱誌春指使地痞流氓的事情，連累到他吧？
見張桂春怒火上湧，區委書記呂同仁連忙說道：“張書記，向區長的意思是不能這樣僵下去了，您看市裏能不能做點讓步？”
張桂春歎息一聲，有點為難地問道：“小呂書記，那你說說看，就算讓步，怎麽讓呢？當真答應那些頑固農民的要求，放棄這兩千五百畝地，不上這個大項目了？”
呂同仁猶豫了下，最後還是說道：“張書記，我的意思，能不能上調征地補償，起碼達到文山那邊征地的補償標準？或者，幹脆超過他們的標準。”
張桂春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頭：“文山是文山，銀山是銀山，文山老城區那麽窮，他袁方正是找理由給老城區的下崗工人發錢，我們獨島鄉的百姓，可不窮，這幾年那幾個村辦磚廠，還賺了不少。”
呂同仁苦笑的說道：“張書記說的是，可是事情總不能這麽僵著，省委李書記要是不下來，我們慢慢來也就是了，現在省委李書記來了，總要給李書記一個快速處理事情的辦法和態度。”
向陽生見張桂春臉色越來越難看，有些怕了，連忙阻止剛才幫過他的呂同仁繼續說下去，道：“呂書記，少說兩句，我們還是聽張書記的吧。”
呂同仁沒有理會向陽生，繼續道：“張書記，獨島鄉有些情況您和市委市政府也許不太清楚，這次征地涉及到的兩個行政村，這幾年的發展都挺好的，從高小琴鄉長在這兩個村駐村以來，到現在，這兩個村，從貧困村變成了我們區裏有名的小康村，高小琴鄉長和我們兩個村的村民，對兩個村的未來是有野心的，高小琴鄉長，也是能幹的。”
張桂春冷冷的哼了一聲：“是很能幹，都能幹到鼓動村民們包圍投資商了！”
野心？
一個鄉長帶著一群村民能有什麽野心？
就那幾個小磚廠，給他們辦一千年，能拉動上百億的gdp嗎？
從張桂春的角度，拆遷給市裏創造的gdp是上百億的規模。
但從村民的角度，你就算幾萬億的gdp，和我們有什麽關係？我們幾個磚廠每年給村民的分紅，一戶能分到上萬元甚至是幾萬元，我們自己還有工資，算起來最少一戶一年能賺三四萬，多的，一家三口甚至四口在磚廠幹的，一戶能賺十來萬，加上種地賺的一些錢，那是相當的可觀，都不用外出打工，就能養家糊口，還剩餘很多。
所以，呂同仁實際上也不是那麽支持拆遷，隻是市委做出了決定，他沒法，現在李書記親自下來巡察，這次他沒有被張桂春嚇住，道：“張書記，我得向您匯報清楚，這次鬧事與高小琴鄉長還真沒關係，高小琴鄉長一直在幫我們做工作，一直讓村民不要激動，不要用暴力，問題出在村民裏混進來了一些地皮流氓，這些地痞流氓最近一直在磚廠搗，村民以為是呂總指使，聽到呂總來了獨島鄉，就去鄉裏把呂總圍了，要呂總給個說法。”
呂同仁繼續說道：“張書記，我們獨島鄉一直都很窮，高小琴鄉長是有大能耐的高材生，帶著那兩個村的村民們好不容易致富了，小康了，現在要斷了他們財路，他們當然不幹，另外，我們征地定得也實在是太低了，和文山那邊相比，少的也太多了，現在磚廠效益那麽好，農業稅、特產稅全沒了，種糧還有補貼，外出打工的農民們都在倒流迴鄉，獨島鄉那兩個村的征地環境本來就不好，市委市政府還要強行推行，自然會產生矛盾。”
“張書記，不知道您有沒有注意到，從四年前開始，因為漢東省的基建需求，房地產需求越來越旺盛，對建築材料的需求也越來越大，我國的gdp年年告訴發展，尤其是漢東省，每年最少10%以上的發展速度，老百姓有錢了，就想要換居住環境，對新房的需求就會越來越高，所以，這兩個村的磚廠效益也越來越高，紅磚，瓷磚等建築用磚，供不應求，去年，一個磚廠一年的利潤突破了200萬元，高小琴鄉長正準備規劃以這兩個村為模板，在鄉裏其他的村，規劃二十個磚廠，將獨島鄉打造成遠近聞名的建築材料之鄉，如果高鄉長的計劃能順利實施，獨島鄉很快就能脫貧致富，成為銀山市的第一個小康鄉。”
張桂春瞪大眼睛，這才明白呂同仁為什麽會說那個高小琴鄉長是個人才，因為這位高小琴鄉長，確實是個人才，某種程度上來說，比他和市委市政府的很多同誌都還要頭腦清楚。
他們都是看到了房地產的火爆，而這位高鄉長，在四年前就看到了給房地產經濟做配套，更能賺錢。
這一點，他沒有看到，甚至隔壁的文山同樣也沒有看到。
估計全省大部分的地方領導，都沒有看到！
一個個都像他一樣，在搶著上馬房地產項目，而不是利用地域優勢，發展建築材料。
見張桂春沉默，向陽生也連忙插上來道：“張書記，商人無利不起早，讓呂總這樣的商人讓利，這不可能，我們市雖然靠海，沙灘卻不那麽漂亮，其實旅遊資源的稟賦一般，如果不是地價便宜，呂總估計看都不會看我們一眼。”
張桂春看著向陽生，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是不是，你們也要逼宮啊！”
向陽生不敢申辯，隻能再次看向呂同仁。
呂同仁卻很勇，直視張桂春道：“張書記，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一句古話，強扭的瓜，不甜。”
“是啊，是啊，張書記，雖然我們獨島鄉的沙灘不是很漂亮，但是，海水的深度不錯，是不錯的天然良港，我們銀山市可以依托獨島鄉的天然良港發展碼頭，把我們銀山的建築材料運出去，運到漢東，滬市，京城，甚至是粵省，我們還能走漢江，運到全國內陸城市，甚至是大西部。”
張桂春瞪大眼睛，向陽生這個區長，一點都不不糊塗啊，從某種程度上說，比他的經濟頭腦還強，都已經有經濟的統籌全局意識，畫出了一個連他都心動的經濟藍圖了。
如果能發展出產業，他也不會想著發展房地產，誰不知道產業是一個地方的基石？
想著想著，張桂春就怒火突然就湧了上來：“你們一個個不是很懂經濟嗎？一個個的在這裏藏著掖著，等出了事，再告訴我？早幹嘛去了！呂同仁，向陽生，你們告訴我，你們到底安的什麽心！”
向陽生是張桂春的老部下，眼看被老領導誤會了，可不敢打馬虎眼，馬上說道：“張書記，這是高小琴鄉長對獨島鄉的經濟發展規劃，高小琴鄉長交上來時，您當時正在和呂總談合作，我們不敢交給您，怕掃了您的興。”
“荒唐！荒唐！荒唐！我要被你們害死了！”
“張書記，您要去哪裏？”
“快，我們馬上跟我去見李書記和高小琴鄉長，你們就算給高小琴鄉長跪下，也要求得她的原諒，要是讓高小琴鄉長不滿意，我整死你們！”
這位高小琴鄉長是我銀山市的女諸葛啊！
差點被你們送走！
“對了，呂同仁，你馬上去把那個叫什麽的副鄉長控製住。”
“朱誌春？”
“對就是那個在李書記那裏尿褲子的朱誌春，去，把他控製住，他指不定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
張桂春想到什麽又看了自己心腹區長向陽生一眼，對呂同仁補充道：“他要真的有事情，讓他自己主動認罪，明白嗎？”
呂同仁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明白。”
“一切為了銀山的穩定，現在是特殊時期，沒有什麽原則上的大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大家都好。”
“向陽生，那份高小琴鄉長的經濟計劃書呢？”
“帶著，這些天，我一直都帶著。”
“帶著計劃書，跟我去見李書記。”
說完，張桂春就帶著向陽生快步來到獨島鄉會議室。
此時，會議室的門口，省委李書記的秘書胡亞軍站在外麵守著。
“胡秘書，我們有事想要見李書記，您看？”
“張書記，李書記現在正在忙。”
胡亞軍禮貌的笑了笑，委婉的拒絕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書記現在在接見高小琴鄉長。”
說著張桂春給向陽生擠了擠眼。
“胡秘書，我是金川區的區長向陽生，因為對高小琴鄉長隔離審查的事情，我想向高小琴鄉長道歉，您看是不是幫忙通報一下？”
嗯？
道歉？
是道歉？
還是認罪？
胡秘書點了點頭：“張書記，我這就去李書記那裏給你們通報一聲。”
會議室裏。
李文昊看著比起9年前更加漂亮，也更加有氣質的高小琴，嚴肅的說道：“小琴，你說鬧事的是朱誌春找來的地痞流氓，有證據嗎？”
高小琴苦悶的搖了搖頭：“李書記，我，我沒有證據，都是猜測。”
李文昊點了點頭：“沒有證據沒關係，先把朱誌春規起來，總歸是能查清楚的，不過，此時就算我插手，可能也隻能到朱誌春，你要有心理準備。”
高小琴咬著銀牙，點了點頭：“我知道，牽一發而動全身。”
朱誌春是區長向陽生的妹夫，向陽生又是市委書記張桂春的心腹，有些事情，隻要不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在官場上要學會點到為止。
“李書記，張桂春書記帶著金川區區長向陽生，說想要想高小琴鄉長道歉。”
聞言，李文昊笑了笑：“這位張書記還挺會做人。”
就連高小琴臉上都露出了笑容，漂亮的臉蛋被李文昊看著有些泛紅。
“讓他們進來吧。”
張桂春一進來，就帶著向陽生非常誠懇的對高小琴道了歉。
“高小琴同誌，關於對你的隔離審查，是錯誤的，我代表區委區政府，誠懇的向你道歉。”
向陽生對這高小琴鞠躬都到90度了，弄的高小琴都有些不適。
“高小琴同誌，你放心，市委市政府不會白白的讓你受委屈，我已經讓呂同仁同誌去把朱誌春先規起來，隔離審查。”
高小琴是獨島鄉的鄉黨委書記鄉長，獨島鄉的一把手。
朱誌春是鄉黨委副書記，副鄉長，獨島鄉的二把手。
兩人一向不和。
朱誌春仗著背後有向陽生撐腰，一向對沒有背景的高小琴不那麽的禮貌。
聽到這個平時總愛找茬的副手被隔離審查，高小琴也有些恍惚，迴過神來後，高小琴感動，感激的看向了李文昊。
如果不是文昊哥哥，恐怕此時自己還在隔離審查，朱誌春也不會被抓進去。
“桂春同誌，獨島鄉事件的影響非常惡劣，省委裴書記和趙省長都看著，一定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走任何一個壞人。”
既然張桂春主動規了朱誌春，那麽朱誌春的問題，肯定很快就會被落實，李文昊這話的意思，張桂春隻要不傻，都能體會。
從重從嚴嘛。
“李書記，您放心，朱誌春要是真的涉嫌引發了獨島鄉事件，他下輩子就在監獄裏待著吧，我和銀山市市委市政府絕不姑息！”
張桂春的表態，讓向陽生不寒而栗。
看來，迴家讓妹妹趕快和朱誌春離婚了，不然，下輩子要守活寡了。
“對了，李書記，我有一件東西要交給您，這是高小琴鄉長發展獨島經濟的計劃書，我覺得寫的非常的好，不止是對獨島，對銀山，乃至對整個漢江都有非常重大的意義。”
哦？
李文昊很意外。
接過張桂春手上的計劃書，越看越震驚。
而就在此時。
被呂同仁帶著區紀委的人抓走的朱誌春在鄉政府大樓裏大喊大叫著。
“呂同仁，你瘋了，連我你都敢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麽人？我是市委書記張桂春書記的人，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到張書記那裏去告死你們！”
呂同仁不屑的看了眼大喊大叫的朱誌春，冷冷的說了一句：“巧了，剛好是張書記讓我來抓你的。”
什麽？
朱誌春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為什麽？
我明明是在為張書記辦事，為什麽張書記要抓我？
明明我事事盡心盡力，收到的任務次次超額完成，為什麽，張桂春書記和大舅哥向陽生要抓了自己？
“朱誌春，老實交代問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知不知道。”
呂同仁對身邊的紀委同誌吩咐道：“帶走，好好審查，不要放過任何問題線索，還有，注意影響。”
“呂書記，您放心，我們會控製影響，也把問題全部查清楚。”
就在呂同仁交代完審查朱誌春的事情後，就看到李文昊書記，帶著張桂春書記，還有向陽生以及那位高小琴鄉長等一幹人等，在警察和秘書的簇擁保護下，登上了一個麵包車。
“李書記他們這是要到哪裏去？”
“呂書記，李書記看了高小琴鄉長的計劃書，要實地考察獨島鄉周圍的海域。”
“什麽？這麽冷的天，李書記要親自去海邊考察？！”
漢江省，省城，共和大道，今天，省委裴書記要召集一個省委的擴大會議，內容事先沒通知。
作為省委副書記的於華南和王安國，分別趕往10號樓。
兩人在樓前不期而遇。
王安國主動的談起了李文昊：“於書記，李書記下去考察也一周多了，眼看兩會在即，也該迴來了，聽說，李書記這次隻去了銀山，沒有去文山啊，李書記身上可是兼著文山市委書記呢，看來，對文山現在的發展很不滿啊。”
王安國話裏有話，於華南自然是聽得出，李書記應該是不滿自己讓唐小紅批了文山的舊城改造的房產項目，麵對李文昊的不滿，於華南能理解，但也有自己的堅持：“都是為了文山的老百姓，哪有什麽不滿的，李書記時間緊，任務重，這次下去隻要是處理銀山獨島鄉的問題。”
於華南說完，王書記一臉笑容的點頭道：“是啊，華南啊，在我看來，現在我省的政治局麵好得很，可以說是最好的曆史時期了，省委班子裏的每個人都很團結，就是文昊同誌因為是新來的，稍微有些格格不入，這也不是文昊同誌的問題，是興國省長的問題。”
就在此時，趙興國從背後走過來，笑嗬嗬的說道：“我的問題？我有什麽問題啊？”
王安國笑著搖了搖頭：“興國同誌，你的問題很大嘛，在這個關鍵時期把李文昊同誌帶到漢江，這就是最大問題，華南同誌，你說對不對。”
三人有說有笑的來到裴書記家的會議室。
就見會議室已經坐滿了人。
包括了到下麵去視察的李文昊！
除此之外，還有銀山市的市委書記和文山市的市長袁方正，以及坐在最末尾的一個很漂亮的年輕女人。
這讓王安國有了一個不祥的預感。
恐怕，這次，突然襲擊的常委擴大會議，會無好會啊！
“安國同誌，上一次你說，在漢江進行經濟改革，我們要餓著肚子進行改革，不現實，對吧？”
“確實有這麽一迴事，興國同誌是什麽意思？”
趙興國笑了笑。
“我看，也不盡然，銀山獨島鄉有一個鄉委書記叫高小琴，這位同誌就沒有讓下麵餓著肚子，就完成了獨島鄉的經濟改革，一個鄉的鄉委書記，尚且有如此的魄力和眼光，文昊同誌從下麵給我和裴書記帶迴她的事跡和她對獨島鄉的經濟規劃，對銀山市和漢江省經濟未來的暢想，讓我和裴書記大受震撼，給我和裴書記上了很生動的一場課啊，省委有李書記，獨島鄉有小王書記，我們國家的年輕人，現在真的是了不得啊。”
趙興國這麽一說，於華南和王安國才知道，漢江省今年第一場省委常委的擴大會議，居然是為一個小小的鄉委書記而開！
裴書記見所有人就到齊了，開口道：“今天這個會議是李文昊書記提議開的，會議的內容，比較集中，就做一件事，談談漢江省的經濟改革，以小見大，從獨島鄉高小琴鄉長對獨島鄉的經濟改革，來談談漢江省的經濟改革，李書記，你來主持會議吧。”
果然還是經濟改革的事情！
而且，這一次，居然是李文昊來主持省委常委會的擴大會議！
王安國臉色開始難看。
在座的常委，誰願意把手上的勢力範圍讓省委省政府收走？
“我倒要看看，你去了下麵一趟，就能玩出花來！”
在漢江搞收地方權的經濟改革，你這是自取其辱！
此時此刻，張桂春可算是體會到了。
一個鄉的鄉長，平時他都不一定聽過，省委副書記下來視察，點名要見那個幕後指揮農民搞事的鄉長，這就有些嚇人了。
李文昊書記來銀山前，在省委給他打過電話，李文昊書記相當重視獨島鄉的這次事件，口氣嚴厲地警告他：“如果處理不當，凍死凍傷一個人，省委省政府饒不了你！”
同時，李文昊書記還提醒說，“西伯利亞冷空氣又南下了，銀山地區的氣溫將下降十度，你這個市委書記心裏要有點數！”
張桂春當然是有數的，哪能沒有數，真要沒有數，就不會那天冒著暴風雪差點喪命，也要來獨島鄉處理這個突發事件，哪怕受傷，吊著膀子也在和農民對話。
應該說，他還是比較稱職的，跟著華夏國貿集團的高總，帶著港城商人呂總，對農民廣播了一通，能說的也全說了，分化了一部分農民，最後這些被分化的農民也把這個事件的幕後黑手供了出來。
就是獨島鄉的鄉長高小琴和駐村幹部顧小小。
特別是顧小小，算是意外之喜，沒想到，他是漢江省發改委副主任唐小紅和文山市市委書記顧南的獨生女。
事情到這裏，實際上已經徹底的控製住了。
所以，華夏國貿集團的高總帶著華夏國貿的救援隊離開了，呂總也被文山方麵接走了，而他自然也迴市裏養傷了。
剩下的掃尾工作則是交給了區委書記呂同仁和區長向陽生來處置。
這也包括了處置鄉長高小琴的工作。
當然，關於高小琴的處置工作，張桂春也是有過指示的，那就是從輕發落，這主要是考慮到了顧小小的存在。
下麵處理這件事的區長向陽生倒也是勉強按照張桂春的批示在辦。
不就是從輕發落嗎？
他也是這麽想的。
從輕發落，也方便讓高小琴認罪，早點把她送出銀山，隻要她認罪離開了，獨島鄉鬧事的農民就失去了依仗，同時這件事也就可以把所有的鍋推到高小琴身上。
向陽生也沒有想到，高小琴這個一點背景都沒有的鄉幹部，省委李文昊書記居然知道她！
“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張桂春冷著臉說道。
呂同仁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向陽生。
此時，向陽生已經滿頭大汗。
他是區長，也是負責這次獨島鄉拆遷的總指揮，朱誌春是他的表弟，這次拆遷，是他指示自己的表弟朱誌春，在獨島鄉找來了一群地痞流氓，去磚廠搗亂，目的當然是把磚廠弄的不能生產。
這也是現在各地強拆的基本流程。
沒想到，呂總到了獨島鄉，村民知道了，以為地痞流氓到磚廠搗亂是呂總指使的，就跑到鄉裏把呂總圍了。
想要找呂總要一個說法。
呂總當時睡著了，就算沒有睡著，他也也得懵。
朱誌春找來的那些地痞流氓拿錢是真的辦事啊，見村民圍住了呂總的酒店，就主動的從中作梗，製造混亂和衝突。
一千多號人，好幾個村子，誰也不認識誰，村民們見呂總保鏢打人了，自然是不依不饒。
衝突就從靜坐要說法，變成了兩邊的互毆，不過，相對來說村民是克製的，所以吃虧的是村民這邊。
張桂春那天來這裏時，區長向陽生根本就沒有向張桂春說這些。
就連村民都不知道，帶頭鬧事的村民不是自己人。
因為帶頭的是自己這邊的人，村民代表覺得理虧，也不敢說。
就算是高小琴，實際上也隻是猜測，根本沒有證據。
“丟人啊，在省委李書記麵前被嚇得尿了褲子，我們丟人啊，向陽生，你不是說，事情已經解決了嗎？！”
向陽生哭喪的道：“張書記，事情真的已經解決了啊，帶頭鬧事的高小琴已經被抓了，村民們也沒有了帶頭人，已經越來越多的人願意拆遷了，誰知道李文昊書記認識高小琴鄉長的。”
雖然一直對向陽生不滿，區委書記呂同仁此時倒也沒有落井下石，道：“張書記，您指示過，我們代表的是銀山市委、市政府，不能輕易讓步退卻，如果輕易讓步退卻了，一級政府的權威就喪失了，以後拆遷工作就難做了，人人效仿就變成了按鬧分配，我們隻能保持原先的低價征地，隻能一個一個的去說服，向區長的工作還是有成效的，已經有超過一半的村民被說服，願意拆遷。”
呂同仁願意幫忙解釋，向陽生有些意外，但也鬆了一口氣，道：“張書記，我真沒想到高小琴鄉長認識省委的李書記，您看，這個項目是不是先擺一擺？”
張桂春雖說不悅，臉色卻好了不少，便道：“開弓哪還有迴頭的箭？什麽擺一擺？遇到問題就解決嘛，我們常務副市長老宋還帶著人在省城幫你們跑項目呢，你們自己居然要打退堂鼓！”
向陽生連連道：“我知道，我知道，宋市長剛才還來過電話，唐小紅主任態度已經有些鬆動。”
張桂春看著金川區委書記呂同仁和區長向陽生說道：“唐小紅主任擔心不是沒道理嘛，兩千五百畝地都不能順利征下來，項目從何談起？”
呂同仁和向陽生相互看了看，各自擦拭著頭上的冷汗，誰都沒敢辯解。
張桂春書記壓他們任務。
向陽生又去壓朱誌春任務。
朱誌春又去壓地痞流氓的任務。
壓著壓著，最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想到朱誌春，向陽生咬了咬牙，道：“張書記，其實，這個項目咋過來的，您心裏最清楚，呂總在文山投資規模這麽大，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這裏的農民同誌又是這麽個態度，我真怕村民們會闖禍，給您添亂啊。”
張桂春一聽就火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麽，省委書記，省長，省委李書記，他們盯的人是我，不是你！幾十億，上百億的項目，說不要就不要，你向陽生倒是大方！”
向陽生被張桂春罵的不敢抬頭，滿頭大汗，也不敢辯解，也沒法辯解，總不能說，怕省委李書記查到朱誌春指使地痞流氓的事情，連累到他吧？
見張桂春怒火上湧，區委書記呂同仁連忙說道：“張書記，向區長的意思是不能這樣僵下去了，您看市裏能不能做點讓步？”
張桂春歎息一聲，有點為難地問道：“小呂書記，那你說說看，就算讓步，怎麽讓呢？當真答應那些頑固農民的要求，放棄這兩千五百畝地，不上這個大項目了？”
呂同仁猶豫了下，最後還是說道：“張書記，我的意思，能不能上調征地補償，起碼達到文山那邊征地的補償標準？或者，幹脆超過他們的標準。”
張桂春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頭：“文山是文山，銀山是銀山，文山老城區那麽窮，他袁方正是找理由給老城區的下崗工人發錢，我們獨島鄉的百姓，可不窮，這幾年那幾個村辦磚廠，還賺了不少。”
呂同仁苦笑的說道：“張書記說的是，可是事情總不能這麽僵著，省委李書記要是不下來，我們慢慢來也就是了，現在省委李書記來了，總要給李書記一個快速處理事情的辦法和態度。”
向陽生見張桂春臉色越來越難看，有些怕了，連忙阻止剛才幫過他的呂同仁繼續說下去，道：“呂書記，少說兩句，我們還是聽張書記的吧。”
呂同仁沒有理會向陽生，繼續道：“張書記，獨島鄉有些情況您和市委市政府也許不太清楚，這次征地涉及到的兩個行政村，這幾年的發展都挺好的，從高小琴鄉長在這兩個村駐村以來，到現在，這兩個村，從貧困村變成了我們區裏有名的小康村，高小琴鄉長和我們兩個村的村民，對兩個村的未來是有野心的，高小琴鄉長，也是能幹的。”
張桂春冷冷的哼了一聲：“是很能幹，都能幹到鼓動村民們包圍投資商了！”
野心？
一個鄉長帶著一群村民能有什麽野心？
就那幾個小磚廠，給他們辦一千年，能拉動上百億的gdp嗎？
從張桂春的角度，拆遷給市裏創造的gdp是上百億的規模。
但從村民的角度，你就算幾萬億的gdp，和我們有什麽關係？我們幾個磚廠每年給村民的分紅，一戶能分到上萬元甚至是幾萬元，我們自己還有工資，算起來最少一戶一年能賺三四萬，多的，一家三口甚至四口在磚廠幹的，一戶能賺十來萬，加上種地賺的一些錢，那是相當的可觀，都不用外出打工，就能養家糊口，還剩餘很多。
所以，呂同仁實際上也不是那麽支持拆遷，隻是市委做出了決定，他沒法，現在李書記親自下來巡察，這次他沒有被張桂春嚇住，道：“張書記，我得向您匯報清楚，這次鬧事與高小琴鄉長還真沒關係，高小琴鄉長一直在幫我們做工作，一直讓村民不要激動，不要用暴力，問題出在村民裏混進來了一些地皮流氓，這些地痞流氓最近一直在磚廠搗，村民以為是呂總指使，聽到呂總來了獨島鄉，就去鄉裏把呂總圍了，要呂總給個說法。”
呂同仁繼續說道：“張書記，我們獨島鄉一直都很窮，高小琴鄉長是有大能耐的高材生，帶著那兩個村的村民們好不容易致富了，小康了，現在要斷了他們財路，他們當然不幹，另外，我們征地定得也實在是太低了，和文山那邊相比，少的也太多了，現在磚廠效益那麽好，農業稅、特產稅全沒了，種糧還有補貼，外出打工的農民們都在倒流迴鄉，獨島鄉那兩個村的征地環境本來就不好，市委市政府還要強行推行，自然會產生矛盾。”
“張書記，不知道您有沒有注意到，從四年前開始，因為漢東省的基建需求，房地產需求越來越旺盛，對建築材料的需求也越來越大，我國的gdp年年告訴發展，尤其是漢東省，每年最少10%以上的發展速度，老百姓有錢了，就想要換居住環境，對新房的需求就會越來越高，所以，這兩個村的磚廠效益也越來越高，紅磚，瓷磚等建築用磚，供不應求，去年，一個磚廠一年的利潤突破了200萬元，高小琴鄉長正準備規劃以這兩個村為模板，在鄉裏其他的村，規劃二十個磚廠，將獨島鄉打造成遠近聞名的建築材料之鄉，如果高鄉長的計劃能順利實施，獨島鄉很快就能脫貧致富，成為銀山市的第一個小康鄉。”
張桂春瞪大眼睛，這才明白呂同仁為什麽會說那個高小琴鄉長是個人才，因為這位高小琴鄉長，確實是個人才，某種程度上來說，比他和市委市政府的很多同誌都還要頭腦清楚。
他們都是看到了房地產的火爆，而這位高鄉長，在四年前就看到了給房地產經濟做配套，更能賺錢。
這一點，他沒有看到，甚至隔壁的文山同樣也沒有看到。
估計全省大部分的地方領導，都沒有看到！
一個個都像他一樣，在搶著上馬房地產項目，而不是利用地域優勢，發展建築材料。
見張桂春沉默，向陽生也連忙插上來道：“張書記，商人無利不起早，讓呂總這樣的商人讓利，這不可能，我們市雖然靠海，沙灘卻不那麽漂亮，其實旅遊資源的稟賦一般，如果不是地價便宜，呂總估計看都不會看我們一眼。”
張桂春看著向陽生，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是不是，你們也要逼宮啊！”
向陽生不敢申辯，隻能再次看向呂同仁。
呂同仁卻很勇，直視張桂春道：“張書記，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一句古話，強扭的瓜，不甜。”
“是啊，是啊，張書記，雖然我們獨島鄉的沙灘不是很漂亮，但是，海水的深度不錯，是不錯的天然良港，我們銀山市可以依托獨島鄉的天然良港發展碼頭，把我們銀山的建築材料運出去，運到漢東，滬市，京城，甚至是粵省，我們還能走漢江，運到全國內陸城市，甚至是大西部。”
張桂春瞪大眼睛，向陽生這個區長，一點都不不糊塗啊，從某種程度上說，比他的經濟頭腦還強，都已經有經濟的統籌全局意識，畫出了一個連他都心動的經濟藍圖了。
如果能發展出產業，他也不會想著發展房地產，誰不知道產業是一個地方的基石？
想著想著，張桂春就怒火突然就湧了上來：“你們一個個不是很懂經濟嗎？一個個的在這裏藏著掖著，等出了事，再告訴我？早幹嘛去了！呂同仁，向陽生，你們告訴我，你們到底安的什麽心！”
向陽生是張桂春的老部下，眼看被老領導誤會了，可不敢打馬虎眼，馬上說道：“張書記，這是高小琴鄉長對獨島鄉的經濟發展規劃，高小琴鄉長交上來時，您當時正在和呂總談合作，我們不敢交給您，怕掃了您的興。”
“荒唐！荒唐！荒唐！我要被你們害死了！”
“張書記，您要去哪裏？”
“快，我們馬上跟我去見李書記和高小琴鄉長，你們就算給高小琴鄉長跪下，也要求得她的原諒，要是讓高小琴鄉長不滿意，我整死你們！”
這位高小琴鄉長是我銀山市的女諸葛啊！
差點被你們送走！
“對了，呂同仁，你馬上去把那個叫什麽的副鄉長控製住。”
“朱誌春？”
“對就是那個在李書記那裏尿褲子的朱誌春，去，把他控製住，他指不定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
張桂春想到什麽又看了自己心腹區長向陽生一眼，對呂同仁補充道：“他要真的有事情，讓他自己主動認罪，明白嗎？”
呂同仁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明白。”
“一切為了銀山的穩定，現在是特殊時期，沒有什麽原則上的大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大家都好。”
“向陽生，那份高小琴鄉長的經濟計劃書呢？”
“帶著，這些天，我一直都帶著。”
“帶著計劃書，跟我去見李書記。”
說完，張桂春就帶著向陽生快步來到獨島鄉會議室。
此時，會議室的門口，省委李書記的秘書胡亞軍站在外麵守著。
“胡秘書，我們有事想要見李書記，您看？”
“張書記，李書記現在正在忙。”
胡亞軍禮貌的笑了笑，委婉的拒絕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書記現在在接見高小琴鄉長。”
說著張桂春給向陽生擠了擠眼。
“胡秘書，我是金川區的區長向陽生，因為對高小琴鄉長隔離審查的事情，我想向高小琴鄉長道歉，您看是不是幫忙通報一下？”
嗯？
道歉？
是道歉？
還是認罪？
胡秘書點了點頭：“張書記，我這就去李書記那裏給你們通報一聲。”
會議室裏。
李文昊看著比起9年前更加漂亮，也更加有氣質的高小琴，嚴肅的說道：“小琴，你說鬧事的是朱誌春找來的地痞流氓，有證據嗎？”
高小琴苦悶的搖了搖頭：“李書記，我，我沒有證據，都是猜測。”
李文昊點了點頭：“沒有證據沒關係，先把朱誌春規起來，總歸是能查清楚的，不過，此時就算我插手，可能也隻能到朱誌春，你要有心理準備。”
高小琴咬著銀牙，點了點頭：“我知道，牽一發而動全身。”
朱誌春是區長向陽生的妹夫，向陽生又是市委書記張桂春的心腹，有些事情，隻要不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在官場上要學會點到為止。
“李書記，張桂春書記帶著金川區區長向陽生，說想要想高小琴鄉長道歉。”
聞言，李文昊笑了笑：“這位張書記還挺會做人。”
就連高小琴臉上都露出了笑容，漂亮的臉蛋被李文昊看著有些泛紅。
“讓他們進來吧。”
張桂春一進來，就帶著向陽生非常誠懇的對高小琴道了歉。
“高小琴同誌，關於對你的隔離審查，是錯誤的，我代表區委區政府，誠懇的向你道歉。”
向陽生對這高小琴鞠躬都到90度了，弄的高小琴都有些不適。
“高小琴同誌，你放心，市委市政府不會白白的讓你受委屈，我已經讓呂同仁同誌去把朱誌春先規起來，隔離審查。”
高小琴是獨島鄉的鄉黨委書記鄉長，獨島鄉的一把手。
朱誌春是鄉黨委副書記，副鄉長，獨島鄉的二把手。
兩人一向不和。
朱誌春仗著背後有向陽生撐腰，一向對沒有背景的高小琴不那麽的禮貌。
聽到這個平時總愛找茬的副手被隔離審查，高小琴也有些恍惚，迴過神來後，高小琴感動，感激的看向了李文昊。
如果不是文昊哥哥，恐怕此時自己還在隔離審查，朱誌春也不會被抓進去。
“桂春同誌，獨島鄉事件的影響非常惡劣，省委裴書記和趙省長都看著，一定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走任何一個壞人。”
既然張桂春主動規了朱誌春，那麽朱誌春的問題，肯定很快就會被落實，李文昊這話的意思，張桂春隻要不傻，都能體會。
從重從嚴嘛。
“李書記，您放心，朱誌春要是真的涉嫌引發了獨島鄉事件，他下輩子就在監獄裏待著吧，我和銀山市市委市政府絕不姑息！”
張桂春的表態，讓向陽生不寒而栗。
看來，迴家讓妹妹趕快和朱誌春離婚了，不然，下輩子要守活寡了。
“對了，李書記，我有一件東西要交給您，這是高小琴鄉長發展獨島經濟的計劃書，我覺得寫的非常的好，不止是對獨島，對銀山，乃至對整個漢江都有非常重大的意義。”
哦？
李文昊很意外。
接過張桂春手上的計劃書，越看越震驚。
而就在此時。
被呂同仁帶著區紀委的人抓走的朱誌春在鄉政府大樓裏大喊大叫著。
“呂同仁，你瘋了，連我你都敢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麽人？我是市委書記張桂春書記的人，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到張書記那裏去告死你們！”
呂同仁不屑的看了眼大喊大叫的朱誌春，冷冷的說了一句：“巧了，剛好是張書記讓我來抓你的。”
什麽？
朱誌春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為什麽？
我明明是在為張書記辦事，為什麽張書記要抓我？
明明我事事盡心盡力，收到的任務次次超額完成，為什麽，張桂春書記和大舅哥向陽生要抓了自己？
“朱誌春，老實交代問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知不知道。”
呂同仁對身邊的紀委同誌吩咐道：“帶走，好好審查，不要放過任何問題線索，還有，注意影響。”
“呂書記，您放心，我們會控製影響，也把問題全部查清楚。”
就在呂同仁交代完審查朱誌春的事情後，就看到李文昊書記，帶著張桂春書記，還有向陽生以及那位高小琴鄉長等一幹人等，在警察和秘書的簇擁保護下，登上了一個麵包車。
“李書記他們這是要到哪裏去？”
“呂書記，李書記看了高小琴鄉長的計劃書，要實地考察獨島鄉周圍的海域。”
“什麽？這麽冷的天，李書記要親自去海邊考察？！”
漢江省，省城，共和大道，今天，省委裴書記要召集一個省委的擴大會議，內容事先沒通知。
作為省委副書記的於華南和王安國，分別趕往10號樓。
兩人在樓前不期而遇。
王安國主動的談起了李文昊：“於書記，李書記下去考察也一周多了，眼看兩會在即，也該迴來了，聽說，李書記這次隻去了銀山，沒有去文山啊，李書記身上可是兼著文山市委書記呢，看來，對文山現在的發展很不滿啊。”
王安國話裏有話，於華南自然是聽得出，李書記應該是不滿自己讓唐小紅批了文山的舊城改造的房產項目，麵對李文昊的不滿，於華南能理解，但也有自己的堅持：“都是為了文山的老百姓，哪有什麽不滿的，李書記時間緊，任務重，這次下去隻要是處理銀山獨島鄉的問題。”
於華南說完，王書記一臉笑容的點頭道：“是啊，華南啊，在我看來，現在我省的政治局麵好得很，可以說是最好的曆史時期了，省委班子裏的每個人都很團結，就是文昊同誌因為是新來的，稍微有些格格不入，這也不是文昊同誌的問題，是興國省長的問題。”
就在此時，趙興國從背後走過來，笑嗬嗬的說道：“我的問題？我有什麽問題啊？”
王安國笑著搖了搖頭：“興國同誌，你的問題很大嘛，在這個關鍵時期把李文昊同誌帶到漢江，這就是最大問題，華南同誌，你說對不對。”
三人有說有笑的來到裴書記家的會議室。
就見會議室已經坐滿了人。
包括了到下麵去視察的李文昊！
除此之外，還有銀山市的市委書記和文山市的市長袁方正，以及坐在最末尾的一個很漂亮的年輕女人。
這讓王安國有了一個不祥的預感。
恐怕，這次，突然襲擊的常委擴大會議，會無好會啊！
“安國同誌，上一次你說，在漢江進行經濟改革，我們要餓著肚子進行改革，不現實，對吧？”
“確實有這麽一迴事，興國同誌是什麽意思？”
趙興國笑了笑。
“我看，也不盡然，銀山獨島鄉有一個鄉委書記叫高小琴，這位同誌就沒有讓下麵餓著肚子，就完成了獨島鄉的經濟改革，一個鄉的鄉委書記，尚且有如此的魄力和眼光，文昊同誌從下麵給我和裴書記帶迴她的事跡和她對獨島鄉的經濟規劃，對銀山市和漢江省經濟未來的暢想，讓我和裴書記大受震撼，給我和裴書記上了很生動的一場課啊，省委有李書記，獨島鄉有小王書記，我們國家的年輕人，現在真的是了不得啊。”
趙興國這麽一說，於華南和王安國才知道，漢江省今年第一場省委常委的擴大會議，居然是為一個小小的鄉委書記而開！
裴書記見所有人就到齊了，開口道：“今天這個會議是李文昊書記提議開的，會議的內容，比較集中，就做一件事，談談漢江省的經濟改革，以小見大，從獨島鄉高小琴鄉長對獨島鄉的經濟改革，來談談漢江省的經濟改革，李書記，你來主持會議吧。”
果然還是經濟改革的事情！
而且，這一次，居然是李文昊來主持省委常委會的擴大會議！
王安國臉色開始難看。
在座的常委，誰願意把手上的勢力範圍讓省委省政府收走？
“我倒要看看，你去了下麵一趟，就能玩出花來！”
在漢江搞收地方權的經濟改革，你這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