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江省省委大樓的會議室，這是李文昊來漢江第一次參加五人小組的碰頭會，裴書記坐在上位，主持會議。
趙省長坐在裴書記的右手邊，於書記是資曆最深的副書記，坐在左手邊，李文昊則是坐在趙省長的下手位置，王安國書記坐在於書記的下手。
從排位來看，於書記第三，他第四，王安國書記第五。
此外，文山市市長袁方正列席會議，省委副秘書，辦公廳趙主任給會議作紀要。
袁方正現在還在迷迷糊糊的，怎麽自己就成了省委要樹立的典型呢？
主位的裴書記，就開始對這次會議的要點做起了介紹，並且把李文昊對漢江省經濟發展現階段出現的問題指了出來。
“文昊同誌說，漢江省現在的經濟發展已經過了粗狂發展的階段，需要向高質量發展轉變，升級，我深以為然。”
“然而，現在漢江省各地的書記，市長，還是在各唱各的調，為了追求表麵的經濟數據，盲目的上馬大項目，各地出現了大量的重複投資和無效投資，嚴重拖累了地方的經濟，也消耗了各地未來發展的潛力，更甚者，會讓地方經濟出現難以承受之重。”
說到這，裴書記看了眼列席會議的文山市的袁方正市長，袁市長被這一眼嚇得連忙低下頭記筆記。
“比如文山，文山市還沒有從上一任班子大搞鋼鐵失敗的項目中走出來，現在又上馬了幾百億的地產，旅遊項目，這麽大的投資，為了快速上馬，甚至連投資者的背調都沒有做清楚，就各種的跑關係，走後門，要特事特辦，如果不是文昊同誌發現了問題，估計已經被袁方正市長瞞著省委，把項目偷偷上馬了。”
“文昊同誌剛剛來漢江，就發現了我省經濟發展出現了大問題，一個省的經濟，居然沒有半點統籌意識，沒有半點合作協同的意識，賣蘋果賺錢，整個市場就一起賣蘋果，文山開發旅遊，房產，銀山馬上就跟進開發旅遊，房產，其他地方見這兩個地方這樣做，肯定也會偷偷跟進，到時候，度假村建好了，房子也建好了，誰會過來旅遊，房子又賣給誰？就算有人過來旅遊，去了文山，還會有必要去銀山嗎？去了平州，還會去省城嗎？去了寧川，還會去平州嗎？”
“同誌們，我們既然想要經濟轉型，產業升級，就必須刹住這種上一個時代經濟發展的模式，現在，這種發展模式已經落伍，成了不正之風，同誌們要重新解放思想。”
講完要點後，裴書記就看向了趙省長：“興國同誌，你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
趙興國省長道：“我想說的裴書記已經說了，我就補充一點，漢江省各地這種諸侯分裂式的經濟發展，作為省長，我是要負主要責任的，當初我主政文山，寧川時，也是我行我素，偷偷的瞞著省委，搞了很多違規的項目，還被省委處理過，才有了幾起幾落，幸運的是，當初文山和寧川的經濟都搞上來了，組織也就沒有再繼續處分我，甚至讓我一路升到了省長。”
“榜眼的力量是無窮的啊，隻要能把地方經濟搞上來，趙省長當年都敢違規上項目，我們怎麽就不能？趙省長當年做的，我們現在也做的，這就是現在我們很多地方主要領導的心態，可以說，現在漢江省的經濟問題，都是我當年留下的餘毒，在我任省長的四年，我甚至沒有發現這樣的經濟發展是有問題的，因為路徑依賴，甚至還鼓勵了，這是我的問題。”
趙省長說完，看向了李文昊，李文昊點了點頭，認真說道：“經濟發展的每個曆史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任務，方法，改革開放初期，我們國家一窮二白，就好比一個市場，裏裏麵賣什麽的都沒有，自然而然的，先把貨帶進來賣，不管賣什麽，都能賺錢，這個階段，拚的就是速度，就是闖勁，趙省長當年敢拚敢闖，所以在文山，寧川，都成功了，其他人也就紛紛模仿。”
“可是現階段，因為改革開放的成功，全國各省區都取得了一定的基礎，成就，就好比一個個的市場都開了起來，繁榮了起來，此時，如果你的市場都賣蘋果，那麽別人就會去其他市場買其他的東西，你也許連蘋果都賣不出去，你的市場，就會失去活力，如果你賣的商品，沒有其他地方的商品好，別人也會用腳投票，放棄你的市場，前一個階段，誰能把貨先擺上來，就是成功，而現階段，各個市場的貨物都充足了，比的就不是速度，而是質量，這也是經濟轉型，產業升級的意義。”
“而想要經濟轉型，產業升級，首先就是要各地方聽省委省政府的統一指揮，全省一盤棋，建立一個統一的大市場，別的攤位賣什麽賺錢，你就賣什麽，這是不對的，競爭太大，利潤太低，現在各個攤位應該貴精不貴多，你賣什麽，就深耕什麽，把你要賣的商品做到最好，自然不怕賺不到錢。”
“同誌們，一個健康的大市場，永遠都是依托於產品的，產品好了，才能談其他的，一個省的經濟發展，也永遠都是產業更重要，隻有自己有了產品，產業，才能支撐起其他的經濟，否則，你就不是大市場，而是依托於其他大市場的小市場。”
“不是說依附其他大市場不好，漢江省有這麽優渥的經濟發展的條件，應當要有自己做大市場的野心。”
李文昊一邊說，裴書記和趙省長一邊點頭，非常的認可。
而袁方正，心裏則是哇涼哇涼的。
李書記這不就是在批評他在文山搞的項目，是放棄了自己的產業，去依托漢東嗎？
此時，袁方正，心裏都很震驚，因為，他連辯駁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他也覺得李書記說的很對。
那些複雜的經濟學道理，李文昊書記用最淺顯易懂的語言，解析的鞭辟入裏，入木三分。
那麽，不搞房地產，不依附漢東省，我文山市，應該深耕的產業是什麽呢？
會議室裏，隨著李文昊發言，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有支持的，有不懂的，自然也是有態度保留的。
作為會議室裏唯一的一個地方諸侯代表，省城的王書記，此時皺著眉頭，手上的筆，也一直在著急的轉著。
“王書記，你有沒有什麽補充的？”
這次的碰頭會，實際上就是聽取王安國書記的意見，之前四位書記已經小碰頭過了，於書記沒有什麽意見，省長，書記，李文昊都支持。
“裴書記，您和趙省長，李書記都說的很對，不過，我確實是有一個問題，剛才李書記說，我們都要深耕自己的產業，我也是深以為然，可是，如果我們沒有找到自己深耕的產業，就不賣貨了嗎？賣其他人也賣的貨，賣市場上熱門的貨，也許利潤是低了些，但好歹也能養家糊口，這麽一大家子人，總不能是餓著肚子搞產業升級吧？”
李文昊仔細的打量著王安國書記，他是漢江省年齡最大的副書記，和趙興國一樣，也是一路從基層爬上來的。
如果說於書記是當省委副書記的資曆最深，那麽王書記就是當省委常委的資曆最深。
王安國在漢江省的地位很高，在趙省長和於書記還不是省委常委時，還在地方打拚時，他就是省城的市委書記，常委。
理論上，他是在座其他所有人的老領導，也是漢江省其他常委的老領導。
五人小組的碰頭會，要達成一致，事情就能成，但凡有一個人不同意，就需要到常委會上討論，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大的阻力。
現在漢江省群雄割據，每個常委在地方都有基本盤。
李文昊這個說的好聽是經濟改革，產業升級，實際上，在很多地方諸侯看來，這個不就是省委省政府要限縮地方領導的權力，想要收權嗎？
哪個地方領導願意？
如果漢東省五個核心領導不全部同意，就會出現，其他的地方領導會全部倒戈到反對的書記門下。
就算李文昊，趙省長和裴書記再堅持，阻力也會極大，甚至可能會產生非常大的後果。
關鍵是漢江省和漢東省不一樣。
漢江省地方領導的權力太大了。
就像趙省長自己說的那樣，這是他當年留下的餘毒，因為自己成功的路徑依賴，就是不要省委省政府幹預，自己就算違規也要幹。
所以，他在當省長後，是鼓勵下麵也敢闖敢拚，不要怕省委省政府的幹預，成功就是硬道理。
大量的省委省政府的權力下放到地方，用來刺激地方幹經濟，搞發展的能動性。
現在想要收迴來，就不那麽容易了。
王書記資曆深，又是地方最大的諸侯，如果他不同意在漢江省進行經濟改革，產業升級，那麽肯定會一唿百應。
就算常委會強行過了，到了地方也很難執行。
說服王安國同意，就是能不能將漢江省的經濟改革推行下去的關鍵。
裴書記和趙省長看向了李文昊。
李文昊微笑的看著此時嚴肅的王書記，道：“王書記，你說的這些都有道理，地方深耕產業，首先也是要找到能深耕的產業，省委省政府不可能幫每個地方去找適合地方發展的產業，省委省政府是反對重複投資，違規建設，除此之外，還是鼓勵地方自己找出路的。”
王書記此時有些一愣，因為李文昊的話非常出乎他的意料。
李文昊居然沒有試圖說服他，而是對他剛才說的話，進行了一些解釋。
裴書記和趙省長，以及於華南書記，也有些意外的看著李文昊。
沒等王安國書記說話，李文昊就轉向，看向了上位的裴書記，道：“裴書記，我看現在可以不用先做決定，剛才王書記說的也很有道理，省裏搞改革，也不能讓下麵餓肚子，我建議，先散會，關於漢江省經濟改革的事情，可以容後再議。”
雖然不知道李文昊此時心裏在想什麽，裴書記還是點頭同意了。
“好，就按文昊同誌說的辦，漢江省的經濟改革事關重大，省委省政府再研究考慮。”
五人小組碰頭會沒有達成一致，自然也就沒有必要撕破臉強行的送到省委常委會上表決。
所以，李文昊第一次參加的五人小組碰頭會，算是不歡而散。
趙興國省長看起來不開心。
王安國書記走的時候，看起來同樣沒那麽高興。
反倒是李文昊和裴書記，臉上的表情還算輕鬆。
於書記則是在思考著什麽。
“文昊同誌，你剛才……”
趙省長忍不住問李文昊。
“興國同誌，漢江省這些年，省城的經濟發展怎麽樣？”
“穩步推進，進取不足，已經被下麵的寧川超越。”
趙興國省長一向看不上王安國書記，省城那麽好的發展稟賦，被他帶著的寧川超越，王安國就是他眼中的守戶之犬。
當初他和其他地方諸侯在大幹特幹的時候，王書記沒有跟進，讓省城錯失了發展的良機。
現在漢江省搞經濟改革，王書記依舊不想支持，也不想參與。
這樣的人，居然擔任省城市委書記這麽多年。
以前可能是覺得王書記穩重，省城作為政治中心最需要的就是穩定，不出亂子，經濟發展倒是沒有那麽著急。
特別是以前所有人都在瘋魔一樣幹經濟時，省城就需要王書記這樣沉得住氣的保守派。
但是現在……
這個保守派，很可能會成為地方那些激進派的總後台。
說來也是諷刺。
省委大樓外。
離開的王書記臉上的神色依舊非常凝重。
“王書記，您沒事吧？是不是文山的雪災和銀山的上訪失控了？”
王安國搖了搖頭。
“漢江省又來了一個喜歡鬧事的，漢江省有一個趙興國就已經不太平了，現在又來了一個比趙興國還不安分的。”
王安國說完，秘書就驚呆了。
這次五書記碰頭會，恐怕是出分歧了，而且是大分歧！
他知道自家王書記對四年前沒能順勢上位省長對趙興國省長有意見。
四年前，趙興國省長是常務副省長，王書記是省委副書記兼省城的市委書記。
常務副省長別看是省政府的二把手，實際上直接上位省長的不多。
省委副書記兼省城的市委書記，才是省長的第一候選人。
就算於華南書記的順位都在趙興國前麵。
何況，四年前，趙興國還那麽年輕，當時省裏流傳，是裴王配。
王書記升任省長，趙興國則是調任省城的市委書記，沉澱沉澱。
沒想到，趙興國大爆冷，沒有省委副書記的過渡，常務副省長直接升任省長，當時趙興國連五人小組成員都不是。
“王書記，是趙省長和他推薦的那個李文昊書記向您發難了？”
王安國臉色一黑，點了點頭。
“既然趙興國的經濟發展模式出了問題，那就拿趙興國問責，他趙興國靠著以前的違規建設上台，好處他拿走了，現在讓我們這些人給他負責？什麽玩意！”
在漢江省很多人看來，李文昊，就是他趙興國的打手。
畢竟，李文昊空降漢江，就是趙興國省長一手操辦的，頂著那麽多的壓力，硬是把李文昊推薦來漢江。
“裴書記要進京，趙省長想要上位省委書記，不敢亂動，就讓李文昊書記空降過來給他當打手，收拾自己的競爭對手，趙省長當年被稱為搞鬥爭的第一好手，名不虛傳。”
秘書感歎說完，王書記的臉越來越黑。
“剛才那位李書記已經搞了老於支持的袁方正，搞的老於不敢說話，現在還想繼續搞我，我倒要看他趙興國，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他要真敢對我動手，我還真敬他是條漢子！”
裴書記都要進京了，自然不會是背後所謂經濟改革的推手。
隻有趙興國，他有動機也有手段。
他確實沒辦法當省委書記，但也不介意，讓趙興國同樣當不上省委書記！
一個無法團結全省大部分地方諸侯的省長，能當省委書記？
開玩笑！
“王書記，您說，您有沒有可能接裴書記的班，上位省委書記？”
王安國愣了一下，眼神閃爍著，最後道：“別亂猜，省委書記我不敢亂想，趙興國第一，老於第二，我第三，如果趙興國順利上位省委書記，我肯定是省長第一候選人。”
王安國很自信，四年前，他就應該上位省長，四年前他就是漢江省省長第一候選人。
所以，如果不是趙興國真的要魚死網破，他其實也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刻亂動。
這一次如果不能上位省長，他的年齡馬上就要準備退居二線。
他肯定是不甘的。
省委大樓，省委裴書記辦公室。
“文昊同誌，你想明天去地方考察？”
“嗯，文山和銀山現在出了些問題，我想去看看。”
“那經濟改革的事情？”
裴書記皺起了眉頭。
兩會結束後，他就會去首都。
省委書記如果真的如他猜測那般是趙興國同誌，李文昊同誌任省長，那還好，經濟改革還能推行。
如果是空降的省委書記，恐怕，新書記不會那麽好說話。
新官上任，總歸是要做出成績的。
李文昊的藍圖，出了成績，也是李文昊的。
新書記肯定不會給李文昊同誌做嫁衣。
如果他不是馬上要離開，如果不是趙興國同誌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他們也不會這麽支持李文昊同誌。
所以，現在最好的選擇，實際上是像袁方正那樣，在兩會召開之前，先對漢江省進行經濟改革，木已成舟，新書記就算是空降的，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裴書記，隻要王書記鐵了心的反對，我們短時間就沒辦法推行漢江省的經濟改革，與其這樣，何不先從文山和銀山開始？等出了成果，自然就好辦了。”
裴書記愣了一下，原來如此，皺著的眉頭也舒緩開了。
“文昊同誌胸中有韜略，這我就放心了。”
地方先試點，會成功，也會失敗，既然李文昊同誌如此自信，顯然是有腹稿了，他就沒必要擔心了。
漢江的事，注定未來是屬於李文昊同誌和趙興國同誌的，他能在走之前走到這裏，已經可以了。
就在李文昊和裴書記談著李文昊到下麵視察的具體事宜時。
在省委副書記於華南的辦公室，袁方正此時正在挨訓。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這麽大的項目，連呂正和的背景調查都沒有做清楚，要不是李文昊書記及時製止，你知道這會對文山造成多大的損失嗎？！”
“於書記，您消消氣，這不也是李書記的猜測嗎？這麽大的項目，我怎麽可能真的一點沒調查，我和顧書記去過港城，呂正和確實是港城呂家的人，您放心，如果有假，我向您和省委辭職，不幹了！”
看著袁方正這麽自信的模樣，於華南也皺起了眉頭，道：“你確定這個呂總真是港城呂家的人？”
港城十大家族嘛，呂家在夏國地方領導這裏還是有名字的，改革開放，最重要的外部資本就是港城和彎省的資本。
“百分百確定，呂正和是呂家當家的弟弟，嫡親弟弟。”
於華南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依舊嚴肅道：“就算如此，你們文山搞的這個項目也太大了，太激進了。”
袁方正有些委屈，道：“於書記，同屬北部欠發達地區，省裏確定的北部新經濟中心是文山，不是銀山，您知道下麵怎麽討論的嗎？別的省份都讓靠海的城市當經濟中心，銀山是靠海的，文山是內陸，文山哪點比得上銀山？下麵都說，您和趙省長都是文山出來的，您和趙省長偏心，我又是您的老部下，我要是不做出點成績，這不是坐實了文山名不副實？如果文山不能快速得到成績，周圍的北部兄弟城市都不願意支持，文山怎麽能當北部的經濟中心？”
袁方正這話倒也不假，文山在十年前，經濟當之無愧的北部第一，於書記和趙省長也是靠著這樣的政績離開文山高就了，一個去了省裏，一個去了寧川。
可是十年過去，河東變河西，文山除了當初走出去的那些省委領導，是真的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省委現在五個書記，除了李文昊書記是空降的。
裴書記是平州模式的開創者，把平州打造成了全國最宜居的城市，也是聯合國公布的人類最宜居城市之一，是平州係。
趙省長和於書記是文山出來的，文山係，其中趙省長又帶起來了寧川，所以也是寧川係。
而王書記則是坐斷省城十多年，是當之無愧的省城係。
四個書記占了兩個，可見，文山係在漢江省的影響力。
上一任省委書記就是文山出來的，於書記和趙省長的老上級。
也正是因為上一任省委書記病逝時，都在喊著‘文山’，所以，趙省長和於書記一定要把文山發展起來，把文山重新打造成北部漢江的經濟中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文山是靠後台得到經濟中心地位，倒也沒錯。
要說發展潛力，確實靠海的銀山更有發展潛力。
“袁方正，你跟我說實話，你覺得你的發展計劃，真的具有可行性？”
見於書記被自己說的鬆動，袁方正心裏鬆了一口氣。
“自然是有可行性的，就像王安國書記說的那樣，就算李書記要搞產業升級，也不能讓我們餓著肚子，我也知道李書記的意思，地方的資源是有限的，有輕重之分，當年我們搞原子彈，也是要餓一餓肚子，但是，現在李書記不是還沒有為文山找到深耕的產業嗎？既然如此，資源閑置，也是浪費，還不如先讓我們吃飽了肚子，以後好有力氣跟著李書記發展文山新產業。”
他的文山發展計劃，不知道多少文山的地方幹部，老百姓等著呢。
拆遷，那就是錢啊！
先期的一百億，大部分都是征地投入，這些錢又不是打水漂了，而是從政府，銀行和呂總的口袋進了老百姓的口袋。
文山太窮了。
特別是文山的老城區，太窮了。
老百姓都眼巴巴的靠著拆遷的錢，過日子，找出路，現在文山老城區的老百姓，想要出去打工都沒路費，去擺攤都沒本錢。
他不是什麽都不懂，也不是不知道李書記的苦心。
可，現在文山老百姓更苦啊。
為了讓文山老百姓活下去，他這次發展計劃，選的就是文山最苦的老城區，老城區幾乎都是下崗職工，沒地，沒工作，沒收入，一片死寂。
同時為了不讓文山的官員上下其手，他是突擊在老城區宣布拆遷建設事宜，讓老百姓把手上的老房子死死的捏在手上，等拆遷。
為什麽銀山因為拆遷出了流血事故，他文山沒有？
這就是原因。
“於書記，我現在是真的想不當這個市長，去發改委當一個正廳級的副主任，和唐主任換換，把文山的項目批了！”
於華南怒斥道：“袁方正，你胡說什麽呢，省委能讓唐小紅和顧南這一對夫妻在一個市當領導嗎？”
袁方正連忙笑著告罪：“是，是，於書記批評的對，我這不是著急嗎？拖一天，文山的百姓就多餓一天的肚子啊！”
於書記沒好氣道：“袁方正，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滑頭了！”
袁方正更委屈了，道：“於書記，以前您不是這樣的，以前我在您收下給您抓貪官時，您可沒有說我滑頭，都是說我聰明機智的！”
見袁方正這樣，於華南都被逗笑了：“好了，不要皮了，這次，我還是選擇相信你，唐小紅那裏，我去辦。”
“那李書記那裏？”
“我頂著！”
於華南認真的看著袁方正，繼續道：“你在文山，好好幹，我和趙興國，還有老書記頭上的紅頂子，都是老城區那些下崗的工人一錘一錘打造的，染紅的，他們現在落難了，於心何忍啊，他趙興國忘記了，我沒有忘，老書記死也沒有忘。”
見於華南此時淚光閃爍的模樣，袁方正一臉動容，心潮同樣澎湃。
於華南書記雖然不會搞經濟建設，但，那顆正直的心，永遠值得他敬佩。
發改委副主任唐小紅的辦公室。
唐小紅現在很頭疼，李書記說不批，華書記說批了。
她到底是批還是不批？
最後，唐小紅咬著牙，還是批了。
文山的發展計劃報告她看過，不是因為自己老公是文山市委副書記她才批的。
因為這份計劃是有執行可能的，更重要的是，顧南那個狗東西，為了說服她，把文山老城區那些下崗工人一天的生活，拍成了片子拿迴家給她看。
生不如死！
所以，就在昨天，文山一個下崗工人選擇了跳樓輕生。
前期工作已經做到位，計劃可以執行，各方的投資也已經到位，作為發改委副主任，她沒有理由不批。
唯一的理由就是，李書記讓她慎重，先調查清楚呂正和背景。
既然呂正和背景沒有問題，那就批了吧！
“唐主任，不和李書記打招唿嗎？”
“不用，我頂著！”
誰知道李書記和於書記是不是要神仙打架？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拖一天，可能會多一個跳樓輕生，走投無路的下崗工人。
昨晚跳樓輕生的下崗工人自然和李書記無關，李書記那時都沒有上任。
李書記不了解下麵情況，她既然了解，就不能推卸責任。
文件批好了，迴家拿給老顧。
李書記怪罪起來，什麽懲罰，我都認了。
就在唐小紅想著以後李書記如何給自己穿小鞋時，辦公室大門被敲響了。
秘書過去開門，唐小紅一看，愣住了。
走在前麵一臉賠笑的是銀山市的常務副市長宋朝體，他身後則是跟著一個長得非常清純漂亮，見到她之後有些害羞和不好意思的年輕女孩。
女孩注意到了唐小紅的目光，怯生生的叫了一聲：“媽媽。”
見到過年都沒有迴來的女兒，唐小紅臉上的表情數變。
銀山市的同誌們也是真的絕啊，堂堂的一個常務副市長，為了她家裏的事情，操碎了心，居然把她離家出走的女兒給找迴來了！
也不知他們是怎麽找到的，又是怎麽說動顧小小跟他們來的，顧小小可不是個聽話的孩子！
宋副市長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樂嗬嗬地說：“唐主任，我們知道您和顧書記都很忙，顧不上小小同誌，就讓我們市的高小琴同誌幫您送迴來了，小琴同誌和小小一樣，是複旦大學的高材生，大學畢業就選調到我市組織部，駐村多年，現在是獨島鄉的鄉長，小小同誌現在，就在獨島鄉當駐村幹部。”
見唐小紅沒有說話，宋副市長就繼續笑著說道：“唐主任，顧小小同誌，真是一個好孩子啊，我家那個搗蛋鬼要是有小小同誌出息，我就放心了。”
唐小紅還是沒說話，顧小小咬著牙，最後倔強的抬起頭，直視一直盯著自己的媽媽，道：“媽媽，我知道當村幹部很辛苦，您和爸爸當年不比這更辛苦，你們能堅持下來，憑什麽說我不能堅持下來？我願意用我我所學，建設國家，您和爸爸都是我的榜樣！”
唉……
唐小紅見女兒如此倔強，決絕，心中一軟。
她和丈夫因為工作事情，很少管孩子，孩子都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能有這麽出息，她又還有什麽可求的？
老顧說的對，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這個當媽媽的，不應該管的太多。
不過，這個世界上，可沒有什麽白吃的午餐，宋副市長日理萬機，現在把孩子送來了，自然是有所求的。
恐怕宋副市長覺得，你唐主任能批了文山的項目，那是因為文山市市委副書記是你老公，現在，你女兒在我銀山，還是在獨島鄉當駐村幹部，這不是巧了嘛。
“唐主任，我們這個項目你就放心批吧，張書記可是給我下了死命令，明說了，項目批不下來，不準我迴銀山，要我帶著小小同誌以後就留在你辦公室上班了。”
宋副市長說完，旁邊的顧小小就補充道：“媽媽，你也不想女兒難做吧？”
“……”
聽聽，這是當女兒的該說道話嗎？
“顧小小，工作的時候稱職務，要是連這都不懂，就不要幹了，老老實實給我迴家去！”
訓完女兒，唐小紅又看向了宋副市長，嚴肅道：“你們獨島鄉千把號農民為這個項目的用地鬧起來了，就是昨夜發生的事，差點要了張桂春書記的命啊，現在地還沒有征好，前期計劃也沒影，項目沒法批。”
宋副市長也不惱，笑著道：“唐主任您可能不知道，組織村民鬧事的幕後之人，就是您的女兒，顧小小同誌。”
什麽？！
唐小紅震驚的看向顧小小。
顧小小被看的有些臉紅，不好意思，道：“唐主任，我哪裏算什麽幕後之人，我倒是想，級別不夠，真正的幕後之人是高小琴學姐，高小琴學姐在獨島鄉幹磚廠幹的好好的，區裏麵非要征地幹旅遊，這不是亂彈琴嗎？”
“顧小小，我看你才是亂彈琴！”
唐小紅現在感覺腦袋都要炸了，什麽跟什麽啊。
你不是和你那個學姐在後麵搞事嗎？
現在怎麽又要支持區裏和市裏批地呢？
“唐小紅主任，您要是不批了這塊地，張書記就要免了高小琴學姐的職，我現在也沒有辦法。”
唐小紅這算是明白了，自己女兒，這迴成了他張桂春的人質了！
既然鄉長都能免了。
她顧小小同樣是幕後主使，就算不是主使，也是幕後打手。
搞出這麽一件大事，能有好？
唐主任，您也不想看到顧小小同誌最後被銀山市的紀委處分吧？
她已經從宋副市長的眼中看到了很多東西了。
銀山市，獨島鄉。
“高小琴，我勸你老實交代你的事情，別讓我們紀委的同誌難做。”
“朱誌春，我沒有什麽可交代的，我願意接受組織的處分，但我不認為我們做錯了，我的報告一直從區裏打到市裏，沒有人看，也沒有領導過問，百姓也從區裏一直上訪到市裏，還是沒有人管，既然區裏和市裏不管我們，我們就自己管自己，而且，村民抗議也是和平抗議，靜坐抗議，是那位呂總的那些保鏢一直在動手打人，我們的村民絕對沒有動手！”
“放肆！高小琴，你知不知道你們在獨島鄉差點釀成什麽大禍，張桂春書記差點因為這件事喪命！李文昊書記明天就要來獨島鄉視察，你如果現在不好好交代，誰也保不住你！”
李文昊書記？
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
“哪個李文昊書記？”
“從漢東調過來的省委副書記，副省長，文山市委書記，李文昊，李書記！高小琴，你現在要是不老實交代，明天到李文昊書記那裏，你就不止是紀律處分，還有黨紀國法的處分！現在，主動承認罪責，張桂春書記還能從輕發落！”
這麽大的事情，李文昊書記追究起來，從上到下，誰都有責任，最好的辦法，當然是鍋全部由沒有背景和根基的高小琴背了。
她是鄉長也是幕後主使，合情合理。
“漢東，李文昊……”
高小琴腦海裏全是魂牽夢繞，9年前出現在她和姐姐世界裏，一生難忘的那個男人。
“高小琴，你認還是不認！”
“對不起，這個罪，我不認，我們沒有錯！朱誌春，你才是有罪的那個，如果不是你這個副鄉長一直從中作梗，找一些地痞流氓來假裝村民鬧事，最後怎麽會出流血事件！”
高小琴迴過神，咬著牙，倔強的抬著頭。
真的是你嗎？
李文昊，哥哥……
銀山市，獨島鄉。
李文昊看了看周圍迎接自己的幹部，皺了皺眉頭。
如果不是係統朋友圈的定位功能，他還不知道，這裏有一個他的老朋友。
當年的漁家女，現在已經是一鄉的鄉長。
“張桂春同誌，獨島鄉的高小琴鄉長在不在？”
張桂春連忙詢問旁邊的工作人員，很快，獨島鄉跑過來了一個領導。
“李書記，張書記，高小琴因為是獨島鄉事件的幕後黑手，現在正在被隔離審查。”
嗯？
注意到李文昊的眼神後。
獨島鄉副鄉長朱誌春嚇得兩腿直打哆嗦。
“亂彈琴！”
張桂春聽到李文昊生氣了，臉色一變，連忙說道：“李書記，我這就叫人把高小琴同誌叫過來。”
市委書記張桂春發話後，獨島鄉的副鄉長朱誌春全身一顫。
尿了！
現場，一片嘩然。
趙省長坐在裴書記的右手邊，於書記是資曆最深的副書記，坐在左手邊，李文昊則是坐在趙省長的下手位置，王安國書記坐在於書記的下手。
從排位來看，於書記第三，他第四，王安國書記第五。
此外，文山市市長袁方正列席會議，省委副秘書，辦公廳趙主任給會議作紀要。
袁方正現在還在迷迷糊糊的，怎麽自己就成了省委要樹立的典型呢？
主位的裴書記，就開始對這次會議的要點做起了介紹，並且把李文昊對漢江省經濟發展現階段出現的問題指了出來。
“文昊同誌說，漢江省現在的經濟發展已經過了粗狂發展的階段，需要向高質量發展轉變，升級，我深以為然。”
“然而，現在漢江省各地的書記，市長，還是在各唱各的調，為了追求表麵的經濟數據，盲目的上馬大項目，各地出現了大量的重複投資和無效投資，嚴重拖累了地方的經濟，也消耗了各地未來發展的潛力，更甚者，會讓地方經濟出現難以承受之重。”
說到這，裴書記看了眼列席會議的文山市的袁方正市長，袁市長被這一眼嚇得連忙低下頭記筆記。
“比如文山，文山市還沒有從上一任班子大搞鋼鐵失敗的項目中走出來，現在又上馬了幾百億的地產，旅遊項目，這麽大的投資，為了快速上馬，甚至連投資者的背調都沒有做清楚，就各種的跑關係，走後門，要特事特辦，如果不是文昊同誌發現了問題，估計已經被袁方正市長瞞著省委，把項目偷偷上馬了。”
“文昊同誌剛剛來漢江，就發現了我省經濟發展出現了大問題，一個省的經濟，居然沒有半點統籌意識，沒有半點合作協同的意識，賣蘋果賺錢，整個市場就一起賣蘋果，文山開發旅遊，房產，銀山馬上就跟進開發旅遊，房產，其他地方見這兩個地方這樣做，肯定也會偷偷跟進，到時候，度假村建好了，房子也建好了，誰會過來旅遊，房子又賣給誰？就算有人過來旅遊，去了文山，還會有必要去銀山嗎？去了平州，還會去省城嗎？去了寧川，還會去平州嗎？”
“同誌們，我們既然想要經濟轉型，產業升級，就必須刹住這種上一個時代經濟發展的模式，現在，這種發展模式已經落伍，成了不正之風，同誌們要重新解放思想。”
講完要點後，裴書記就看向了趙省長：“興國同誌，你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
趙興國省長道：“我想說的裴書記已經說了，我就補充一點，漢江省各地這種諸侯分裂式的經濟發展，作為省長，我是要負主要責任的，當初我主政文山，寧川時，也是我行我素，偷偷的瞞著省委，搞了很多違規的項目，還被省委處理過，才有了幾起幾落，幸運的是，當初文山和寧川的經濟都搞上來了，組織也就沒有再繼續處分我，甚至讓我一路升到了省長。”
“榜眼的力量是無窮的啊，隻要能把地方經濟搞上來，趙省長當年都敢違規上項目，我們怎麽就不能？趙省長當年做的，我們現在也做的，這就是現在我們很多地方主要領導的心態，可以說，現在漢江省的經濟問題，都是我當年留下的餘毒，在我任省長的四年，我甚至沒有發現這樣的經濟發展是有問題的，因為路徑依賴，甚至還鼓勵了，這是我的問題。”
趙省長說完，看向了李文昊，李文昊點了點頭，認真說道：“經濟發展的每個曆史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任務，方法，改革開放初期，我們國家一窮二白，就好比一個市場，裏裏麵賣什麽的都沒有，自然而然的，先把貨帶進來賣，不管賣什麽，都能賺錢，這個階段，拚的就是速度，就是闖勁，趙省長當年敢拚敢闖，所以在文山，寧川，都成功了，其他人也就紛紛模仿。”
“可是現階段，因為改革開放的成功，全國各省區都取得了一定的基礎，成就，就好比一個個的市場都開了起來，繁榮了起來，此時，如果你的市場都賣蘋果，那麽別人就會去其他市場買其他的東西，你也許連蘋果都賣不出去，你的市場，就會失去活力，如果你賣的商品，沒有其他地方的商品好，別人也會用腳投票，放棄你的市場，前一個階段，誰能把貨先擺上來，就是成功，而現階段，各個市場的貨物都充足了，比的就不是速度，而是質量，這也是經濟轉型，產業升級的意義。”
“而想要經濟轉型，產業升級，首先就是要各地方聽省委省政府的統一指揮，全省一盤棋，建立一個統一的大市場，別的攤位賣什麽賺錢，你就賣什麽，這是不對的，競爭太大，利潤太低，現在各個攤位應該貴精不貴多，你賣什麽，就深耕什麽，把你要賣的商品做到最好，自然不怕賺不到錢。”
“同誌們，一個健康的大市場，永遠都是依托於產品的，產品好了，才能談其他的，一個省的經濟發展，也永遠都是產業更重要，隻有自己有了產品，產業，才能支撐起其他的經濟，否則，你就不是大市場，而是依托於其他大市場的小市場。”
“不是說依附其他大市場不好，漢江省有這麽優渥的經濟發展的條件，應當要有自己做大市場的野心。”
李文昊一邊說，裴書記和趙省長一邊點頭，非常的認可。
而袁方正，心裏則是哇涼哇涼的。
李書記這不就是在批評他在文山搞的項目，是放棄了自己的產業，去依托漢東嗎？
此時，袁方正，心裏都很震驚，因為，他連辯駁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他也覺得李書記說的很對。
那些複雜的經濟學道理，李文昊書記用最淺顯易懂的語言，解析的鞭辟入裏，入木三分。
那麽，不搞房地產，不依附漢東省，我文山市，應該深耕的產業是什麽呢？
會議室裏，隨著李文昊發言，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有支持的，有不懂的，自然也是有態度保留的。
作為會議室裏唯一的一個地方諸侯代表，省城的王書記，此時皺著眉頭，手上的筆，也一直在著急的轉著。
“王書記，你有沒有什麽補充的？”
這次的碰頭會，實際上就是聽取王安國書記的意見，之前四位書記已經小碰頭過了，於書記沒有什麽意見，省長，書記，李文昊都支持。
“裴書記，您和趙省長，李書記都說的很對，不過，我確實是有一個問題，剛才李書記說，我們都要深耕自己的產業，我也是深以為然，可是，如果我們沒有找到自己深耕的產業，就不賣貨了嗎？賣其他人也賣的貨，賣市場上熱門的貨，也許利潤是低了些，但好歹也能養家糊口，這麽一大家子人，總不能是餓著肚子搞產業升級吧？”
李文昊仔細的打量著王安國書記，他是漢江省年齡最大的副書記，和趙興國一樣，也是一路從基層爬上來的。
如果說於書記是當省委副書記的資曆最深，那麽王書記就是當省委常委的資曆最深。
王安國在漢江省的地位很高，在趙省長和於書記還不是省委常委時，還在地方打拚時，他就是省城的市委書記，常委。
理論上，他是在座其他所有人的老領導，也是漢江省其他常委的老領導。
五人小組的碰頭會，要達成一致，事情就能成，但凡有一個人不同意，就需要到常委會上討論，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大的阻力。
現在漢江省群雄割據，每個常委在地方都有基本盤。
李文昊這個說的好聽是經濟改革，產業升級，實際上，在很多地方諸侯看來，這個不就是省委省政府要限縮地方領導的權力，想要收權嗎？
哪個地方領導願意？
如果漢東省五個核心領導不全部同意，就會出現，其他的地方領導會全部倒戈到反對的書記門下。
就算李文昊，趙省長和裴書記再堅持，阻力也會極大，甚至可能會產生非常大的後果。
關鍵是漢江省和漢東省不一樣。
漢江省地方領導的權力太大了。
就像趙省長自己說的那樣，這是他當年留下的餘毒，因為自己成功的路徑依賴，就是不要省委省政府幹預，自己就算違規也要幹。
所以，他在當省長後，是鼓勵下麵也敢闖敢拚，不要怕省委省政府的幹預，成功就是硬道理。
大量的省委省政府的權力下放到地方，用來刺激地方幹經濟，搞發展的能動性。
現在想要收迴來，就不那麽容易了。
王書記資曆深，又是地方最大的諸侯，如果他不同意在漢江省進行經濟改革，產業升級，那麽肯定會一唿百應。
就算常委會強行過了，到了地方也很難執行。
說服王安國同意，就是能不能將漢江省的經濟改革推行下去的關鍵。
裴書記和趙省長看向了李文昊。
李文昊微笑的看著此時嚴肅的王書記，道：“王書記，你說的這些都有道理，地方深耕產業，首先也是要找到能深耕的產業，省委省政府不可能幫每個地方去找適合地方發展的產業，省委省政府是反對重複投資，違規建設，除此之外，還是鼓勵地方自己找出路的。”
王書記此時有些一愣，因為李文昊的話非常出乎他的意料。
李文昊居然沒有試圖說服他，而是對他剛才說的話，進行了一些解釋。
裴書記和趙省長，以及於華南書記，也有些意外的看著李文昊。
沒等王安國書記說話，李文昊就轉向，看向了上位的裴書記，道：“裴書記，我看現在可以不用先做決定，剛才王書記說的也很有道理，省裏搞改革，也不能讓下麵餓肚子，我建議，先散會，關於漢江省經濟改革的事情，可以容後再議。”
雖然不知道李文昊此時心裏在想什麽，裴書記還是點頭同意了。
“好，就按文昊同誌說的辦，漢江省的經濟改革事關重大，省委省政府再研究考慮。”
五人小組碰頭會沒有達成一致，自然也就沒有必要撕破臉強行的送到省委常委會上表決。
所以，李文昊第一次參加的五人小組碰頭會，算是不歡而散。
趙興國省長看起來不開心。
王安國書記走的時候，看起來同樣沒那麽高興。
反倒是李文昊和裴書記，臉上的表情還算輕鬆。
於書記則是在思考著什麽。
“文昊同誌，你剛才……”
趙省長忍不住問李文昊。
“興國同誌，漢江省這些年，省城的經濟發展怎麽樣？”
“穩步推進，進取不足，已經被下麵的寧川超越。”
趙興國省長一向看不上王安國書記，省城那麽好的發展稟賦，被他帶著的寧川超越，王安國就是他眼中的守戶之犬。
當初他和其他地方諸侯在大幹特幹的時候，王書記沒有跟進，讓省城錯失了發展的良機。
現在漢江省搞經濟改革，王書記依舊不想支持，也不想參與。
這樣的人，居然擔任省城市委書記這麽多年。
以前可能是覺得王書記穩重，省城作為政治中心最需要的就是穩定，不出亂子，經濟發展倒是沒有那麽著急。
特別是以前所有人都在瘋魔一樣幹經濟時，省城就需要王書記這樣沉得住氣的保守派。
但是現在……
這個保守派，很可能會成為地方那些激進派的總後台。
說來也是諷刺。
省委大樓外。
離開的王書記臉上的神色依舊非常凝重。
“王書記，您沒事吧？是不是文山的雪災和銀山的上訪失控了？”
王安國搖了搖頭。
“漢江省又來了一個喜歡鬧事的，漢江省有一個趙興國就已經不太平了，現在又來了一個比趙興國還不安分的。”
王安國說完，秘書就驚呆了。
這次五書記碰頭會，恐怕是出分歧了，而且是大分歧！
他知道自家王書記對四年前沒能順勢上位省長對趙興國省長有意見。
四年前，趙興國省長是常務副省長，王書記是省委副書記兼省城的市委書記。
常務副省長別看是省政府的二把手，實際上直接上位省長的不多。
省委副書記兼省城的市委書記，才是省長的第一候選人。
就算於華南書記的順位都在趙興國前麵。
何況，四年前，趙興國還那麽年輕，當時省裏流傳，是裴王配。
王書記升任省長，趙興國則是調任省城的市委書記，沉澱沉澱。
沒想到，趙興國大爆冷，沒有省委副書記的過渡，常務副省長直接升任省長，當時趙興國連五人小組成員都不是。
“王書記，是趙省長和他推薦的那個李文昊書記向您發難了？”
王安國臉色一黑，點了點頭。
“既然趙興國的經濟發展模式出了問題，那就拿趙興國問責，他趙興國靠著以前的違規建設上台，好處他拿走了，現在讓我們這些人給他負責？什麽玩意！”
在漢江省很多人看來，李文昊，就是他趙興國的打手。
畢竟，李文昊空降漢江，就是趙興國省長一手操辦的，頂著那麽多的壓力，硬是把李文昊推薦來漢江。
“裴書記要進京，趙省長想要上位省委書記，不敢亂動，就讓李文昊書記空降過來給他當打手，收拾自己的競爭對手，趙省長當年被稱為搞鬥爭的第一好手，名不虛傳。”
秘書感歎說完，王書記的臉越來越黑。
“剛才那位李書記已經搞了老於支持的袁方正，搞的老於不敢說話，現在還想繼續搞我，我倒要看他趙興國，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他要真敢對我動手，我還真敬他是條漢子！”
裴書記都要進京了，自然不會是背後所謂經濟改革的推手。
隻有趙興國，他有動機也有手段。
他確實沒辦法當省委書記，但也不介意，讓趙興國同樣當不上省委書記！
一個無法團結全省大部分地方諸侯的省長，能當省委書記？
開玩笑！
“王書記，您說，您有沒有可能接裴書記的班，上位省委書記？”
王安國愣了一下，眼神閃爍著，最後道：“別亂猜，省委書記我不敢亂想，趙興國第一，老於第二，我第三，如果趙興國順利上位省委書記，我肯定是省長第一候選人。”
王安國很自信，四年前，他就應該上位省長，四年前他就是漢江省省長第一候選人。
所以，如果不是趙興國真的要魚死網破，他其實也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刻亂動。
這一次如果不能上位省長，他的年齡馬上就要準備退居二線。
他肯定是不甘的。
省委大樓，省委裴書記辦公室。
“文昊同誌，你想明天去地方考察？”
“嗯，文山和銀山現在出了些問題，我想去看看。”
“那經濟改革的事情？”
裴書記皺起了眉頭。
兩會結束後，他就會去首都。
省委書記如果真的如他猜測那般是趙興國同誌，李文昊同誌任省長，那還好，經濟改革還能推行。
如果是空降的省委書記，恐怕，新書記不會那麽好說話。
新官上任，總歸是要做出成績的。
李文昊的藍圖，出了成績，也是李文昊的。
新書記肯定不會給李文昊同誌做嫁衣。
如果他不是馬上要離開，如果不是趙興國同誌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他們也不會這麽支持李文昊同誌。
所以，現在最好的選擇，實際上是像袁方正那樣，在兩會召開之前，先對漢江省進行經濟改革，木已成舟，新書記就算是空降的，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裴書記，隻要王書記鐵了心的反對，我們短時間就沒辦法推行漢江省的經濟改革，與其這樣，何不先從文山和銀山開始？等出了成果，自然就好辦了。”
裴書記愣了一下，原來如此，皺著的眉頭也舒緩開了。
“文昊同誌胸中有韜略，這我就放心了。”
地方先試點，會成功，也會失敗，既然李文昊同誌如此自信，顯然是有腹稿了，他就沒必要擔心了。
漢江的事，注定未來是屬於李文昊同誌和趙興國同誌的，他能在走之前走到這裏，已經可以了。
就在李文昊和裴書記談著李文昊到下麵視察的具體事宜時。
在省委副書記於華南的辦公室，袁方正此時正在挨訓。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這麽大的項目，連呂正和的背景調查都沒有做清楚，要不是李文昊書記及時製止，你知道這會對文山造成多大的損失嗎？！”
“於書記，您消消氣，這不也是李書記的猜測嗎？這麽大的項目，我怎麽可能真的一點沒調查，我和顧書記去過港城，呂正和確實是港城呂家的人，您放心，如果有假，我向您和省委辭職，不幹了！”
看著袁方正這麽自信的模樣，於華南也皺起了眉頭，道：“你確定這個呂總真是港城呂家的人？”
港城十大家族嘛，呂家在夏國地方領導這裏還是有名字的，改革開放，最重要的外部資本就是港城和彎省的資本。
“百分百確定，呂正和是呂家當家的弟弟，嫡親弟弟。”
於華南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依舊嚴肅道：“就算如此，你們文山搞的這個項目也太大了，太激進了。”
袁方正有些委屈，道：“於書記，同屬北部欠發達地區，省裏確定的北部新經濟中心是文山，不是銀山，您知道下麵怎麽討論的嗎？別的省份都讓靠海的城市當經濟中心，銀山是靠海的，文山是內陸，文山哪點比得上銀山？下麵都說，您和趙省長都是文山出來的，您和趙省長偏心，我又是您的老部下，我要是不做出點成績，這不是坐實了文山名不副實？如果文山不能快速得到成績，周圍的北部兄弟城市都不願意支持，文山怎麽能當北部的經濟中心？”
袁方正這話倒也不假，文山在十年前，經濟當之無愧的北部第一，於書記和趙省長也是靠著這樣的政績離開文山高就了，一個去了省裏，一個去了寧川。
可是十年過去，河東變河西，文山除了當初走出去的那些省委領導，是真的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省委現在五個書記，除了李文昊書記是空降的。
裴書記是平州模式的開創者，把平州打造成了全國最宜居的城市，也是聯合國公布的人類最宜居城市之一，是平州係。
趙省長和於書記是文山出來的，文山係，其中趙省長又帶起來了寧川，所以也是寧川係。
而王書記則是坐斷省城十多年，是當之無愧的省城係。
四個書記占了兩個，可見，文山係在漢江省的影響力。
上一任省委書記就是文山出來的，於書記和趙省長的老上級。
也正是因為上一任省委書記病逝時，都在喊著‘文山’，所以，趙省長和於書記一定要把文山發展起來，把文山重新打造成北部漢江的經濟中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文山是靠後台得到經濟中心地位，倒也沒錯。
要說發展潛力，確實靠海的銀山更有發展潛力。
“袁方正，你跟我說實話，你覺得你的發展計劃，真的具有可行性？”
見於書記被自己說的鬆動，袁方正心裏鬆了一口氣。
“自然是有可行性的，就像王安國書記說的那樣，就算李書記要搞產業升級，也不能讓我們餓著肚子，我也知道李書記的意思，地方的資源是有限的，有輕重之分，當年我們搞原子彈，也是要餓一餓肚子，但是，現在李書記不是還沒有為文山找到深耕的產業嗎？既然如此，資源閑置，也是浪費，還不如先讓我們吃飽了肚子，以後好有力氣跟著李書記發展文山新產業。”
他的文山發展計劃，不知道多少文山的地方幹部，老百姓等著呢。
拆遷，那就是錢啊！
先期的一百億，大部分都是征地投入，這些錢又不是打水漂了，而是從政府，銀行和呂總的口袋進了老百姓的口袋。
文山太窮了。
特別是文山的老城區，太窮了。
老百姓都眼巴巴的靠著拆遷的錢，過日子，找出路，現在文山老城區的老百姓，想要出去打工都沒路費，去擺攤都沒本錢。
他不是什麽都不懂，也不是不知道李書記的苦心。
可，現在文山老百姓更苦啊。
為了讓文山老百姓活下去，他這次發展計劃，選的就是文山最苦的老城區，老城區幾乎都是下崗職工，沒地，沒工作，沒收入，一片死寂。
同時為了不讓文山的官員上下其手，他是突擊在老城區宣布拆遷建設事宜，讓老百姓把手上的老房子死死的捏在手上，等拆遷。
為什麽銀山因為拆遷出了流血事故，他文山沒有？
這就是原因。
“於書記，我現在是真的想不當這個市長，去發改委當一個正廳級的副主任，和唐主任換換，把文山的項目批了！”
於華南怒斥道：“袁方正，你胡說什麽呢，省委能讓唐小紅和顧南這一對夫妻在一個市當領導嗎？”
袁方正連忙笑著告罪：“是，是，於書記批評的對，我這不是著急嗎？拖一天，文山的百姓就多餓一天的肚子啊！”
於書記沒好氣道：“袁方正，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滑頭了！”
袁方正更委屈了，道：“於書記，以前您不是這樣的，以前我在您收下給您抓貪官時，您可沒有說我滑頭，都是說我聰明機智的！”
見袁方正這樣，於華南都被逗笑了：“好了，不要皮了，這次，我還是選擇相信你，唐小紅那裏，我去辦。”
“那李書記那裏？”
“我頂著！”
於華南認真的看著袁方正，繼續道：“你在文山，好好幹，我和趙興國，還有老書記頭上的紅頂子，都是老城區那些下崗的工人一錘一錘打造的，染紅的，他們現在落難了，於心何忍啊，他趙興國忘記了，我沒有忘，老書記死也沒有忘。”
見於華南此時淚光閃爍的模樣，袁方正一臉動容，心潮同樣澎湃。
於華南書記雖然不會搞經濟建設，但，那顆正直的心，永遠值得他敬佩。
發改委副主任唐小紅的辦公室。
唐小紅現在很頭疼，李書記說不批，華書記說批了。
她到底是批還是不批？
最後，唐小紅咬著牙，還是批了。
文山的發展計劃報告她看過，不是因為自己老公是文山市委副書記她才批的。
因為這份計劃是有執行可能的，更重要的是，顧南那個狗東西，為了說服她，把文山老城區那些下崗工人一天的生活，拍成了片子拿迴家給她看。
生不如死！
所以，就在昨天，文山一個下崗工人選擇了跳樓輕生。
前期工作已經做到位，計劃可以執行，各方的投資也已經到位，作為發改委副主任，她沒有理由不批。
唯一的理由就是，李書記讓她慎重，先調查清楚呂正和背景。
既然呂正和背景沒有問題，那就批了吧！
“唐主任，不和李書記打招唿嗎？”
“不用，我頂著！”
誰知道李書記和於書記是不是要神仙打架？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拖一天，可能會多一個跳樓輕生，走投無路的下崗工人。
昨晚跳樓輕生的下崗工人自然和李書記無關，李書記那時都沒有上任。
李書記不了解下麵情況，她既然了解，就不能推卸責任。
文件批好了，迴家拿給老顧。
李書記怪罪起來，什麽懲罰，我都認了。
就在唐小紅想著以後李書記如何給自己穿小鞋時，辦公室大門被敲響了。
秘書過去開門，唐小紅一看，愣住了。
走在前麵一臉賠笑的是銀山市的常務副市長宋朝體，他身後則是跟著一個長得非常清純漂亮，見到她之後有些害羞和不好意思的年輕女孩。
女孩注意到了唐小紅的目光，怯生生的叫了一聲：“媽媽。”
見到過年都沒有迴來的女兒，唐小紅臉上的表情數變。
銀山市的同誌們也是真的絕啊，堂堂的一個常務副市長，為了她家裏的事情，操碎了心，居然把她離家出走的女兒給找迴來了！
也不知他們是怎麽找到的，又是怎麽說動顧小小跟他們來的，顧小小可不是個聽話的孩子！
宋副市長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樂嗬嗬地說：“唐主任，我們知道您和顧書記都很忙，顧不上小小同誌，就讓我們市的高小琴同誌幫您送迴來了，小琴同誌和小小一樣，是複旦大學的高材生，大學畢業就選調到我市組織部，駐村多年，現在是獨島鄉的鄉長，小小同誌現在，就在獨島鄉當駐村幹部。”
見唐小紅沒有說話，宋副市長就繼續笑著說道：“唐主任，顧小小同誌，真是一個好孩子啊，我家那個搗蛋鬼要是有小小同誌出息，我就放心了。”
唐小紅還是沒說話，顧小小咬著牙，最後倔強的抬起頭，直視一直盯著自己的媽媽，道：“媽媽，我知道當村幹部很辛苦，您和爸爸當年不比這更辛苦，你們能堅持下來，憑什麽說我不能堅持下來？我願意用我我所學，建設國家，您和爸爸都是我的榜樣！”
唉……
唐小紅見女兒如此倔強，決絕，心中一軟。
她和丈夫因為工作事情，很少管孩子，孩子都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能有這麽出息，她又還有什麽可求的？
老顧說的對，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這個當媽媽的，不應該管的太多。
不過，這個世界上，可沒有什麽白吃的午餐，宋副市長日理萬機，現在把孩子送來了，自然是有所求的。
恐怕宋副市長覺得，你唐主任能批了文山的項目，那是因為文山市市委副書記是你老公，現在，你女兒在我銀山，還是在獨島鄉當駐村幹部，這不是巧了嘛。
“唐主任，我們這個項目你就放心批吧，張書記可是給我下了死命令，明說了，項目批不下來，不準我迴銀山，要我帶著小小同誌以後就留在你辦公室上班了。”
宋副市長說完，旁邊的顧小小就補充道：“媽媽，你也不想女兒難做吧？”
“……”
聽聽，這是當女兒的該說道話嗎？
“顧小小，工作的時候稱職務，要是連這都不懂，就不要幹了，老老實實給我迴家去！”
訓完女兒，唐小紅又看向了宋副市長，嚴肅道：“你們獨島鄉千把號農民為這個項目的用地鬧起來了，就是昨夜發生的事，差點要了張桂春書記的命啊，現在地還沒有征好，前期計劃也沒影，項目沒法批。”
宋副市長也不惱，笑著道：“唐主任您可能不知道，組織村民鬧事的幕後之人，就是您的女兒，顧小小同誌。”
什麽？！
唐小紅震驚的看向顧小小。
顧小小被看的有些臉紅，不好意思，道：“唐主任，我哪裏算什麽幕後之人，我倒是想，級別不夠，真正的幕後之人是高小琴學姐，高小琴學姐在獨島鄉幹磚廠幹的好好的，區裏麵非要征地幹旅遊，這不是亂彈琴嗎？”
“顧小小，我看你才是亂彈琴！”
唐小紅現在感覺腦袋都要炸了，什麽跟什麽啊。
你不是和你那個學姐在後麵搞事嗎？
現在怎麽又要支持區裏和市裏批地呢？
“唐小紅主任，您要是不批了這塊地，張書記就要免了高小琴學姐的職，我現在也沒有辦法。”
唐小紅這算是明白了，自己女兒，這迴成了他張桂春的人質了！
既然鄉長都能免了。
她顧小小同樣是幕後主使，就算不是主使，也是幕後打手。
搞出這麽一件大事，能有好？
唐主任，您也不想看到顧小小同誌最後被銀山市的紀委處分吧？
她已經從宋副市長的眼中看到了很多東西了。
銀山市，獨島鄉。
“高小琴，我勸你老實交代你的事情，別讓我們紀委的同誌難做。”
“朱誌春，我沒有什麽可交代的，我願意接受組織的處分，但我不認為我們做錯了，我的報告一直從區裏打到市裏，沒有人看，也沒有領導過問，百姓也從區裏一直上訪到市裏，還是沒有人管，既然區裏和市裏不管我們，我們就自己管自己，而且，村民抗議也是和平抗議，靜坐抗議，是那位呂總的那些保鏢一直在動手打人，我們的村民絕對沒有動手！”
“放肆！高小琴，你知不知道你們在獨島鄉差點釀成什麽大禍，張桂春書記差點因為這件事喪命！李文昊書記明天就要來獨島鄉視察，你如果現在不好好交代，誰也保不住你！”
李文昊書記？
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
“哪個李文昊書記？”
“從漢東調過來的省委副書記，副省長，文山市委書記，李文昊，李書記！高小琴，你現在要是不老實交代，明天到李文昊書記那裏，你就不止是紀律處分，還有黨紀國法的處分！現在，主動承認罪責，張桂春書記還能從輕發落！”
這麽大的事情，李文昊書記追究起來，從上到下，誰都有責任，最好的辦法，當然是鍋全部由沒有背景和根基的高小琴背了。
她是鄉長也是幕後主使，合情合理。
“漢東，李文昊……”
高小琴腦海裏全是魂牽夢繞，9年前出現在她和姐姐世界裏，一生難忘的那個男人。
“高小琴，你認還是不認！”
“對不起，這個罪，我不認，我們沒有錯！朱誌春，你才是有罪的那個，如果不是你這個副鄉長一直從中作梗，找一些地痞流氓來假裝村民鬧事，最後怎麽會出流血事件！”
高小琴迴過神，咬著牙，倔強的抬著頭。
真的是你嗎？
李文昊，哥哥……
銀山市，獨島鄉。
李文昊看了看周圍迎接自己的幹部，皺了皺眉頭。
如果不是係統朋友圈的定位功能，他還不知道，這裏有一個他的老朋友。
當年的漁家女，現在已經是一鄉的鄉長。
“張桂春同誌，獨島鄉的高小琴鄉長在不在？”
張桂春連忙詢問旁邊的工作人員，很快，獨島鄉跑過來了一個領導。
“李書記，張書記，高小琴因為是獨島鄉事件的幕後黑手，現在正在被隔離審查。”
嗯？
注意到李文昊的眼神後。
獨島鄉副鄉長朱誌春嚇得兩腿直打哆嗦。
“亂彈琴！”
張桂春聽到李文昊生氣了，臉色一變，連忙說道：“李書記，我這就叫人把高小琴同誌叫過來。”
市委書記張桂春發話後，獨島鄉的副鄉長朱誌春全身一顫。
尿了！
現場，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