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怒目圓睜,宛若銅鈴一般瞪著禦史台延大人,他又豈能不知他的用意。若不是自己才立新功,又是官家心腹老臣,恐怕他更難聽的話,也能宣之於口。


    按照英國公往日脾氣,當不會慣著他,朝堂之上也定要和他論個高下。可今日之事,暫不論結果如何,事關芬兒馬虎不得。不管如何,他家都在難做人。英國公性烈如火,口直心快,豪爽正直,可如今麵對官家詢問,延大人的挑撥。縱使什麽都明白,可也不得不低下頭,羞愧的如鴕鳥一般。


    這讓他怎麽說?一邊是自己掌上明珠的清譽名聲,一邊是世代交好的一諾千金。順著陛下的話答應下來,雖然保全了臉麵名聲,芬兒的清譽,可是對鄭家如何交代?更何況讓自己的女兒受這種不白之冤,因他人算計委屈求全不明不白的低嫁,英國公也是不願的。可若是出言反對,自己的女兒又當如何?外麵又會如何議論?


    看著兩難的英國公,兗王給了於炎一個眼神,內閣次輔於炎緩緩走了出來,恭敬地行禮隨後,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延大人。


    “陛下!延大人這是什麽話?兒女婚姻一樁美事,怎可如此說話?男婚女嫁本就稀鬆平常之事,更何況這是英國公的家事。陛下隻是念及英國公勞苦功高,如此年歲忙於軍務無暇顧及家裏,這才有心體恤將兒女婚事拿到了朝堂上來說。”


    “臣認為既然是家事,延大人之言便毫無道理。國之棟梁的英國公之女,匹配新科狀元承旨郎盛大人,真真是男才女貌兩情相悅,人間佳話。盛大人的祖父也是當年中了探花郎後,這才娶了勇毅侯獨女,如今還人人讚頌讓人羨慕。如今兩家聯姻,實乃大喜。身份地位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吧?人常言小登科後大登科,陛下關愛臣下,君臣一心也是一段佳話。”


    於炎在兗王的示意下,站出來打圓場。邕王一黨也並非真心反對,隻是要分化武將勢力挑撥離間的同時,打壓這個礙眼的新科狀元,以及繞過英國公這個刺頭拉攏他的下屬。給英國公和盛長栒製造政敵的同時,順便還能羞辱一番英國公。他本來是要將自己的心頭肉嫁去侯府的,可如今卻隻能嫁給一個五品小官的庶子,殺殺他傲氣的同時。就是讓他讓朝臣們看清楚局勢,知道知道得罪邕王和邕王府的下場。此事若不立威,還談什麽大位?


    更何況這件事的流言蜚語本就是他們一手策劃散播,雖然官家突然過問此事有些出乎意料,但卻無傷大雅,目的已經達成。兗王極力撮合,邕王樂見其成,每個人都打著自己的算盤。英國公張家和盛家不過是他們手中的棋子,任其擺布。


    “狀元郎何在?”官家聞言開口問道,盛長栒聽到官家叫自己,連忙站了出來。


    “臣從五品樞密院都承旨盛長栒見過陛下。”躬身行禮,手持笏板。盛長栒依舊是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君模樣,官家一見便心生歡喜。不知為何,可能是太子就是在差不多年歲沒得,每每看見盛長栒總覺得親切,故此官家見到這個年歲的少年郎君都是高興的。


    “殿試後朕倒是甚少見你,怎麽?你最近都沒有當差嗎?怎麽不見你來禦前值守?”


    此言一出隻見樞密院直學士朱越冷汗直冒,斜眼看了一眼盛長栒,生怕這個狀元郎在陛下麵前告狀。


    盛長栒與他對視一眼,見他的目光一直往站在前排,事不關己穩如泰山的齊牧身上看。心中立時有了答案,這個朱越朱大人這麽快就向自己的主子求救了。


    盛長栒也不開口,就這般笑眯眯的暗中盯著朱越,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仿佛在告訴朱越:朱大人,陛下問起,我該怎麽解釋呢?


    看著盛長栒,不等他開口。朱越的老師,禦史中丞齊牧竟然麵帶笑容的率先站了出來。“陛下,微臣聽聞狀元郎不善騎射,但前些日子卻去了金明池旁的馬球會。和齊國公的公子比賽,還從馬上摔了下來,受了傷這才告假不曾值守於禦前。不過今日聽陛下之言,這才明白原來狀元郎醉翁之意不在酒,聽說那日張家姑娘也在場。哈哈~”


    說笑間繼續道:“常言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狀元郎這般的年紀,血氣方剛,就和我等的子侄一般。因此受傷耽誤了公事也實屬正常,實屬正常!陛下可別責怪他。”這個笑麵虎說著,臉上一直帶著笑容,弄得朝堂之上不少人都跟著附和笑了起來。原本威嚴正經的朝堂,立時變得不那麽嚴肅正經。


    盛長栒眯著眼睛瞪著齊牧,心中暗罵:這個齊牧好生厲害!三言兩語不但坐實了他和張家姑娘的事,讓他百口莫辯,更是堵住了英國公和他所有辯解的可能。言語之間更是暗指盛長栒好勇鬥狠、因私廢公,其罪可大可小。自己在樞密院受的排擠,恐怕都是他的授意,他什麽目的?不知他又是誰的黨羽?


    注意到盛長栒的目光,齊牧也是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他。對視之間微微一笑,這個笑麵虎當真是讓人看不出什麽,不清楚的人還真就被他騙了。


    “齊大人說的沒錯,盛大人畢竟年少,血氣方剛。”樞密院直學士朱越立馬站出來附和,兩人聯手絲毫不給盛長栒開口說話的機會。


    盛長栒也是微笑的看著二人,低著頭沒有解釋。如今的朝堂看來當真是沒有自己說話的份,低著頭直勾勾的盯著地麵,暗暗的勾起嘴角畢竟來日方長。


    “哈哈”官家也沒看出異常,也樂了兩聲“如此愛卿當與盛家早日定下婚事,朕親選的賢能才幹,一準沒錯。如此愛卿安心,狀元郎也可心無旁騖。你們一同幫朕分擔政事,翁婿聯手他日收取燕雲十六州才好。哈哈……盛肱盛卿可在?”看著英國公笑道,然後又問起了盛長栒的父親盛肱。


    盛肱聞言就差連滾帶爬,急忙站了出來。“陛下”埋頭行禮,若是可以他多想此刻沒有盛長栒這個兒子。


    “愛卿也都聽到了,此事你可有什麽異議?”官家開口詢問盛竑,帝王的目光卻在邕王兗王二人身上來迴打轉,帝王心術顯然陛下另外籌謀。


    聽官家如此問,盛肱哪敢有疑議。但是顧及英國公,偷偷的看了一眼。隻見英國公沒有反應,又偷偷看了一眼上首的官家。隻一眼就趕忙趴下,連連叩首道“臣不敢,陛下做主!陛下做主!”


    “如此甚好,若是沒有聘禮便找戶部從朕的私戶支取,全當是朕的恩賞。”官家大手一揮連聘禮都解決了


    隨後看著盛長栒說道“如此你的心事可了,明日開始可要好好的當差為國盡忠。朕近來有些力不從心,你~”指著盛長栒說道


    “朕記得你一手好字,如此便到朕身邊來幫朕謄抄摘寫,梳理奏折。身為都承旨,當盡其責。”


    此事塵埃落定,不過短短三日像做夢一般。兩位炙手可熱的王爺步步謀劃,換來官家朝堂上的隨口一提一時興起。朝臣們打著哈哈,配合此事。這樣一樁在這些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小事就這麽翻篇了,畢竟這是朝會,臣女婚嫁哪有國家大事重要。


    站在場中的三人,英國公、盛肱、盛長栒麵麵相覷。此事就這般沒有任何迴旋餘地的定下了,官家金口玉言,今日過後兩家不定親也要定親,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這其實與官家賜婚,已經沒有什麽區別了,唯一的區別就是少了那道明發的諭旨。


    朝會繼續,盛長栒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就被定下了自己的終身。英國公站在那裏,耷拉著腦袋,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盛肱如坐雲端,自家就這般輕易的和英國公結親了?


    他這會其實心虛害怕的要命,剛剛那般的架勢他又不是傻子。也是摸爬滾打二十多年爬上來的朝廷命官,哪裏看不出此事是由兗王邕王一力促成的。官家那深邃警告的目光更是嚇了他個半死,這背後的門道深不可測,又想起了盛長栒的話,更是覺得腿軟的要命。往後怕是禍福難料啊!


    盛長栒想起了那個見了三次不到的女子,就這般輕而易舉的,兩人的命運就捆綁在了一起。看著繼續的朝會,此時他已經聽不清眾人在說什麽了。


    腦海中隻有一個又一個的身影,這些人輕而易舉的就能定人婚配。他日自然也能輕而易舉的定他的生死,他也不知他是什麽心情,隻是攥緊了拳頭,盯著這一個又一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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