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辭吸了吸鼻子,可憐巴巴的想著說著:“大家都這麽說的。”


    “大家是誰。”


    “嗯……鶴家的蟲都這麽說的,我從小到大,大家都是這樣說的……”


    紙巾不夠用,鶴辭把抽紙盒抱進懷裏,繼續說著:“我也知道我有多招嫌棄……呃……”


    隨著鶴辭自責的抽泣聲,他們來到了鶴家大門前。


    仆從遠遠看到空中這麽一架懸浮車,就很有眼色的跑進去匯報了。


    今天一大早,值班的蟲就看到打開的客房門了,不等鶴潯發脾氣。


    就有仆從來匯報,軍部的懸浮車朝著鶴家飛來。


    不可能有軍部的蟲閑著沒事找鶴潯,那麽隻有那一種可能了。


    今天太陽還沒升起來的時候,值班的仆從看到打開的客房大門,就匆匆忙忙的向他匯報鶴辭逃跑了。


    當時才四點五十分,鶴潯黑著臉,任由幾個仆從給他更衣。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那個肚子裏裝滿水,隻會哭的花瓶弟弟還有這本事。


    肯定是有誰暗中搞鬼,要是讓他抓到到底是誰幹的好事,他非要扒了對方的皮不可。


    他去客房查看現場的功夫,仆從跑來匯報:“家主不好了,外麵,唿,軍部的懸浮車往我們這邊駛來了。”


    聽到仆從這話,鶴潯嘲諷一笑,沒有理會氣喘籲籲跑來的仆從。


    真是長大了,竟然學會告狀了。


    還是說,是那個幫他逃跑的家夥,給他出的餿主意。


    鶴潯正站在一片狼藉的客房,他抬頭看向巨大的玻璃窗,任由初陽撒在自己的臉上。


    鶴潯當然知道,這個時候鶴辭迴來肯定是帶了能給他撐腰的家夥。


    就比如科斯莫斯……


    即使自己是鶴辭的兄長,即使自己是高貴的雄蟲,也絕對不可能越過皇室,越過戰功赫赫的元帥。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


    鶴潯喃喃自語:“我是為了鶴家,我沒有錯,也不會錯。”


    弟弟……乖一點不好嗎?我會安排好一切,就像雄父當家時一樣。


    我會扛起家族的重擔,而你,隻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最終,鶴潯想起雄父的教導,迷茫的眼神重新堅定了起來。


    “我沒錯!”


    他惡狠狠的喊出聲,嚇的周圍的仆從“噗通”一聲全部跪倒在地。


    這話說出口,不知是給自己打氣,還是想從周圍的仆從身上確認自己的地位。


    他拂袖而去,朝著大門方向快步前進。那背影就像一位正在奔赴戰場的軍士。


    他胸口憋著一股氣,氣的自己梗著脖子從頭紅到了腳。


    門外的仆從很給力的打開了白色的大鐵門,隻是沒想到科斯莫斯並沒有停車下來。


    而是直接開著懸浮車,“嗖”一下,帶起一陣風飛了進去。


    大門兩邊站著的仆從匆忙躲開,有些仆從因為腿腳慢還被風帶到了草叢中,一屁股摔在大門兩邊的花壇中。


    科斯莫斯根本沒有把鶴家的臉麵放在眼裏,一點禮儀表麵的功夫也不給鶴家,直接把懸浮車停在莊園內的大門口。


    打開門就看到一幕的鶴潯氣的都想罵蟲了,可惜他本身就理虧


    也沒有膽子敢指著戰功顯赫的皇室蟲員罵,隻好順了順氣,把話憋了迴去。


    車窗搖下,科斯莫斯露出了那張掛著冰冷表情的臭臉。


    鶴辭也早已擦幹淨淚痕,打開安全帶,下車的時候扭頭靠近科斯莫斯,叮囑到:“我收拾好東西馬上出來,你不要跑哦。”


    “嗯。”科斯莫斯點點頭,斜著眼給了鶴潯身後的仆從一個眼神。


    他立刻嚇得抖了抖,小心翼翼的看向家主。


    鶴潯當然不想找不痛快,踹了仆從一腳沒好氣罵到:“不長眼嗎?還不趕緊伺候元帥雄主收拾東西,看我做什麽,難道要我替你幹活不成?”


    仆從趕緊跪下,磕了一個頭,高喊:“對不起家主,是奴不長眼,奴立刻就去。”


    接著站起身向後退去,從這一堆主子後麵繞了一圈,跑過去接住鶴辭。


    他的手臂輕輕抬起,好讓鶴辭借力下車。


    畢竟懸浮車雖然已經停下,但是車始終是懸空狀態,離地麵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鶴潯緩和了表情,掛著淡笑重新看向科斯莫斯:“元帥日理萬機,有什麽事想叫您,您卻總是不得空。現在好不容易來一趟何不進屋小酌一杯。”


    標準的貴族話術,把自己也高高抬起。


    誰知科斯莫斯並不買賬,他拉下懸浮車的手刹,又將車窗關好。


    直接就把懸浮車橫著停在了鶴家大門前,把門堵的嚴嚴實實。


    他下車將鑰匙拔下來,鎖好車後直言道:“我確實有事找你,不過吃喝就不必了。”


    “鶴家門檻太高,主子奴才都是鼻孔朝天,我怕你們看不見路,摔死了還要怨我不扶你們一把。”


    這不就是說鶴家不識好歹,分不清主次,狼心狗肺嗎?


    這下子門口聚起來的這一堆家眷臉色都不太好看。


    隻有被吵鬧聲吵醒的鶴綺,他穿著睡衣。一隻小手揉著眼睛,另一隻手拉著裏西亞姍姍來遲。


    “雌叔父……唔……”


    在看見科斯莫斯的時候,興奮的喊他,卻被裏西亞彎腰捂住了嘴。


    小家夥睜著紫葡萄似的雙眸,滿臉疑問的看著雌父。


    裏西亞白著臉,點頭哈腰的想把自己和崽崽藏起來。


    科斯莫斯無意為難鶴家不懂事的幼子,這便不顧門口站著的所有蟲,大跨步朝著室內走去。


    與鶴潯擦肩而過時,留下一句:“聊聊吧。”就頭也不迴的向前走著。


    鶴潯勉強的擠著笑臉,嘴巴張張合合,在科斯莫斯走遠了之後。


    咬牙切齒的嗬斥鶴家家眷:“都閑出屁了是不是?給我滾!哪涼快哪兒待著去。”


    接著不再看他們一眼,連忙跟上克斯莫斯遠去的背影。


    鶴綺扒拉著裏西亞的手,小聲問著:“雌父,他們怎麽了?”


    裏西亞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他就迴了房間。


    既然鶴辭是跟著元帥迴來的,那就不用擔心事情敗露,他會重新被鶴家關起來教訓了。


    現在裏西亞需要注意避開鶴辭,別讓鶴家注意到自己。


    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前,免得幫鶴辭逃跑的事情扯到自己身上。


    他雖然不怕被罰,卻也不甘心隨意被懲罰。


    鶴辭並沒有拿鶴家給自己添置的東西,隻是翻箱倒櫃的找出了一張信封。


    裏麵裝著當初鶴衍從破殼到誕生,以及被雌君抱在懷裏嗬嗬直笑的照片。


    還有一張報廢的黑色正方形芯片。


    裏麵那張照片,定格在破殼的鶴衍,小小一團縮在雌君懷裏。


    因為笑得太厲害,露出光禿禿的牙床。


    崽崽的兩隻小手,抱著科斯莫斯逗自己開心的手指上。


    而粉嫩嫩的尾鉤,還纏在科斯莫斯的手腕上。


    幼崽那副眷戀的姿態,時常讓鶴辭在夜深蟲靜時,摩挲著照片,對著夜燈默默垂淚。


    雖然鶴辭很軟弱,但他的感情細膩又溫柔,科斯莫斯喜歡他的這份溫柔。


    他沒有讓任何蟲發現他的難過,也沒有讓任何蟲知道,他手上還保留著崽崽的照片。


    那些照片很多,可照片上的崽崽卻永遠不會長大。


    崽崽的每一個瞬間他都想記錄。


    包括兩個雌崽,他們兩個小時候傻兮兮的樣子也全被鶴辭拍下來,或者錄成視頻。


    他都分類好,做成一個專門的儲存器,藏在他的寶盒中。


    他把最喜歡的地方洗出來弄成照片,帶在身邊,而底盤一直藏在自己的婚房。


    當初小小的鶴衍看起來那麽柔弱,鶴辭想也不想,就把科斯莫斯送給自己的機甲子係統,跟鶴衍的精神力意識綁定了。


    那是他們訂婚之前,科斯莫斯送給他的。


    科斯莫斯說那是自己機甲意識衍生出的子係統,製造出來的時候是按照雄蟲溫和的精神力開發的。


    跟雌蟲的機甲精神力連接構造不同,雌蟲是用不了。


    據說它能讓雄蟲完美駕駛機甲,不過前提是s+的雄蟲,所以這個概念暫時隻存在於紙上談兵。


    研發它的研究員們是很興奮,可雄蟲s的都不一定有,哪來的s+。


    所以興奮過後,就沒有出現過第二個衍生機甲意識,沒必要啊,這全當是研究員閑著沒事做著玩兒的就行,大批量的研究還真是費時費力費錢,還沒有任何收益。


    更何況由於子係統是衍生出來的,科斯莫斯的機甲是它的主係統,科斯莫斯是能控製子係統的核心運行是否開放的。


    就跟藍星上的家長,能在自己手機上控製孩子手機的未成年模式一樣。


    讓陌生蟲使用總覺得奇奇怪怪。


    也就是說子係統誰都用不了,就是一團沒有用的解悶聊天神器而已,但是聊天這種事,普通的機器蟲也可以做到。


    好在他擁有獨立的運行意識,就算不開啟核心功能,也能識別主蟲的心情狀態或者是簡單的身體情況。


    留在鶴辭身上,科斯莫斯不在家的時候能保護一下鶴辭。


    因為是蟲族第一台機甲意識衍生出的子係統。


    它不像戰鬥機甲一樣,對精神力的連接有著強烈的衝擊力。


    是絕無僅有的存在,而且科斯莫斯還可以通過自己的機甲,查看子係統綁定的蟲主狀態。


    不過當時科斯莫斯就表示,給了鶴辭之後,他不會隨意打開主係統的這些功能。


    他隻是想讓鶴辭開心一些,絕對不會侵犯任何有關鶴辭的隱私。


    而給了鶴辭之後,他也確實如他所言沒再打開過這項功能,甚至從那之後他連自己的係統意識也很少溝通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鶴辭也不迴家,他們兩個之間逐漸疏遠,科斯莫斯也早已忘記這枚子係統了。


    唯有鶴辭還惦記著這些迴憶,總是一個蟲默默消化。


    但是鶴辭的精神力沒有s,不可能正常使用。


    所以科斯莫斯一早就跟他說過了,自己不會激活子係統的核心運行係統。


    這樣一來,鶴辭雖然沒辦法駕駛機甲,但是在使用子係統的基礎上,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證鶴辭的安全,不會出現過度使用透支精神力的狀態。


    當然,因為未激活核心係統的關係,所以子係統沒什麽特別大的用處。


    鶴辭卻感覺,給自己綁定太浪費了。就一直藏在身上,用自己的精神力溫養著子係統芯片。


    鶴家旁敲側擊的想要走它,鶴辭支支吾吾就是說不清楚,芯片在哪。


    而在從鶴辭口中得知,子係統隻是個沒用的識別工具,根本不能讓雄蟲駕駛機甲,也就不再追問了。


    後來鶴衍破殼,鶴辭的一顆心都要融化了,他想也不想,就把溫養著的子係統綁定給了崽崽。


    是他坐在床邊,一隻手抱著崽崽,另一隻手將子係統的保護蓋打開,將黑色的芯片貼在崽崽的額頭。


    慢慢的,機甲意識從芯片的紋路閃爍過白光,融入崽崽的精神識海中。


    而鶴辭手中的芯片,也在這時成了廢鐵。


    他輕輕拍著崽崽,嘴裏低聲哼著搖籃曲,崽崽額頭子係統發光的花紋還沒完全消失。


    鶴辭忍不住,低頭在崽崽熟睡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他一方麵是想著,萬一自己心軟,鶴家從自己這裏哄走可怎麽辦。


    子係統算得上是科斯莫斯送給自己的定情信物,怎麽能輕易送給誰。


    另一方麵想著,子係統是設計師通過雌君機甲發明出來的。


    而自己這個蟲雖然沒有什麽用處,卻溫養好了子係統。


    他把子係統送給崽崽,怎麽能不算是他們一家的愛呢?


    想到這裏,鶴辭抱著信封,本來無意識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誰會料想到崽崽被偷走了呢。


    迴想起科斯莫斯對於崽崽丟失,前後巨大的反差。


    鶴辭決定,無論鶴家怎麽說,他都不會給樂衍簽戶口的,除非雌君鬆口。


    他沒注意到在其他蟲的影響下,他正一點一點的。


    把鶴家給他洗腦出的,對鶴家強烈的依賴感,放在雌君身上。


    跟著他的仆從並不理解,他要死要活跑迴來找的東西,就隻是一張鼓鼓囊囊的信封而已。


    見鶴辭真的沒有想收拾其他東西的打算,這才出言問:“其他東西也幫閣下收起來送去元帥府吧?”


    畢竟對於鶴家而言,苛待家主的雄蟲弟弟是件醜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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