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雌蟲領鶴辭進入巷子中,巷子窄小破舊,他們順著生鏽的樓梯一路向上。


    由於漏水,樓梯間有很大的鐵鏽味。


    怕鶴辭嫌棄,老雌蟲笑嗬嗬的解釋:“首都星寸土寸金,像我這樣的老蟲子能有個合適的人落腳點,已經很不錯啦。”


    “你別嫌棄,我屋裏收拾的還是很幹淨的啊。”


    “啊?不會。謝謝您,我的光腦丟了,聯係不上親屬,能不能借一下您的。”鶴辭跟在老雌蟲身後走著。


    雖然鶴辭不知道遠離哥哥……或者說遠離鶴家是不是正確的,但是當務之急是趕緊聯係上雌君那邊。


    依他對哥哥的了解,鶴家發生這麽大的醜事,是絕對不可能大肆宣揚的,所以自己暫時是安全的。


    老雌蟲領鶴辭進了家門,去熱了獸奶端過來。


    在首都生活就是這點比較好,基本生活有保障,老了社區會照顧。


    他們會按時送來獸奶,食物,以及上門關懷,幫忙帶年邁的蟲檢查身體。


    “好啊,那我去廚房弄些東西吃,你先跟親屬聯係。”


    老雌蟲把光腦放在桌子上,拄著拐棍一步一步挪到了廚房。他還貼心的關上了廚房的玻璃門,給鶴辭留下一個安靜的空間。


    鶴辭拿起光腦,走到衛生間關上了門,嚐試打給雌君。


    現在除了科斯莫斯,他沒有可以依靠的蟲了。


    在“滴滴~”幾聲響後。


    科斯莫斯雖然對於陌生號碼知道自己私蟲號碼覺得奇怪,卻還是半信半疑的接聽了。


    “喂?”


    就是這麽一聲,鶴辭立刻忍不住哭了出來,卻又不想給雌君添麻煩,捂著臉抽泣。


    科斯莫斯聽著通話那邊的嗚咽聲,幾乎下意識喊:“鶴辭?”


    他其實不太確定的,畢竟鶴辭作為雄蟲怎麽可能會落魄到,用陌生號碼哭著給自己通話。


    但又覺得,像鶴家這種藏了不知多少淤泥的貴族,不一定做不出欺負雄蟲的事。


    “嗚唔嗯……”鶴辭捂著嘴忍著哭泣的衝動應聲。


    科斯莫斯當即就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問道:“你在哪?”說著,就查起這段通訊的信號來源地。


    鶴辭怕自己一張嘴就哭的說不出話,幹脆點了地址發給科斯莫斯。


    見狀,科斯莫斯拿起桌上的鑰匙,朝著車庫走去,邊走邊安撫:“待在原地別動,我立刻就到。”


    副官火急火燎的趕到辦公室這邊,就見元帥離開,他連忙追上去問:“元帥,您去哪裏?帶我一個嗎?”


    這還舉起手中的資料,連忙喊著:“昨晚發生了命案,元帥!等等我!”


    科斯莫斯腳步不停,把通訊器拿遠了些說著:“私事,你留下。”


    “有事發我光腦上。”


    “但是……”眼看追不上元帥,副官連忙把資料拍下來發給元帥。


    科斯莫斯沒有掛斷與鶴辭的通訊,把光腦點開,掃視了一眼副官發來的資料。


    發了條信息給副官“昨天的蟲留下加班,我馬上迴來。”


    “是。”副官著急的來迴踱步,收到消息立馬就去通知工作蟲了。


    這次案件要從昨晚,司法局的關押室說起。


    若伊姆剛吃過晚餐正準備躺下休息,就見一道陰影從外麵照射進來。


    他無語的撇了撇嘴:“再說多少次我也不知道啊,我就知道那麽多,你們再問100遍,我也還是不知道。”


    “嗬。”聽到熟悉的聲音。


    若伊姆立刻從床鋪上跳了下來,眼巴巴的跑到玻璃窗前。


    這個穿著司法局黑白混色軍服的家夥,雖然若伊姆沒見過他的臉,但是這個聲音可無比熟悉。


    “您……您來救我了?”他不知想到什麽立刻擺手解釋:“請您放心,我發誓我絕對沒有透露出一絲一毫有關組織的事情。”


    他逆光站著,若伊姆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軍雌是司法局當差的蟲,他當然知道若伊姆都交代過什麽,何況像若伊姆這種角色也不可能知道太多有關組織的事情。


    軍雌沒有廢話,留下了一些好酒好菜,直勾勾盯著若伊姆逐漸驚恐的雙眸,轉身離開了。


    若伊姆捧著酒杯,抖得酒水都要撒出去了,可他知道自己被拋棄了。


    吃或者不吃都會死,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但是逐漸的他的驚恐變成了憎恨。


    憑什麽自己為他們賣命卻要死,明明自己什麽都沒交代。


    既然如此,你們不仁也別怪我不義。


    他端著食物坐在床邊的地上,劃破手掌捧著自己的血塗塗畫畫,又找東西清理掉了。


    似乎認命一般,將那些食物和酒都吃了個遍。


    還拿出上一頓剩下的檸檬,用嘴把它咬成一半,酸的若伊姆五官都皺到一起。


    他用檸檬在地上塗來塗去,還不停的歎氣捶著地板。


    他就這樣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臨死之前不甘心的把餐具都摔在地上,就連關押室中的物品都被他砸的亂七八糟的。


    當監控室的蟲發現不對勁兒,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倒在了地上,不會動彈了。


    鶴衍也在今天一大早,收到了蟲生第一條噩耗。他遠在荒星,舍不得關掉咖啡店的養雌父,因為涉嫌報複社會,向顧客投毒被逮捕了。


    “不可能,雌父開店就是為了接濟荒星周圍的蟲民,如果他要報複社會,怎麽可能數十年如一日的經營店鋪。”


    通訊那邊的卡爾斯,氣喘籲籲的像是在逃跑一樣,而那邊還時不時傳出槍聲。


    鶴衍聽到跳到地麵的聲音,似乎是卡爾斯躲避在某個掩體之下的動作發出的。


    他喘著氣,安撫著鶴衍:“我知道。”


    “當初安排保護你們親屬的蟲員,已經向法院提出了訴訟,認為這是一場蓄意栽贓。”


    “目前案件並沒有被拍定,隻是涉事員工與店長被帶走了而已,完全來得及……”


    通話之間,卡爾斯躲避子彈,朝著對麵開了幾槍。


    “我會處理好的,你因為星艦上的事情被連帶責任,雖然沒有被關押,但你目前還在保釋期,不要輕舉妄動。”


    那邊的火力越來越猛,他隻好先躲迴掩體後方接著說:“我等會兒去解決這件事。別擔心,現在有點兒其他事情……”


    “轟隆!”


    因為爆炸吃到了沙土,卡爾斯呸了幾聲用極快的語速說著:“小麻煩,稍後聯係 。”就掛斷了通訊。


    鶴衍擔憂的說不出話來,猜測到是先前卡爾斯所言的正事不怎麽順利,可自己現在幫不上忙,不添亂都算是好的了。


    那邊領頭的星盜站在石頭上,看起來很威風,他舉著喇叭喊:“對麵的蟲聽著,把叛徒交出來,我們考慮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你們就一起化成灰炭吧。”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蟲立刻上前舉著大拇指說:“老大威武,這幾下炮彈過去還不得把他們都嚇得尿褲子。”


    “嗯?”如此褒獎的話,星盜也十分受益,立刻仰天長笑:“哈哈哈哈哈,好小子會說話,迴頭慶功宴給你加個腿吃。”


    “老大萬歲!”這話幾個小弟都舉著手恭維起來。


    卡爾斯無語極了,隻是瞧著自己身後護著的,頭發花白的博士問:“您還好嗎?”


    博士咳了幾聲,拍著自己的背說:“還行吧,就是腰有點兒受罪,他們動作太快了,不然我們招了吧。”


    “……”卡爾斯無語的看著慫兮兮的博士,就這牆頭草的性格,也難怪老博士會在他的組織出事的時候,立刻投靠自己的好友了。


    看卡爾斯的表情不怎麽樣,博士尷尬的笑著打哈哈:“哈哈哈哈,我開玩笑嘛。你撐得住嗎?實在不行,等你再撐半個小時咱們再投降?”


    博士拍著卡爾斯的肩膀,一副不都是為了你好的表情:“你要知道,隻要選對路蟲生就不會吃苦頭。蟲要學精一點,才能活的長久。”


    卡爾斯抓住博士的手,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挪開,重新給槍上膛。


    卡爾斯倒是不怕對麵的星盜,隻是博士這一句又一句勸告,讓卡爾斯害怕正衝鋒陷陣呢,博士就在後麵捅自己一刀。


    “我隻有一個要求,您別給我添亂就行。”


    博士連忙點頭,他把手踹進白大褂中,滿臉真誠:“放心吧上將,別的蟲我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你,帝國明珠,蟲族的新任啟明星……”


    卡爾斯觀察著外麵星盜動向,不等博士說完那些拍蟲屁的話。


    再次把博士想要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掉:“嘖,您安靜一點。”


    “哎,知道知道。呃,不過”


    卡爾斯迴頭看著欲言又止的博士,博士舔了舔嘴唇,立刻討好的笑著:“不過您要是覺得……就是打不過的話,給我使一個眼色,我投降了之後,好勸勸這些星盜大哥們,好讓咱們少受點兒苦。”


    “……”


    卡爾斯深唿吸幾下,心中默念有用,他有用的不能打,不是自己的兵真不能打。


    自我洗腦成功後,卡爾斯輕聲迴應:“行。”


    眼看星盜緩緩靠近,卡爾斯給槍上膛隨時準備突擊,帶著博士轉移陣地。


    這博士覺得哪邊兒都不能得罪,樂嗬嗬的給自己開脫:“上將,您這也不能怨我,對吧?這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博士也把腦袋探出來一點點,看著這幾個背著槍兇神惡煞的星盜,嘟囔著:“看看這三四個蟲,又是炮又是槍的,虧他們能扛動。”


    “咱這邊也就你還有點反抗能力,我一個老胳膊老腿兒,半隻腳踏到蟲神懷裏的蟲,這……這也折騰不動呀……”


    他把頭縮迴來,搖了搖頭滿臉不讚同,碰碰卡爾斯的後背:“哎,等會兒您撐不住的時候一定要跟我說啊,我倒戈之後勸勸他們的話,咱們兩個都能好受點。”


    “……”卡爾斯扣了一下槍,又輕輕放下忍住沒有開槍。


    真的好想迴頭給博士一槍子,讓他安靜一點。


    市區邊小巷子裏,接到鶴辭的科斯莫斯在過來的路上就處理好了軍部的事情。


    謝過老雌蟲就帶鶴辭上懸浮車了,老雌蟲眼神不怎麽好,沒認出科斯莫斯的樣子。


    期間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要照顧好這個可憐的亞雌。


    可能是老了就比較多愁善感,他一看見鶴辭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忍不住心疼。


    在等待科斯莫斯到來的時候,老雌蟲幫鶴辭修剪了頭發。


    給他幹淨的衣服,幫他清理傷口,把浴室整理出來讓鶴辭洗了洗,還做了美味的飯菜。


    因為怕錯過雌君來接自己,所以鶴辭隨便衝洗了一下。


    老雌蟲目送他們離開,迴到房內才發現桌子上放著一串黃色的珠寶手串兒。急得他連忙從屋內趕出來,但是空中卻沒有了那輛懸浮車的身影。


    而在飛向空中的懸浮車內,科斯莫斯見鶴辭把頭發剪成齊肩長短。


    像是剛洗過澡一樣,發絲濕漉漉的還往下滴水。鶴辭的臉頰也紅彤彤的,左臉上還帶著細小的一道刮傷。


    怕他感冒,科斯莫斯抬手重新調整了空調溫度。還把手掌放在空調口,感受了一下覺得合適,這才放下手問:“去哪?”


    鶴辭小心翼翼的看著雌君,緩緩說著:“迴家……迴鶴家。”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沉默,但是科斯莫斯還是尊重鶴辭的意願,開車前往鶴家。


    盡管猜到了鶴辭身上發生的事情,但還是在路上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麽弄成這樣?”


    鶴辭低著頭扣著手指,好半天才悶聲說著:“我不小心磕的……”


    科斯莫斯拿他沒辦法,也就不再追問了。


    想起鶴辭對鶴家的稱唿,從迴家變成了鶴家,忍著火氣換了個話題問:“迴鶴家要跟鶴家道歉?然後繼續留在鶴家?”


    鶴辭連忙搖頭,話語中還帶著哭腔:“我想去鶴家收拾東西,然後……”


    他帶著淚水的臉龐,看向專心駕駛的雌君:“然後我們迴家……迴我們的家……”


    鶴辭抽泣著解釋起來:“雌父說我沒有家……鶴家是鶴家,不是我的家。”


    “可是雄父和哥哥說,鶴家才是我唯一的家……沒有鶴家就不會有我,隻有鶴家才是我的家……”


    “可是……我在鶴家不開心……他們不在乎我……雌父還跑了……他不要我了,我是沒蟲要的崽崽……”鶴辭哽咽著,說不出話了。


    科斯莫斯見狀單手操作懸浮車,拿出紙巾遞給鶴辭:“誰告訴你,你親生雌父跑了?”


    鶴辭擦了鼻涕和眼淚,聲音一顫一顫的繼續說著:“他們都這樣說,他們都知道的,我不是個受蟲喜歡的崽崽。我是個掃把星沒有蟲喜歡我,就是鶴家才願意養我,連雌父也不要我,我生下來他都不願意多看看我……”


    他擦著鼻涕,似乎要把昨天和以前的委屈通通說一遍。


    “他們是誰?”科斯莫斯的語氣聽上去沒有任何變化,他心底的怒意隻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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