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西亞記得鶴辭是上午迴來的,當時鶴潯的臉色就不好看,估計是立刻就罰了他。


    鶴辭也是真的倔,竟然能攢著一口氣哭到現在都不認錯。


    緩慢的離開原地,裏西亞摸著肚皮,碎碎念:“看吧,崽崽。雌父不會害你的,他連親生弟弟都不放過,怎麽可能放過我們,那可是元帥的雄主啊,他也不怕事情敗露……”


    說到這裏,西亞瞪大了雙眼,似乎想到了什麽,剛想迴頭去找鶴辭卻又站在原地。


    想起鶴辭是個如懦弱到扶不起來的性格,就被鶴家養廢了,年紀不小了卻隻會哭。


    說不準連自己都不如呢,自己竟然會想靠他脫離鶴家,真是白日做夢。


    想到這裏,又強製自己走向廚房。


    扯出一抹嘲諷的笑,看吧,這就是成為鶴家家眷的後果,他們這些蟲到底是做了什麽孽才落到鶴家手裏。


    一到廚房,裏西亞就開始翻箱倒櫃尋找能夠填飽肚子的食物。


    盡管在鶴綺的零食櫃旁邊,已經吃的要吐了,卻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他放過自己,誰放過他和他的崽崽們。那些雌侍幸災樂禍的臉,還清晰的在腦海中浮現。


    他們這樣看笑話,怎麽就想不到現在是自己倒黴不假,可沒了自己還會有下一個,早晚會輪到他們,到那時他們還笑不笑的出來呢?


    裏西亞是落魄貴族的後代,家裏不缺雌崽。他的雄父又自命清高,不願意跟平民打交道,拚了命的想辦法弄錢參加各種宴會,好攀上哪家的關係。


    當初見鶴家家主多看了自己這個幼崽幾眼,就迫不及待的把裏西亞獻給鶴家家主了。


    裏西亞當然見過這些權貴們之間的彎彎繞繞,鶴辭作為元帥的,皇室唯一公爵的雄主。


    但凡鶴辭立得起來一丁半點,都不至於被鶴家按著頭羞辱。


    那麽如果他立得起來呢……


    裏西亞到這種可能,翻找食物的動作都緩緩停了下來。


    他跪坐在地上,腦中浮現小小的鶴綺可憐巴巴的哭泣聲。


    他拿著肉罐頭的手微微顫抖,無力的癱坐在地上,重新思考著。


    拋下崽崽真的合理嗎?自己解脫了,那綺綺怎麽辦?綺綺真的不會成為下一個鶴辭嗎?


    不不不,怎麽可以這樣對綺綺……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就氣的渾身顫抖,肚子都隱隱作痛。


    他連忙深唿吸撫摸著未出世的幼崽,盡力去安撫著崽崽。


    鶴辭那個懦弱的樣子,真的值得冒險嗎?


    夜深了,裏西亞最終還是來到了這個房間門口,他脫下鞋子,悄悄靠近門口睡在地板上的雌蟲。


    想嚐試拿出鑰匙,可鑰匙並沒有露出來。似乎是在他懷裏抱著的,怕會驚醒對方,最終隻能先作罷。


    靠近門縫側耳去聽裏麵的動靜。


    鶴辭已經沒有力氣了,隻能虛弱的靠在房門內側。


    “鶴辭閣下……閣下醒著嗎?”裏西亞一咬牙,狠了狠心低聲喊了起來。


    鶴辭迷迷糊糊的聽見動靜,立刻拍打起房門:“我在這,誰在外麵。”


    “咚咚。”幾聲。


    裏西亞下意識看向旁邊裝睡的雌蟲,見他暫時沒有反應。


    立刻迴應:“噓~”


    聽到鶴辭不再發出響動,連忙拿出準備好的細長細管,從門縫塞了進去。


    “您先喝點營養液補充一下體力,等我想辦法弄開鎖再救您出去。”


    鶴辭聽話的抓住細吸管往嘴裏塞,足足喝了兩支營養液才覺得活了過來。


    “啪嗒。”


    旁邊的蟲發出了響聲,裏西亞嚇得不敢動,他緩緩轉過頭看到那個雌蟲翻了個身,而細微的響聲,正是雌蟲丟開鑰匙發出的。


    鑰匙就掉在雌蟲腰後的地板上,巧合的因為雌蟲的翻身,完完全全展示在裏西亞眼前。


    裏西亞眼珠轉了轉,不是他不想拿,而是這放水放的也太明顯了吧。


    隻是……


    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一咬牙,伸出手拿到了鑰匙,起身哆哆嗦嗦的開著鎖。


    以防萬一,裏西亞隻敢把門打開一條小縫。在鶴辭露出驚喜之色時,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


    兩蟲就這樣蹲在地上,看著熟睡的蟲絲毫沒有要醒的意思,裏西亞這才放心的鬆開了手。


    兩蟲對視一眼,裏西亞指了指自己的腳。鶴辭點頭,順從的把鞋脫掉拿在手裏,踮起腳尖跟著裏西亞往外走。


    感受到他們離開,背對著他們裝睡的雌蟲眨著眼,心中裝著不明的思緒。


    鶴家的次子是個沒主見的,這事能不能成還不一定。


    裏西亞冒著這樣的風險,無非是仗著腹中懷有雄子,就算敗露也不會被打殺。


    最多是被奪走鶴綺的撫養權,然後把他關在他自己的房間裏,直到順利生產而已。


    可自己什麽依靠都沒有,就自己以前在軍部賺的那一點軍功,還不夠鶴家塞牙縫呢。


    更何況崽崽還小,不一定什麽時候就用上了,能做到這些就已經夠意思了。


    想到自己年幼的雌崽,雌蟲暗自歎氣閉上了雙眼,就當自己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帶著鶴辭離開這段走廊之後。


    鶴辭左右看看覺得安全了,對著裏西亞小聲說著:“謝謝,我的光腦被收走了,聯係不到外麵……”


    裏西亞再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後花園有條小路,您先離開莊園再說吧,離開花園之後,朝著山林南方一直躲著走,就能看到公路。”


    想了想又覺得鶴辭不一定能分辨方向,就說著:“不知道哪裏是南就朝著背對花園的方向走。天亮之後太陽出來方向是東……”


    走到花園小門時,裏西亞拉著鶴辭停止了腳步,等巡邏的機器蟲飛過後,地上沒了燈光才繼續說:“記得千萬不能報警,如果被送迴來就全完了……”


    “……走了就別再迴來了”大概是想到了鶴辭那麽依賴鶴家的事情,所以他的表情很複雜。


    “那你呢?”鶴辭皺著眉頭,不敢想這個年輕漂亮的雌蟲會被暴怒的哥哥如何對待。


    裏西亞第一次感謝自己的肚皮如此爭氣,他雙手撫摸著腹部,要哭不笑表情難看極了。


    “在他出生之前,我不會有事的……”


    他把鶴辭擔憂的神情看在眼裏。


    於是咬著下唇,他臉色不怎麽好,看起來楚楚可憐的樣子。


    他裝作強忍淚意,雙膝下跪低聲請求:“如果可以的話,迴到元帥府邸……求您帶走我的綺綺,讓鶴家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我真的……”裏西亞落下淚,躲開鶴辭想扶起自己的雙手,往後跪了跪。


    他瞳孔中滿是絕望,搖著頭低聲痛唿:“我不能再生了……我快要活不下去了……”


    鶴辭住在鶴家,自然也知道這個蟲身上發生的悲劇。


    可是鶴辭在鶴家並沒有話語權,更何況裏西亞還是哥哥的雌侍,他關注太多反而會害了裏西亞。


    見鶴辭眼中的不忍與退縮來迴糾纏,怕他又後悔反抗鶴家,然後跑迴去順從鶴家。


    裏西亞抓住鶴辭的兩個胳膊,直勾勾的看著他:“您是元帥的雄主,是公爵的雄主!迴到元帥身邊,絕對沒有蟲敢這樣對您 。”


    “那才是您的家!等您平安迴家,用想念,聚會,陪伴……就像您的兄長那樣,隨便找一個理由就能讓我們順從。”


    “哪怕是您的哥哥,也不敢公然挑釁公爵雄主的要求,那才是您該有的東西……鶴家敢這樣做就是算準了您會順從鶴家,在鶴家莊園,瞞著所有蟲這樣對您。”


    見這樣說有用,連忙乘勝追擊:“為什麽鶴潯對於您用這種方式跟元帥和好如此不滿?”


    “因為……我丟了鶴家的臉?”鶴辭眼底的困惑被裏西亞這番話放大。


    隻見裏西亞緩慢搖著頭,一字一句說著:“因為您會失去掌控,他不敢在元帥麵前放肆,他那點伎倆根本不夠看的,他怕元帥察覺到他對您做的事情。”


    “隻有你們離心卻又不離婚,他才能讓鶴家的利益最大化!”


    見鶴辭眼中流出不可置信的目光,裏西亞再次開口:“他說您離鶴家太遠會被元帥府的蟲欺負,您迴去就知道了。”


    “您迴去住住看,看看那些蟲到底會不會因為元帥不在而對您做些什麽。”


    裏西亞指著這條通往外界的小路,在機器蟲巡邏迴來時,把鶴辭抱進懷裏他們一起躲在影音中。


    等燈光消失,裏西亞放開他繼續問:“為什麽他懲罰您要奪走您的光腦,砸了屋裏的東西還要毀壞聯係信號?還禁止任何蟲靠近?”


    鶴辭半信半疑的說著自己思考到的事情:“為了不讓蟲給我送飯?”


    裏西亞低低笑了起來,抓住鶴辭的雙肩,用力搖晃他的身體,想讓鶴辭清醒一些:“錯!他怕您跟外界聯係上,他虐待您的事情就會被捅出去!”


    他們倆已經這樣躲過兩次巡邏了,裏西亞不想聽鶴辭無可救藥的白癡話,推著他讓他趕緊走。


    裏西亞推鶴辭走的時候,順手取下自己的黃色珠寶手串塞進鶴辭的口袋裏,那是自己為數不多從雌父家帶過來,沒被強製上交的嫁妝。


    邊推邊說著:“您迴家看看就知道了。去親眼看看,他所謂的讓您永遠迴不到家的牢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


    “那個牢籠是住著你的幼崽,你的雌君,和一群公爵府的擁護者,元帥的追隨者……”


    “還是如他所言的,欺上瞞下的蠕蟲下屬。叛逆不堪,學壞的幼崽。冷漠無情,連家都不迴,高高在上的公爵。”


    鶴辭迴頭不安的看著目光堅定的裏西亞,裏西亞擺擺手。


    他的聲音像惡魔的蠱惑一樣印在鶴辭的腦中:“去親自體會之後,再告訴我答案吧……閣下,我等著您的邀請函。”


    夜色之下,裏西亞跪坐在地上瘋狂又絕望的樣子,像極了懷著鬼胎找蟲索命的冤魂。


    鶴辭邊跑邊迴頭,被花藤絆倒,腳下一個踉蹌。他迅速爬起來繼續跑著,不再迴頭。


    在裏西亞的注視下,他逃離了這所名為鶴家的地府。


    鶴家花園裏的花開的又大又豔,就連花藤長得也比普通的花高大許多,誰能說得清這花園底下埋著多少森森白骨呢?誰又見過那副駭蟲聽聞的場景?


    他一路向南奔跑,體力早已耗盡,卻也不敢休息。


    一直到黎明前夕有陽光灑下,他才感受到活過來的溫暖。


    嬌弱的雄蟲哪裏受過這種罪,他用撿來的木根支撐著地麵,繼續走著崎嶇的山路。


    他不敢走公路,不敢讓麵熟的蟲看到一點點。


    萬幸,因為這一番折騰,他也沒有了鶴家雄子的尊貴形象,倒也不怕被認出來。


    因為美瞳戴的時間太久,鶴辭雙眼酸澀無比,可他的相貌過於特殊,很難不被認出來。


    鶴辭不敢取下美瞳,隻能通過不斷眨眼,閉眼的方式讓自己好受一點。


    他想起上一次逃跑時遇到的亞雌,雖然光腦被丟了,沒辦法聯係任何蟲,但是鶴辭還記得當時的路。


    他還沒有蠢到要走跟上次一模一樣的路,他想,既然那名亞雌會在那片區域活動,或許亞雌的家就在那附近。


    可以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再遇到他。


    打定主意後,鶴辭再次將外套脫了下來,把尾鉤纏在腰間,隨後拿起外套捆在上麵做掩護。


    但是當鶴辭狼狽的躲在市區巷子角落中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天真。


    茫茫蟲海,去哪裏找呢?好在這裏比較偏僻,一大早的,也沒有蟲注意到他。


    但凡靠近市區一點點,到處都會有攝像頭。


    鶴辭不知道哥哥什麽時候會發現自己,根本不敢讓攝像頭照到自己。


    這時一個觀察了鶴辭好久的老雌蟲心疼的皺起眉,看看這是哪家的亞雌,竟然被雄蟲家欺負成這個樣子。


    鶴辭可憐兮兮的蹲在地上,衣服全是被荊棘劃破的痕跡,紅一道青一道的。


    破破爛爛,整個蟲髒兮兮的,還頂著一頭被剪毀了的黑發。


    他背上背的帽子,是用帽子自帶的繩子掛在脖子上的。雖然帽子也很髒,但是並沒有出現破損。


    老雌蟲立刻迴屋端了一碗水下樓,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走過去喊著:“小家夥,哎,亞雌,你沒事吧?”


    鶴辭抬起頭左右看看,發現就是叫的自己,伸出食指指著自己,滿臉問號的看向老雌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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