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夫人隻好一臉發蒙地問溫停月道:「月兒,這……」


    溫停月也沒想到長公主會突然來這一手,表情僵硬,硬著頭皮道:「娘,這信物都退迴來了,咱哥這婚事,怕是要徹底告吹了。」


    溫夫人哎了一聲,哪裏料到事態會發展至此,但眼下已無計可施,隻能不住歎氣,道:「今日見了郡主,是個知心的好孩子,進退得體,可惜與咱們溫府沒有緣分,罷了。」


    她將那玉佩收了下來,又吩咐下人把那一匣子南海夜明珠收拾好,另附上一份禮,一並退了迴去,隻說公主的禮太重,不敢受,長公主府那邊倒是沒再說什麽,此事便算是徹底揭過去了。


    日子一晃眼便到了六月底,倒是沒有發生什麽大事,朝堂上也是風平浪靜,但是不知為何,這平靜總讓人覺得隱隱不安。


    議儲之事還是為定下來,曹勳堅持不懈地每日在當朝上奏,一日都未停過,仿佛他上朝就是為了這一樁事情似的。


    崇光帝煩不勝煩,恨他恨得牙癢癢,甚至想直接讓人把曹勳拉出去庭杖了事。


    但理智阻止了他,崇光帝為了讓自己清靜些,另辟蹊徑,想出了一個對策,他開始告假不朝了。


    但凡曹勳頭天上了奏,崇光帝麵上不顯,第二天必然不朝,仍舊召大臣們午後議事,一來二去,所有人都咂摸出了那個味兒,皇上這是還不想立太子啊。


    曹大人真是一根筋,看架勢愣是要把這南牆給撞破了。


    就在二者僵持不下,拉鋸戰眼看要越來越緊張的時候,崇光帝突然收到了一封來自賀州的信,當即下旨,說是在八月底,祭祀社稷的那一日冊立太子。


    這突如其來的旨意,猶如往水裏撒了一把石灰似的,朝堂頓時為之震動起來,所有人都大鬆了一口氣,心道,總算要定下來了。


    這兩個月以來,因為曹勳持之以恆地上奏,不止崇光帝煩,就連諸位大臣都有些吃不消了。


    養心殿。


    崇光帝將手中的信壓在案上,程芳端了沏好的茶奉上,小聲道:「皇上,當心燙。」


    崇光帝示意他放下茶盞,視線卻仍舊粘在那信紙上,自言自語道:「了覺大師說,明卿的病已好了,但心猶不穩,這個心不穩是何意思?」


    程芳聽了,隻好揣測著道:「大師的意思是說,殿下的性子未定下來?」


    崇光帝搖了搖頭,道:「朕倒覺得,不像是這個意思。」


    程芳閉口不言,崇光帝站起身來,負著手踱了幾步,忽然想起一事來,道:「朕要擬個旨。」


    程芳立即應答:「是。」


    ……


    坤寧宮。


    皇後手裏拿著冊子,卻沒有看,秀致靜美的臉上露出幾分若有所思之色:「祭社稷之日?」


    旁邊的宮人垂首道:「是,皇上的旨意是這樣說的,八月底要冊立太子。」


    聞言,皇後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輕笑一聲,將冊子放下來,一點點理平了書頁,道:「皇上也是煩了那位曹大人,也好。」


    她慢慢地道:「夜長夢多,以免生變。」


    說這話時,她的雙目沉靜異常,像是要透過窗口的珠簾看向那更遠處的天空,隱約蘊含著風雨欲來之勢。


    崇光帝的旨意果然有用,封了曹勳的嘴,此後上朝,再不提起議儲之事,一時之間,不止崇光帝,其他大臣們都有些驚恐地發現,他們竟然已經不習慣了。


    可見曹大人的厲害之處,叫人十分佩服。


    按照大齊的規製,每年春秋仲月必須要祭祀社稷,地點就在京郊的社稷壇,這一日,皇帝必須率百官親自前往,祭祀社稷,以求國運昌順,國泰民安。


    因為帝王要離宮,是一次十分隆重的出行,每到這時候,整個京師的百姓都會出來觀看,望著帝王的儀駕往京郊而去,可謂萬人空巷,人山人海也不為過。


    帝王出行,宮裏提前就要做準備,燕明卿作為長公主,也是應該去的,倒是秦雪衣不必去,她盤腿坐在榻上,咬著果子看燕明卿穿戴公主冠服,忽然道:「卿卿,你又長高了。」


    燕明卿轉過頭看她,挑眉道:「長了多少?」


    秦雪衣赤著腳跳下榻來,站在他跟前,比了比,自己隻到對方的下巴處,她有些泄氣道:「我之前有你鼻子高呢。」


    燕明卿低頭看她,道:「不高興了?」


    秦雪衣又咬了一口果子,搖頭,道:「沒有。」


    燕明卿知道她話沒說完,便等著聽,卻見她吃吃笑起來,道:「我還小,還有得長呢。」


    言下之意就是,燕明卿以後沒得長了。


    燕明卿哭笑不得,索性將她一把攬住,抱了起來,掂了掂,一本正經地道:「這樣就一般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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