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衣笑起來,十分開心,還把手裏咬了一半的果子舉了舉,道:「卿卿吃麽?」


    燕明卿看了那果子一眼,被咬得坑坑窪窪的,讓人見了就沒什麽食欲,但他還是張開了尊口,等著投喂,豈料秦雪衣把手往迴一收,笑眯眯道:「求我啊。」


    燕明卿眼睛微微眯起,眸色幽深,秦雪衣還在那嘚瑟:「你求一求我,我就喂你了。」


    燕明卿也不說話,舉著她的腰往上托了托,然後大步向前走,待到了窗台旁,將她放了上去。


    起初秦雪衣還未覺得有什麽,待覺得身後涼風習習,卻見窗下是水池,還挺高的,她唬了一跳,連忙摟住燕明卿的脖子,道:「卿卿,放我下來。」


    這窗欞太窄了,她屁股都坐不住,稍微往後一仰,恐怕整個人就要栽下去,燕明卿不放,反而學著她之前的模樣,冷酷地道:「求我。」


    他想看她眼睛濕潤潤地向他求饒,最好還哭上一聲,眼圈紅紅的模樣最招人疼了。


    豈料長公主這邊算盤還沒打完,秦雪衣揪著他的衣裳,十分沒有骨氣地道:「求求你!」


    燕明卿:……


    不,他想要的不是這個。


    兩人又膩歪了半天,秦雪衣才道:「時候好像不早了,你是不是要入宮去了?」


    燕明卿看了看天色,清晨時分,天還未全亮,東邊已現了魚肚白,幾顆星子還掛在夜空,熠熠生輝,閃爍不定,宛如女子多情的眼。


    燕明卿將秦雪衣抱下來放在榻上,理了理襟口,道:「今日祭社稷,恐怕要很晚,你在府裏乖乖的,等我迴來,我讓林白鹿昨日又買了新的話本來,放在書架上了。」


    他說著,又摸了摸秦雪衣的臉,眼裏帶著笑意,像安撫一隻貓兒似的,道:「聽見沒?嗯?」


    秦雪衣盤腿坐在榻上,一雙幽黑的眼望著他,鼓了鼓腮幫子,道:「一日不見,我會想你的。」


    這一句話近乎撒嬌了,燕明卿的心頓時一跳,垂著眼看她,又摸了摸她的臉,忽然道:「你若是一隻貓兒就好了。」


    秦雪衣不解地抬起眼,聽見他道:「這樣就能時時刻刻呆在一處了。」


    秦雪衣吃吃笑起來,嗔道:「癡話。」


    外麵有下人進來了,說宮裏派了人來,秦雪衣一聽,以為是來催促燕明卿入宮的,便推了推他道:「快去吧,早去早迴。」


    燕明卿頷首,轉身出去了,到了前廳,宮裏派來的是個太監,瞧著眼生,連忙過來給他見禮,恭敬道:「皇上吩咐了,說殿下今兒個不必入宮,且先去社稷壇等候聖駕便是。」


    燕明卿聽罷一頓,道:「我知道了。」


    一打發那宮人走了,燕明卿轉身就去了後院,榻上不見了人,秦雪衣又縮迴床上了,正打算睡個迴籠覺,待見他折迴來,半點沒有被抓包的自覺,反而十分訝異地道:「怎麽還沒走?」


    燕明卿彎腰將她從被窩裏麵抱出來,又拿了外裳給她穿上,道:「你與我一道去吧。」


    末了又將宮裏派人傳的話解釋給她聽,秦雪衣頓時開心起來,連忙穿上衣服,洗漱完畢,跟著燕明卿往外走。


    清晨的天氣還未全亮,空氣中帶著特有的濕潤,秦雪衣看著對麵身著長公主冠服的燕明卿,忍不住犯了花癡,托著腮稱讚道:「卿卿,你這一身真好看。」


    深青色的冠服襯得他眉目愈發如玉一般,氣質凜然若秋霜冬雪,他不笑時,整個人便透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但隻有秦雪衣知道,他眼中帶笑的時候,就好似江南三月間,湖麵初初解凍的冰層,讓人心神為之動搖。


    馬車很快到了城門口,外麵傳來了段成玉與守城士兵交談的聲音,秦雪衣有些好奇地掀起簾子往外瞧,火把照亮了城門,時候尚早,城門還未開。


    燕明卿不經意往外看了一眼,定在那緊閉的城門之上,他眉心略微皺起,忽然喚來林白鹿,問道:「現在幾時了?」


    林白鹿答道:「剛過五更,殿下,怎麽了?」


    燕明卿的眉不由皺得更緊,道:「你問問,宮裏的人出城了沒?」


    林白鹿頷首去了,不多時複返,稟道:「殿下,沒有,咱們是第一撥出城的。」


    秦雪衣覺得燕明卿的表情有些不對,遂問道:「卿卿,怎麽了?」


    燕明卿神色不愉,低聲道:「今日祭祀社稷,是大禮,三更時宮裏就要派人去社稷壇準備了,為何現在已是五更了,我們卻是第一撥出城的?」


    他搖了搖頭,喚來林白鹿,吩咐道:「先不出城,入宮。」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隱約覺得,今日的社稷祭祀,恐怕不會順利。


    馬車立即調轉頭,往皇宮的方向駛去。


    宣德門口的一側空地上,擠滿了轎子與馬車,文武百官已陸續到了,正各自聚在一處攀談著,長街盡頭駛來一輛馬車,在眾人麵前停了下來,不知是誰叫了一聲:「長公主殿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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