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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武君所說的,楊某都知曉,可……”楊銘還欲說什麽,卻見卓玉成輕笑一聲,隨後道:“楊銘大人既然知曉,那還有何猶豫的?”


    楊銘輕歎一聲,緩緩將自己心中的那股失望道來:“無心曾經告訴過楊某,她亦有親人去世,為了找尋親人逝去的真相,遂才女扮男裝進了衙門。楊某見她與已故亡妻無憂甚是相似,遂想著或許這便是天意。老天爺垂憐楊某,見楊某失去了無憂,遂才送來一個與她這般相似的無心。”話至此處,楊銘看著暈倒在地的無心,又是一陣歎惋,眼底的那股濃烈的失望,如何也掩飾不住。


    卓玉成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楊銘為何如此。一個與亡妻擁有相似容貌的女子,與自己亦有著相同的經曆,對於楊銘而言,自然是倍加照顧的。然而今日卻被他當場撞破無心乃是案件關鍵要人,著實令楊銘寒心,亦令他傷情。


    “楊大人,玉成有個人,想請你見一見。”或許,那尊偶,能夠讓楊銘重新振作起來。看著楊銘這般無望神色,卓玉成著實有些擔心。


    雙眼看向前方,目光無神,楊銘臉上毫無生氣,麵對卓玉成的邀請,楊銘未有絲毫反應。


    卓玉成見他這般模樣,無奈輕歎一聲。隨即轉過身,向一旁的蒹葭搖了搖頭。


    看來今日是無法將楊銘帶去花無間了。


    “楊大人,現在,這樣的情況,你待如何?”總是這麽呆立著也不是個辦法。卓玉成看向楊銘,向其詢問道。


    “楊某打算,將無心交予沈兄代為處置。”現在他的狀態,根本無法處理無心之事。唯有交給沈巍,方才是最好的方法。


    “玉成以為,不妥。”卓玉成聞言,即刻開口阻止道。若是交由沈巍,無心的行為將會處處受限,屆時他還如何從她身上獲得更多的線索。


    “如何不妥?沈兄乃是刑部尚書,這些離奇案件的主審人,無心交給他,最適合不過。”楊銘對上卓玉成的雙眼,一字一句向他道。


    “楊大人莫不是忘了玉成方才所說,今夜,隻證明無心姑娘乃是盜走碧玉之人,是昨夜偷襲玉成之人,可並無法證明,無心姑娘與這些離奇之案有關啊。”卓玉成如此道。


    楊銘聞言,微微愣了愣。隨後向卓玉成道:“若要說起無心與這案件的關係,頭一案件中,那名在東郊身亡的乞丐手中,為何緊緊握著碧玉不放?無心為何要在沈秋風屍身被發現之後,竊取碧玉,暗夜偷襲神武君?”這一切,總不會是巧合。


    “即便那乞丐手中握有碧玉,在還未查清那碧玉為何會在其手中之前,莫要妄下定論。楊大人,你這可是關心則亂啊。”看來無心這丫頭,對楊銘此人的影響不小。


    “神武君,楊某不明白,你為何現下如此維護無心,明明她是攻擊你的人不是嗎?”尋常人,在確定襲擊自己的人身份後,都會迫不及待地將至正法,以平己憤,而卓玉成卻並非如此,這令楊銘覺得驚異。


    隻見卓玉成輕微搖頭,迴答楊銘道:“玉成並非維護無心,而是站在旁觀者的立場,向楊銘大人提出最為中立的建議。”他想要知曉無心做事的動機,他想要了解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是以,他一定會保證無心不會因此綁手綁腳。


    “是嗎。”楊銘瞄了卓玉成一眼,對他的解釋,半信半疑。


    “玉成所言,皆出自肺腑。”一雙眼中,盡是一片赤誠。


    “好吧,就聽神武君之言,無心,楊某不會將她交給沈兄。隻是,楊府她是待不得了,楊某當真不知應當如何麵對她。”輕搖頭顱,楊銘無奈背過手,踱步離去。


    “他怎麽走了?”蒹葭蹦躂上來,看著楊銘離去的背影,又轉頭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無心。就這樣把這姑娘留在這兒?不管了?


    卓玉成低頭看著蒹葭,開口解釋道:“想來是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吧。”就讓無心這麽躺在地上也不是個事兒,卓玉成走上前,俯身將其抱起。


    “蒹葭大人,走吧。”輕喚蒹葭一聲,卓玉成抱著無心便向府外走去。


    “你要將這丫頭帶迴花無間?”這小子當真是什麽人都敢往迴帶!


    “嗯?有何不可嗎?”楊銘已經明確說了,無心不能再待在楊府,衙門她是迴不去了,而今除了花無間,他當真想不出比這更合適的地方了。


    “呃...”似乎,也沒什麽不妥,蒹葭一口氣憋在喉頭,什麽話也去說不出來。


    “行,你說怎麽做,那便怎麽做吧。”蒹葭不再多話,反正是卓小子的地方,他想帶什麽人迴去,便帶什麽人迴去。隻是屆時若是心瑤丫頭有什麽意見,他看這臭小子要怎麽收場。


    抱著看好戲的心態跟在卓玉成身後,一蹦一跳地隨著他上了馬車。


    “呃!”待無心醒來,隻覺胸口處似乎被人掄了一拳一般,疼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稍微動動身子,體內的亂氣登時四處亂竄,五髒六腑更是如同萬箭穿刺一般!


    翻轉身體,手軟軟地搭在一床棉被之上。人也隨之倒下。


    棉被?她記得自己在昏迷之前,是在楊銘的書房之中,現在,這裏,是哪裏?掙紮著撐起身子,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毫無熟悉之氣的房間,柔軟的床褥,諾大的房間略顯的有些空蕩。


    “你醒了。”一道輕柔的女聲自一旁傳入耳中,循聲望去,隻見一位清麗佳人佇立一旁,手上拿著一塊被擰幹的毛巾,笑意盈盈地看著她。淺色青衣稱得她愈加出塵脫俗。


    青蓮溫柔地看著無心,見她一頭冷汗,隨即上前用毛巾輕輕擦拭著她的麵龐。


    清醒的香氣自青蓮袖口處拂過無心麵龐,這氣息,並非凡人所有。無心一聞這氣味,便知青蓮身份非常,不顧身體的疼痛,一手抓住青蓮纖細的手腕。眼中泛起激動的神色,顫抖著聲音向青蓮道:“你也是妖族之人?”


    青蓮手上動作微微一頓,低頭對上無心的一雙眼,繼續為她擦拭著汗漬,輕聲道:“姑娘既是同族之人,怎會這般狼狽?”


    無心聞言,愣怔一番。沒想到這看似文文靜靜的女子,說話竟然如此一針見血,讓她根本無從迴答。


    “娘子,你這話說的,讓這丫頭怎麽迴你。”孩童般稚嫩的聲音傳入二人耳中。語氣間,藏著一絲暗笑。無心抬頭,不遠處,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蹦跳而來。


    無心不覺一驚,方才是她聽錯了嗎?這孩子,是上次與她交手的白衣小童!他方才,叫眼前這個姑娘作什麽?娘子?


    察覺到無心驚愕的眼神,青蓮不覺一笑,轉頭向蒹葭迴道:“夫君說的是什麽話,青蓮說的是事實不是嗎。”


    不是她聽岔了,眼前這二人,當真以夫妻相稱!


    “你們......”瞠目結舌,無心看了看蒹葭,又瞅了瞅青蓮。滿臉的不可置信。


    “無心姑娘,勿要如此驚訝。”卓玉成進入房間的一瞬間,便看見到無心這般驚訝之色。不禁出聲調侃道。


    “你!”見著卓玉成,無心一時激動,頓時起身,奈何體內劇痛難當,方才立起未多時,便又是一陣癱軟倒下。


    “無心姑娘莫要激動。”抬手間,真氣緩緩注入無心體內,助其平複那翻湧的內息。隨著精純真元不斷灌注體內,身上的劇痛逐漸消散,無心蒼白的臉頰,慢慢恢複了血色。


    片刻後,間無心的神色已經恢複如常,卓玉成方才緩緩撤了手,運功平息。


    “你……咳咳……”身體舒爽了不少,雖然四肢乏力,但好在不再作疼,在青蓮的攙扶下起身,靠在床頭,無心側目看向卓玉成。


    “是你,在碧玉上動了手腳。”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她清楚地記得,昏厥前,門外那兩道人影。其中一個,便是卓玉成!


    “不錯,是玉成給的藥劑,讓楊大人幫忙滴在了碧玉之上。”幹脆利落地承認,無心之昏厥乃是自己計劃之中的事情,絲毫不推脫。


    “嗬!你倒是認得很快。”無心冷哼一聲,一臉冷色看向卓玉成,此人既然這般算計,還將她從楊府帶到這個地方,究竟有何目的。


    “玉成對於自己所作的事,向來不逃避。”微微低頭,卓玉成尋了個座椅落座,與無心雙目齊平而視。


    “你將我帶到這個鬼地方來,究竟要做什麽?楊大人可知道?!”與卓玉成的悠然自得相對,無心可是耐性全無,麵對這樣一個城府深沉的人,她著實不知應當如何應對。心下有些惶恐不安。


    卓玉成抬眼向青蓮示意,隻見青蓮拿了那方毛巾,便翩然退下,臨走前還轉身輕言道:“神武君,這孩子的根基尚不穩定,你可莫要下重手傷了她。”看在同為妖族之人的份上,青蓮還是不希望卓玉成與無心下狠手,遂才出口提醒一句。


    “青蓮姑娘放心,玉成自有分寸。”禮貌地向青蓮迴之一句,這才讓青蓮放心地離開了房間。


    “嗯?心瑤丫頭沒跟你一起過來?”方才見到卓玉成的時候,蒹葭就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卓玉成帶了個姑娘迴花無間,心瑤丫頭應當極為好奇才是,怎到現在都還沒有露麵?


    卻見卓玉成無奈一聲輕歎,向蒹葭道:“心瑤她,現在正與寒生在花圃之中整理。”之前的花圃,在神兵閣侍從們的打理之下,已然恢複了整潔,可要重現往日奇花異草各自爭豔的景象,還需要一些時日,心瑤與寒生現下正在為著這件事而苦惱不已。適才她不是沒有攔下卓玉成詢問無心之事,隻是花圃那邊實在太過紛亂,是以她還沒來得及細問詳情,便被寒生拉著繼續討論花圃重建一事。如此一來,倒也是件好事,省得他這邊事情還沒了,心瑤那頭便又炸了。屆時兩麵起火,他倒是真不知應該先處理哪一頭了。


    蒹葭聽到卓玉成的答複,迴想方才他路過花圃之時,聽見心瑤與寒生熱烈討論的聲音,當下點頭:“原來如此,我說方才心瑤丫頭在花圃裏忙什麽呢。”


    再次將注意力拉迴道無心身上,卓玉成開口,迴答她方才之問題道:“無心姑娘,這裏乃是花無間,你之前來過的,這裏可不是什麽鬼地方。”方才那片正在修理中的花圃,也是因你的到來而不得不重新修建。卓玉成在心中默默補上最後一句。


    “這裏並非我所熟悉的地方,你們兩人與我是敵非友,不是鬼地方是什麽?!”看著卓玉成,無心理直氣壯地頂了迴去。


    蒹葭見狀,臉上怒色頓現,這丫頭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她作為偷襲之人,夜襲花無間,連句抱歉不說也就算了,還說這裏是鬼地方,簡直讓人無法忍耐!


    眼見蒹葭小手真元凝結,即將出手之際,卻被卓玉成一把抱起,雙臂環在蒹葭身上,禁錮住他欲出招的雙臂。


    小子!鬆開!你幹什麽!靈識傳音驟然響徹耳中,卓玉成能夠感受得到蒹葭此時的憤懣。隨即出言安慰道。


    蒹葭大人,莫要衝動,無心姑娘不過是一時心急,沒了耐心,你又何必與她一般計較呢。


    隻見小小的身體不斷扭動,一雙大眼狠狠瞪著無心。手上的真元卻是聽了卓玉成的話,逐漸散去。


    “無心姑娘,玉成知曉你現在心緒不定,情緒不佳,遂方才的話,玉成也不作計較。”懷中蒹葭已然放棄了掙紮,乖乖地被他抱在懷中。卓玉成看著無心,眼底滲出絲絲寒涼之意。這倒是令無心背後一陣發寒,嬌軀略微一抖。咬著牙不再說話。


    “對了,無心姑娘方才問道,楊銘大人是否知道你在此處。”提及楊銘,無心的注意力登時集中起來,急切地看向卓玉成,等待著他下一句話語。


    看無心這副翹首以盼的樣子,卓玉成倒是有些不忍心將楊銘的話講與她聽了,思忖片刻,輕咳一聲後,方才緩緩而道:“楊銘大人將無心姑娘托給玉成照顧,是以玉成才會將姑娘帶迴花無間。”


    “你騙人!”卓玉成話音方落,便聽得無心一聲驚叫反駁:“楊銘他……”一時激動,竟然連尊稱也省了,直唿楊銘其名。


    “無心姑娘為何認為玉成在騙你?”戲謔地看著眼前的無心,他倒是真想聽聽,無心究竟會有何說辭。


    “楊大人與我都有親人故去,為了找尋親人逝去的真相,楊大人答應我,讓我留在楊府,依照楊大人說一不二的個性,是決計不會在答應我之後,又將我托給旁人。”整理好自己的思路,無心無比明晰地分析道。


    這丫頭說得倒是頭頭是道。靈識之中,蒹葭的聲音迴蕩其間。卓玉成想了想,隨即向無心迴道:“哦?無心姑娘與楊大人之間,竟還有這等淵源?”既然她自己都開口了,不妨就從無心口中套一套,看能否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卓玉成這一激,倒是讓無心頓時失了防備,急忙開口道:“沒錯,這是楊大人親口跟我說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楊大人可有向你詳細說明當時的情況究竟是如何的?”卓玉成微眯雙眼,蒹葭在其懷中微微縮了縮,這小子,每次這副表情,準沒什麽好事兒。


    無心也不傻,如此明白的探問,如何不明白。隨即住了口,一臉防備地盯著卓玉成。


    啊,被發現了。卓玉成心中默念一句,換來蒹葭一聲毫不客氣地嘲笑。


    小子,吃癟了吧,讓你算計人家。這小姑娘也不是傻的。被蒹葭好一頓譏笑,遂才放過他。


    “咳咳,無心姑娘,你可還記得,你昏過去之前,是在楊大人的書房之中,那時你手裏還拿著碧玉。”卓玉成換了個話題道。


    順著卓玉成的話,無心腦海之中浮現出另一道身影,沒錯,暈厥之前的另一道身影,便是楊銘。


    見無心沉默不語,卓玉成知曉他是迴憶起來了,遂接著道:“無心姑娘,你偷盜碧玉,夜襲花無間之事,已經被楊大人所知曉了。之前他因與你相似的過往接納了你,對你亦是信任的,奈何這一次,你之舉動著實讓他傷了心。”其實若非無心這張神似夢無憂的麵孔,倒也不至於讓楊銘如此寒心。無心此為,不僅是讓楊銘覺得信任被背叛,更是玷汙了他亡妻在其心中的高尚純潔的形象。是以楊銘方才無法原諒無心這般行徑,也不知應當如何麵對無心。


    聽了卓玉成的話,無心亦陷入沉默,原來是因為這樣,他方才讓卓玉成將她從楊府帶走。嗬,嗬嗬!楊銘,你以為這般,我就會放過你嗎!?做夢!?


    無心的臉上,浮現一絲詭異微笑,卓玉成與蒹葭看在眼中,雙雙對視一望,看來,又有新的戲碼要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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