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楚猙迴首轉身,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銅鑄手銃,銃口瞄準著的正是躺著的胡侍衛。


    “砰!砰!砰!”一連三發鐵彈對著胡侍衛耳邊方向射去。


    鐵砂散彈,射出即刻就會四散開來,命中麵積極大。塵土飛揚的同時,突生變故讓仍停留原地的眾人慌忙避退。


    沈濟川眼皮重重一跳:楚猙這是瘋了!


    “哈哈哈……”


    “哈哈哈……”原還氣悶的四人霎時齊齊笑出聲來。


    就在剛剛,他們親眼見著先前仍在哼哼唧唧躺在地上不肯動彈半分的胡侍衛,鐵彈落下的同時宛若一隻受驚的野雞撲騰一下跳了起來,接著便是捂著耳朵跳腳哀嚎,哪裏還有先前重傷快死的淒慘模樣?看他痛苦模樣,要麽是被鐵彈爆開時的聲響震傷了耳朵,要麽是被四濺的鐵砂傷了哪裏.......


    “居然走火了。”楚猙眼中不敢置信,盯著手中手銃自語道:“看來兵部新送的這批還得改進啊。”


    怎麽可能會是走火?分明是……眾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胡侍衛竟都好了?”楚猙轉而看向活蹦亂跳的胡侍衛,似笑非笑,接著斜睨了一眼沈濟川繼續道:“原來鐵砂散彈還有治愈重傷之療效.......”


    一時之間,無人敢去接話。


    反應過來的胡侍衛登時跪在地上,低垂著腦袋,不敢再有動作。


    “既然胡侍衛已無恙,笞杖八十想來該是能領了?”


    胡侍衛下意識朝著沈濟川方向看去,不料沈濟川卻是垂下眼瞼並沒看他,無奈之下隻得應答:“卑職領罰。”


    楚猙微微頷首,似是讚賞:“不錯,勉強算得上敢作敢當。”


    “沈大人?你那還有什麽說法嗎?”


    眾人期望視線中,沈濟川隻是笑了笑:“並無。”


    “既如此,他們幾人鬧出的亂子,不如就讓他們互相行刑吧。”


    “……是。”胡侍衛頹然跪坐在地。


    八十杖!還是互相行刑……落在剛經曆過自己坑陷的那四人的手上,僥幸不死也是半殘……


    神機營四人則是一改先前萎靡,高聲領命道:“是!”


    ……


    廳中肅靜,一聲令下,伴著一聲慘叫,這場鬥毆後的刑罰正式來臨。


    “……”


    “九!”


    “……”


    “十八!”


    “……”


    “二十六!”


    “……”


    半晌功夫,哀嚎聲已經聽不見了,隻剩木棒落在皮肉上因沾染血肉後變得異常清亮的“啪啪”聲。


    尋常人來講,杖十下,基本上就得麵朝下臥床數月,杖三十,以後生活可能無法自理,杖八十,和杖八十萬的區別不大,橫豎就是個死!


    那四人心中原就存了恨意,下手時自不會多輕,就算胡侍衛身體再強健,八十杖數完,命都是保不住的。


    楊銘對這種場麵顯然還有點不適應,廳內徘徊幾次後忍不住開口道:“你也不避諱點,讓那姓胡的第一個領罰,竟是絲毫不擔心外頭那些人再來挑你的理?”


    楚猙冷冷反問:“要是避諱了他們就不挑了?”


    楊銘難得哽住,是這個道理不錯,可是若真將人打死了,總歸低頭不見抬頭見,另兩營事後會如何看待此事?


    聞訊趕迴來的蘭天等人亦是臉色凝重,倒不是憂心眼前局麵,而是楚猙狀似無意提起事前韓其的異常。


    要是今日楚猙恰好不在,依著神機營眾人對沈濟川積壓的不滿,再以韓其今日迴來報信的勢頭,一場惡戰一觸即發。宮中早有點兵旨意,這個節骨眼京中三大營鬧出同室操戈的禍事,後果別說他們,到時怕是各家長輩齊齊跪在宮門請罪也難逃重罰.......


    韓其往日圓滑得很,如此淺顯易見的道理他會不懂?


    “人不能死在咱們手上。”這會兒韓其被張子元尋了借口支出去了,同仇敵愾下廳內幾人說話不用太過隱晦。


    “不錯,氣出得差不多了,讓他們都收著點。”蘭天仔細交代著:“找個素日麵軟好說話弟兄守著,等人醒了留下傷藥、銀子再走。”


    “這個姓胡的跟在沈濟川身邊也有三五年了,單憑這點小恩小惠收買不了的。”


    蘭天笑著搖頭:“誰說收買了?外頭那個出頭鳥的下場足夠讓那些指著沈濟川為他們出頭的看得清楚:真出事了,以沈濟川是護不了他們的,所求什麽不如直接來尋咱們,無非看咱們願不願意鬆口罷了。”


    張子元點了點頭:“有理,行了,就讓他們停下吧,那群小子下手從來沒個輕重。”


    “至於韓其……”蘭天隻起了個頭便看向楚猙。


    聽那四人迴話的意思,最初與那姓胡的起衝突的就是韓其,可等兩方廝打起來時,他卻是腳底抹油溜得極快。


    楚猙挑眉笑道:“他是整日跟在你們兩人身後廝混的,沒有你們,我亦識不得他,旁的自得你們定奪。”


    蘭天、張子元往日再怎麽瞧不上韓其都好,韓家好歹也出了一位皇子側妃,隻憑一些沒有實證的猜測妄斷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怎麽處置韓其。便是要將人趕出神機營,也得有個堂而皇之的由頭,可眼下還真沒有。


    “好在及早知曉這小子包藏禍心勾結外人,先留著吧,日後有事避著他點就是了。”


    “暫且隻能如此了……”


    熱鬧散了,路過廳外那攤血腥與失禁物時,楊銘皺起了眉頭。


    楚猙見怪不怪:“早晚都要習慣的。”


    “人命血腥越少越好,哪能用得上習慣之說?”楊銘自問眼界高闊,可對眼前所見仍表示無法容忍。


    “那是你見識得少。”楚猙淡淡說道:“如果有心,讓人對那姓胡的家裏上下多關照些,不需太刻意。”


    楊銘不解:“為何是我?”


    “你初來乍到,旁人對你觀感尚且說得過去。”


    “嗬!你們這些人啊,心眼子一個比一個多。”


    “五十步笑百步。”


    ……


    落雨紛紛,蓑衣小廝疾行而來,見著楚猙,毫不猶豫地跪在濕答答的青石子上:“大人,有消息。”


    楚猙眼中亮光乍現,背負身後的雙手緩緩握緊。


    自出生起,他的所欲所求最終都有所獲,偏生隻有那麽一個人,打破了這種常規。那人堪比狐狸狡黠精怪,在他眼前兩次脫身,要去尋她時,又好似人間蒸發一般。


    終於尋到了是嗎?


    那個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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