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像一陣風一樣,闖入到你的生活掀起陣陣漣漪,又悄然離去。你試圖想要抓住風 但風卻從你指尖劃過,不留下任何痕跡……


    門窗緊閉,黑漆漆的屋子一片死寂。


    楊銘闖進來的第一瞬,迎麵撲來的刺鼻異味讓他緊緊皺起眉頭。


    入眼一幕是楚猙整個身子伏在桌案,瞧著模樣仍在醉生夢死之間徘徊。


    桌案四周則散落著空掉的酒壇以及一些瓷器碎片……先前楚府下人的勸阻、楊銘執意破門闖入鬧出的動靜竟是都沒有將他吵醒。


    京中能讓楊銘心生敬佩的人物並不多,楚猙首當其衝。名門貴子,幼年習武,少時隨父出入軍營,十九歲平亂戰役中孤身殺入敵軍營地斬殺十數名蒙古叛軍……及冠之前,就有軍功在身。


    最初知曉楚猙有可能成為他的姐夫時,楊銘少見的心服首肯。在他看來,也隻有楚猙這樣的人物方能與他的姐姐相配。


    無奈落花無意,流水亦無情……


    楊銘試探叫了幾聲:“楚大哥?”


    然而楚猙並未迴應他,嗯哼幾聲後眉頭始終緊鎖,似乎即使沉溺夢中也有讓他逃不掉的痛苦。


    兩人相識以來,楊銘從未見過楚猙如此萎靡不振的模樣,在他的理解裏,楚猙這樣的人一生就該活得恣意灑脫,意氣風發才是。


    發落胡侍衛後,連著四五日楚猙都沒在神機營中現身,他的身份,上峰雖不會多為難,可架不住旁人閑言碎語。何況來前楊銘已經細細問過神機營中眾人,隻楚猙停留京中期間,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蘭天、張子元處亦是一問三不知,楊銘隻得親自尋到了楚府。


    湊近後更是刺鼻的酸臭,楊銘勉強斷出楚猙這副模樣該是有兩日了。好在楚澤多被留在皇後宮中,不然也不會等到今日才有他來。


    “阿寧……”


    楊銘想要確認:“什麽?”


    “……”喃喃囈語中,楚猙迴到二十二歲那年。


    朝廷派遣使臣出使韃靼,韃靼人居然將使臣殺了,皇上知道以後勃然大怒,隨即下令大軍出征韃靼。朝中不少老將紛紛請命,父親不愛湊這份熱鬧,何況西北軍情仍需有人留守。


    恰逢楚猙當時留京,閑了許久正想尋個借口返迴西北,趕上大軍即將出征韃靼,便求到了皇上跟前,結果自然是遂了他的心意。


    整備行囊期間,狐朋狗友拉著他借著離京前再去尋最後一番熱鬧,可就是這次的熱鬧,讓他抓到“死”了三年的江寧。


    三四十歲的肥胖男人在老鴇引領下踏上二樓,男人步履蹣跚,一上了二樓,顧不得氣喘直直朝著奔花魁娘子房間奔去。


    不知從哪竄出來的小廝捧著酒水,一旁經過時竟與男人發生了衝撞。


    “哎喲!長沒長眼啊!悶頭走也不知道看著點,衝撞了大爺就是扒了你的龜皮也賠不起!”老鴇捏起嗓子怒罵著不開眼小廝,後又連忙賠著笑臉安撫即將變臉的男人。


    蘭天聞見動靜,待看清男人長相,話間帶著幾分嘲諷道:“趙國公府的管家如今都有這份體麵了?”。


    出征韃靼主將人選,皇上今日朝上仍在趙國公與慶國公兩人之間遊移不定。這會兒碰上趙國公府中管家逛窯子,難不成宮中有了決斷?蘭天當著楚猙的麵主動提及趙國公,也是存了探聽口風的意思。


    楚猙並沒接話,隻朝著老鴇所在方向掃了一眼。


    小廝始終垂著腦袋不敢接話,任由老鴇罵完才敢退下。待走至樓梯拐角處,那小廝好像總算迴過勁來,空出的手拍拍胸膛,似是長舒了一口氣。


    或許是這番舉動實在眼熟,楚猙一時隻認定了這個小廝有問題,隨後陡然起身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小廝三兩下繞出妓館,似乎他也察覺到身後跟著尾巴,轉了兩條街後,猛然紮進一處巷內。


    楚猙後腳跟進巷內,一把短刀已經架在他的脖間。


    “說!誰派你來的?”


    這聲音!雖還是背對著,他確認自己沒有幻聽.......


    巷內伸手不見五指,隔著黑暗,楚猙喘了幾口粗氣,拚命壓抑著不該有的情緒。


    “嘴這麽緊?怕不是不要命了!”


    “江寧,是你吧。”楚猙想定後,借著開口對方錯神之際,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頃刻功夫,局勢已然逆轉。


    她沒有說話。


    楚猙知道他已經確定了想要的答案。繼而猛地一拽,將她整個人拉進懷中。


    他該是憤怒的,畢竟他真的以為她死了。


    殺了那些蒙古兵後,他不止一次去過峭壁下方尋過。沒有屍體,便不會死的。最初楚猙也曾這麽安慰過自己。


    可是太久了,他找了這樣久,若是沒死,她怎麽不來找他?


    察覺出懷中人想要掙紮,楚猙想也不想抬手將她打暈了。


    床榻上的江寧被綁住了手腳,人還在昏睡,可楚猙的心情已是極其複雜。


    他剛剛從她身上尋出了趙國公府那位管家的牙牌,這個時節,偷取一個率軍將領身旁親近的牙牌,意欲何為?


    江寧細作的身份確認無誤了。


    三年了……


    三年前的明媚似火與她的身份一般都是假的,此刻難得的安靜或許亦如是……


    眉眼唇鼻一如三年前一般,細膩光滑的皮膚,纖瘦細弱的脖頸,而今隻需扣上……他根本不需使多大力氣,就能將她的脖子折斷。


    他是一路將她扛迴來的,衣襟或許因為掙紮還是旁的什麽有些散開,再往下看,楚猙突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強逼著自己移開了視線.......


    “……”不知何時她已經睜了眼,意識到自己手腳都被綁著,卻也沒掙紮,黑白分明的眸子這麽靜靜與他對視著。


    “我該殺了你。”


    “都可。”


    楚猙指了指一旁的牙牌:“你到底是誰的人?”


    “說了我會死的。”這個答案是她說過的。


    楚猙冷冷道:“不說,你也會死。”


    “那不如不說。”一如既往地嘴硬,倔強。


    讓楚猙感到一絲惱怒的是在與她的對峙中,他仍如從前,絲毫占不到一絲上風。


    楚猙隱隱生了一些惡毒的心思,隨即褪去外衫、靴子作勢要上榻。


    雲淡風輕的表情總算有了一絲裂痕,怕是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她的身體在不受控製的想要往後閃躲。


    自得的同時楚猙仍有一些氣惱,他很滿意她的破防,可卻又有些不敢往深了想:她是細作,接近的不止他們楚家,一介女子走到如今,靠的是什麽?是精湛的騙術還是旁的什麽……


    燭火跳動,楚猙猛然迴神,近距離下是因著生了防備,抿緊的嫣唇……一股無言的曖昧籠罩在兩人之間。


    喉結滾動幾下後,楚猙想也不想捏住了她的下巴,整個身體壓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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