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班啟奏的人是吳國人,姓孫,名桓,字叔武。孫桓的父親孫河,字伯海,本來姓俞。孫策喜愛他,對待他如同親兄弟,賜姓孫,因此他也是吳王的宗族。孫河有四個兒子,孫桓是長子,精通騎馬射箭,智勇過人,常常跟隨吳王出征,屢次立下奇功,被任命為武衛都尉。當時他二十五歲。當時孫桓上奏說:“我身邊有兩位大將,是李異和謝旌。論這兩位將軍,有萬夫不當之勇。請求數萬兵馬,就能擒獲劉備。”孫權說:“我的侄子雖然勇猛,但無奈年紀太小,必須得到一個人的幫助,作為上將才行。”忽然又有一個人出來說:“我願意和小將軍一起擒獲劉備。”眾人看他,是朱治的外甥,官封虎威將軍,丹陽故鄣人,姓朱,名然,字義封。孫權大喜,於是點水陸軍五萬,封孫桓為左都督,朱然為右都督,當天就起兵。前哨探得蜀兵已經到達宜都紮營,朱然率領二萬五千水軍,在大江中紮營;孫桓率領二萬五千軍馬,在宜都界口紮營。前後分作三個營寨,來抵禦蜀兵。


    卻說蜀將吳班領了前部先鋒的印綬,自從出川以來,所到之處,敵人望風而降,兵不血刃,將領不用施展謀略,軍威浩蕩,一直到了宜都。探聽到孫桓率兵在那裏紮寨,立即派人迴報先鋒。馮習、張南二人不敢擅自行動,飛速奏報給大蜀皇帝。當時先主已經到達秭歸,聽說孫桓為將,在宜都界口抵禦敵軍,先主勃然大怒說:“料想這些小輩小兒,怎敢與朕對抗!”帳下關興上奏說:“既然孫權派此子為將,哪裏用得著陛下派遣大將,臣願意去討伐他。”先主說:“賢侄去走一趟,朕想看看你的壯誌豪氣。”關興拜辭準備出發,張苞上奏說:“既然關安國前去討賊,臣願意一同前往。”先主說:“再有賢侄相助,甚好。此次前去要謹慎,不可輕率。倘若有疏忽,會挫敗蜀軍的銳氣。”


    張苞、關興二人拜辭先主,直接到軍前見了先鋒,一同率領大軍,漫山遍野,分布陣勢,鼓角聲震天。孫桓聽說蜀兵大批到來,於是調動三寨的兵力,分布陣勢。兩陣相對擺開,孫桓帶領李異、謝旌立馬在門旗之下,看見蜀營中擁出兩員大將,都是銀盔銀甲,白馬白旗:上頭是張苞,挺著丈八點鋼矛;下頭是關興,橫著青龍偃月刀。張苞大罵道:“孫桓小子!死期臨頭,怎敢抗拒天兵!”孫桓也罵道:“料想你劉備乃是販賣鞋子織席的小輩,怎敢妄自稱帝!你的父親已成為無頭之鬼,你怎敢領兵到此,是自己來送命罷了!”張苞大怒,挺槍而出。孫桓想要迎戰,背後謝旌驅馬而出說:“不勞主公動手,看我擒他。”謝旌拍馬挺槍與張苞交戰三十多迴合,謝旌抵擋不住,撥馬往本陣逃去。張苞乘虛趕來。李異見謝旌敗了,慌忙拍馬掄起蘸金斧來迎戰。二將在陣前交戰二十多迴合,不分勝負。吳軍中一員將領叫潭雄,見張苞英勇,李異不能取勝,卻放了一支冷箭,正好射中張苞的馬胸膛,那馬疼痛地奔迴本陣。等到了門旗邊,那馬前蹄一失,氣絕而死,連人帶馬倒在地上。李異見馬倒了,急忙向前掄起大斧,朝著張苞的腦袋就砍。忽然一道紅光閃過,李異的頭已經落地。原來關興見張苞騎馬迴來,正準備接應,忽然人馬都倒下,李異趕上掄斧要砍,被關興舉刀斬殺,救了張苞,乘勢掩殺,飛奔而來。


    孫桓見折了李異,憤怒更甚。第二天,又率軍前來。張苞、關興一同出戰。關興立馬在陣前,單獨挑戰孫桓交鋒。孫桓大怒,拍馬揮刀,與關興戰了三十多迴合,不分勝負。張苞挺矛夾擊,孫桓大敗迴陣。兩位小將追殺進營。蜀將先鋒張南、馮習驅兵掩殺。張苞奮勇當先,殺入吳軍,正遇到謝旌。謝旌舉止失措,被張苞一矛刺於馬下,然後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吳軍四散奔逃。蜀將馮習等得勝收兵,隻是不見關興。張苞大驚說:“關興有失,我的命也不存了!”說完,綽槍上馬,尋找不到數裏,隻見關興左手提刀,右手活捉一將。張苞問:“這是誰?”關興笑著迴答說:“我在亂軍中,正遇到仇人,所以生擒而來。”張苞一看,乃是昨夜放冷箭射中的吳將潭雄。張苞大喜,一同迴本營,斬首滴血,祭奠了死馬,於是寫表派人到先主那裏報捷去了。


    隻說孫桓折損了李異、謝旌以及潭雄等眾多將士,失去了得力助手,力量窮盡勢力孤單,不能抵抗,立即派人向吳國求救去了。


    卻說先鋒張南對馮習說:“如今孫桓兵敗將亡,正可以趁虛而入襲擊殺敵,劫了他們的營寨,鏟除根源,讓東吳喪失銳氣,不敢抗拒我軍了。”馮習說:“孫桓雖然折損了許多將士,但朱然的水軍如今在江上紮營,未曾有損失。今日如果去劫寨,倘若水軍上岸,截斷我們的退路,我軍必定自亂陣腳。”張南說:“這件事很容易,可讓關興、張苞各自率領五千軍隊,埋伏在山穀中,如果朱然不來就算了;倘若他來,左右兩軍一起出擊夾攻,必然能將他擊敗。”吳班說:“不如先讓小兵假裝成投降的士兵,把劫寨的事告訴朱然;朱然見起火,必定會來救援,再讓伏兵攻擊他,那麽大事就能成功了。”馮習等人於是采用他的計策,讓關興、張苞先領兵埋伏好,然後讓小兵去施行計策。


    隻說朱然聽說孫桓折兵損將,正準備去救援,忽然伏路軍帶來幾個小卒上船。朱然詢問,小卒說:“我們都是馮習帳下的士卒,因為賞罰不明,前來投降,要稟報機密之事。”朱然說:“有什麽事?”小卒說:“今晚馮習趁虛要劫孫將軍的營寨,必定會放火。”朱然聽完,立即派人去告知孫桓。報信的人剛走到半路,就被關興殺了。朱然就想要領兵去救,忽然一將出來說:“小卒的話,不可輕易相信。倘若有疏忽,水陸兩軍就都完了。將軍隻應該穩穩守住水寨,我願意替將軍走這一趟。”朱然看他,乃是部將崔禹,於是命令崔禹率領一萬軍隊前往。這天夜裏,馮習、張南、吳班分兵三路,直接殺入吳寨。四麵起火,吳兵大亂,紛紛尋找道路奔逃。


    且說崔禹正在行進之間,忽然看見起火,急忙催兵前進。剛剛轉過山來,忽然山穀中鼓聲大振,左邊是關興,右邊是張苞,兩路夾攻,吳兵進退不得。崔禹大驚,正想要逃走,正好遇到張苞,交戰僅一個迴合,就被張苞生擒帶迴。此時東吳水陸兩軍全部戰敗。朱然得知危急,將船往下遊退五六十裏。孫桓率領敗軍逃走,孫桓問:“往前去何處城池堅固糧食充足?”軍士迴答說:“從此處往正北是夷陵城,可以屯兵。”孫桓急忙催軍,剛到夷陵,後麵馮習、張南率兵追到,四麵圍住。關興、張苞等,押解崔禹到秭歸來奏報先主。先主大喜,傳旨就將崔禹斬首,大大犒賞三軍。從此蜀軍威風震動,江南的諸位將領沒有不膽寒的。


    隻說孫桓派人向吳王求救,吳王大驚,立即召集文武商議說:“如今孫桓在夷陵受困,朱然在江中大敗,蜀兵勢力強大,該怎麽辦?”張昭上奏說:“如今眾將領雖然有去世的,但此時程普、黃蓋、蔣欽都已經病故。尚且還有十多人,何必擔憂劉備呢?可以任命韓當為正將,周泰為副將,潘璋為先鋒,淩統為殿後,甘寧為救應使,起兵十萬抵禦,有什麽妨礙?”孫權依照所奏,立即命令眾將領迅速行動。此時甘寧已經患了痢疾,不得已率領軍隊出征。


    卻說先主在巫峽建平紮營,直接連接到夷陵界分,綿延七十餘裏,連結四十餘寨。看到關興、張苞屢次立下大功,先主命令近臣用禦酒賞賜他們。先主感慨地歎息說:“昔日跟從我的諸位將領,都已經老邁無用了;又有兩位侄子如此英勇,我還擔憂孫權什麽呢!”正說話間,忽然報告韓當、周泰領兵來到。先主正要派遣將領,近臣上奏說:“老將黃忠,帶領五六個人投奔東吳去了。”先主笑著說:“黃漢升不是反叛之人。因為我失言,錯誤地說老年人都無用,這個人一定是不服老,所以奮力去相持了。”立即召見關興、張苞說:“黃漢升這次去,必然有失。賢侄不要推辭辛勞困乏,可以去相助。稍微有一點功勞,就可以讓他迴來,不要使他有失。”二小將拜辭先主,激昂地騎上馬,帶領本部軍隊去援助黃忠。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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