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初夏到來了。天氣突然炎熱起來,蚊子唿啦一下像是從地縫裏一齊湧了出來。楊秀娟心如刀絞,得趕快想辦法給王建設送蚊帳,不能讓他在牢房裏喂了蚊子。她準備了一萬元錢和蚊帳、日用品及部分食品,央求崔浩同去。崔浩二話沒說開上王建設那輛“尼桑”車,接上她和王小萍,顛簸了整整一個上午,來到幾百公裏以外的d市第二監獄。

    唯獨楊秀娟沒能見到王建設,管教人員說她不是直係親屬或配偶,不準探監。崔浩則以律師的身份得以長驅直入,並且還會見了一些管教,送出去一萬元現金。後來王建設出獄後,對楊秀娟崔浩這次違法行賄行為感慨萬端:他們千真萬確救了他幫了他,沒有這次賄賂,他要多吃很多苦頭。

    迴來的路上,崔浩和楊秀娟談了很多。楊秀娟采用水滴石穿的辦法苦苦尋找證人,這一舉動得到崔浩的讚賞和肯定。他手握方向盤眼望前方無邊無際的綠色原野,堅定地說:“讓我們一起行動,尋找突破口,將此案搞個水落石出,早晚還建設一個公道。”

    “你是律師,你比我有辦法。我不過是急了,東一頭西一頭亂撞。”楊秀娟坐在後座上,攥著王小萍的手,輕輕地說。一路上,王小萍時不時依偎在楊秀娟的肩膀上,楊秀娟也時不時撫摸安慰見了爸爸後兩眼哭紅的孩子。崔浩從後視鏡裏看見了,很是感動。

    “讓我們共勉吧。前段時間我調查了張淑萍幾乎所有的親朋好友,沒有得到有價值的線索。唯有紅粉佳人美容美發廳的女老板人去樓空不見了蹤影。”崔浩說,“我到工商部門查詢過,她是上海市郊人,叫陳阿香,來營海市從事美容美發業有幾年了,最近突然停業。”

    “崔叔叔,你是說‘小妖精’嗎?對了,我媽跟我說過,她有一樣東西存放在她那裏,囑咐我幫她想著。我當時還奇怪,有什麽東西家裏不能放,幹嗎放到人家那裏,弄丟了咋辦。我也就是那麽一想,過後就忘了。”王小萍聽見了崔浩的話,突然插嘴說。

    “什麽?”崔浩擔心他會聽錯,幹脆停下車,“你說什麽?小萍,你再給叔叔說一遍,詳細一點!”

    王小萍也就知道這點,也說不出更多的東西。

    崔浩若有所思。他用四個手指頭敲打著方向盤,說:“必須找到這個女人。張淑萍不會無緣無故說些廢話打擾孩子的學習,她說這句話是有目的的或者說是有預感的!”

    “人山人海,到哪裏去找她!也許她迴老家了。”楊秀娟說。

    “這些南方人很喜歡到北方創業,她不會輕易迴老家的。我馬上搜集她的材料,調動我所有的同學和朋友查找這個人。我有不少同學朋友在政法口工作,求他們上心幫助查找一下應該不成問題!”崔浩說著,掛上檔、加油,汽車繼續行駛,“秀娟,還有一件事我得囑咐你。”

    “崔律師您說!”楊秀娟向前探探身子。

    “假如你真的找到張淑萍墜樓時的目擊者,你千萬不要聲張,不要冒冒失失地去找司法部門申訴。假如你信得過我,先和我通個氣,咱們一起研究下一步計劃。要知道,有人也許正緊盯著我們,一有風吹草動他們就會立即采取行動。”

    “案子已經結了,他們也該放鬆警惕了。”

    “不!俗話說‘做賊心虛’!他們會時刻關注建設所有親朋好友的一舉一動。估計你我已在他們的監視中了。”

    楊秀娟沒有再說什麽。細心的她實在不願在王小萍麵前反複討論這個案子,這會讓孩子受不了的。孩子突然間失去媽媽,爸爸又身陷囹圄,孤孤單單,真是可憐!

    “小萍,餓了吧,想吃點什麽?”楊秀娟抬頭對崔浩說:“咱們找個飯店吃飯吧。”

    “好,馬上到s市了,吃飯!”崔浩迴頭朝小萍笑笑。

    楊秀娟拍拍王小萍的手背,說:“今天是星期天,今天晚上阿姨給你包鮁魚餡兒的餃子吃好不好?”頓了頓,她又說,“過些日子你們就放暑假了,你白雪姐姐也快迴來了。”

    “是啊,怪想她的。等姐姐迴來,我們一起去海濱公園玩兒,一起去海水浴場遊泳。”王小萍仍然孩子氣十足,提起白雪立馬來了精神頭兒。頓了頓,她又惆悵起來,咕嘟著嘴說:“對了,暑假我還得去老家一趟,看看大爺大娘。上個星期我大娘到學校找過我。她聯係不到爸爸,手機停機,家裏電話老沒人接,她就來了。家裏鎖門,她想我,就到學校來看我。我把一切都告訴她了。”

    “她沒來家裏?”楊秀娟問。她聽王建設說起過她,她十分尊重這位心地善良的女人,她很想認識她,和她在一起親熱親熱。

    “沒有。她給我留下一些吃的東西和五百元錢,一步三迴頭哭著迴去了。臨走,她囑咐我,過暑假一定要迴老家,我要是不去她就再來。”

    ……

    時間過的真快,暑假過了,寒假來了,緊跟著,2007年春節翩然而至。

    春節前,楊秀娟到35號樓挨家挨戶送些禮物;正月裏,楊秀娟利用拜年的習俗,又到35號樓挨家挨戶走動探訪,讓35號樓裏的居民們十分感動。其實這種感動持續快一年了,人們也都知道這位日見消瘦虛弱卻又執著堅韌的女人在希冀著期望著什麽。有不少人曾發出感歎:“我如果看見了什麽,我就站出來作證,否則就真是沒有良心啦!”

    正月十四那天,她照例挨家挨戶送湯圓,也不多,每家二盒。三個單元除去幾戶沒有入住的,怎麽說也有三十幾家。她送了三天還沒送完,有的不在家,得再找時間;在家的就爭取多聊一會兒。今天說什麽也得送完,十五再送就不是那麽迴事了,再說過了十五,絕大多數人正兒八經地忙於生計了,難得有時間聽她嘮叨。於是,她抓緊時間上來下去地跑,累得她氣喘籲籲,聊得她頭暈目眩。她仍在堅持!她知道,王建設在苦難中等待著她的成功,而她也總覺得離成功不是很遠了。

    下午四點多,還不到黃昏時刻,她一步一步爬上一單元六樓,稍稍喘口氣,她摁響了602室的門鈴。

    這家主人是一位二十來歲的戴眼鏡的年輕人,叫霍軍,他的女朋友也戴眼鏡,他們不久前買了這處房子準備結婚。

    霍軍打開門,笑著說了句什麽,楊秀娟卻什麽都沒聽見,接著她發現天似乎突然黑了下來,男主人的麵孔也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都旋轉起來。她下意識地伸手抓防盜門,但終於抓了個空。她重重地向後跌倒,後腦摔在水泥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楊秀娟手中的湯圓摔下樓梯,四散開來,滾得到處都是。

    霍軍忙把楊秀娟攙扶著坐起來,掐她的人中。一會兒,楊秀娟醒了,她掙紮著站起來,不好意思地笑笑,此時她臉上的肌肉還有些僵硬。霍軍的女朋友拿來毛巾,替她拍打身上的灰塵。

    “快進屋,躺一會兒。”霍軍和女友攙扶著楊秀娟進了門,“你怎麽了,送你到醫院看看吧!”

    “不用不用!老毛病了,貧血。給你送點湯圓來,不想嚇著你們了。我再迴去拿!”楊秀娟有氣無力地說。

    “來,別說話。喝點水,躺著休息一下兒。我去把撒落的湯圓收起來,用水衝衝煮著吃,沒問題!”霍軍換上鞋,出去了。

    等霍軍迴來,楊秀娟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不要了,太髒了。”楊秀娟認真地說,“我知道你們也不缺這點東西,我不過是為了找你們坐坐,說說話。”

    “大姐,你哥哥的事怎麽樣了?”女主人關切地問。很多人都把楊秀娟當成了王建設的妹妹,大家也不去關心他們的名字,隻是知道妹妹一心給哥哥找證人這麽一迴事。

    “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好心人看見我嫂子是怎麽從樓上掉下來的,我哥抓進去一年了,還受著冤枉,孩子沒爹沒媽的可憐呀,好好兒的一個家現在……真是家破人亡啊。”楊秀娟很難過,眼淚止不住流下來。

    她不隻為王建設一家流淚,也為自己。她預感到她已經是大病纏身了,剩下的日子可能不多了。她得抓緊時間把心上人解救出來。她從口袋裏拿出筆紙寫了幾個字,遞給了霍軍:“這是我的姓名電話,麻煩您有什麽線索告訴我一聲,必有重謝。”

    她真情的眼淚再一次打動了兩個年輕人的同情心,他們連連點頭應諾。

    過了兩天,正月十七淩晨,楊秀娟還沒起床,就被一陣敲門聲驚醒。她穿好衣服開門,卻發現門外並沒有人。她剛要迴身關門,意外發現門口有個紙袋。她拾起看了看,裏麵有一盤錄像帶,一封信。她驚奇地返迴屋裏打開信,信中這樣寫道:

    您好,這盤錄像帶真實記錄了36號樓501室女主人被殺一幕。當時我剛剛買了這台dv,無意中拍攝到了殺人場麵。由於光線不好,畫麵不是很清楚,您看是否有用。

    請原諒我的懦弱,兇手還逍遙法外,我實在不想露麵,以免引火燒身。對不起!

    即日

    楊秀娟的心髒狂跳起來,她苦苦找尋了一年的證據突然從天而降!她喜極而泣:“這下好啦,建設有救了!”

    她忍不住把熟睡中的白雪推醒。

    “幹啥呀,人家還沒睡醒呢。”白雪打著哈欠嘟噥。

    “噓——”楊秀娟把食指壓在嘴唇上,示意白雪不要驚醒睡夢中的王小萍。王小萍已經開學,因依戀著白雪,不肯在學校睡。這一年來,每逢節假日王小萍都會來楊秀娟家。她從不在自己家過夜。

    白雪跟著媽媽來到外間,聽媽媽說了此事,也驚呆了。

    “白雪,媽媽早想好了,一旦有了證據,堅決不讓任何人知道,我們直接到省裏去找一個叫周群的大官。聽王建設說,王建設的姐姐就是為了他跳河殉情的,他囑咐過建設,有了難處找他。”

    “對!不能相信這裏的任何人。”白雪說,“正好,我明天返校,咱們一起走。不過,咱得先找個地方看看這盒錄像帶,以免上當。媽,你說呢?”

    “好,有道理!上午咱們先在家裏準備一下,下午出去找個不認識咱們的地方看看帶子,沒問題明天就走!”

    “看看到底是誰殺害了小萍的媽媽,這個殺人惡魔等著挨槍子兒吧!”白雪恨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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