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品公司劉濟洲的辦公室,劉濟洲正在打電話,門外進來一個瘦得像電線杆似的年輕人。他手拿一摞票據和報表,找劉濟洲過目、簽字。

    “劉總,這是五洲影樓上月運營情況,收入相當可觀!”

    劉濟洲一邊簽字一邊誇獎:“不錯,好好兒幹!”

    電線杆點頭哈腰,連聲說“是”,走前又討好地隨口說起一件事:“對了,劉總,昨天有人拿錄像帶來刻錄光盤,裏邊還有一段電視劇鏡頭——道上一老大把一娘們仍下樓廢了,特真實,那老大長得特像您,真酷!”

    劉濟洲渾身一哆嗦,嘴上叼著的雪茄煙竟然“吧嗒”一下兒掉落在桌子上。他“忽”地一下站起來,急切地問道:“你說什麽?誰來刻錄?”

    “像是姐妹倆,不!像是母女倆,特別美!”電線杆說。

    “你給我立刻找到她們!”

    電線杆馬上後悔了,沒想到劉總對美女這麽“猴急”!“咳!昨天她們刻錄完就走了,還聽她們嘀咕說,要去買到省城的車票,這陣子恐怕早到省城了。”

    “你立刻帶上十名精幹弟兄兩部車,馬上走,到省城找她們。”

    “那省城人山人海……”電線杆十分為難,又不敢反對,小聲嘟噥。

    “你們兵分幾路,去公安廳、檢察院、法院、人大、省委、省府附近監視,不惜一切代價抓到她們,一定拿到她們手中的錄像帶和光盤。明白嗎?”

    “是!我立刻走!”電線杆不敢再看劉濟洲冒著兇光的小眼睛,他已經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那錄像帶中的老大就是劉濟洲!怪不得那麽相像呢!都怨錄像帶裏的那段畫麵黑咕隆咚看不十分真切,都怨自己多嘴,都怨……完不成任務,心狠手辣的劉老板饒不了他!想到這裏,電線杆不寒而栗。

    楊秀娟母女果真到了省城。她們先到了省輕工學院,安排好白雪學校的一切事宜後,她們首先來到省政府門口。

    白雪走到前邊,昂首挺胸想直闖進去,她不想跟站崗的武警廢話,但她還是被一名快步追上來的武警戰士攔住了。

    “同誌,對不起,請問你找誰?”武警戰士問。

    “噢,我們找周群!”白雪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迴答。

    “周群?請稍等,我聯係一下兒!”武警戰士迴值班室拿起電話聯係。不一會兒,他出來對白雪楊秀娟說:“對不起,這裏沒有叫周群的人。”

    白雪和楊秀娟相互對視一眼,他們顯然不相信武警戰士的話,但也沒有法子,隻好悻悻地走了。

    白雪挽著楊秀娟的胳膊,慢慢地走著,發著牢騷:“這些家夥,是不會讓百姓進門的。官越大,看得越緊。媽,咋辦呢?”

    “要不,直接到公安廳報案?”楊秀娟更是一籌莫展。

    “不不不!說不定公安廳裏有營海市公安局那幫人的內線,錄像帶落到他們手裏就完了。”白雪搖頭。

    “唉!到哪裏找這個周群呢?建設從來沒跟人家聯係過,誰知道人家在哪當官呢?”

    說著話,她們已經到了解放廣場。這裏是省城一大亮點,風景秀麗,建築輝煌,廣場中央矗立著眾多的革命先烈雕像。這裏是當年人民解放軍攻打這座城市時的主戰場之一,戰鬥慘烈到血流成河,屍體堆積如山的地步。現在建設這個偌大的雄偉莊嚴的廣場,旨在紀念我們黨領導人民軍隊浴血奮戰解放全中國的豐功偉績。不過,人山人海中,也不可避免地充斥著濃烈的商業氣息,小商小販,照相的算卦的……還有高舉牌子,招徠遊客參加蓮花山旅遊團的……

    白雪突然眼睛一亮,手指前方對媽媽說:“媽,咱們也舉這麽一塊牌子,上寫王建設接周群,這姓周的看到了,肯定會跟咱們聯係。”

    “這主意不錯,可周群會到這裏來嗎?”

    “他是大官,沒時間到處閑逛。我聽說,省裏五大班子時常到一個地方搞什麽活動了,開會了,會見外賓了等等。”

    “什麽地方?”

    “省城唯一的五星級涉外賓館,新城大廈!那裏雖然高官顯貴濟濟一堂,卻不是衙門,不會那麽戒備森嚴,我們可以到那裏尋找周群,沒人幹涉我們。”

    “好,咱們快去準備。”楊秀娟嘴上這麽說,腳下卻沒有加快腳步。白雪知道媽媽體力不支,也不顧楊秀娟是否同意,揚手打了一輛出租車,硬把楊秀娟推進車裏。

    當天下午,新城大廈門前大路上,母女倆打出了“王建設接周群”的牌子。

    一天、兩天、三天……不管是北風唿嘯還是大雪紛飛,總有楊秀娟單薄的身影在新城大廈附近晃動,白雪也盡量抽出時間來陪媽媽。但是,一連三天了卻毫無結果。

    第四天,楊秀娟手中的牌子換了內容——周群:王建設冤枉!

    當天中午,有一輛轎車突然停在楊秀娟母女跟前,從車的副駕駛座位上下來一位近四十歲戴眼鏡的幹部模樣的人。那人問:“你們認識周群嗎?”

    白雪搖搖頭,又覺不妥,連忙點頭。

    幹部模樣的人笑笑,說:“有什麽重大冤情,到這裏去反映。”

    他遞給白雪一張紙片,上邊寫有一個地址和一個電話號碼。“不要在這裏舉牌子,這樣也不是辦法,影響也不好。明白嗎?那好,再見!”

    那人上車走了。白雪朝著遠去的汽車揮揮小拳頭,“哼!調虎離山,才不理你呢!”

    下午,白雪上學去了,楊秀娟獨自一人繼續“堅守陣地”。下午三點左右,又有一輛轎車停在楊秀娟麵前,車上下來兩個戴墨鏡的人,其中一個用普通話說:“你好!我們奉周群的指示,來接你,請上車吧。”

    楊秀娟一陣激動,太好了,周群終於出現了!建設有救了!她不再猶豫,上了車。

    轎車拐來繞去,最後停在一家大酒店門口。“下車吧,他在這裏接見你。”

    進了一個套間,楊秀娟坐在沙發上,等著。不一會兒,裏間出來一位三十六、七歲體形彪悍的人。楊秀娟連忙站起來,小聲問:“您是?您不是……”

    聽見楊秀娟語無倫次的發問,那人擺擺手:“坐坐,你認識周群嗎?”

    “不,不認識。”

    “那麽,你知道周群是幹什麽的嗎?”壯年人操一口不很流利的普通話,問。

    “聽說是位大領導。”楊秀娟如實迴答。

    “你找首長有什麽事嗎?來,別著急,喝點水,慢慢說。”那壯年人給她倒了一杯水,見她有些疑惑的樣子,趕忙介紹自己:“噢,我是首長的秘書。首長很忙,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讓我來接待你。你有什麽事就跟我說吧。”

    楊秀娟把張淑萍被殺,王建設被冤枉、陷害的事和盤托出。

    “我聽明白了,雖然當晚你兩次見過王建設,但中間這一段時間他離開過你,所以你不能證明他沒有作案。你說張淑萍不是王建設所殺,必須還得有其它證據。”

    “有!我還有一盤錄像帶,是有人無意中錄下的,它可以證明殺害張淑萍的人不是王建設,是個大胖子。”

    “錄像帶呢?”那人有些急躁。

    “我藏起來了,馬虎不得,我必須親手交給周群”

    “秘書”有些不悅,但很快又露出笑容,說:“好好,你一定保管好了,等首長開完會,你親手交給他。他一句話的事兒,立刻放人!”

    楊秀娟看他挑著大拇指說話的樣子,心裏多少有點兒不放心,便試探著問:“周群……官一定很大吧?”

    “那是!哎——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們首長的?誰讓你來找他的?王建設和他什麽關係?”

    性格細膩的楊秀娟聽了他一連串的發問,心想,這人一定是個急性子炮仗脾氣,也許當官的脾氣都這麽大都這麽急躁。她不想再去喋喋不休地講述建設姐姐王建敏的故事,便隨口答道:“他們是朋友。”

    “那麽你和王建設是什麽關係?”

    “也是朋友。他是好人,還救過我呢。”

    “英雄救美?”

    楊秀娟低了頭,心想這當領導的敢情也開玩笑!也是,都是人嘛!她笑了笑小聲說:“俺那裏有家房地產開發公司,老板叫劉濟洲。他坑人,收了我們的錢卻不給房。俺們一起去告他。法院判他退我們房錢,我們就吃了大虧。你想,房價這前後翻了番,我們得不到房子可不就吃了虧!有人氣不過,扔石頭砸了法院窗玻璃。我還在發愣,多虧王建設把我帶走了,聽說跑得慢的都被拘留了。現在他有了難,俺替他跑跑腿兒。”

    “你夠義氣!”

    “還人情債嘛!”楊秀娟嘴上這麽說,其實她遠遠不隻為了還債,她一生隻愛王建設,為了他,它願意付出一切。

    “你認識劉濟洲嗎?”

    “不認識。和劉濟洲打官司時劉濟洲沒有出庭,平時隻和他公司裏的人打交道。沒見過他。”楊秀娟認真地說。她希望在不影響救王建設的前提下,周群也能把這事也管一管。

    “秘書”抬手看了看他的金表,說:“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接首長。他該散會了。你要不然先去取錄像帶?我給你派車!”

    “不急不急。您先去忙。”楊秀娟怕把錄像帶弄丟了,特意放在白雪床下旅行包裏,現在白雪正在上課,她沒有白雪宿舍門鑰匙,於是隻能歉意地敷衍道。

    壯年人有些生氣,起身走了。

    楊秀娟太累了,她一個人在房間坐著,後來她倚在沙發上漸漸迷糊起來,還做起了夢。她一會兒夢見王建設駕著車,帶她兜風,一會兒又見王建設滿身是血,五花大綁,被押到刑場挨槍斃。夢裏她好奇怪!奇怪的是,槍斃王建設的人就是剛才和她談話的秘書。秘書手持一枝長槍,頂在王建設的後腦勺上,“砰”地一聲響……她突然醒來,懵懵懂懂地發呆。其實這聲響,是其它房間的關門聲。

    窗外,天黑了下來。終於,周群出現了。他在“秘書”的陪同下,來接見楊秀娟。

    “你受苦了。”他握住楊秀娟的手說。就這一句話,說得楊秀娟差點兒掉淚。

    大家坐下來,寒暄幾句。楊秀娟偷眼觀察,發現周群是個兒普普通通的人,略微發胖,比實際年齡顯得年輕不少,看起來和王建設歲數差不多。算算,他可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和首長談談王建設的冤情吧。要實事求是!”“秘書”說完,屁股一動不動,也不走,也不做記錄,好象他是首長似的。大概是因為剛才的夢,她對他很反感。

    王秀娟詳細訴說起來。

    楊秀娟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發現周群對她的話基本沒什麽反應,甚至是心不在焉。他不時地看看他的秘書,“秘書”卻不動聲色。

    “首長公務纏身忙得很。他一定還有更重要的事急著要去辦。”善良的楊秀娟這樣安慰自己。她對周群的表現很茫然。拋開為民做主的事不說,就是看在王建設死去的姐姐份上,他此時也應該感慨萬千。難道人當了官,就不念舊情了?得提醒他一下兒。

    “首長,您一定救救建設!他和他姐姐,都會感謝你的!”楊秀娟把“姐姐”二字說得格外重。

    也許周群覺得一直很少說話不太好,於是打了個哈哈,問:“啊,他姐姐還好吧?”

    “她死了!”楊秀娟脫口而出。真是個薄情郎!他竟然忘記了三十年前為他殉情的戀人!

    “啊?怎麽死的?”周群關切地問。

    刹那間,楊秀娟驚呆了。眼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周群!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周群有多大年紀,和王建設是什麽關係。他們是誰?楊秀娟從小就是內向性格,現在人到中年了,還是沒有多大變化,喜怒哀樂一般不會溢於言表。她麵對眼前發生的咄咄怪事並沒有亂了方寸。她猜想,這些人大概不會是什麽好人,必須盡快脫身離開這裏。她鎮定下來,胡亂迴答說:“腦溢血。”

    “秘書”有些不耐煩,說:“你趕快把錄像帶交給首長,沒有證據首長也不好說話。”

    “對!我這就去取來。”楊秀娟站起來。

    “秘書”伸手示意她坐下,說:“不必。你還有個女伴,大概是你女兒吧!你打個電話,讓她送來就行。正好,晚上我們一起吃飯。”

    “我沒有女兒。”楊秀娟說。

    “那怎麽辦?你必須想辦法讓人送來,你不能出去了,我們要為你的安全負責。陷害王建設的人說不定會找到你,廢了你滅口。懂嗎?”

    這時候,楊秀娟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楊秀娟知道一定是白雪打來的。她掏出手機毫不猶豫接了起來:“誰啊?哦,是你啊,對了,我放在你那裏的那盤錄像帶麻煩你給我送來好嗎?什麽?交公安廳了?……那好,再說吧!”

    沒等這兩個男人反應過來,楊秀娟一口氣跟白雪說了一大串話,說完就關機。她相信白雪會明白她這裏發生了什麽。

    “秘書”一把將她的手機搶奪過來,找到手機顯示的來電號碼,打了迴去。沒人接聽。打114查號台得知,用這個號碼的電話是部公用電話。

    “秘書”其實就是馬鳳鳴;“周群”是他根據楊秀娟提供的特征臨時從他手下裏選來的。劉濟洲派“電線杆”來省城後,不放心又加派了馬鳳鳴出馬。馬鳳鳴果然不負所望,帶著“電線杆”在新城大廈認出楊秀娟,並把她騙了來。但馬鳳鳴也犯了一個不該犯的錯誤:他應該耐心地等待白雪的出現,一網打盡。他過於自信,他認為抓住一個,連哄帶騙一切就解決了,不料,這個看起來柔弱老實的女人很快就看穿了他的鬼把戲,輕而易舉地發出了信號!

    馬鳳鳴大發雷霆,惡狠狠地把手機摔在沙發上,劈胸抓過楊秀娟,揮手一記耳光,打得楊秀娟眼冒金星倒在沙發上。馬鳳鳴上前一步,抓住楊秀娟的頭發喝問道:“說!錄像帶在哪裏?在誰手上?說!趕快說!實話告訴你,你女兒真的把錄像帶交給公安廳,你娘倆就到陰曹地府見麵吧!你這個臭婊子!”

    楊秀娟咬緊牙關不再說話。馬鳳鳴對她又是一陣拳打腳踢,然後吩咐手下打手把她捆綁起來,嘴裏塞進毛巾,扔到床上。他認為楊秀娟的女兒會再次打電話來的,她不會不顧她媽媽的死活。

    果然,住了半個小時,楊秀娟的手機又響了。他接通了:“誰啊?”

    “你是誰?”一位年輕女人的聲音。馬鳳鳴知道這是楊秀娟的女兒。

    “嘿嘿,我是誰不重要,關鍵是你媽在我們手裏,懂嗎?”馬鳳鳴一隻腳踏在床頭櫃上,陰笑道。

    “你們把她怎麽樣了?你們想幹什麽?”白雪質問。

    “綁架!拿你們那盤錄像帶來換你媽,懂嗎?”

    “什麽錄像帶?”

    “再他媽的裝傻逼,我可要撕票啦!”馬鳳鳴大聲喝道。

    “別掛電話,我到哪裏找你們?”白雪的口氣軟下來。

    “搞一部手機,告訴我號碼,我跟你聯係。”

    “好!但你們不能欺負我媽媽,你們隻要動她一根毛發,你們就別想拿到東西。”

    “隻要你乖乖地聽話,我們就保證你媽媽的安全。你如果敢報警或者跟我們耍滑頭,你就等著來收殮屍體吧!”

    “你讓我媽說話!”

    “不行!”馬鳳鳴粗暴地關上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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