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阿拉密斯和波爾多斯的裝備


    自從四個朋友分別去落實裝備以來,他們就再沒有固定的約會時間了。他們還是約好每星期一次,在下午一點鍾左右到阿多斯家裏碰一次頭;因為阿多斯發誓不再走出家門。


    凱蒂來找達爾大尼央那天,他們正要聚會。達爾大尼央等凱蒂一離開便向費魯街走去。


    阿多斯和阿拉密斯正在討論哲學。阿拉密斯還有點兒想重做教士,阿多斯有自己的原則,他既不勸阻也不鼓勵他。如果別人不向他請教,他就不發表意見。


    “一般情況下,”阿多斯說,“人們征求了意見並不聽從;即便聽從了也隻是為了在事後能抱怨那個發表意見的人。”


    波爾多斯緊隨達爾大尼央之後也到了。


    四張臉的表情各異:波爾多斯平心靜氣,達爾大尼央躊躇滿誌,阿拉密斯憂心忡忡,阿多斯心不在焉。


    談話中波爾多斯隱隱約約地透露出有一個地高位尊者願意幫他擺脫困境,這時穆斯格東進來了。他沮喪地對波爾多斯說家裏有急事要他迴去。


    “是否和我的裝備有關?”波爾多斯問道。


    “也是也不是。”穆斯格東說。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就不能說出來嗎?”


    “還是請出來吧,先生。”


    波爾多斯跟朋友們打了下招唿,就和穆斯格東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巴讚來了。


    “有什麽事情?”阿拉密斯輕聲細語地說。


    “家裏有人等著先生。”巴讚迴答。


    “誰?”


    “一個乞丐。他一定要與您說話,還說您見到他一定會很高興。”


    “他有什麽特別的話要對我說嗎?”


    “有的。他說,他是從圖爾來的。”


    “圖爾?”阿拉密斯大聲說,“這個人一定帶來了我要的消息。”


    他立刻站起來走了。


    “我相信這兩位的事都已辦妥了,您說對嗎,達爾大尼央?”阿多斯道。


    “可是您呢,親愛的阿多斯,英國人的那些錢原本是您的合法財產,可您卻全送給別人了,現在您怎麽辦?”


    “殺死那個英國人我很高興,夥計。然而如果我把他的錢放進自己的腰包,我就會永遠懷有沉重的愧疚。”


    “親愛的阿多斯,您的有些想法的確不可思議。”


    “不說了。昨天德?特雷維爾先生屈尊來此,他說您經常去那個庇護於紅衣主教的英國人家中。”


    “確切地說,我常去一位英國女人家中。”


    “噢!就是那個我勸您別去招惹的金發女人,您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可我向您說明了原因呀!”


    “根據您給我的原因,我認為您是想得到裝備。”


    “不是的!我認定那個女人和博納希厄太太被綁架有關係。”


    “我懂了,為了找迴一個女人而去追求另一個女人;這是漫長而有趣的途徑。”


    達爾大尼央差點兒就要向阿多斯和盤托出了,阿多斯是個正經的貴族,達爾大尼央對付米萊狄的計劃中的某些方麵有些不太體麵,所以達爾大尼央對他的推心置腹也就到此打住。


    而此時,阿拉密斯已從費魯街奔到了沃吉拉街。


    到家後,他看到一個身材瘦小的人,那人穿得破破爛爛的,眼裏卻閃爍著智慧的火花。


    “您是阿拉密斯先生嗎?”


    “是的,您有什麽東西帶給我嗎?”


    “當然有,如果我看到一塊繡花手絹的話。”


    阿拉密斯從胸前取出一枚鑰匙,打開一隻嵌著螺鈿的黑木匣子,“請看,就在這兒。”


    “好的,”乞丐說道,“把您的隨從打發開吧。”


    巴讚離開後,乞丐就解開破爛的外衣,拆開緊身上衣的線,從裏麵掏出一封信。


    看到信,阿拉密斯高興得叫起來,上麵寫著:お


    朋友:


    我們又要分離一段時間,然而美好的時光並非一去不複返。您安心上戰場去吧,其它方麵不必掛念。請收下捎信人給你的東西,作為一個貴族去戰鬥吧。請記著我,記著這個溫柔地吻您的黑眼睛的人。


    再見!お


    乞丐從髒衣服裏麵取出一百五十枚皮斯托爾,排在桌子上,然後他便離開了。這年位年輕人一時驚呆了,竟沒有同他說一句話。


    阿拉密斯接著又看了一遍信,發現有個附言。お


    附:捎信人是一位伯爵,也是西班牙大公。お


    “金色而美麗的人生簡直像一場夢啊!”阿拉密斯高聲說道,“是的,我們都還年輕!我們將來還會有幸福的日子!啊,我的愛,我的鮮血,我的生命,都屬於你,我的美麗的情人啊!”


    他吻著那封信,看都沒看那些金幣。


    巴讚敲了敲門,阿拉密斯沒有理由避開他,便讓他進來。


    看到桌上的金幣,巴讚呆住了,忘記了他是來為達爾大尼央通報的。達爾大尼央很想知道那個乞丐是什麽人,便來找阿拉密斯。


    達爾大尼央看到巴讚忘了替自己通報,就親自進來通報。


    “親愛的阿拉密斯,”達爾大尼央說,“如果這些李子幹來自圖爾,您真得替我感謝采摘這些李子的人。”


    “您弄錯了,親愛的朋友,”一向謹慎的阿拉密斯說,“我上次在那裏開始寫的一篇詩,現在出版社送來了稿酬。”


    “噢,是嗎?”達爾大尼央說,“嗬!那家出版社可真慷慨。”


    “什麽,先生!”巴讚叫道,“一首詩能這麽值錢!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啊,先生您做事總是馬到成功。一位詩人,差點兒跟一位神父差不多。啊,先生!那您就做詩人吧,好嗎?”


    “巴讚,”阿拉密斯說:“我想你說得太多了吧。”


    巴讚覺得自己錯了,低下頭走了。


    “啊!”達爾大尼央微笑道,“您的作品賣價真高,朋友。小心,您的信要掉出來了,這封信肯定也是出版社送來的吧。”


    阿拉密斯滿臉通紅。


    “親愛的達爾大尼央,”他說,“現在我又有錢了,我們今天可以開始在一起吃飯了,一直到你們也有錢為止。”


    “太好了!”達爾大尼央說,“我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在一起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再說現在我要幹一件很危險的事。如能喝上幾瓶陳年葡萄酒給自己壯膽,我會很高興的。”


    “去喝勃艮第陳年葡萄酒吧。”阿拉密斯道。


    他拿起三四枚皮斯托爾備用,把其餘的金幣放進裝手絹的小匣子裏。


    兩人先到阿多斯家,把任務交給了他。


    接著他倆往波爾多斯家走去,剛到巴克街的拐角就遇到了穆斯格東,他趕著一頭騾子和一匹馬。


    達爾大尼央吃驚地叫起來,帶著幾分高興。


    “啊,我的黃馬!”他叫道,“阿拉密斯,您瞧這馬。”


    “這匹馬太難看了!”阿拉密斯說。


    “是嗎?”達爾大尼央道,“我就是騎著它到巴黎的。”


    “先生您認得這匹馬?”穆斯格東問道。


    “這種顏色比較古怪。”阿拉密斯說,“這種毛色的馬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我知道,”達爾大尼央接著說道,“所以我三個埃居就把它賣了,而且正由於它的毛色怪異才賣了三個埃居。但是,穆斯格東,您是怎麽得到這匹馬的?”


    “噢!”跟班說,“別提了,先生,這是那位公爵夫人的丈夫的一次惡作劇。是這樣的:我們得到了一位有地位的夫人的垂青,那是一位公爵夫人,名叫德……噢,對不起,我的主人讓我別亂講。她一定要我們接受一點紀念品、一匹駿馬和一頭騾子。可她丈夫知道了這事,把那兩頭好牲口沒收了,換成了這兩隻畜牲。”


    “您現在要把它們趕迴他那兒去嗎?”達爾大尼央問道。


    “沒錯!”穆斯格東接著說,“用這樣的坐騎來交換,我們是不會接受的。”


    “當然不能接受,雖然我很想看看波爾多斯騎在這匹黃馬上的模樣,或許那會使我想起剛到巴黎時的情形。穆斯格東,去辦你主人的事。他在家嗎?”


    “在家,先生,”穆斯格東說,“不過他心情不太好吧。”


    說完他走了,而我們這兩位朋友則去找波爾多斯了。波爾多斯看見他們了,讓他們等一會兒。


    穆斯格東按照主人的吩咐把馬和騾子拴在訴訟代理人家的門環上,然後也不管這兩頭牲口會怎麽樣,就迴去告訴波爾多斯任務已完成了。


    這兩頭動物自早上起就什麽也沒吃過,所以很快就拉動了門環,發出煩人的聲音,訴訟代理人叫他的辦事員到周圍找馬和騾子的主人。


    科克納爾夫人認出是她送人的禮物,但她不明白怎麽會被退迴來,波爾多斯很快便來告訴了她。他約她在聖馬格盧瓦爾修道院會麵,然後告辭了。訴訟代理人夫人留他吃飯,卻被火槍手拒絕了。


    科克納爾夫人戰戰兢兢地到了修道院,她知道會遭到訓斥,然而她被波爾多斯的氣派迷住了。


    一個自尊心受到傷害的男人所能發泄給女人的一切責備,波爾多斯全部發泄到了訴訟代理人夫人身上。


    “唉!”她說,“我原想辦好這件事。我們的委托人中有個馬販子,牽了騾子和馬來抵他的欠帳,他原來答應給我兩匹非常健壯的牲畜。”


    “好了,夫人,”波爾多斯道:“如果那個馬販子不止欠您五個埃居,那他就是騙子。”


    “找便宜貨還是可以的吧,波爾多斯先生?”訴訟代理人夫人辯護道。


    “沒問題,太太,可那些找便宜貨的人總應該允許別人去找更大方的朋友吧。”說完波爾多斯扭頭便走。


    “波爾多斯先生!”訴訟代理人夫人嚷道,“我錯了,在有關騎士的裝備的事上,我不該討價還價。”


    波爾多斯沒理她,繼續往外走。


    “請不要走,看在上帝的份上,波爾多斯先生!”她急了,“請別走,我們再談談。”


    “跟您談我會倒黴的。”波爾多斯道。


    “您究竟需要什麽?”


    “我什麽也不需要,因為即使我向您要什麽東西,到頭來也還不是一場空?”


    “波爾多斯先生,我對鞍馬的事一竅不通。”


    “這些事本該由我來辦,因為我是內行,可您卻要省錢,結果反倒浪費了錢,夫人。”


    “這是一個失誤,波爾多斯先生,我會盡力補救的。”


    “怎麽個補救法?”火槍手問道。


    “今晚科克納爾先生要去德?肖納公爵家裏去,公爵叫他去研究一件事,至少要兩小時。您過來吧,我們來解決我們的問題。”


    “很好,我親愛的!”


    “你原諒我了?”


    “以觀後效吧。”波爾多斯嚴肅地說。說過“晚上見”後,兩人就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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