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懷拎起書案上的酒壺,斟了兩杯酒。


    眉目平靜,對著沈寶昭說道:“昭昭,來,陪我喝一杯。”


    沈寶昭自顧自地坐到了書案側麵的茶案旁,斟了一杯茶飲了起來。


    蕭元懷並沒有在意沈寶昭對他的不理不睬,反而開始絮絮叨叨說起來。


    “今日阿盛大婚,我也跟著喝了幾杯。”


    沈寶昭知道蕭元懷的酒量極好,雖然眼神仍舊清明,但滿身的酒氣,恐怕不止喝了幾杯。


    夜也漸漸深了,沈寶昭說道:“懷王殿下該迴去了。”


    蕭元懷不置可否,對著沈寶昭笑了笑,眸光中滿是寵溺之色。


    沈寶昭偏過頭不看他,上一世就是容易被這含情脈脈的目光給欺騙。


    “好,你先陪我喝一杯,如何?”


    蕭元懷自來都是一言九鼎,沈寶昭想快些把這尊瘟神打發走,便移步到書案旁。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可以走了嗎?”


    蕭元懷充耳不聞,仍舊將空酒杯斟滿。


    沈寶昭氣著了,她印象中的蕭元懷溫潤如玉,克己複禮。


    如何會說話不算數!


    “請懷王殿下自重,臣女以為殿下應當言出必行。”


    言出必行?那你還曾與我一同發誓生生世世不離不棄呢?蕭元懷心驀地一痛。


    他克製不住自己,他明明知道隻有他一人重生而來,無法對昭昭要求過多,要循序漸進。


    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要來看看她,與她說說話。


    哪怕她對他不理不睬,橫眉冷對,都無所謂。


    可真當她對他如此疏離又全身抗拒時,他才發現,他高估了自己。


    蕭元懷紅了眼尾,眸中皆是受傷之色,略帶著孤寂問道:“昭昭確定,不給我一個機會嗎?”


    沈寶昭聽他的語調哀傷,但仍舊是無法動搖她的決心。


    沈寶昭的手緊緊地掐著羅紗的衣袖,拳頭漸漸發白,用盡了全身力氣來克製自己。


    告誡自己,眼前的人慣會做戲,千萬不要再被他騙了,千萬不要再一次飛蛾撲火。


    平複了許久,翻滾的情緒,方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別過臉不看蕭元懷,望著蠟燭的燈芯一晃一晃的樣子,冷聲道:“懷王殿下,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


    “我已經有婚約,恐怕要辜負懷王殿下的厚愛了。”


    蕭元懷冷哼一聲,“那是假婚約。”


    “真婚約也好,假婚約也罷。我與厲表哥也是在聖上麵前過了明路的,懷王殿下如此挖人牆角恐怕不好吧?”


    沈寶昭不知道蕭元懷為何如此固執,難不成是覺得上一世愧對自己,這一世來補償?


    可是他卻沒有問過自己還願不願意,就如此一意孤行,沈寶昭著實不喜。


    蕭元懷氣笑,挖人牆角?到底是誰在挖誰的牆角?


    “昭昭你這是鐵了心要嫁給蕭厲了?”蕭元懷想再一次確認。


    沈寶昭聽他不善的語氣,擔心他對蕭厲用什麽別的手段。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無情地說道:“不管是厲表哥還是張三李四王五,我嫁給任何人都不會嫁給你。


    明白了嗎?懷王殿下。”


    沈寶昭一字一句,說的鏗鏘有力。蕭元懷的心就像是被匕首一刀一刀的割的鮮血淋漓。


    蕭元懷近似絕望的目光看著眼前的那抹倩影,嘴唇緊抿,眼眸哀傷,就如同一隻被配偶拋棄了的猛虎。


    正靜靜地舔舐著傷口,一下又一下。


    蕭元懷一言不發的樣子,沈寶昭心裏有些發怵。


    可轉念一想,受背叛的是她,被一箭穿心的也是她,不過是果斷地拒絕了他的情意,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這與她前世受的傷比起來,九牛一毛。


    更何況,蕭元懷這人對她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思她還不確定。


    說不定根本就是為了滿足自己那一絲虛偽的愧疚之情罷了,這麽想反而越發的覺得自己做的對。


    理也不理蕭元懷,自顧自地一甩衣袖迴了臥房之中。


    吩咐晴空關好門窗,守好門戶,不用理會書房中的人。


    蕭元懷見沈寶昭如此決絕的樣子,傷透了心,便也沒有多留迴了王府。


    自此之後,沈寶昭再也沒有在寧安伯府中見到蕭元懷。


    而蕭元懷也再也沒有差人送過東西來。仿佛前些日子隻是做了一場夢一般。


    沈寶昭也不知道為何,心裏倒有些空落落的。不過也隻一瞬,其餘時間倒是樂的清淨。


    蕭厲迴京的那日,天上飄起了小雨。可這絲毫沒有影響京都百姓看熱鬧的心情。


    幾名要犯被囚車關押著,身上髒汙,蓬頭垢麵。


    百姓們不斷朝著他們扔爛菜葉、臭雞蛋,潑泔水。


    蕭厲穩穩地坐在馬上,身姿挺拔。麵對路邊百姓的誇讚,麵無表情,一如以往。


    直到路過了長春酒樓,微微抬頭望去,竟然見到了日思夜想之人。


    眉眼豁然開朗,嘴角微微上揚,帶著滿懷的愛意,對著窗台旁的沈寶昭點了點頭。


    沈寶昭亦點頭迴應,蕭厲看起來精神不錯,消瘦了些看起來倒是越發淩厲了。


    大破兩淮鹽稅案,滿朝震驚!


    大理寺卿年底就要退了,想來蕭厲能更近一步。


    今日裕郡王府家宴,沈寶昭昨日就收到外祖母的邀請,讓她今日務必要到場。


    沈寶昭本不欲前往,雖然蕭大夫人還被關在院子裏禮佛。但她好歹是蕭厲的母親,沈寶昭不確定會不會見到不想見的人。


    但她也想趁此機會親自將蕭大夫人的事情與蕭厲交代一遍,便也沒有拒絕。


    蕭厲進了皇城述職,成德帝龍心大悅,午膳便留了蕭厲用膳。


    因而家宴便延到了晚上,申時正,沈寶昭就到了裕郡王妃的院子。


    有人比她更早到,蕭玉瑤蕭玉環兩姐妹早就已經坐在了裕郡王妃的廳中。


    沈寶昭見了與蕭玉環相互見禮,蕭玉瑤見了沈寶昭眼睛都要噴出火來。


    絲毫控製不住情緒,大喊道:“你來做什麽?你將我與母親害得還不夠慘嗎?”


    蕭玉瑤隻要一想到她這些時日過的是什麽日子,就恨不得要將沈寶昭碎屍萬段。


    那塗高峰身無長物,家中連件拿得出手的家具都沒有。


    而王府也不曾給她任何的陪嫁,隻允許她將昔日用過的東西都帶走。


    若非她典當了些首飾,恐怕連穿衣吃飯都是個問題。


    蕭玉瑤實在是過的苦,蕭大夫人被關,她隻能向蕭玉環求救。


    而蕭玉環在宣平侯府的日子並不好過,姐妹倆都過的很是艱辛。


    好在,蕭厲迴來了!


    她們的兄弟迴來了,一切都會好的。


    蕭玉瑤就不信,蕭厲還會不顧母親與姐妹而偏幫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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