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跌坐在羅圈椅上久久都沒有迴神,孫公公走了好一會才緩了過來。


    陳珂氣的一腳踢在了椅腿上,生生將椅子踢翻了,人也摔了個大馬趴。


    嘴裏不斷地罵著:“賤婦!”


    孫公公已經說的那麽清楚,他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顧氏令人扶起陳珂,將管事的喊來。


    “準備棺木,給世子夫人發喪。另外,給國公爺去信,讓他速速快迴。”


    管事的也是人精,今早在找世子夫人,後頭宮裏的公公就來了。


    國公夫人與公公說了那麽久的話,決定要發喪,那麽就是上頭的意思。


    管事得了令,立刻下去辦事。


    很快整個國公府都掛上了白燈籠白幔帳,下人們也換上了素衣素服,開始操持起喪事來。


    與魯國公府這邊沉寂的氣氛,漫天的雪白不同。


    今日的長公主府則是披紅掛綠,滿目皆是大紅喜字,來來往往的下人們走路成風。


    個個喜氣洋洋,麵色紅潤。


    原來今日乃八月十五,不但是中秋佳節,還是薛盛與馮飛燕成婚的好日子。


    沈寶昭與崔明珠一早就到了鎮國將軍府上,見到了早已經梳好裝的馮飛燕。


    隻見馮飛燕一身大紅色的嫁衣,將頭發都梳了上去。發髻上簪戴著整套的金鑲紅寶石的頭麵。


    整個人看上去少了幾分英姿颯爽,倒是多了幾分婉約、端莊。


    沈寶昭越看越喜歡,直言道:“薛大公子可真是好福氣。”


    馮飛燕難得的紅了臉,但在胭脂的妝點下,更顯得嫵媚動人。


    鎮國將軍府的長輩少,除了馮老爺就隻剩馮老夫人。


    聽著嗩呐與鼓聲的漸行漸近,馮飛燕紅著眼拜別了馮老夫人,由著馮飛揚將她背上了花轎。


    鎮國將軍府的喧囂隨著馮飛燕的花轎而去。


    應著端寧的邀請,沈寶昭和崔明珠今日也很是忙碌,陪完馮飛燕上花轎,還要到長公主府參加婚宴。


    今日長公主府往來的賓客眾多,而端寧的手受了傷,長公主自然要將她拘在院子裏頭,以免被人給衝撞了。


    可依著端寧的性子,如此重要的日子,如此熱鬧的婚宴,她又怎能不出現呢。


    沈寶昭崔明珠依約而來,端寧見了兩人雙眼放光,興奮道:“你們可算來了。”


    端寧尚餘左手完好,拉著沈寶昭避過丫鬟們,直接來到了薛盛的院子裏頭。


    剛拜完堂,此刻宴席還未開始,薛盛的院子裏頭鬧哄哄的,湊滿了三姑六婆。


    端寧等的心裏癢癢,終於前頭的宴席開始了,人散的差不多,這才讓她們尋著機會來新房看馮飛燕。


    端寧扯著寶昭入了新房,崔明珠慢了半拍,剛跑到廊下與斜著走出的人撞了個滿懷。


    那人一襲暗紅色的窄袖長袍,眉飛入鬢,麵色冰冷的樣子。


    崔明珠暗歎實在是丟人,紅著臉,忙行了一禮匆匆離去。


    陳琛本應與魯國公一道月底才能入京。


    他脫離了使臣的隊伍,跑死了兩匹馬,提早半月入京,就為著參加薛盛的婚禮,做他的儐相。


    方才是前頭往日裏廝混的兄弟們鬧起來,要找新郎拚酒,眾人到處沒尋到,這才讓他來新房看看。


    哪曾想薛盛沒找到,倒是撞到了不知誰家的小姐。


    陳琛蹲下身子,撿起地上崔明珠遺落的手帕,淺粉色的帕子上頭一角繡著一顆圓滾滾,飽滿明亮的珍珠。


    旁邊還繡著一個娟秀的‘崔’字。


    陳琛的印象中,京都崔姓官員能有資格來赴宴的唯有崔度崔侍郎。


    莫非是他家的小姐?


    “陳琛,陳琛。”金玉鑫邊喊邊跑過來。


    陳琛忙將帕子塞入懷中,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金玉鑫一見陳琛忙拉著他的手臂就朝外走去,嘴裏還抱怨道:“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


    十萬火急啊!薛狐狸已經被灌的快扛不住了,你這個儐相還不快去救場。”


    “否則,薛狐狸今晚要是沒力氣洞房,你小心日後成婚被報複迴去。”


    聽著金玉鑫絮絮叨叨的聲音,陳琛自嘲,成婚?於他來說恐怕太難。


    又想到方才匆匆驚鴻一瞥,崔家小姐紅著臉著惱的樣子倒是深深鐫刻在他的腦海之中。


    若是她的話,好像也不錯。


    陳琛搖了搖頭,將這繁複的思緒拋出腦海。


    很快,賓客散,新郎歸,紅羅帳暖春宵度。


    沈寶昭迴到昭明苑時,夜幕已經降臨。


    疲乏了一日,晴空早已準備好了熱水,浴房設在臥房後頭,沈寶昭整個人都沉入浴桶之中。


    閉著眼睛,憋著氣。許久,才鑽出水麵,猶如出水芙蓉一般。


    直到水溫漸漸冷卻,方才邁出浴桶,穿上褻衣,外頭披了件羅紗,玲瓏的身姿若隱若現。


    躺在美人榻的迎枕上頭,拿著本書在看。晴空則是在細細地替她絞著頭發。


    窗欞未關,清風吹過,掀起沈寶昭的胸口的羅紗,盈盈的燭光下,肌膚散發著一層月白色的光華。


    就如同月宮仙子一般,潔白無瑕。


    晴空絞頭發的手頓住了,竟有些看癡了過去。


    沈寶昭用書拍了拍晴空的腦袋,笑著說道:“想什麽呢?”


    “小姐可真好看。”晴空這話說的發自肺腑。


    沈寶昭挑起晴空的下巴,調笑道:“哪家的小婢子,怎地生的如花似玉一般,嫁給小爺如何?”


    晴空拍開沈寶昭的手,主仆二人笑作一團。


    碧霄叩了叩房門,打斷了笑聲。


    她有些為難地說道:“小姐,那人,那人又來了。”


    沈寶昭怔忪,隨即反應過來碧霄口中的那人說的是誰。


    歎了口氣,起身踱步到書房,隻見書房的門大開,碧霄把燭火點的通明。


    蕭元懷依然是坐在書案旁,在擺弄新帶來的桂花枝。


    沈寶昭吩咐碧霄看住院門,一人入了書房。


    一進書房,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香。沈寶昭皺了皺眉頭。


    月光斜斜灑在書房門口,沈寶昭就侍立在門口,柔和霜白的月光下,她身著輕薄羅紗。


    蕭元懷眸色漸深,喉頭發緊,輕聲道:“昭昭,你來了。”


    沈寶昭惱怒,這人怎地這般難纏,入寧安伯府就跟逛自家菜園子一般。


    今日竟然還帶著酒氣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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