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又是一年的三月,海棠花盛開。


    大燕京城,皇城昭明殿內,文武百官又在請旨立後。


    自傅懷淵登基已有五年,五年了,傅懷淵還在尋,卻無人敢阻攔,也無人敢談論那位與陛下結發卻已經香消玉殞的女子,隻因傅懷淵四年前下旨,不準有人再談論雲棠,世人皆不知皇上為何下這道令,但無人敢不遵。


    從雲棠失蹤,到後來過了兩年,逐漸有大臣以皇家無子嗣為由力薦皇上選秀充實後宮,傅懷淵皆恍若未聞。


    直至那一日,雲林求見。


    “棠兒有福,得皇上摯愛多年”。


    “她有福就不會叫朕尋不到了”。


    雲林聽到傅懷淵的話,不知如何說出自己的來意。


    “皇上,如今棠兒已經不在身邊兩年,聖駕無人相伴,臣請皇上廣納後宮,以安民心”,雲林最後還是說出了來意。


    “皇上可知若是後宮一直空懸,關於棠兒的議論就不會消失”。


    “朕不在意”。


    “可皇上,棠兒會在意的”,見傅懷淵久久不語,雲林又開口了,“皇上,還有一事,老臣年事已高,特來向皇上請辭”。


    傅懷淵看著雲林,確實老了許多,原來已經過去幾年了,“嶽父致仕朕允,但是莫要避世隱居了,若是棠棠迴來,該找不到你們了”。


    雲林聽到這些話,老淚縱橫,“好,好,老臣哪都不去,就在雲府等棠兒迴來,等她迴來”。


    傅懷淵在雲林走後叫來了傅懷柔,這幾年傅懷柔也成熟了許多。


    “皇兄喚臣妹來所為何事”?


    “坊間有關於棠棠的傳聞嗎”?


    傅懷柔被傅懷淵的話驚到了,傅懷淵能問出來,想必他也是知道了,傅懷柔隻能如實說,“有”。


    “如何說”?


    “說,說皇嫂是禍國的禍水,有前朝苗疆女子之姿,恐……”,傅懷柔越說越聲音越小,看著傅懷淵麵無表情,也不知他聽進去沒有。


    在次日,傅懷淵就將力薦自己充實後宮的大臣之女召進宮封妃,這一下打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如今三年悄然而至,又吵起立後的話了。


    “皇上,如今後位空懸五年,再不立後……”


    “是啊,皇上,姝妃娘娘後宮位分最高,又執掌後宮多年,當立為皇後”。


    “不可啊,皇上,後位人選應從各大世家中重新選啊,皇上……”


    雲疏聽著眾人吵吵嚷嚷,已經看出傅懷淵的不耐煩了,“各位大人,何人為後乃是陛下家事,各位大人塞了這麽多人進後宮,該安生了吧”。


    雲疏這幾年愈發犀利了,自雲林還家後便更加無所顧忌。


    眾人聽到雲疏這句話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都被戳中心事,無話可說,隻有一個剛剛入朝的青年人,年輕氣盛,又嫉妒雲疏與自己年齡相仿,卻身居要位,“雲大人此言差矣,皇上之事就是國事,國事臣等自當盡心,雲大人出言相阻,莫不是還想著前太子妃娘娘能迴來”?


    本來喧鬧的大殿因為於大人的這句話頓時寂靜下來,都驚恐的看向坐在上座的男人。


    於大人說出來就後悔了,立馬跪在地上,頭一次次砸在地麵上,“皇上,皇上,臣失言了”。


    坐在龍椅上的傅懷淵從剛剛到現在,不發一言,隻是眼神從蘇合身上移到於遠身上,像看著一個死物一般。


    雲疏聽到於遠的話簡直暴怒,也不顧什麽在君主麵前要注意舉止,直接走到於遠的麵前,一把將跪著的於遠擰起,揪住他的衣領,對著於遠的側臉就是一拳,“於遠,誰給你的膽子議論我妹妹”。


    其餘人看著雲疏對於遠動手,也無人敢攔,要說皇上麵前的紅人,雲疏說第二,無人敢稱第一,此時皇上都不攔。


    見雲疏揍的差不多了,傅懷淵不緊不慢的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雲疏,好了”。


    “皇上,他……”


    傅懷淵抬手止住了雲疏接下來要說的話,走到兩人身邊,於遠第一次這麽直麵傅懷淵,切實地感受到了帝王威儀。


    傅懷淵俯視一眼跪在地上的於遠,然後轉身往上走去,“蘇合,傳朕旨意,於遠對皇後出言不遜,藐視皇權,將其打入地牢,非死不得出,其後人永不能入朝為官”。


    眾人將傅懷淵的話聽的清清楚楚,不是雲棠,不是太子妃,更不是前太子妃,而是皇後,百官唾沫橫飛,議論幾日,就被傅懷淵這句話給定死了。


    現下傅懷淵麵上雖不顯,但是都知道他現在極為生氣,無人敢違逆。


    下朝後,傅懷淵迴到了紫宸殿,蘇合知道,皇上日日早朝後便迴紫宸殿,此間不見任何人。


    今日也一樣,傅懷淵到紫宸殿後就獨自進去了,打開暗門,走到暗室內。


    “如何”?傅懷淵走進去看到身著袈裟的僧人,隻說了這兩個字。


    “無解”,皈何如今已經為傅懷淵尋了雲棠四年,這個年輕的君王和他的父皇一樣,癡情於一個女子,隻不是他的父皇幸運些。


    “皇上,先皇尚且有先皇後的肉體,您隻有皇後娘娘的物件”。


    傅懷淵知道皈何是看到傅奕陵逝去後,在傅奕陵留下的隻字片語中看到的,從最開始的不屑,認為父皇愚蠢,竟用心頭血來用這種無用的辦法,最後在尋了一年後,漸漸的將希望寄托在這個虛無縹緲的辦法上,流了一碗又一碗的心頭血,得到一個又一個讓人失望的答案。


    “再試試吧”,傅懷淵越來越無力,他覺得這世上簡直太沒有意思了。


    “貧僧盡力,阿彌陀佛”。


    傅懷淵走出去,無力的坐在龍椅上,摸著椅子上冰冷的扶手,看著桌案上的大燕山川圖,看著這錦繡河山,隻有濃重的孤寂。


    雲疏求見,傅懷淵讓他進來了。


    雲疏看著傅懷淵臉色蒼白,整個人有些虛弱,“長離,你怎地如此了”,明明還是個青年人,卻一副暮年之態。


    “阿疏,你知道的,這副模樣就是我的極限了”,傅懷淵輕聲吐出這些字。


    雲疏看著傅懷淵這副求死的模樣,急的不行,“你不是相信棠兒沒死嗎,這個樣子以後怎麽見她”?


    傅懷淵的眼神裏再也沒有聽到雲棠名字的欣喜,隻是無盡的心痛,“可是我好像等不下去了”。


    “長離,沈老先生尋棠兒失蹤失了音信,母親身體一直未好,父親年邁,如今你再沒了,等棠兒迴來,叫我如何交代”,雲疏越說越激動,淚水從臉上流下來。


    雲疏說完這些話後,紫宸殿內安靜了許久,最後雲疏看著坐在龍椅上的傅懷淵,“長離,你去江南吧,去看看吧”,也不知傅懷淵聽進去了嗎,說完雲疏便告退了。


    夜裏,傅懷淵依舊是一個人歇在宸安宮,這是傅懷淵登基後為雲棠打造的,有著她最喜歡的海棠花,如今三月份,花開的正豔,還有白色的毛團子在花下嬉戲,是長大的米團,五年,米團從一個隻能小心翼翼抱在懷裏的小物,變成了難以抱起的成年犬了,萬物都在變,隻有傅懷淵尋雲棠的結果未變。


    米團蹭著他的衣袍,傅懷淵將其抱起來,給它順著毛,米團這麽些年已經和傅懷淵親了許多。


    看著米團,傅懷淵恍惚中又看到那個明豔又張揚的女子。


    “棠棠,你何時迴來啊,我實在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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