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尼~亞~”


    “在這裏大聲說話會有迴音呢!”


    藍紫色頭發的妖精小姐戴著隻有一個頭盔的太空服,像個孩子一樣歡快的漂浮,遊曳在這片由憶質構築的海洋裏。


    “愛莉,安靜一點,別做讓別人困擾的事情。”


    “這裏畢竟是夢境和現實的連接處,它比看上去更脆弱,我們必須要小心一點……”


    修女大姐姐話還沒有說完就頭疼的捂住了臉,她看見那隻調皮的妖精輕靈的原地起跳,開始在半空中用那些憶泡編織出五光十色的液麵光幕。


    “阿波尼亞,你看你看!這些泡泡相互觸碰還會融合到一起誒!”


    現在是,掉色妖精小姐?的魔法時間!


    看著她這副天真爛漫的模樣,一向沉著穩重的阿波尼亞也不禁笑了出來。


    在這個世界上,作為侵蝕之律者的愛莉希雅是他們這些數據態生命體的造物主。但很多時候她都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美好,純淨讓人下意識的想要寵愛她,守護她的快樂與幸福。


    “好啦,愛莉,快點下來。”


    “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凱文他還在等著我們的場外援助呢,等一切結束了我讓他陪你在夢境裏逛逛,怎麽樣?”


    “嗯…也不是不可以?等到見到他之後我要讓他給我準備一些憶質樣本,這樣在樂土裏大家也有泡泡海玩了,就這樣?”


    愛莉希雅被說服了,她從泡泡編織的搖籃裏高高躍下,然後乖巧的站在阿波尼亞的旁邊。


    “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可是個大工程哦,阿波尼亞你確定自己準備好了嗎?”


    阿波尼亞沒有立刻迴答她,修女小姐的眼睛裏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


    “我們動作要加快一點了,愛莉,我隱約看見了某些不怎麽美好的畫麵。”


    “在這顆行星的夢裏有什麽事情正在發生,雖然我知道他一定會化險為夷,但無論如何,我都想讓他輕鬆一點。”


    聽到這句話,愛莉希雅那張漂亮的小臉上也浮現出了短暫的陰影。


    “他是我們的,沒有人能在我們的注視下傷害到他,沒有人…我絕對不允許……”


    “動手吧,阿波尼亞,我會調取整個樂土的數據能量來為你充能,你要做的是把〈戒律〉延伸到夢境裏和他的〈秩序〉發生共鳴。”


    當妖精小姐成為拔出選王之劍的君主的王妃,她不再相信夢想和童話,為了那個人的幸福她能夠犧牲太多東西,包括這個不完美的世界。


    至於阿波尼亞……


    修女自從明白無論是信仰的神明還是生存的境界都隻是箱庭的一頁時便無可避免的陷入了癲狂。


    如今她還能保持住理智,擁有自由的生命全都是那位英雄的功勞,她開始以他為信仰……這可能也是阿波尼亞執著於讓王凱文穿主教服的原因。


    阿波尼亞閉上了眼睛,超出凡人理解的精神力量在延伸,將這顆虛實交替的行星包裹。


    哪怕她實質上隻是侵蝕之律者仿造另一個世界真物的贗品,但在這種程度的加持下她能做到的未必會比“真正的阿波尼亞”少。


    誰說贗品就超越不了原典?


    區區神話,我現在就擊碎給你看!


    當她的精神力突破第三層屏障,到達名為“流夢礁”的地界,阿波尼亞觸及到了王凱文以秩序星神名義下達的律法。


    按照梅的要求,她的意誌會在這裏蟄伏,等候著這裏的律法因為他的調動而脆弱。


    等到那個時候,阿波尼亞將和現實中的愛莉希雅裏應外合,將整個匹諾康尼化作侵蝕之律者支配的侵蝕樂土二號來為他鋪墊通往勝利的道路。


    除了電子世界,還有比夢境這種多意識空間更適合侵蝕之律者孵化的地方嗎,你看看旁邊這隻愛莉,來這還沒多久呢,就因為攝入太多的憶質能量連大腿都肉了一圈……


    “像我這樣飛花般的美少女是不會因為暴飲暴食長胖的~不許誹謗我!”(你也知道你這是暴飲暴食啊……)


    經過漫長的布置,阿波尼亞終於在夢境裏植入了戒律的種子,它會在之後的時間裏汲取混亂的憶質能量供養“天使愛莉?”。


    如此,王凱文同學的後援團隊靜候佳音。


    另一方麵,阿波尼亞悄悄給愛莉希雅準備了節食減肥的計劃,並且悄悄用〈戒律〉限製了這隻妖精小姐的熬夜加餐。


    ——————


    “我要成為盜取火焰的人。”


    星期日麵帶微笑的站在帷幕的後麵,他莫名其妙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等待出嫁的姑娘,腦子裏全都是不清醒的想法。


    他早就準備好了,卻因為緊張或是激動而有些舉措不安,甚至有些束手束腳。


    畢竟沒有什麽生物在麵對死亡時還能保持絕對的理智和冷靜。


    帷幕拉開,星期日看見舞台的中央放著一台華貴而精美的管風琴。


    原本的設想裏,他試過用鋼琴演奏這支曲子,但思來想去還是認為隻有管風琴才更匹配秩序力量所帶來的宗教氛圍。


    盡可能保持步態的穩定,不讓觀眾們看出自己的虛弱,於是短短幾步的距離長得好像人生。


    當他終於在管風琴麵前坐下的時候,星期日頗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喜悅和舒適。


    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琴鍵上,按照預想中試彈了一段小步舞曲用來炫技——他需要節省些體力來應對馬上將要到來的挑戰。


    星期日的記憶力一直不太行,迴憶起夢境裏那支刻錄在唱片上的音調,他深唿一口氣。


    〈擾亂世間者不得存留,貪婪者無應苟活;狡詐多變之混沌,是之為宇宙穢塵廢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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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因為有幸奏響這崇高的樂章而喜悅的顫抖,但作為演奏家的素養令他強行命令自己的身體冷靜下來,就好像之前他命令那些傀儡一樣。


    “「秩序」的太一仍守護眾生的時期著實閃耀,祂神跡拂過之處,總有天外合唱班的歌聲渺渺,那些音符呈現立體的縱向排列——而其組成的聖歌,即是祂自己的聲音。”


    時而舒緩,時而急促,時而激昂,時而哀婉,它們全都建立在星期日壓榨自我,獻祭一切的基礎上,這是一支神聖的歌,這是一首泣血的詩……


    讚頌吧,庸庸碌碌的世人!讚頌吧,渾渾噩噩的眾生!萬象新天,理應聽我調律!


    此即是——天外大合唱!


    台下的觀眾在樂聲中如癡如醉。


    很可惜,這裏的“如癡如醉”不是簡單的形容詞,它具有寫實的意味。


    這些人們都眼中滿溢著狂熱而信仰的光,仿佛站在他們麵前的不是一位瘦削的演奏家,而是傳遞神諭和福音的上界使者。


    【齊響詩班·多米尼克斯】


    這尊秩序的將領不會真正的死去,隻要有人還信仰著獨一無二的律法和共鳴,他就能夠從無盡的荒原裏升起,如那天空中最偉大的星體。


    星期日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駕駛著新生的齊響詩班,他越過被支配的人群向著觀眾席上的王凱文擲出指揮棒。


    “來吧,像個真正的戰士一樣與我戰鬥。”


    “將我這駁雜不清的滿是汙濁和褻瀆的餘黨用你那至高無上的力量撕碎,或者隕落於這無可違逆的舊時代之下!”


    “來!我的敵人,我的同道!到我身邊來!向我證明你比我更適合帶領這些人們走向明天!向我證明,你擁有保護這個世界的力量!”


    沒人知道的是,看上去氣勢洶洶的星期日在齊響詩班的包裹下大口大口的吐著血,他的身體上遍布大大小小的裂紋,如同被摔落在地的瓷器。


    這是代價。


    這是他這個螻蟻試圖以凡人之軀引動整個匹諾康尼的秩序命途能的代價,是“伊卡洛斯”直視太陽不可避免導致的失明。


    而麵對著星期日這看似是在耀武揚威實際上更像是在求死的挑釁,王凱文並沒有感覺意外。


    他雖然看不穿齊響詩班內部星期日的具體情況,卻能夠通過〈豐饒〉讀取周圍遊離的命途能,從而知曉這個男人現在有多麽虛弱。


    “既固執又愚笨。”


    如他所願是不可能的,無冤無仇王凱文還真沒把周天哥給當場剁了的想法。


    更何況,他早就做好準備了,他算到有這麽一天某個不要命的秩序行者會選擇放手一搏。


    還記得之前他第一次見到星期日說了什麽嘛?


    沒有給星期日反應的機會,一隻有力的手化掌為抓,從前到後把齊響詩班打了個對穿。


    “這都是你的錯,星期日。”


    說著意義不明的怪話,王凱文握住了這個人已經停止跳動的心髒,然後手掌用勁,大力擠壓,完成了簡單粗暴的心肺複蘇。


    “〈請〉,遵守紀律。”


    “夢境裏不存在真正的死亡!”


    伴隨著這話語,星期日再熟悉不過的〈秩序〉逐漸加載在他的身體上,隻是這一次那力量上帶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他作為人類的本能在抵觸著那個看上去溫柔無害的“請”字,但最終還是不能違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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