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聖人要封二皇子淮陵為鄭親王的消息在宮城裏不脛而走。淮陵乃秦貴妃獨子,時年十八歲。三皇子淮瑾年已十六,聞此消息後隨即請旨出宮建府。


    聖人為了無人修撰繼位後的編年史而傷神,二皇子要熟悉兵部相關事務,無暇分身。淮瑾便順勢接了這個史料修撰的苦差事,又領了戶部度支司的閑職,正式開始上朝。


    聖人與孟淑妃依照舊例選派女官與侍衛入皇子府侍奉。除此外,孟淑妃還撥了陪嫁慈姑和蓮姑跟著出宮,在皇子府內各處管製打理。


    三皇子身邊的四位貼身宮女月明、星露、妙曇、寒桑循舊例還跟在身邊,入皇子府靜安居伺候。另有十位聖人賞下的女官,亟待安置。


    這十位女官於半月前入府,慈姑曾到書房去請淮瑾示下。


    “殿下,這十位女官是聖人與娘娘商議後賜下的,您看該如何安置呢?”


    書房內,慈姑立於內室垂首請主子示下。但見前頭書案處坐了一位少年,錦袍玉帶,清潤端方,人如美玉,恰是三皇子淮瑾。


    他正伏案整理要修撰的史料,墨色的眸子沉靜如水。見是慈姑來了,淡淡笑起來,如冬日暖陽,雖和煦卻並不熱烈,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溫度。


    “母親可有什麽話要帶來?”


    慈姑遲疑半晌,她知道三殿下是個心有成算的主子,最忌諱他人插手自己的事,斟酌著道:“娘娘倒也沒有別的吩咐,隻說您如今出宮建府了,許多事情少不得要自己拿主意。隻是……”


    慈姑抬頭瞥著淮瑾神色,見他沒什麽不耐,便繼續道:“娘娘說若是書房暫時沒人伺候的話,不若就讓蘭脂過來伺候筆墨,那孩子讀過不少書,人也機敏,想必能伺候好殿下。”


    淮瑾心裏笑起來,好一個“讀過不少書”。


    宮苑裏頭除了各個宮的大宮女能稱得起“讀過書”外,其餘宮女便隻能算得上識得幾個字罷了。如今卻來了個“讀過不少書”的女官,少不得叫人側目。


    慈姑說完見淮瑾似乎沒有別的神色,就站著等淮瑾示下。


    他卻輕笑起來:“想來這蘭脂很是能幹,居然能得母親青眼。”手邊動作不停翻閱著史料。


    慈姑便以為淮瑾是同意了,正要答應著去安排,卻聽得上頭又道:“既這麽能幹,便撥去管庫房吧,那裏正缺得力的人手。”


    慈姑聽了這話心裏一咯噔,麵上卻不敢顯露出來,好歹也是經年的管事宮女,她立刻笑著應下:“是,殿下,那便安排她去內藏庫。那書房這裏您可有中意的人選?”


    “不忙。”淮瑾漫不經心道,“先把聖人安排下來的女官安置好,書房這裏暫時不缺人手,有載義伺候也是一樣的。”


    既這麽說,那就是這十個人都不要,慈姑思忖著。


    那可就難辦了,她一邊忙著應下一邊告退,自去給宮裏的蘇英送信不提。


    過了一日,慈姑的信送到了長平宮內。


    “年紀不可太大,大了通人事。長相嘛,不必太出挑,本就是在書房侍候筆墨茶水的,周正也就是了。另外還要識字,哪怕不多。可記清楚了?”


    “是,奴婢記清楚了,馬上就吩咐人給慈姑遞信。”


    長平宮內,上首美人榻上橫臥一美婦人,乃高位嬪妃孟淑妃。其子淮瑾年十六,行三。另育有一位公主,是這宮中唯一的公主。


    孟淑妃眉眼柔和繾綣,舉止婉婉有儀,神態卻並不輕鬆。


    “這位置原先是留給蘭脂的,瑾兒都十六歲了,該通人事了。”她一邊撥弄著手邊的玉穗子一邊和蘇英訴苦,“若是在書房伺候,朝夕相處的自然而然就知曉了。隻是這孩子心中成算大,明知蘭脂是本宮留給他預備通人事用的大丫鬟,居然還給派去管庫房了,這可真是…”


    孟淑妃抬手,下首立著的女官蘇英立時上前為她慢慢揉著額頭。按了有一會,見她眉頭舒展,方輕聲勸慰道:


    “娘娘,咱們三皇子是心有成算的人,滿心裏都撲在學業和新領的差事上了,哪有心思放在男女之事上。您別太擔憂了,保不齊過兩年就自己開竅了,當下最要緊的是要想辦法攏住聖人的心。劉美人盛寵已三年有餘,雖暫時無所出,但保不齊這兩年會有。這些年您誕育了大皇子、三皇子與大公主,功勞是宮裏最大的。可咱們大皇子當年無緣無故夭折,三皇子如今也屈居人下,就算是為了三皇子您也要……”


    說話的是長平宮如今的管事姑姑蘇英,隻是話沒說完便被孟淑妃打斷。


    “切不可在聖人麵前再提起大皇子,”孟淑妃正色道,“本宮的孩子夭折了,這已是本宮的心病,又何必再叫旁人想起這傷心事。如今聖人正有劉美人陪著,忘卻對聖人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幸事。”


    “是……”


    蘇英口中稱是,便不再說話。


    慈姑與蓮姑走後,蘇英成了長平宮的管事姑姑。


    她原也是孟淑妃從娘家帶過來的,奈何當初年紀小,一直被慈姑與蓮姑壓一頭。如今她年紀漸長,在宮中各處行走打點,漸也有了獨當一麵的氣度,比之慈姑與蓮姑已不差什麽。


    這次獨子淮瑾開府,孟淑妃實是放心不下。慈姑年紀大了,蓮姑的身子又壞了,自己已離不開蘇英,權衡之下她隻能咬咬牙將陪嫁慈姑與蓮姑都送了出去。


    “聖人去哪裏是聖意,本宮豈敢揣測。”她從美人榻上下來,滿不在意道:“這些都不打緊,照料好瑾兒與阿盈才是最重要的。”


    蘇英少不得多加寬慰道:“娘娘也別太心急,每月的朔望之期聖人都必去皇後宮中的,又有秦貴妃時時給劉美人上眼藥,咱們袖手旁觀倒也不是不行。再說了,劉美人哪及得上當年您的盛寵,您如今地位正穩固呢。”


    孟淑妃懶懶道:“本宮自是不急,左右二皇子即將封鄭王,還是越製冊封,該急的應是皇後才是。去把大公主抱來,本宮看看她有沒有長個子了,前些日子剛做的小衣裳似乎又短了。”


    “是,奴婢這就去。”


    蘇英應聲就往外走自去安排,又忙忙地派人去觀德坊三皇子府給慈姑送信不提。


    孟淑妃本家乃是安陽孟氏,詩禮傳家、極具風骨,在江南道一帶素有清名。族中這兩代出過三個進士出身、五個同進士出身的族親。


    她的父親孟鶴山是二房幼子,年幼時父母寵眷,因而他讀書上雖極用功,人情往來卻是一概不懂,明明是同進士出身,最後卻隻謀了個江州縣令的差事,多年都未曾升遷。


    孟淑妃於寶應二年大選後宮時被她的伯父孟平山薦入宮中,初入宮隻是個才人。因容顏清麗、腹有詩書,兼有江南女子婉約之態,深得帝心。半年後即有孕,後順利產下大皇子。聖人喜不自勝,接連給她晉位,到了大皇子兩歲時便已是昭儀。後來她再度有孕,聖人便給她破格晉位封為孟淑妃,隻可惜不到兩月大皇子便無故夭折了。孟淑妃認定有人謀害大皇子,請求聖人徹查此事,聖人卻沒有應下,此後二人便不複從前,隔閡也愈加深厚。


    四年前孟淑妃再度有孕,這名位卻不好再晉,聖人便提了孟淑妃的父親孟鶴山入雲都,任弘文館學士,正五品,主要負責校勘圖書、教授學生,恰合了孟鶴山的意。一家人就此舉家遷入雲都在此處安家,孟淑妃也能偶爾宣召母親張氏入宮陪伴,至此才與聖人關係略為和緩。


    又過了幾日,午間,大雪。


    “慈姑,這十位女官如今可都定了去處?”


    觀德坊三皇子府內,一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正為慈姑撐傘。


    慈姑和藹道:“蘭脂與雅素為內藏庫一等女侍,專管登記造冊各類皇家禦賜珍寶;


    嵐夏與雲梅為繡苑一等女侍,專為主子裁衣;


    曼心與卉芳為傳膳司一等女侍,上菜前為主子試吃驗毒;


    雨竹、韶夢為采辦處一等女侍,專司各處采辦事務;


    杏初、伴蕊為花房一等女侍,管花房各類事宜。”


    “是。其餘前院灑掃的雜役、門房、馬夫等下等仆役,都由慈姑您從牙婆處買進府了,俱已妥善安置到各處。隻一個差事,尋了多日至今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說話的管事是三皇子府的張掌家,名叫張鬆,本家是孟淑妃母親張氏娘家的旁支。


    四年前孟鶴山舉家遷入雲都時張鬆一家也跟著一道過來了,最初是在孟家的綢緞鋪子裏當掌櫃,因精明強幹特被孟淑妃派來三皇子府當差。他身旁一個穿著七品女官服製的正是管事嬤嬤慈姑,因慈姑是宮裏賜下的,又是孟淑妃的陪嫁,因此在府內威望甚高,張鬆遇事也時常請她示下。


    “蘇英前些日子就遞了信過來,娘娘的意思是既然這十個宮女都不入殿下的眼,那便先從外頭暫時買幾個識字的小丫頭進來,年紀小些,到時調教好了讓殿下挑兩個用。後麵娘娘還會不會安排人進來倒是不知道,咱們不好揣測,隻先把眼前的難關給過去了才要緊。其實原本書房那位置是留給蘭脂的,可惜殿下叫她去管庫房,也隻能先如此。”


    張鬆不住點頭,卻仍是苦惱:“是,這事的確還得您去掌掌眼,牙婆那邊我都讓人提前打過招唿了,這幾天都在不停搜羅呢,隻不過識字的丫頭不多,年下裏各處要人的地方也多,恐難找到合適的。況且被賣的大多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哪裏有識字的呢?”


    慈姑柔和笑道:“殿下快下朝迴來了,張掌家且先去忙,叫兩個小丫頭子在茶房候著,殿下最近愛喝紫筍茶,多備些。書房丫鬟的事我來負責,我已與牙婆定好了明日去提人,她們必定會準備好的。咱們雖是剛建的府,但府中伺候的都是宮裏頭出來的,俱是樣樣伶俐的好手,必不會叫張掌家煩憂。”


    慈姑是個好說話的性子。雖有些上了年紀,但眉眼慈祥,舉手投足間皆是精幹。


    “好,那全仰仗慈姑了,我先將您送迴靜安居,再去看看茶房裏頭預備得如何了。”


    張掌家鬆了口氣,心裏感激慈姑,將傘更往慈姑那邊傾斜,一路護送著她迴了靜安居。


    書房丫頭這一買就是好些時日。直至昨日滿雲都的牙婆們才終於在約定之期前湊齊了三個認字的小丫頭。


    翌日。


    隆冬未雪的清晨,三位金釵小娘子脫淨了衣裳立於堂中,一精幹打扮的婆子正圍著三人,邊撫掌邊來來迴迴地仔細瞧看。一看膚色,要勻且淨;二看牙口,要齊整無垢;三看疤痕,過一寸的便屬下等;四看青絲,要油潤光亮。


    朝華身上雖有些淤青,但並無疤痕,過幾日也就消了不是什麽問題。


    瞧看了好半晌,三人俱都被凍得沒了知覺,春生婆婆方開口道:“這一步呢是省卻不得的,若是你們三個入了貴人府上再被瞧出有個什麽不妥的,那咱們可就要倒黴了。行了,也都沒什麽大問題,且進去內室預備梳洗吧。”


    所謂的梳洗,便是牙婆們從外頭找了個大桶,又在裏頭放了些熱水充作浴盆,趕著三人下去擦洗。


    梳洗過後才至辰時,春生婆婆隨手給三人梳了個丫髻,又一人給了個饅頭便叫等著。


    這一等就是一天。等是朝華做了奴婢之後學會的第一件事,賤民不值錢,賤民的時間更是不值錢。


    及至黃昏,才見一中年婦人由著兩個小丫頭子簇擁而來。外罩一大毛鬥篷,發間釵環不多,隻一碧玉簪子。正是慈姑。


    她走上前來細細打量三人,朝華低眉斂目垂首站著。另兩人似乎是嚇壞了,直往她後頭躲。


    “是她們三個嗎?”


    慈姑邊問邊走過去坐於堂上,牙婆們倒茶的倒茶,接鬥篷的接鬥篷,一時忙亂。春生婆婆便站出來迴話道:


    “迴貴人話,正是她們三個。如今正是年下,各處要人的多,所以搜羅地慢了些。所幸這三人都未滿十二,也都識字,長得更是十分周正,想來應是符合您要求的。”


    “叫她們都上前來瞧瞧。”


    春生婆婆聽得此話便推著三人上前去,口中悄聲道:“快,給嬤嬤請安。”


    朝華聽如此說便微微福身道:“請嬤嬤安。”


    另兩人學著樣子也福身。


    慈姑點點頭:“嗯,倒都規矩,左右進了府也還是要調教的。”忽瞥見了朝華,見樣貌不俗便開口道:“你叫什麽?上前來?”


    朝華抬頭見貴人叫自己,上前去低垂著眼答道:


    “我叫馮朝華,雲都人,今年十一歲了。”


    慈姑瞧了幾眼卻不說話,隻打量她。


    春生婆婆恐事有變心下著忙,急道:


    “敢問貴人,這孩子可是有什麽問題嗎?”


    慈姑有些猶豫,“倒沒有,”話音卻一轉,“隻是……主子說模樣不必太出挑,這個丫頭長得倒是極美,身段也很是出挑,瘦高的個子,五官雖有些稚氣,卻是難得的標致美人。我竟沒想到能在此處見到如此品貌的丫頭。”


    春生婆婆急急上前一步道:


    “是,隻是確實是翻遍了雲都也沒有找到其他更合適的丫頭了,這個還是前日晚間才賣來的,幸好識字,若不然恐怕連三個都湊不齊。您看?”


    慈姑聞言尚未及說話,忽聽得朝華道:


    “嬤嬤,我會寫字還會理賬,進了府必定是能幫到您的,哪怕多做些活計也不礙,我手腳很快的。”


    慈姑聽了此話卻噗嗤一笑道:


    “哦?那你會得倒多,口齒也伶俐。但我買你可不是要你理賬去。”


    慈姑原並不想要朝華。但見她談吐得宜又口齒伶俐,甚是討人喜愛,便難免心生憐惜。又怕自己不要她,牙婆們會將她高價賣給春樓。思索之下還是決定將她也帶迴去。


    既敲定了她便起身:“既這樣,你們三個今日便跟我迴去吧,”又迴頭對一小丫頭道:“涼兒,把銀子給春生婆婆。”


    叫涼兒的小丫頭便上前將銀子封了給牙婆,又拿了鬥篷給慈姑披上饞著她往外頭走。


    慈姑領著三人走到門邊見並無人跟上來,方道:


    “入了府你們先跟著我學規矩,等過了除夕,咱們殿下會挑兩個丫鬟去書房伺候,另一個呢便留在靜安居做三等丫鬟,做些粗使活計。可都明白?”


    “明白了,嬤嬤。”


    “叫我慈姑便是,咱們雖是皇子府但不似宮裏頭規矩多,咱們三殿下又最是和善,去了書房可稱得上是個好差事,活計不多,主子也體恤下人。話雖如此,但也要時刻警醒,切不可毛手毛腳,也不可有不該有的心思,隻專心做事便是。咱們府裏目前沒有女主人,隻有一個主子,那就是三殿下,可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慈姑。”


    及出院門朝華才看見兩輛油布包著的高大馬車,兩個馬夫侍立在旁。她眼瞧著慈姑由涼兒攙著上了第一輛馬車,便知她們三人應是後麵這輛。上了馬車之後寒風被擋在門外,隻著單衣被凍僵的身體漸漸迴暖,她才終於有了自己被賣身為奴的實感。


    她掀了簾子朝外頭瞧去,恰看見永平坊那間掛著燈籠的熟悉小院,心髒沉沉地墜了下去。


    大周朝律例,賣身奴婢分為官屬奴婢與私屬奴婢。官屬奴婢乃被籍沒的罪犯與犯官家屬,除非為朝廷立下大功,或是大赦天下,否則是不能脫籍贖身的;而私屬奴婢則是賣身的貧民或被掠賣的貧民子女。其中貧民賣身子女的身契分為死契與活契,死契的賣身價格更高,且無法為自己贖身。但活契的奴婢若是攢夠了賣身銀子,請家裏人來為自己贖身也是有先例的。


    朝華看著外頭越來越陌生的街景,心裏悄悄打定主意進府之後要想辦法將自己的身契變死契為活契,再攢夠銀子為自己贖身。哪怕是做苦工自己養活自己,也要做個自由人。


    更要爭取進書房伺候。在書房當差必定比在靜安居做粗使活計掙得要多些,如此才能攢下銀子來打點關係為自己贖身。


    想到這裏,朝華又打起精神來。左右她已賣身為奴,萬幸她不是官屬奴婢,還有一線希望能為自己贖身。命運雖有時不公,但朝華相信她的人生隻由她做主,為奴還是為主,她要自己闖出一條路來。


    馬車一路朝著皇城方向駛去,越來越華美的建築群排列規整,街道上也都是集市攤販,正是一派繁華,這裏是她從未到過的地方,觀德坊。


    “這位姐姐,敢問這裏是?”


    說話的是個眼睛圓圓大大的姑娘,叫做琍芳。


    “這裏是觀德坊,咱們三殿下的府邸就在此處。此處地處宮城腳下,最是繁華熱鬧。平日裏咱們若是休沐的話還可以出來逛逛呢,咱們三殿下可是所有皇子中最最和善的了。”


    這位姐姐叫青娘,是靜安居負責灑掃的小丫頭,也不過十三四歲,正是愛說話的年紀。


    琍芳雙手合十誠心期盼:“真希望三殿下也能選我進書房伺候,活計不多主子還和善,這可真真是令人心動的好去處!”


    青娘失笑:“那你學規矩時可得好好表現,叫咱們三殿下留意到你。”


    另一位叫樂雨的聽著這話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不過你們既識字,想必家裏都不是窮苦人家,怎麽會被賣呢?”


    青娘疑惑問道。


    她此言一出,馬車裏迴應她的就隻有一片靜默。


    是啊,為什麽會被賣呢?在這個既非饑荒、甚至還很繁華的年景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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