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政治聯姻
金磊說：“滿族人自古有妻後母，叔寡嫂的婚俗，丈夫死了，女人可以改嫁，父親死了，兒子可以娶後母，哥哥死了，弟弟可以娶寡嫂，這倒是符合原始婚姻倫理道德的。可能滿族長期封閉在白山黑水之間這樣的蠻荒之地，過著原始部落的群居生活，受封建宗法婚姻的影響較小。”邢姬說：“在明史乃至後來的清史中頗有爭議，以至成為一樁無頭案，可能是滿清王室隱慝了這段婚事。”穀宗義說：“我是親眼目睹滿清皇太後下嫁攝政王的。本質上說，應當是一段為保皇位的政治聯姻。”
羅凰隨同王秋陽一家為躲避滿清兵燹，逃往浙東海鹽，反而正麵遭遇滿清八旗兵的搶劫和勒索，羈棲海鹽兩年，病貧交困，身陷絕境。幸好羅成幾經周折，曆盡艱險，將她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終於迴到了英台和山伯身邊。麵容憔悴，形同枯蒿的羅凰和秋陽在英台和山伯的精心調養護理下，慢慢又喚發出勃勃生機，麵色紅潤，精神煥發。元宵節過後，忙於過年瑣事的英台感到身子倦怠不適，少食、懶言，山伯趕緊請來大夫診治。大夫把脈看舌胎後說：“夫人的脈搏有點虛弱，是由於勞傷過度，久拖失養而耗損元氣，屬於脾胃氣虛。因而少氣、懶言、倦怠乏力，食少，脈虛弱。補脾胃氣虛常用四君子湯和補中益氣湯。夫人的病並無大礙，吃幾貼湯藥調理調理就會好的。”羅凰傷心道：“母親的病都是為擔心、服侍女兒，勞累過度所致，都是女兒拖累了你。”英台笑道：“傻孩子，自從你從海鹽迴到我們身邊，我天天都很高興，隻是過年忙碌勞累，過完新年閑散下來，反覺得身子倦怠不適了。大夫說了，吃幾貼湯藥，調養幾天就會好的。”於是羅凰天天為母親煎藥熬湯，晝夜服侍，沒過半月，英台的身體又恢複正常了。
病體初愈的英台又為羅凰結婚好幾年沒能生育而發愁，她悄悄地詢問女兒：“你和秋陽結婚這麽長時間了，怎麽至今沒有懷上孩子？秋陽待你怎樣？是不是他在房事上麵有毛病了？”羅凰不好意思地說：“秋陽對我很好，我們夫妻恩愛如同新婚。他原來在房事這方麵有點疲軟，但還可以勉強同房。逃難海鹽這兩年，顛沛流離，生活困苦，房事上麵也就越來越不行了。”英台說：“你要早點告訴我就好了。你舅舅對醫藥很有研究，他那裏有專治不孕不育的祖傳秘方，這種靈丹妙藥，吃上半月就能見效了。”
晚上，羅凰悄悄對秋陽說：“你想不想要個兒子？”秋陽俏皮地說：“老婆大人，我朝思暮想都在祈求要個兒子！我們與大哥同一天結婚的，看大哥的閨女多俊秀，就像天仙似的。就怪我這命根子不爭氣，這會兒好像又豎起來了。來，趕緊辦事，生個大胖小子。”可是折騰了半天，也沒幹成那好事，隻得氣喘籲籲地敗下陣來：“老婆大人，沒戲了，實在不行了。”
羅凰安慰道：“我已經找到一種靈丹妙藥，吃上半月，包你管用。明天開始服用，不過要禁止房事半個月，才能再同房。”所謂祖傳靈丹妙藥就是“讚育丹”，其主藥是淫羊藿，性味辛甘、溫熱，有補腎壯陽、祛風除濕作用，功效強於蛤蚧和海馬。配伍熟地、當歸、白術、枸杞、杜仲、仙茅、巴戟天、山茱萸、肉蓯蓉等。羅凰要秋陽連服讚育丹半月，並分床而居，等到她月經來潮後十二天，夫妻同房。已經服用半月讚育丹又禁欲半月的秋陽，感到欲血沸騰，雄姿勃勃，春意盎然。
他好容易盼到天黑上床，小別勝新婚，夫妻恩愛纏綿，歡樂無比。秋陽繼續服用讚育丹，夫妻倆連續纏綿綣繾三夜，然後又分床而居。兩個月過後，秋陽喜出望外，羅凰懷孕了。
人逢佳節倍思親，老夫人王小嬌眼看羅凰迴到了英台身邊，母女倆形影不離，天天有說不盡的家常話，好不羨慕。她也天天思念遠在北京的女兒天嬌，因為路途遙遠，中原又不太平，所以想去北京看望女兒，一直未能如願以償。過年時節忙忙碌碌，許多雜務纏身，迎來送往，應酬多多，也就淡忘了對女兒的思念。新年剛過，忽然冷清下來，就越來越思念起女兒來。於是她變得茶飯不思，憂鬱寡歡，懨懨少言，老爺穀憲政看在眼裏疼在心上，便與兒子天賜商量，要他陪同前往北京去看望天嬌。
此時，天嬌托穀家義勇軍駐京秘密聯絡站的人從北京捎信來，開頭是一首唐詩：“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這種魂牽夢繞的思鄉之情，躍然紙上，讀來令人情境交融，相通相契。信的最後向親人報喜，她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眼看就要臨產，無人照顧，希望母親能前往北京。老夫人看完信後，一掃萎靡不振的狀態，心急如焚地說：“天賜，馬上收拾行裝，明天就趕住北京。”於是，一家人忙碌起來，老爺和老夫人在家收拾行裝，購置給將要出生的小外孫的衣服、用品和金銀飾物。天賜忙著調動義勇軍艦隊，準備乘船由海上到天津大沽港，再改乘馬車去北京。天賜對父母說：“乘船由運河去北京雖然風平浪靜，但是遇到清軍關卡勒索或是匪徒強盜搶劫，就很難應付。清軍在海上沒有強大的艦隊，我們義勇軍艦隊上配有銅炮和火槍，又有海上作戰的經驗，而且我們還有一批貨物要運往北京銷售。”小嬌說：“隻要能快速又安全到達北京，海上那點風浪我還是能經得住的。”
經過兩天的精心準備，天賜和父母親帶領卞文雄的小分隊，終於悄悄地乘船離開蘇州，經由上海吳淞口出海，往北方行駛。臨別時兒子雲漢吵鬧著也要跟隨老爺、老夫人和少爺一起去北京看望姑姑。母親嚇唬兒子說：“海上有蛟龍和海鱷，會把小孩吞沒了。將來等你長大了，能勇猛地與蛟龍和海鱷搏鬥了，才能出海遠航。”兒子舉起拳頭示威說：“我不怕蛟龍和海鱷。我已學會了與惡魔搏鬥的本領。”老夫人哄騙孫子說：“我到北京給你買冰糖葫蘆和烤鴨，幾天就迴來了。在家好好聽媽媽的話。”雲漢勉強點頭：“那好吧，我在家乖乖聽話，等你們迴來。”天賜他們艦隊順利地航行到山東威海衛劉公島，停泊加水，休息了半天，又乘風破浪，日夜兼程駛往天津大沽港。為了躲避清軍海關的搜查勒索，他們在港外拋錨，改乘快艇由東大沽悄悄登陸，再雇傭三輛馬車，經天津、廊坊和盧構橋，由廣安門進入北京城。他們一路走小街僻巷，由古老的紫金胡同，穿過上斜街、鮮花市場，下斜街，七轉八彎來到闊別已久的穀府老宅。
夕陽西下，胡同裏早早地就黢暗起來，看門的郭大伯見老爺、老夫人和少爺遠道從蘇州而來，喜從天降，趕緊把他們接到院內，又喜洋洋地去通報天嬌。老夫人說：“不用通報了，她有身孕，行動不方便。我們自己進去，好給她一個驚喜。”於是郭大伯吩咐家丁、傭人將他們的行李搬進去。天嬌聞訊，在丫頭的攙扶下迎麵走來，喜形於色：“我昨夜夢見有一條龍舟，劈波斬浪迎風駛來，不料你們今天就到了。”老夫人見了朝思暮想的女兒，熱淚盈眶：“甲辰年離開京城，母女分離，一別就是幾年，今日重返故居，恍惚隔世。你瘦弱多了，得好好調養，否則分娩時會難產的。”天嬌喜出望外：“我原本想迴蘇州去生小孩的，可是兵荒馬亂，路途遙遠，也經不起一路顛簸，隻能捎信讓你們辛苦到北京來了。”母女倆有說不盡的知心話。
天賜問天嬌：“姐夫呢？他不在家？”天嬌說：“當年建斌打入清軍，他在多爾袞正白旗營內當個城防巡視使，整天忙的顧不了家。前二年隨軍南征江淮，去年跟多鐸從江南迴京，當上了宮廷侍衛長官，相當於從五品的守禦所千總，更加忙碌了。今晚皇太後大玉兒下嫁攝政王多爾袞，這會正在宮裏忙亂呢。”老夫人說：“按照我們漢族的婚俗，皇帝死了，皇太後終身守寡，怎麽能下嫁給攝政王多爾袞呢？滿清皇太後與攝政王這種亂倫悖逆之事，有傷大雅風化。中國是禮儀之邦，這種傷風敗俗之舉必將招致天下百姓特別是文人墨客的口誅筆伐。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反正我對滿清皇太後下嫁這種事是嗤之以鼻的，我正想寫幾首詩詞諷刺鞭撻一通呢。”
老爺笑道：“這漢族先進文明的婚俗不適用於滿人愚昧落後的習俗。滿人是馬背上的遊牧民族，不同於漢族發達的農業文明，他們原始粗獷，能騎善射，豪放不羈。因此，他們的婚姻也很粗俗放蕩，父親死後，兒子可以娶後母，兄長死了，弟弟可以娶寡居的嫂子。就是君臣、男女也可以同池而浴，並肩而行，同坑而臥。皇帝死了，兒子可以娶父皇的嬪妃，弟弟也可以娶皇兄的遺孀為妻。所以多爾袞娶大玉兒也是情理中的事，不足為奇。
天賜幽默地說：“多爾袞是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貪婪成性的野心家，更是一個史無前例的江山和美人都要霸占的無冕暴君。他將皇太極的長子豪格謀害至死，又將他的福晉博爾濟吉特容兒霸為已有。現在又對滿洲第一美人，年輕貌美的寡婦大玉兒垂涎欲滴。聽說他倆在宮中早就私通了，隻是礙於小皇帝福臨，隻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在宮中偷偷摸摸地幽會淫樂。建斌姐夫的姑媽，福臨的奶媽李氏曾經悄悄地告訴我們，有一次他倆的私情給小皇帝發現了，小皇帝曾經發誓，一旦他親政，便要親手宰了他。這些宮廷桃色醜聞，給小皇帝幼小的心靈蒙上了陰影，也給他們母子倆心理情感埋下了深深的裂紋。隻有十二歲的小皇帝，手無縛雞之力，還得仰仗皇叔的鼻息，隻能忍氣吞聲。他們母子倆對這位攝政王叔的狼子野心，早已心知肚明，可是孤兒寡母的靠什麽與功高蓋主的多爾袞較量？兒皇帝和皇太後的地位，危如累卵，岌岌可危。所以，我想皇太後下嫁攝政王這不僅僅是一場喜劇的落幕，也是一次殘酷的宮廷爭奪戰的序幕。最可憐的是小皇帝福臨，他現在隻是個傀壘兒皇帝，隻能聽天由命了，天嬌也算是福臨的同父異母的姐姐，應當感同身受的。”
天嬌卻不以為然，調侃道：“世俗的所謂‘男歡女愛’，說的是這樣的情侶：男人尋求刺激和歡樂，女人追求虛榮和愛情。多爾袞與大玉兒就是這樣絕頂聰明的一對‘男歡女愛’的情侶。世人都知道，多爾袞是一個既愛江山又愛美人，野心勃勃的男人，他對大玉兒早有愛慕之心，總是想占有她。雖說他三十過半，正值壯年，卻因常年南征北戰，鞍馬勞頓，又縱欲好色，掏空了身體，尚無子嗣，就是奪取了皇位也無法傳宗接代。他要是與大玉兒成婚，既滿足了做皇帝的心理，又占有了大玉兒，真是一箭雙雕。而這大玉兒又是一個寡居多年，美貌多情的女人，皇太極生前對她並不寵愛，所以她對權傾朝野又相貌堂堂的多爾袞早就產生了愛情。福臨所以能繼承皇位，與大玉兒跟多爾袞這段曖昧的戀情有極大的關聯。現在她下嫁給多爾袞，既可以結束偷偷摸摸的相思之苦 又可以保持皇太後的顯赫地位，還可以保住兒子福臨的皇帝寶座，這一石三鳥的好事，何樂而不為？我為福臨有這樣聰明過人的母親感到欣慰。我也不想承認與福臨的這份血緣關係，我不想去沾愛新覺羅家族的光。爸爸媽媽永遠是我的親爹親媽，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兒。我們不說這些無聊的事情了。建斌這會兒正在宮裏忙著呢，今晚迴不來了，我為爸媽和天賜接風洗塵，好好喝上幾杯。”
天賜說：“這幾天海上漂泊，陸地顛簸，日夜兼程趕到北京，爸媽也都累了，簡單做一頓晚飯，可以早點歇息。”卞文雄說：“不勞你們親自動手，我下廚做幾道拿手菜就行了。”老夫人說：“對，文雄的叫化雞、粉蒸肉、獅子頭，老爺最喜歡吃，少弄幾隻菜，早點歇息。”
接風洗塵家宴以後，老爺、老夫人和天嬌早早迴房歇息了。天賜與卞文雄悄悄地離家，翻越宮牆，潛入紫金城，想去親眼目睹大玉兒下嫁多爾袞的婚禮。滿人的婚嫁迎娶都在晚上進行，再說這皇太後下嫁攝政王的事情，即使在滿清貴族看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婚事。漢族的倫理道德已經滲透到相對落後的滿族之中，他們似乎開始意識到這種婚俗的原始落後，但還被視作悖倫，雖說不以為辱，但也不以為榮，所以，婚禮沒有大張旗鼓的宣揚。
由於此事在廷臣中爭論很大，連朝鮮使臣也用懷疑的目光看待端坐朝堂的皇父攝政王多爾袞，所以隻是由禮部以小皇帝的名義發了一道上諭，說什麽“皇太後年青寡居，春花雪月，鬱鬱不怡。皇父攝政王現又壯年孤鰥，形影孑立，床弟寡歡。謹請皇父皇母合宮同居，毋負朕以孝治天下之美意！欽此。”因為大玉兒下嫁多爾袞的事沒有宣揚，也沒有史典記載，所以查無實據，因為朝鮮使臣親身經曆了這樁奇特又短暫的婚姻，所以在朝鮮的史籍中是有據可查的，至於一般文人墨客、移民百姓隻是道聽途說而已。
天賜和卞文雄很想去清宮探個究竟，他們穿上紫黑色緊身輕功束裝，帶上翻越塹壕城牆和飛簷走壁的全套工具，從紫禁城北門神武門上去，又翻越裏麵的順貞門，順利地從高聳的宮牆飛躍上巍峨的宮殿屋簷，立即遭到宮廷侍衛的阻擊，天賜發現與他打對手的侍衛很像姐夫李建斌。於是天賜和卞文雄把李建斌攔截到一個角落，悄悄地說：“建斌，我們是天賜和文雄。想來宮裏看看皇太後下嫁攝政王的婚禮，湊個熱鬧。”李建斌喜出望外：“這裏說話不方便，咱們到禦花園說話。”他們仨人飛簷走壁，穿梭般來到禦花園假山洞中，李建斌說：“今晚宮中戒備森嚴，有上千名禦林軍護衛，宮廷侍衛在各個殿宇四周設立明崗暗哨，一旦被發現，就很難逃脫。我給你們取兩套侍衛服裝穿上，緊跟著我身後，千萬要小心謹慎，遇到緊急情況，要能隨機應變。”
他們仨人先是潛伏在太和殿的簷梁暗角處，觀看多爾袞迎親的儀仗隊。隻見午門外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攝政王的迎親儀仗隊浩浩蕩蕩地開到紫禁城外。開路先鋒是一隊大象，象背上披著大紅雲錦，掛著翠綠的絲綢飄帶，滿身金色的響鈴，叮叮當當的清脆鈴音，與迎親的婚禮樂曲，匯合成和諧歡樂的交響樂。儀仗隊裏五彩繽紛的旌旗、纛幡、斧鉞、扇燈、傘蓋等，雍容華貴、氣象萬千，令人目不 暇接，眼花繚亂。那旌有進善納言、敷文振文、褒功懷遠、行慶施惠、明型弼教、教孝表節等諸多名目；那旗就有翠華、金鼓、日月、五雷、風雨、列宿、五星、五嶽、朱雀、白虎、青龍、天馬、赤龍、彩獅、黃鵠、孔雀、儀鳳等十六七種；儀仗隊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麵巨大的黃龍大纛，此外還有五色龍、護軍、驍騎、前鋒、儀皇等五六種纛；那幡有龍頭、豹尾、鸞鳳、赤方、雉尾、孔雀等五六種；那扇燈有單龍赤團、雙龍赤團、雙龍黃團、壽字、福字等五六種；那傘有赤方、紫方、五色花、五色五龍、黃色九龍等四五種；那蓋有紫芝蓋、翠華蓋、九龍黃蓋等。隻見多爾袞端坐在鎏金龍輦裏，後麵有六百名禦林軍護衛，肩上扛著豹尾槍、儀刀和弓箭，騎著高頭大馬，神氣活現，耀武揚威。一千多名宮廷太監有的手摯旌旗、纛幡，有的捧著金爐、拂塵、金盥、金水瓶、金交椅、金馬桶等金銀器具，吹吹打打、浩浩蕩蕩的開進紫金城。
小皇帝福臨在滿朝王公大臣的簇擁下，來到內宮向皇太後行三跪九叩大禮。這位小皇帝看上去好像滿不在乎，但內心卻充滿了怨恨，一臉萬般無奈的樣子。攝政王的鎏金龍輦停在慈寧宮外，這廂有兩位似花如玉的女官攙扶著風流倜儻、春意盎然的多爾袞出龍輦，那邊有兩位貌若天仙的女官扶出鳳冠霞披、花枝招展的大玉兒。此時，樂聲高奏、鑼鼓喧天、禮炮齊鳴，兒皇帝和群臣競相祝賀。這一對相戀、相思已久的情侶，按照滿族婚俗行完了合巹禮，被雙雙送送入洞房。天賜他們仨人燕子輕功都很棒，翻了兩個筋鬥就飛上了慈寧宮，潛伏在宮內梁檁暗角觀看。
隻見大玉兒與多爾袞這對奸夫淫婦，終於夙願以償，了卻了相思之苦，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幽會了。此刻他倆名正言順地在龍床上纏綿綣繾，縱情地纏繞在一起。男人縱情歡騰如猛虎歡暢地喘息著，女人溫柔承歡似夜鶯婉囀啼鳴。天賜文雄屏氣斂息地觀看，越看越覺得浪蕩刺激，大飽眼福，看夠了便悄悄地離開慈寧宮。李建斌送天賜和卞文雄出紫禁城，分手時建斌喜笑道：“多爾袞這韃子奸夫壯得像頭狗熊，彪悍淫蕩。”文雄怒罵道：“大玉兒這韃子淫婦像隻狐狸精，風騷無比。”天賜調侃說：“這一對韃子癡男情女，還不知鏖戰到何時呢。”
此時聽到兩位值更的太監在城牆根說笑話。一個說：“李爺，攝政王娶皇太後照例應當迴親王府，怎麽洞房卻在慈寧宮？”李爺說：“兄弟，這你就不懂了，攝政王是倒插門的女婿，一箭雙雕，這大玉兒仍是皇太後，攝政王卻連升二級，變成了太上皇了。”那位兄弟說：“李爺，這你就說的不對了，應該是連中三元，按我們鄉下的習俗，攝政王既娶了皇太後做老婆，又揀了個皇帝兒子，還當上了太上皇。如今這攝政王成了小皇帝的皇阿瑪，這小皇帝的皇位算是坐得穩穩當當了。這滿人的習俗挺有意思，按照滿人的婚俗，李爺，你攢錢在京城買了房，還娶了老婆，抱養了兒子。要是你死了，兄弟我就揀了個大便宜了，可以名正言順地把你的老婆、兒子和房產全收了，讓你在九泉之下哭笑不得。”
兩個太監正在那裏打情罵俏，鬥嘴取樂，天賜他們聽後，忍俊不禁暗地發笑。天賜和卞文雄迴到家已是五更天了。天賜悄悄地迴到自己的房間，隻覺欲血沸騰，同陪房丫頭銀燕纏綿起來。銀燕百般承歡，妖嬈無比，溫柔地問：“少爺，你和文雄到哪裏去了？半夜三更才迴家。”天賜神秘地說：“我們去觀看了一場男人和女人的戰爭大戲，就像你我現在這樣。”說著，狂熱地親吻杏唇，揉搓撥弄，恣情不休。
李建斌等到大玉兒與多爾袞的婚禮忙亂過後，才得空迴家，拜見嶽父嶽母，見二老千裏迢迢來到京城照料嬌妻的分娩和坐月子，喜笑顏開：“嶽父嶽母大人一路辛苦了，小婿有禮了。有二老悉心照顧，我就放心了。”嶽母說：“看天嬌的肚子和走路的恣態，很可能是個胖小子。我可以抱外孫子了。”建斌喜形於色：“男孩女孩我都喜歡。我要做父親了。”晚上，老爺和老夫人設家宴，一家人溫馨地團圓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
過了半月，建斌領著他姑媽，小皇帝福臨的奶媽李氏來看望天嬌的父母。李氏說：“多謝二位親家從蘇州來到京城照料侄媳的月子。我在宮中當差，身不由己，實在不便來照顧天嬌，有你們二老在，我就放心了。這也是我們建斌前世修來的福，娶了這麽一位美貌賢慧的妻子，又有二位德高望重、疼愛女婿的嶽父嶽母。”老爺和老夫人笑道：“建斌從小沒有父母，姑媽你又忙於照顧皇上，天嬌是我們唯一的女兒，理當親自來照顧她的。再說我們離京迴蘇州已經好幾年了，也想來京城住一段時間。皇太後和攝政王結婚的事忙碌完了？皇上現在有了太上皇，想來更加安穩了？”
李氏搖頭歎息道：“太後與攝政王本來就有私情，皇上得知真相後非常氣憤，發誓親政後要親手斬了他。可憐皇上從小缺少父愛，現在當上了兒皇帝，他最心愛的母後，為了保住她皇太後的地位，竟與狼子野心的攝政王苟且偷情。太後和攝政王如願以償，恩愛纏綿。但多爾袞是個貪圖美色的男人，他在親王府又將已經變成冤鬼的豪格的福晉容兒娶進了門。大玉兒在慈寧宮，容兒在親王府，彼此各不照麵，倒也減少了麵對麵的糾葛。但是他倆暗中爭風吃醋，使出渾身魔力，要將多爾袞攏在身邊。多爾袞分身乏術，往來穿梭於慈寧宮和南明宮之間，大玉兒的嬌柔豐腴，容兒的嫵媚妖豔，都令他神魂顛倒，纏綿不止。舊愛新歡，夜夜淫樂，掏空了他的身子。我看他近來已是外強中幹，色厲內荏，力不從心了，說不定那天就暴屍野外。”天賜問：“那小皇帝福臨不是發了上諭，要他母後和皇父攝政王合宮而居的嗎？”
李氏苦笑道：“那都是皇太後身邊的心腹大臣範文程、洪承疇起草的，皇上連《三字經》也背不周全。在宮中經常與太監吳良輔捉蛐蛐，賭牌玩耍，整天像隻沒上套的野馬駒一樣，攝政王是有意要讓他不讀四書五經，變成扶不上牆的劉阿鬥。我看將來他一旦親政了，怎麽去治理天下。皇上他隻有十二歲，小小年紀也是有苦難言，為了皇後下嫁攝政王，他還鬧絕食鬥爭呢。”
大夥聽後都覺驚訝，想知道詳情，李氏便慢條斯理地娓娓道來：“那天皇太後把我召到她身邊，焦慮的說：‘皇上在乾清宮胡鬧，我這會正試穿婚禮的鳳冠霞披，忙著布置洞房。你是知道的，滿人自古就有子娶後母，叔娶寡嫂的習俗，可他就是不樂意。也是我平時把他寵壞了，這孩子虛榮心強，受漢人文化的影響，一時很難理解和接受，也是情理中的事。可憐他撒野耍賴也不看看是什麽時辰，哀家也很難勸導他了。皇上最愛聽你講故事，你和吳良輔、鐵穆爾一同去陪伴皇上，不能讓他任著性子來，得好好吃東西，給他煨些人參鹿茸補補身子。’我奉命到乾清宮，隻聽皇上正在抽吳良輔的腮幫子，吳良輔仍跪在地下懇求皇上：‘皇上，你可憐可憐奴才吧，好歹也吃些東西，我可以向太後交差，明晚您還要主持太後的大婚典禮呢。’皇上邊抽他的腮幫子邊大聲怒罵：‘阿其那！塞思黑！朕就是不吃，你們全都給我退下，朕要睡覺了。’”
小嬌說：“滿語我聽不懂，但是我知道‘阿其那’是滿語的豬，‘塞思黑’是滿語的狗，都是罵人的粗話。”李氏笑嗬嗬道：“吳良輔被皇上罵得狗血噴頭，看到我來了像見到了救星似地說：‘皇上，奶媽來了，您見還是不見？’皇上聽說我來了，一骨碌從龍床上爬起來，心酸道：‘奶媽，現在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說著眼眶就濕潤了。我勸慰皇上說：‘皇上，快別這麽說，太後才是你最親的親人。明天你母後大婚後，你又多了一個親人。你想象一下，你母後和你皇父攝政王是彼此相愛才要結婚的。俗話說，有情人終成眷屬，皇父攝政王既然愛你母後，自然會把你當成嫡親的兒子，他能不好好待你嗎？’皇上說：‘十四叔這個人很兇的，他同皇阿瑪有殺母爭位之仇，我不喜歡他。我不明白，母後為什麽偏偏愛上了他。聽說漢人都是一女不嫁二夫，丈夫死了，妻子終身守寡。母後這樣做，漢人會議論紛紛的，我這做天子的龍顏往哪兒擱？’我坦白地說：‘你說的這些很有道理，不過我告訴你，天下做父母的，無論他們做什麽事，都是為了兒女好。我想你母後這麽做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得體諒她呀。俗話說，可憐天下父母心。’皇上說：‘哼，他們隻知道同居在一起及時淫樂。一點兒也不體諒我內心的感受。她還把我當成她的親生兒子嗎？這麽大的事都瞞著我。’我隻得耐心勸解說：‘皇上，別再跟你母後嘔氣了。這會兒不知你母後有多擔憂呢。你母後派我來勸勸你。事已至此，皇上您就默認了吧。來，奶媽特地蒸了一籠包子，保證看了你就想吃。’我打開熱氣騰騰的食盒子，小蒸籠裏放有四隻晶瑩透亮的包子，外麵用鮮嫩雪白的大白菜葉子包裹著。皇上看了饞涎欲滴，他吃膩了宮中的山珍海味，喜歡吃我蒸的包子。皇上說：‘這隻裏麵是韭菜肉絲，這隻裏麵是小肚醬肘，那隻裏麵是臘肉臘腸，第四隻裏麵包的是炒老豆腐和大蔥辣醬。’我說：‘皇上，您想先吃哪一隻？’皇上說：‘這迴我四隻全吃了也不會夠哩。’他狼吐虎燕地吃著包子，我怕他噎著了，趕緊從食盒底層端出一碗香噴噴的小米粥來。他邊吃包子邊喝小米粥，還要我講故事。”
“我就給他講努爾哈赤出身的故事：‘努爾哈赤的阿瑪是塔克世，額娘是喜塔拉氏部落的格格，他們倆人洞房花燭之夜，大女夢見天眼大開，飛出一隻雪白羽毛，金色爪子的神鷹，撲到自己的懷裏，天賜龍種，懷了身孕。是天神阿布凱恩都裏身邊的小白膺下凡，投胎愛新覺羅哈拉，就是日後一統天下的努爾哈赤大汗。’皇上糾正道：‘不對，大女懷胎十三個月還沒能生養，到第十四個月才疼痛難忍生孩子。這些我聽得能背出來了。後來塔克世被流放，大女在冰天雪地裏生下了小汗，撕下身上穿的野豬皮大衫包裹小汗，野豬皮在滿語中叫努爾哈赤，所以小汗就取名叫努爾哈赤。我講得對不對？你還是另外講一個有趣的故事吧。’我又講了努爾哈赤用白菜葉包野菜野果充饑的故事，沒等我講完，他四隻包子吃完，早已唿唿大睡了，眼角上還掛著一串淚花呢。我給他蓋好被子，歎息道：‘生在帝王家，高處不勝寒，可憐的小皇帝。’一場絕食風波就此平息了。自從太後下嫁攝政王以後，皇上經常做惡夢，半夜會從龍床上猛然驚醒，唿喚內侍看看有沒有刺客。皇上雖然隻有十二歲，但是他已覺察到攝政王多爾袞的狼子野心。”
天嬌安慰道：“ 我看福臨挺機靈，又很有主見，一定會小心提防多爾袞的。再加上有這麽一位聰明絕頂又手腕高明的母親，像母雞護衛小雞似的，不會讓多爾袞這隻兇猛的野鷹傷害他的。姑媽，你在這裏吃過飯再迴宮吧。”李氏說：“不啦，我出宮已經很久，要是皇上找不著我，會著急的。我這就迴宮了。有空再來看望你們。”
一個多月後的一個晚上，天嬌突然一陣腰酸肚子疼，建斌又不在家，老夫人聞訊趕緊與銀燕丫頭進房間看護，一麵命管家趕快去請接生的王婆。等到王婆趕到時，天嬌大汗淋漓，痛得直叫喊。王婆一檢查，胎兒在母親宮內已經成頭位，但尚未固定。王婆雖然接生經驗豐富，但從未成功接生過胎兒頭位的分娩產婦。此時胎膜已破，羊水已開始流出，母子危在旦夕，天嬌已經精疲力竭，幾近休克。
金磊說：“大玉兒與多爾袞結婚，要在西方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大玉兒有權改嫁。”邢姬說：“滿人自古也有此習俗，大玉兒的行為應當得到尊重。”穀宗義說：“中國受封建儒教的束縛，一女不嫁二夫，丈夫死了，終身不得改嫁。而且大玉兒是為政治而聯姻，更受到世人的指責。因此，大玉兒下嫁多爾袞的事，在多爾袞死後就無聲無息了，在清史中也無據可查，隻有朝鮮使臣因為親身見證，所以在他們的檔案中可以查閱到。”三人繼續時空倒流的遊戲。
金磊說：“滿族人自古有妻後母，叔寡嫂的婚俗，丈夫死了，女人可以改嫁，父親死了，兒子可以娶後母，哥哥死了，弟弟可以娶寡嫂，這倒是符合原始婚姻倫理道德的。可能滿族長期封閉在白山黑水之間這樣的蠻荒之地，過著原始部落的群居生活，受封建宗法婚姻的影響較小。”邢姬說：“在明史乃至後來的清史中頗有爭議，以至成為一樁無頭案，可能是滿清王室隱慝了這段婚事。”穀宗義說：“我是親眼目睹滿清皇太後下嫁攝政王的。本質上說，應當是一段為保皇位的政治聯姻。”
羅凰隨同王秋陽一家為躲避滿清兵燹，逃往浙東海鹽，反而正麵遭遇滿清八旗兵的搶劫和勒索，羈棲海鹽兩年，病貧交困，身陷絕境。幸好羅成幾經周折，曆盡艱險，將她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終於迴到了英台和山伯身邊。麵容憔悴，形同枯蒿的羅凰和秋陽在英台和山伯的精心調養護理下，慢慢又喚發出勃勃生機，麵色紅潤，精神煥發。元宵節過後，忙於過年瑣事的英台感到身子倦怠不適，少食、懶言，山伯趕緊請來大夫診治。大夫把脈看舌胎後說：“夫人的脈搏有點虛弱，是由於勞傷過度，久拖失養而耗損元氣，屬於脾胃氣虛。因而少氣、懶言、倦怠乏力，食少，脈虛弱。補脾胃氣虛常用四君子湯和補中益氣湯。夫人的病並無大礙，吃幾貼湯藥調理調理就會好的。”羅凰傷心道：“母親的病都是為擔心、服侍女兒，勞累過度所致，都是女兒拖累了你。”英台笑道：“傻孩子，自從你從海鹽迴到我們身邊，我天天都很高興，隻是過年忙碌勞累，過完新年閑散下來，反覺得身子倦怠不適了。大夫說了，吃幾貼湯藥，調養幾天就會好的。”於是羅凰天天為母親煎藥熬湯，晝夜服侍，沒過半月，英台的身體又恢複正常了。
病體初愈的英台又為羅凰結婚好幾年沒能生育而發愁，她悄悄地詢問女兒：“你和秋陽結婚這麽長時間了，怎麽至今沒有懷上孩子？秋陽待你怎樣？是不是他在房事上麵有毛病了？”羅凰不好意思地說：“秋陽對我很好，我們夫妻恩愛如同新婚。他原來在房事這方麵有點疲軟，但還可以勉強同房。逃難海鹽這兩年，顛沛流離，生活困苦，房事上麵也就越來越不行了。”英台說：“你要早點告訴我就好了。你舅舅對醫藥很有研究，他那裏有專治不孕不育的祖傳秘方，這種靈丹妙藥，吃上半月就能見效了。”
晚上，羅凰悄悄對秋陽說：“你想不想要個兒子？”秋陽俏皮地說：“老婆大人，我朝思暮想都在祈求要個兒子！我們與大哥同一天結婚的，看大哥的閨女多俊秀，就像天仙似的。就怪我這命根子不爭氣，這會兒好像又豎起來了。來，趕緊辦事，生個大胖小子。”可是折騰了半天，也沒幹成那好事，隻得氣喘籲籲地敗下陣來：“老婆大人，沒戲了，實在不行了。”
羅凰安慰道：“我已經找到一種靈丹妙藥，吃上半月，包你管用。明天開始服用，不過要禁止房事半個月，才能再同房。”所謂祖傳靈丹妙藥就是“讚育丹”，其主藥是淫羊藿，性味辛甘、溫熱，有補腎壯陽、祛風除濕作用，功效強於蛤蚧和海馬。配伍熟地、當歸、白術、枸杞、杜仲、仙茅、巴戟天、山茱萸、肉蓯蓉等。羅凰要秋陽連服讚育丹半月，並分床而居，等到她月經來潮後十二天，夫妻同房。已經服用半月讚育丹又禁欲半月的秋陽，感到欲血沸騰，雄姿勃勃，春意盎然。
他好容易盼到天黑上床，小別勝新婚，夫妻恩愛纏綿，歡樂無比。秋陽繼續服用讚育丹，夫妻倆連續纏綿綣繾三夜，然後又分床而居。兩個月過後，秋陽喜出望外，羅凰懷孕了。
人逢佳節倍思親，老夫人王小嬌眼看羅凰迴到了英台身邊，母女倆形影不離，天天有說不盡的家常話，好不羨慕。她也天天思念遠在北京的女兒天嬌，因為路途遙遠，中原又不太平，所以想去北京看望女兒，一直未能如願以償。過年時節忙忙碌碌，許多雜務纏身，迎來送往，應酬多多，也就淡忘了對女兒的思念。新年剛過，忽然冷清下來，就越來越思念起女兒來。於是她變得茶飯不思，憂鬱寡歡，懨懨少言，老爺穀憲政看在眼裏疼在心上，便與兒子天賜商量，要他陪同前往北京去看望天嬌。
此時，天嬌托穀家義勇軍駐京秘密聯絡站的人從北京捎信來，開頭是一首唐詩：“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這種魂牽夢繞的思鄉之情，躍然紙上，讀來令人情境交融，相通相契。信的最後向親人報喜，她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眼看就要臨產，無人照顧，希望母親能前往北京。老夫人看完信後，一掃萎靡不振的狀態，心急如焚地說：“天賜，馬上收拾行裝，明天就趕住北京。”於是，一家人忙碌起來，老爺和老夫人在家收拾行裝，購置給將要出生的小外孫的衣服、用品和金銀飾物。天賜忙著調動義勇軍艦隊，準備乘船由海上到天津大沽港，再改乘馬車去北京。天賜對父母說：“乘船由運河去北京雖然風平浪靜，但是遇到清軍關卡勒索或是匪徒強盜搶劫，就很難應付。清軍在海上沒有強大的艦隊，我們義勇軍艦隊上配有銅炮和火槍，又有海上作戰的經驗，而且我們還有一批貨物要運往北京銷售。”小嬌說：“隻要能快速又安全到達北京，海上那點風浪我還是能經得住的。”
經過兩天的精心準備，天賜和父母親帶領卞文雄的小分隊，終於悄悄地乘船離開蘇州，經由上海吳淞口出海，往北方行駛。臨別時兒子雲漢吵鬧著也要跟隨老爺、老夫人和少爺一起去北京看望姑姑。母親嚇唬兒子說：“海上有蛟龍和海鱷，會把小孩吞沒了。將來等你長大了，能勇猛地與蛟龍和海鱷搏鬥了，才能出海遠航。”兒子舉起拳頭示威說：“我不怕蛟龍和海鱷。我已學會了與惡魔搏鬥的本領。”老夫人哄騙孫子說：“我到北京給你買冰糖葫蘆和烤鴨，幾天就迴來了。在家好好聽媽媽的話。”雲漢勉強點頭：“那好吧，我在家乖乖聽話，等你們迴來。”天賜他們艦隊順利地航行到山東威海衛劉公島，停泊加水，休息了半天，又乘風破浪，日夜兼程駛往天津大沽港。為了躲避清軍海關的搜查勒索，他們在港外拋錨，改乘快艇由東大沽悄悄登陸，再雇傭三輛馬車，經天津、廊坊和盧構橋，由廣安門進入北京城。他們一路走小街僻巷，由古老的紫金胡同，穿過上斜街、鮮花市場，下斜街，七轉八彎來到闊別已久的穀府老宅。
夕陽西下，胡同裏早早地就黢暗起來，看門的郭大伯見老爺、老夫人和少爺遠道從蘇州而來，喜從天降，趕緊把他們接到院內，又喜洋洋地去通報天嬌。老夫人說：“不用通報了，她有身孕，行動不方便。我們自己進去，好給她一個驚喜。”於是郭大伯吩咐家丁、傭人將他們的行李搬進去。天嬌聞訊，在丫頭的攙扶下迎麵走來，喜形於色：“我昨夜夢見有一條龍舟，劈波斬浪迎風駛來，不料你們今天就到了。”老夫人見了朝思暮想的女兒，熱淚盈眶：“甲辰年離開京城，母女分離，一別就是幾年，今日重返故居，恍惚隔世。你瘦弱多了，得好好調養，否則分娩時會難產的。”天嬌喜出望外：“我原本想迴蘇州去生小孩的，可是兵荒馬亂，路途遙遠，也經不起一路顛簸，隻能捎信讓你們辛苦到北京來了。”母女倆有說不盡的知心話。
天賜問天嬌：“姐夫呢？他不在家？”天嬌說：“當年建斌打入清軍，他在多爾袞正白旗營內當個城防巡視使，整天忙的顧不了家。前二年隨軍南征江淮，去年跟多鐸從江南迴京，當上了宮廷侍衛長官，相當於從五品的守禦所千總，更加忙碌了。今晚皇太後大玉兒下嫁攝政王多爾袞，這會正在宮裏忙亂呢。”老夫人說：“按照我們漢族的婚俗，皇帝死了，皇太後終身守寡，怎麽能下嫁給攝政王多爾袞呢？滿清皇太後與攝政王這種亂倫悖逆之事，有傷大雅風化。中國是禮儀之邦，這種傷風敗俗之舉必將招致天下百姓特別是文人墨客的口誅筆伐。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反正我對滿清皇太後下嫁這種事是嗤之以鼻的，我正想寫幾首詩詞諷刺鞭撻一通呢。”
老爺笑道：“這漢族先進文明的婚俗不適用於滿人愚昧落後的習俗。滿人是馬背上的遊牧民族，不同於漢族發達的農業文明，他們原始粗獷，能騎善射，豪放不羈。因此，他們的婚姻也很粗俗放蕩，父親死後，兒子可以娶後母，兄長死了，弟弟可以娶寡居的嫂子。就是君臣、男女也可以同池而浴，並肩而行，同坑而臥。皇帝死了，兒子可以娶父皇的嬪妃，弟弟也可以娶皇兄的遺孀為妻。所以多爾袞娶大玉兒也是情理中的事，不足為奇。
天賜幽默地說：“多爾袞是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貪婪成性的野心家，更是一個史無前例的江山和美人都要霸占的無冕暴君。他將皇太極的長子豪格謀害至死，又將他的福晉博爾濟吉特容兒霸為已有。現在又對滿洲第一美人，年輕貌美的寡婦大玉兒垂涎欲滴。聽說他倆在宮中早就私通了，隻是礙於小皇帝福臨，隻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在宮中偷偷摸摸地幽會淫樂。建斌姐夫的姑媽，福臨的奶媽李氏曾經悄悄地告訴我們，有一次他倆的私情給小皇帝發現了，小皇帝曾經發誓，一旦他親政，便要親手宰了他。這些宮廷桃色醜聞，給小皇帝幼小的心靈蒙上了陰影，也給他們母子倆心理情感埋下了深深的裂紋。隻有十二歲的小皇帝，手無縛雞之力，還得仰仗皇叔的鼻息，隻能忍氣吞聲。他們母子倆對這位攝政王叔的狼子野心，早已心知肚明，可是孤兒寡母的靠什麽與功高蓋主的多爾袞較量？兒皇帝和皇太後的地位，危如累卵，岌岌可危。所以，我想皇太後下嫁攝政王這不僅僅是一場喜劇的落幕，也是一次殘酷的宮廷爭奪戰的序幕。最可憐的是小皇帝福臨，他現在隻是個傀壘兒皇帝，隻能聽天由命了，天嬌也算是福臨的同父異母的姐姐，應當感同身受的。”
天嬌卻不以為然，調侃道：“世俗的所謂‘男歡女愛’，說的是這樣的情侶：男人尋求刺激和歡樂，女人追求虛榮和愛情。多爾袞與大玉兒就是這樣絕頂聰明的一對‘男歡女愛’的情侶。世人都知道，多爾袞是一個既愛江山又愛美人，野心勃勃的男人，他對大玉兒早有愛慕之心，總是想占有她。雖說他三十過半，正值壯年，卻因常年南征北戰，鞍馬勞頓，又縱欲好色，掏空了身體，尚無子嗣，就是奪取了皇位也無法傳宗接代。他要是與大玉兒成婚，既滿足了做皇帝的心理，又占有了大玉兒，真是一箭雙雕。而這大玉兒又是一個寡居多年，美貌多情的女人，皇太極生前對她並不寵愛，所以她對權傾朝野又相貌堂堂的多爾袞早就產生了愛情。福臨所以能繼承皇位，與大玉兒跟多爾袞這段曖昧的戀情有極大的關聯。現在她下嫁給多爾袞，既可以結束偷偷摸摸的相思之苦 又可以保持皇太後的顯赫地位，還可以保住兒子福臨的皇帝寶座，這一石三鳥的好事，何樂而不為？我為福臨有這樣聰明過人的母親感到欣慰。我也不想承認與福臨的這份血緣關係，我不想去沾愛新覺羅家族的光。爸爸媽媽永遠是我的親爹親媽，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兒。我們不說這些無聊的事情了。建斌這會兒正在宮裏忙著呢，今晚迴不來了，我為爸媽和天賜接風洗塵，好好喝上幾杯。”
天賜說：“這幾天海上漂泊，陸地顛簸，日夜兼程趕到北京，爸媽也都累了，簡單做一頓晚飯，可以早點歇息。”卞文雄說：“不勞你們親自動手，我下廚做幾道拿手菜就行了。”老夫人說：“對，文雄的叫化雞、粉蒸肉、獅子頭，老爺最喜歡吃，少弄幾隻菜，早點歇息。”
接風洗塵家宴以後，老爺、老夫人和天嬌早早迴房歇息了。天賜與卞文雄悄悄地離家，翻越宮牆，潛入紫金城，想去親眼目睹大玉兒下嫁多爾袞的婚禮。滿人的婚嫁迎娶都在晚上進行，再說這皇太後下嫁攝政王的事情，即使在滿清貴族看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婚事。漢族的倫理道德已經滲透到相對落後的滿族之中，他們似乎開始意識到這種婚俗的原始落後，但還被視作悖倫，雖說不以為辱，但也不以為榮，所以，婚禮沒有大張旗鼓的宣揚。
由於此事在廷臣中爭論很大，連朝鮮使臣也用懷疑的目光看待端坐朝堂的皇父攝政王多爾袞，所以隻是由禮部以小皇帝的名義發了一道上諭，說什麽“皇太後年青寡居，春花雪月，鬱鬱不怡。皇父攝政王現又壯年孤鰥，形影孑立，床弟寡歡。謹請皇父皇母合宮同居，毋負朕以孝治天下之美意！欽此。”因為大玉兒下嫁多爾袞的事沒有宣揚，也沒有史典記載，所以查無實據，因為朝鮮使臣親身經曆了這樁奇特又短暫的婚姻，所以在朝鮮的史籍中是有據可查的，至於一般文人墨客、移民百姓隻是道聽途說而已。
天賜和卞文雄很想去清宮探個究竟，他們穿上紫黑色緊身輕功束裝，帶上翻越塹壕城牆和飛簷走壁的全套工具，從紫禁城北門神武門上去，又翻越裏麵的順貞門，順利地從高聳的宮牆飛躍上巍峨的宮殿屋簷，立即遭到宮廷侍衛的阻擊，天賜發現與他打對手的侍衛很像姐夫李建斌。於是天賜和卞文雄把李建斌攔截到一個角落，悄悄地說：“建斌，我們是天賜和文雄。想來宮裏看看皇太後下嫁攝政王的婚禮，湊個熱鬧。”李建斌喜出望外：“這裏說話不方便，咱們到禦花園說話。”他們仨人飛簷走壁，穿梭般來到禦花園假山洞中，李建斌說：“今晚宮中戒備森嚴，有上千名禦林軍護衛，宮廷侍衛在各個殿宇四周設立明崗暗哨，一旦被發現，就很難逃脫。我給你們取兩套侍衛服裝穿上，緊跟著我身後，千萬要小心謹慎，遇到緊急情況，要能隨機應變。”
他們仨人先是潛伏在太和殿的簷梁暗角處，觀看多爾袞迎親的儀仗隊。隻見午門外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攝政王的迎親儀仗隊浩浩蕩蕩地開到紫禁城外。開路先鋒是一隊大象，象背上披著大紅雲錦，掛著翠綠的絲綢飄帶，滿身金色的響鈴，叮叮當當的清脆鈴音，與迎親的婚禮樂曲，匯合成和諧歡樂的交響樂。儀仗隊裏五彩繽紛的旌旗、纛幡、斧鉞、扇燈、傘蓋等，雍容華貴、氣象萬千，令人目不 暇接，眼花繚亂。那旌有進善納言、敷文振文、褒功懷遠、行慶施惠、明型弼教、教孝表節等諸多名目；那旗就有翠華、金鼓、日月、五雷、風雨、列宿、五星、五嶽、朱雀、白虎、青龍、天馬、赤龍、彩獅、黃鵠、孔雀、儀鳳等十六七種；儀仗隊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麵巨大的黃龍大纛，此外還有五色龍、護軍、驍騎、前鋒、儀皇等五六種纛；那幡有龍頭、豹尾、鸞鳳、赤方、雉尾、孔雀等五六種；那扇燈有單龍赤團、雙龍赤團、雙龍黃團、壽字、福字等五六種；那傘有赤方、紫方、五色花、五色五龍、黃色九龍等四五種；那蓋有紫芝蓋、翠華蓋、九龍黃蓋等。隻見多爾袞端坐在鎏金龍輦裏，後麵有六百名禦林軍護衛，肩上扛著豹尾槍、儀刀和弓箭，騎著高頭大馬，神氣活現，耀武揚威。一千多名宮廷太監有的手摯旌旗、纛幡，有的捧著金爐、拂塵、金盥、金水瓶、金交椅、金馬桶等金銀器具，吹吹打打、浩浩蕩蕩的開進紫金城。
小皇帝福臨在滿朝王公大臣的簇擁下，來到內宮向皇太後行三跪九叩大禮。這位小皇帝看上去好像滿不在乎，但內心卻充滿了怨恨，一臉萬般無奈的樣子。攝政王的鎏金龍輦停在慈寧宮外，這廂有兩位似花如玉的女官攙扶著風流倜儻、春意盎然的多爾袞出龍輦，那邊有兩位貌若天仙的女官扶出鳳冠霞披、花枝招展的大玉兒。此時，樂聲高奏、鑼鼓喧天、禮炮齊鳴，兒皇帝和群臣競相祝賀。這一對相戀、相思已久的情侶，按照滿族婚俗行完了合巹禮，被雙雙送送入洞房。天賜他們仨人燕子輕功都很棒，翻了兩個筋鬥就飛上了慈寧宮，潛伏在宮內梁檁暗角觀看。
隻見大玉兒與多爾袞這對奸夫淫婦，終於夙願以償，了卻了相思之苦，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幽會了。此刻他倆名正言順地在龍床上纏綿綣繾，縱情地纏繞在一起。男人縱情歡騰如猛虎歡暢地喘息著，女人溫柔承歡似夜鶯婉囀啼鳴。天賜文雄屏氣斂息地觀看，越看越覺得浪蕩刺激，大飽眼福，看夠了便悄悄地離開慈寧宮。李建斌送天賜和卞文雄出紫禁城，分手時建斌喜笑道：“多爾袞這韃子奸夫壯得像頭狗熊，彪悍淫蕩。”文雄怒罵道：“大玉兒這韃子淫婦像隻狐狸精，風騷無比。”天賜調侃說：“這一對韃子癡男情女，還不知鏖戰到何時呢。”
此時聽到兩位值更的太監在城牆根說笑話。一個說：“李爺，攝政王娶皇太後照例應當迴親王府，怎麽洞房卻在慈寧宮？”李爺說：“兄弟，這你就不懂了，攝政王是倒插門的女婿，一箭雙雕，這大玉兒仍是皇太後，攝政王卻連升二級，變成了太上皇了。”那位兄弟說：“李爺，這你就說的不對了，應該是連中三元，按我們鄉下的習俗，攝政王既娶了皇太後做老婆，又揀了個皇帝兒子，還當上了太上皇。如今這攝政王成了小皇帝的皇阿瑪，這小皇帝的皇位算是坐得穩穩當當了。這滿人的習俗挺有意思，按照滿人的婚俗，李爺，你攢錢在京城買了房，還娶了老婆，抱養了兒子。要是你死了，兄弟我就揀了個大便宜了，可以名正言順地把你的老婆、兒子和房產全收了，讓你在九泉之下哭笑不得。”
兩個太監正在那裏打情罵俏，鬥嘴取樂，天賜他們聽後，忍俊不禁暗地發笑。天賜和卞文雄迴到家已是五更天了。天賜悄悄地迴到自己的房間，隻覺欲血沸騰，同陪房丫頭銀燕纏綿起來。銀燕百般承歡，妖嬈無比，溫柔地問：“少爺，你和文雄到哪裏去了？半夜三更才迴家。”天賜神秘地說：“我們去觀看了一場男人和女人的戰爭大戲，就像你我現在這樣。”說著，狂熱地親吻杏唇，揉搓撥弄，恣情不休。
李建斌等到大玉兒與多爾袞的婚禮忙亂過後，才得空迴家，拜見嶽父嶽母，見二老千裏迢迢來到京城照料嬌妻的分娩和坐月子，喜笑顏開：“嶽父嶽母大人一路辛苦了，小婿有禮了。有二老悉心照顧，我就放心了。”嶽母說：“看天嬌的肚子和走路的恣態，很可能是個胖小子。我可以抱外孫子了。”建斌喜形於色：“男孩女孩我都喜歡。我要做父親了。”晚上，老爺和老夫人設家宴，一家人溫馨地團圓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
過了半月，建斌領著他姑媽，小皇帝福臨的奶媽李氏來看望天嬌的父母。李氏說：“多謝二位親家從蘇州來到京城照料侄媳的月子。我在宮中當差，身不由己，實在不便來照顧天嬌，有你們二老在，我就放心了。這也是我們建斌前世修來的福，娶了這麽一位美貌賢慧的妻子，又有二位德高望重、疼愛女婿的嶽父嶽母。”老爺和老夫人笑道：“建斌從小沒有父母，姑媽你又忙於照顧皇上，天嬌是我們唯一的女兒，理當親自來照顧她的。再說我們離京迴蘇州已經好幾年了，也想來京城住一段時間。皇太後和攝政王結婚的事忙碌完了？皇上現在有了太上皇，想來更加安穩了？”
李氏搖頭歎息道：“太後與攝政王本來就有私情，皇上得知真相後非常氣憤，發誓親政後要親手斬了他。可憐皇上從小缺少父愛，現在當上了兒皇帝，他最心愛的母後，為了保住她皇太後的地位，竟與狼子野心的攝政王苟且偷情。太後和攝政王如願以償，恩愛纏綿。但多爾袞是個貪圖美色的男人，他在親王府又將已經變成冤鬼的豪格的福晉容兒娶進了門。大玉兒在慈寧宮，容兒在親王府，彼此各不照麵，倒也減少了麵對麵的糾葛。但是他倆暗中爭風吃醋，使出渾身魔力，要將多爾袞攏在身邊。多爾袞分身乏術，往來穿梭於慈寧宮和南明宮之間，大玉兒的嬌柔豐腴，容兒的嫵媚妖豔，都令他神魂顛倒，纏綿不止。舊愛新歡，夜夜淫樂，掏空了他的身子。我看他近來已是外強中幹，色厲內荏，力不從心了，說不定那天就暴屍野外。”天賜問：“那小皇帝福臨不是發了上諭，要他母後和皇父攝政王合宮而居的嗎？”
李氏苦笑道：“那都是皇太後身邊的心腹大臣範文程、洪承疇起草的，皇上連《三字經》也背不周全。在宮中經常與太監吳良輔捉蛐蛐，賭牌玩耍，整天像隻沒上套的野馬駒一樣，攝政王是有意要讓他不讀四書五經，變成扶不上牆的劉阿鬥。我看將來他一旦親政了，怎麽去治理天下。皇上他隻有十二歲，小小年紀也是有苦難言，為了皇後下嫁攝政王，他還鬧絕食鬥爭呢。”
大夥聽後都覺驚訝，想知道詳情，李氏便慢條斯理地娓娓道來：“那天皇太後把我召到她身邊，焦慮的說：‘皇上在乾清宮胡鬧，我這會正試穿婚禮的鳳冠霞披，忙著布置洞房。你是知道的，滿人自古就有子娶後母，叔娶寡嫂的習俗，可他就是不樂意。也是我平時把他寵壞了，這孩子虛榮心強，受漢人文化的影響，一時很難理解和接受，也是情理中的事。可憐他撒野耍賴也不看看是什麽時辰，哀家也很難勸導他了。皇上最愛聽你講故事，你和吳良輔、鐵穆爾一同去陪伴皇上，不能讓他任著性子來，得好好吃東西，給他煨些人參鹿茸補補身子。’我奉命到乾清宮，隻聽皇上正在抽吳良輔的腮幫子，吳良輔仍跪在地下懇求皇上：‘皇上，你可憐可憐奴才吧，好歹也吃些東西，我可以向太後交差，明晚您還要主持太後的大婚典禮呢。’皇上邊抽他的腮幫子邊大聲怒罵：‘阿其那！塞思黑！朕就是不吃，你們全都給我退下，朕要睡覺了。’”
小嬌說：“滿語我聽不懂，但是我知道‘阿其那’是滿語的豬，‘塞思黑’是滿語的狗，都是罵人的粗話。”李氏笑嗬嗬道：“吳良輔被皇上罵得狗血噴頭，看到我來了像見到了救星似地說：‘皇上，奶媽來了，您見還是不見？’皇上聽說我來了，一骨碌從龍床上爬起來，心酸道：‘奶媽，現在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說著眼眶就濕潤了。我勸慰皇上說：‘皇上，快別這麽說，太後才是你最親的親人。明天你母後大婚後，你又多了一個親人。你想象一下，你母後和你皇父攝政王是彼此相愛才要結婚的。俗話說，有情人終成眷屬，皇父攝政王既然愛你母後，自然會把你當成嫡親的兒子，他能不好好待你嗎？’皇上說：‘十四叔這個人很兇的，他同皇阿瑪有殺母爭位之仇，我不喜歡他。我不明白，母後為什麽偏偏愛上了他。聽說漢人都是一女不嫁二夫，丈夫死了，妻子終身守寡。母後這樣做，漢人會議論紛紛的，我這做天子的龍顏往哪兒擱？’我坦白地說：‘你說的這些很有道理，不過我告訴你，天下做父母的，無論他們做什麽事，都是為了兒女好。我想你母後這麽做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得體諒她呀。俗話說，可憐天下父母心。’皇上說：‘哼，他們隻知道同居在一起及時淫樂。一點兒也不體諒我內心的感受。她還把我當成她的親生兒子嗎？這麽大的事都瞞著我。’我隻得耐心勸解說：‘皇上，別再跟你母後嘔氣了。這會兒不知你母後有多擔憂呢。你母後派我來勸勸你。事已至此，皇上您就默認了吧。來，奶媽特地蒸了一籠包子，保證看了你就想吃。’我打開熱氣騰騰的食盒子，小蒸籠裏放有四隻晶瑩透亮的包子，外麵用鮮嫩雪白的大白菜葉子包裹著。皇上看了饞涎欲滴，他吃膩了宮中的山珍海味，喜歡吃我蒸的包子。皇上說：‘這隻裏麵是韭菜肉絲，這隻裏麵是小肚醬肘，那隻裏麵是臘肉臘腸，第四隻裏麵包的是炒老豆腐和大蔥辣醬。’我說：‘皇上，您想先吃哪一隻？’皇上說：‘這迴我四隻全吃了也不會夠哩。’他狼吐虎燕地吃著包子，我怕他噎著了，趕緊從食盒底層端出一碗香噴噴的小米粥來。他邊吃包子邊喝小米粥，還要我講故事。”
“我就給他講努爾哈赤出身的故事：‘努爾哈赤的阿瑪是塔克世，額娘是喜塔拉氏部落的格格，他們倆人洞房花燭之夜，大女夢見天眼大開，飛出一隻雪白羽毛，金色爪子的神鷹，撲到自己的懷裏，天賜龍種，懷了身孕。是天神阿布凱恩都裏身邊的小白膺下凡，投胎愛新覺羅哈拉，就是日後一統天下的努爾哈赤大汗。’皇上糾正道：‘不對，大女懷胎十三個月還沒能生養，到第十四個月才疼痛難忍生孩子。這些我聽得能背出來了。後來塔克世被流放，大女在冰天雪地裏生下了小汗，撕下身上穿的野豬皮大衫包裹小汗，野豬皮在滿語中叫努爾哈赤，所以小汗就取名叫努爾哈赤。我講得對不對？你還是另外講一個有趣的故事吧。’我又講了努爾哈赤用白菜葉包野菜野果充饑的故事，沒等我講完，他四隻包子吃完，早已唿唿大睡了，眼角上還掛著一串淚花呢。我給他蓋好被子，歎息道：‘生在帝王家，高處不勝寒，可憐的小皇帝。’一場絕食風波就此平息了。自從太後下嫁攝政王以後，皇上經常做惡夢，半夜會從龍床上猛然驚醒，唿喚內侍看看有沒有刺客。皇上雖然隻有十二歲，但是他已覺察到攝政王多爾袞的狼子野心。”
天嬌安慰道：“ 我看福臨挺機靈，又很有主見，一定會小心提防多爾袞的。再加上有這麽一位聰明絕頂又手腕高明的母親，像母雞護衛小雞似的，不會讓多爾袞這隻兇猛的野鷹傷害他的。姑媽，你在這裏吃過飯再迴宮吧。”李氏說：“不啦，我出宮已經很久，要是皇上找不著我，會著急的。我這就迴宮了。有空再來看望你們。”
一個多月後的一個晚上，天嬌突然一陣腰酸肚子疼，建斌又不在家，老夫人聞訊趕緊與銀燕丫頭進房間看護，一麵命管家趕快去請接生的王婆。等到王婆趕到時，天嬌大汗淋漓，痛得直叫喊。王婆一檢查，胎兒在母親宮內已經成頭位，但尚未固定。王婆雖然接生經驗豐富，但從未成功接生過胎兒頭位的分娩產婦。此時胎膜已破，羊水已開始流出，母子危在旦夕，天嬌已經精疲力竭，幾近休克。
金磊說：“大玉兒與多爾袞結婚，要在西方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大玉兒有權改嫁。”邢姬說：“滿人自古也有此習俗，大玉兒的行為應當得到尊重。”穀宗義說：“中國受封建儒教的束縛，一女不嫁二夫，丈夫死了，終身不得改嫁。而且大玉兒是為政治而聯姻，更受到世人的指責。因此，大玉兒下嫁多爾袞的事，在多爾袞死後就無聲無息了，在清史中也無據可查，隻有朝鮮使臣因為親身見證，所以在他們的檔案中可以查閱到。”三人繼續時空倒流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