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就是四位皇子,不出意外的話,下一任帝王就將在這四隻潛龍裏顯現。


    沐元瑜沒有怎麽猶豫,以和推開黑子差不多的速度,很快挪走了第一顆白子。


    朱謹治是個好人,但腦有疾是個致命的弱項,他做親王一點問題沒有,為帝則是一場災難。


    然後她在第二顆白子上沉吟住了,過了好一會,終於還是動指挪開。


    這抉擇不是出自於她,而是朱謹深自己。


    她麵前隻剩下了兩個子。


    三和四。


    ……


    她禁不住又往前看了看被挪開的第二顆白子。


    雖然朱謹深誌不在此,還是覺得抱他的大腿更順手怎麽辦?


    三皇子和四皇子——就是典型的兩個皇子模板,她想一想就覺得懶洋洋的,提不起勁來啊。


    這樣的就算抱到了,感覺彼此間也就是個利益交換,而這對她來說並不夠。


    利益是最牢固的結合,也是最脆弱的結合。


    真正長久而堅實的情誼,需要利益,但絕不能隻有利益。如果有朝一日她需要求助,一定是情況已經到了最壞的時候,屆時她能提供的利益,滇寧王多半也能,隻拚這項她毫無勝算。


    人和人之間的氣場是件很奇怪的事,朱謹深的脾氣跟兩個弟弟比起來要古怪得多,但他莫名地因為這古怪而比兩個弟弟多了一樣東西:人味兒。


    起碼沐元瑜是這麽覺得。


    而她還有優勢,不但她傾向於朱謹深,朱謹深好像對她也挺投緣,先一步向她伸出了友善的手,在這一點上,與其說是她選擇了大腿,不如說是大腿選擇了她。


    然後,在真正確立下抱大腿這個目標後,沐元瑜忽然發現,她的第一個問題居然不是怎麽抱,能不能抱上,而是,她想抱的大腿並沒有成為大腿的誌向。


    ……


    這可真是件憂傷的事。


    再說李飛章那邊。


    時日一日日滑過,很快過去了五六日,李飛章驚訝地發現,沐元瑜居然沒有誆他。


    他拉了老爹承恩公進宮替他求情,當時就被罰了一道,但一年俸祿實在不是多重的懲罰,按照言官們的秉性,應當繼續群情激奮,再接再厲地參他才對。


    參他的確實有。


    但力度遠比他想象的要小。


    因為他打了言官不錯,那也——就是打了嘛,明擺著的事,還有什麽可深挖的?以他素日的德行,幹出這種事實在並不出奇。


    但沐元瑜下場就不一樣了,她跟當事雙方都有糾葛,華敏偏偏沒沉住氣,還反擊了她,爆出了更多的料,直指她是有意讓隨從裝好人,實則下黑手,延長擴寬了那邊的戲份,給了吃瓜群眾更多的研究素材,以至於轉移了事件的本來重心,有意無意地減輕了李飛章所承受的壓力。


    李飛章並不覺得高興。


    因為他是真的沒有預料到這個進展,而沐元瑜想到了。


    不明真相的言官們猜測沐元瑜背後有幕僚高人,但他知道,不管沐元瑜有沒有打雲南帶什麽高人來,起碼她在當時下令刀三去戲弄華敏的時候是完全出於她個人的決策,旁邊並沒有什麽人給她遞錦囊。


    由此推斷,其後的手段也沒有什麽人教她。


    他有點發愁地去找了承恩公:「爹,那小子好像太厲害了點,他吃什麽長大的,怎麽我想不到的,他都知道。跟他一處混,好像不比接近二殿下容易。」


    承恩公想得開些:「人家厲害還不好?厲害了對二殿下才有幫助,他厲害他的,我們又不跟他爭他的王位,沒有利益衝突,怕什麽。」


    李飛章想想也是,他其實隻是有點發酸不服——他覺得自己韜光養晦這麽成功,應該是個很聰明能幹的人設才對,結果叫人一比,跟個真紈絝似的,這不對頭麽。


    「對了,爹,你說二殿下現在應該是有所打算了,可我看好一陣過去了,他什麽也沒幹,慶壽寺的門都沒出過,難道真要在裏麵呆滿兩個月不成?那可連年都在裏麵過了,宮宴都不能出席,多跌份啊?」


    承恩公道:「不出門才是對的,二殿下身子骨弱,皇上麵上因他的脾性不大喜歡他,其實心裏還是憐惜的,兩個月恐怕是氣急了才隨口說的期限,沒考慮到年節包括在內了。二殿下在寺裏本分呆著,不惹事,等到年底時,或是我們去求個情,或是皇上自己先想起來,自然就把二殿下放出來了。大節下到處熱熱鬧鬧闔家團圓,皇上還能真舍得二殿下一個人在寺裏孤冷不成。」


    李飛章訝道:「皇爺還憐惜二殿下?我瞧皇爺罰他可不手軟,當年那樁事也不怨他,就為著他性子拗硬是把他罰出了宮,這迴雖不知為什麽,可一點動靜都沒聽見,可見也不是什麽大事,結果又把二殿下罰去了寺裏,這眼瞧著父子倆就越走越遠了,三殿下和四殿下什麽時候遭過這樣的待遇?」


    「三殿下和四殿下也從來沒頂著皇上來過。」承恩公說著,歎了口氣,「這二位殿下有娘教著,就要少走不少彎路,二殿下和我們大哥兒一樣,娘去得早,凡事隻有自己摸索著來,大哥兒傻,不擔心事,人算計他也不知道,反而過得鬆快些;二殿下是個聰明人,那就不免要琢磨事,深宮裏,有幾樁事經得起細想的?他一想就難免要受熬煎,又沒個人排解。心裏壓不住,麵上要帶些出來,又有什麽法子。隻盼著他再大些,能看開些罷。」


    話鋒轉迴來囑咐李飛章道,「二殿下這個人心地怎樣,咱們家還是清楚的,他登大寶,對咱們家,對大哥兒都好,比——」


    一個小廝連滾帶爬地衝過來:「國公爺,有中官老爺來宣旨意!」


    李飛章麵上一垮:「唉,一定是來罰我的。」


    承恩公忙拉扯他:「還不快走,囉嗦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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