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元瑜:「……」


    做老師的是不是眼睛都這麽尖?明明她兩個同桌都沒發現。


    講官伸著手,她再不想給也不好裝死,隻好慢吞吞把書往前遞去。


    朱謹淵心中好奇,不知這能出什麽錯——難道沐元瑜無聊走神在書上亂畫了?就轉身接到手裏,幫她傳遞了一下,順帶著往書上瞄了一眼。


    他瞬間露出一個掩不住的驚愕表情。


    餘下旁人都看見了,目光不由都匯集到了他手中的那本書上,並跟隨著轉移到了講官身上。


    講官接了書,低頭一看,卻並不如旁人預料的一般板臉,而是笑了,道:「果然。」


    將書合上,封麵向眾人一亮,問沐元瑜道:「世子是沒帶本經過來嗎?」


    沐元瑜有點訕訕地還是站了起來:「我不知殿下們的課程進度怎樣,所以隻帶了這本集注。」


    其實她那天去看朱謹深應該問一問,隻是當時光顧著驚訝他為何到慶壽寺去了,忘了這一茬,等過後想起來,朱謹深畢竟在反省期,不好為這點小事左一趟右一趟跑去打攪他,隻好罷了。


    她想著上學第一天,講官不至於挑她的理,就先隻往書袋裏揣了一本必用的《四書集注》,打算著若講到別的,先和別人湊合合看一下,等明天就知道該怎麽帶書來了。


    不想皇子們上課是這個流程,氣氛十分端肅,左右都是新同學,其中一個還莫名和她不對付,他們的書案中間又是隔開了一點距離的,方便講官上前指導,她要移動湊過去未免有打亂秩序之嫌。


    換講到別的章書時,她就隻好繼續攤著《四書集注》往下冒充了。


    別人都沒留神,這講官可能是更為熟悉自己的課程,隔著一張桌子硬是發現了。


    現在他把封麵亮予眾人,笑著問她:「世子的書經可是都已能通誦?」


    這個「誦」可不是誦讀的誦了,而是背誦的「誦」。


    許泰嘉僵了臉,一聲也不吭了——人家那磕巴哪裏是不熟悉,是對著四書背五經,一不小心背串了,偏他當人不學無術,多嘴去嘲。


    沐元瑜並不想出這個風頭,道:「並沒有,隻是先生說的這一節我恰巧是學過的。」


    講官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也不知信沒信,隻是將書還給她,又請她坐下。


    沐元瑜不太自在地落座——因為書堂裏各個方向的目光都盯過來,大概是先前吃了她土霸王的洗腦包,現在反差出來,都不習慣了。


    早知老實承認沒帶書得了,她其實還是想盡量低調一點的。


    此時皇子們的三個十遍都已讀完,伴讀們也抽查過了,第一堂課暫告一段落,學生們可以休息一刻。


    講官們退入偏殿喝茶潤喉,沐元瑜則叫人圍攏上了。


    薛籌先向她豎大拇指:「沐世子,真人不露相啊!」


    沐元瑜和他打諢:「哪裏,湊巧而已,我在雲南也不能成天玩耍,多少總是要念點書的嘛。」


    她要轉移焦點,就轉身指後麵的江懷遠和齊恆簡,跟著笑道:「真人在這裏呢,這兩位秀才都考得了,四書哪一章不是爛熟於心?我這樣的,也就隻好和許世子比一比了。」


    旁邊的許泰嘉足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挨了冷箭,濃眉豎起道:「你什麽意思?要比就比,我怕你?哼,會背一節書了不起了,心地冷酷,書讀得再多又有什麽用。」


    他要說的是紈絝驕橫乃至陰險狡詐沐元瑜都能理解——冷酷是什麽鬼?


    她對誰冷酷過了?


    她一頭霧水:「許世子,你這抱不平替誰打的?」


    她原先有一點以為許嘉泰作為朱謹深的伴讀,是為了她曾冒犯過朱謹深才對她這樣,可以她對朱謹深幹的事,怎麽也和「冷酷」扯不上關係吧?


    許泰嘉繃著臉,卻有點自悔失言的樣子,不肯繼續往下說了。


    朱謹洵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目光來迴望著他們,此時打圓場道:「你們可是有了誤會?現在不方便說就罷了,等下了學再好好說開來,都是同窗,不要吵架。」


    朱謹淵也在望著他們,不過目光顯得深思許多,所以沒有及時說出勸架的話來,讓弟弟搶了先,隻得跟在後麵也勸了兩句。


    兩個皇子紆尊開解,許泰嘉有天大的氣也不好發了,這一日餘下的時光,就還算太平。


    隻是到下午下學時,許泰嘉飛快走了,顯然沒有跟她把話說開來的意思。


    沐元瑜也懶得管他,來日方長,許泰嘉要成天這麽別扭著,她是不會怎樣,他得先把自己別扭出毛病來。


    收拾了書本筆墨,她拎著書袋同江齊二人一起往外走,這兩個人倒是好相處,開始對她有點小心翼翼的,發現她本人跟傳聞裏的不那麽一樣,就放開來正常說話了,一路出了幾重宮門,互相告別。


    然後,沐元瑜就讓一個人堵上了。


    李飛章李國舅爺。


    他從宮門外自家的馬車裏蹦出來,好似癡心女子終於逮著了浪蕩的負心漢,劈頭向她問道:「終於等著你了!我為了誰揍華敏你不知道嗎?你為什麽參我?!」


    他真是心裏苦哇,抱心目中選定的未來儲君大腿抱不上,想低個頭抱一抱能抱上儲君大腿的人的大腿,仍舊沒抱上不說還被反踹了一腳!


    沐元瑜被他那一副幽怨的眼神看雷了,不想被他帶歪,於是張口迴道:「為了公道與正義。」


    李飛章氣得倒仰:「你參我才是沒有公道!你的良心都不會痛嗎?!」


    這個問題太好迴答了,沐元瑜想也不想道:「不會。」


    李飛章:「……」


    他遭受到了會心一擊。


    本質上來說,沐元瑜還是個願意與人為善的人,所以她在給予了李飛章連擊之後,意思意思地挽迴了一下:「國舅爺,我參你,比別人參你要好,你再等等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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