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嶼的手卻及時地拉住她往一旁走去。


    那孩子貼著她的披風跑遠,她緊繃著的心這才慢慢放鬆下來。


    她動了動手,卻發現,竟不知何時被身邊的人緊緊握住了。


    薑嶼的手心有些出汗,聲音卻十分平穩:“這裏人太多,我牽著你走吧。”


    魏薇臉上顯出了一絲紅暈,但卻也還沒有被美色衝昏頭腦。


    這裏是婁城,說不得什麽時候就碰上了熟悉之人。


    她還沒有說出自己的顧慮,薑嶼已經取下了自己的麵具,輕輕幫她戴上了。


    “別動,我替你係上。”他說。


    “這樣,我們也還是隔著麵具相見,莫要再生出壓力,好嗎?”


    魏薇動了動嘴角,終究是沒有說任何話。


    薑嶼的麵具有些大,戴在她的麵上鬆鬆垮垮。


    她有些顧慮:“這不是出任務時戴的嗎?會出問題嗎?”


    薑嶼笑了:“這麵具算不得特殊,剛剛我還看到攤上有賣。”


    他的話算不得假。


    他戴上它隻為見她。


    也從來沒有用過這張麵具出過任務。


    身為素手堂的堂主,他隻用下命令。


    魏薇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兩人牽著手往前走。


    終於走到了薑嶼口中的打鐵花的附近處。


    周圍已經圍了很多人,中間的花棚之下,幾個大漢正賣力地表演著。


    隻見他們頭上戴著葫蘆瓢,赤裸著上身,手持著裝有鐵汁的,用柳枝做成的花棒,在花棚地下快速奔跑。


    突然,他們用下棒用力擊打下棒,鐵汁衝向高空,漫天的鐵花瞬間盛開,如同最盛大的花宴。


    無比耀眼,讓人難以忘記。


    這就是打鐵花啊。


    她曾經聽人說過,卻從來沒有看過。


    “是從京城那邊來的。”


    人群喧鬧,薑嶼低聲在她的耳邊開口。


    “聽聞他們一路走一路賣藝,正好在今兒到了婁城。”


    魏薇的耳朵有些癢,慢慢成了粉紅之色。


    周圍的人在又一次鐵花盛開之時發出了驚歎,魏薇下意識轉頭看向薑嶼,漫天的鐵花襯得他的麵容真真如天仙下凡,卻又隻為她一人停留。


    魏薇知道,在這一刻她的心是歡喜的,也恨不得就停留在這一瞬。


    隻是現實之中還有很多事情讓她顧慮,讓她思考,她也無法做到像上一輩子那樣單純和任性。


    “好看嗎?”


    薑嶼亦轉頭看向她。


    眼底的溫柔如何也掩飾不下去。


    魏薇點點頭,不但打鐵花好看,人也好看。


    對於他給的迴答,薑嶼顯然是十分高興的。


    他正還要說些什麽,卻聽得一聲:“王公子。”


    聲音如黃鸝一般,讓人不由轉頭看她。


    隻見來人穿著綠色的衣裙,模樣十分嬌小美貌。


    她身後帶著一個著黃衣的丫鬟,正一臉戒備地看著魏薇。


    “這位是?”


    女子臉上雖然帶著笑意,但是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看著他們相互牽著的手,眼底有受傷的神情。


    薑嶼瞬間頭大了。


    這位嬌嬌弱弱像是就要哭出聲音來的女子,正是能夠彈得一手好琵琶的扶花姑娘。


    現在做出這一副樣子,要是被魏薇誤會了,又該如何是好?


    魏薇也正在打量著扶花。


    走起路來搖搖擺擺,那腰像是沒有骨頭一般。


    這樣的作態,也隻有那煙花之地的女子才有。


    魏薇覺得心中有些堵,看來她沒有想錯。


    憑著王公子這樣的人,又怎麽能夠奢望他會清清白白的呢?


    她的手微微一動,就要掙脫薑嶼的手掌。


    薑嶼額頭上有些冒汗,麵上雖然瞧著不顯,但是心中卻已經十分的無奈。


    要怪扶花嗎?


    可是她明明什麽都沒有說!


    不怪嗎?


    可是她卻故意來製造誤會!


    好不容易能和魏薇心平氣和地在一起看打鐵花。


    他也不會就這樣帶著誤會收場。


    他的手掌用了些力,任憑手中的小手掙紮,卻也難逃他的手心。


    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薑嶼的刀往扶花的腦袋上落下:“扶花姑娘這樣有閑心,莫非是劉卻德劉公子沒有時間陪你?”


    “不知劉公子最近如何?有沒有被劉知府的事情所連累?”


    扶花一聽這話,臉色立刻變得蒼白起來。


    她十分驚慌地看了看周圍,露出一絲難看的笑意:“劉公子......奴家與他不過是泛泛之交......也不知。”


    “奴家突然有些頭暈,這便先迴去了。”


    說罷,帶著身邊的丫鬟,迫不及待轉身出了人群。


    眼看人不見了,手中的手也沒有再掙紮,薑嶼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低聲解釋道:“我和她沒有什麽。”


    魏薇的耳垂好像更紅了。


    頭又往下垂了一點,顯然不準備迴答他的話。


    此時她內心中十分糾結。


    也知道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


    於是扯了扯他的手,開口道:‘“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一聊。”


    薑嶼手緊了緊,點頭同意了下來。


    離開了人群,兩個人也安靜下來。


    薑嶼依舊固執地牽著她的手,但事實卻是魏薇帶著他走。


    今天晚上太熱鬧了,哪裏都是人。


    找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沒有人站著。


    兩個人往那頭走去。


    等到了地方,後麵的熱鬧也稍稍小了一些。


    魏薇手動了動,又看了他一眼。


    倒是很配合,老老實實地鬆開了。


    她歎口氣,拍了拍樹下的石頭座椅:“坐下休息一會兒?”


    雖是詢問,但是她的身體卻很誠實地坐了下去。


    薑嶼便也跟著坐到了她的身邊。


    魏薇轉頭看他:“今天不管怎麽說,都很謝謝你能帶著我來逛這夜市。”


    “我很喜歡。”


    說不清楚有多少年了。


    她再也沒有在晚上出過門。


    甚至連下床都變得極為艱難。


    薑嶼的聲音依然帶著沙啞:“你要是喜歡,以後倒是可以經常出門。”


    魏薇卻搖了搖頭:“不了。”


    她說:“這樣雖好,但是卻也容易出現懈怠,也容易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


    “至少目前,我還不想讓自己偏離開既有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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