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嶼看不見她的神情,聽到這話卻有種莫名其妙的難受。


    他想說:你不要活得這樣辛苦,要做什麽告訴我,我替你做吧。


    但卻終究是沒有開口。


    她要做什麽,他知道不是嗎?


    他該為了她的仇恨而打亂自己的腳步嗎?


    薑嶼心中無比掙紮。


    他明明開始的時候,不過是好奇地想要知道她和孟致玄兩人,誰才是勝利的那個。


    可是在一次次的接觸當中,卻把自己的心丟了。


    他其實沒什麽後悔的。


    唯一後悔的大概就是自己遇見她的時間不對。


    不能光明正大把她帶在身邊。


    他伸出手,按捺住心中的跳動點了點她臉上的麵具。


    就像在那個他身受重傷的晚上,魏薇也曾如此做過。


    “人生短暫,該有的歡樂,我們不該拒絕它。”


    薑嶼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這樣,很久以後想起來的時候,也會覺得走過來的路都是值得。”


    魏薇心中一震,目光中閃過一絲水光。


    她隻是不敢。


    她怕沉溺下去,留給她的會是絕路。


    她要是走錯了,就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


    薑嶼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問道:“準備什麽時候上京?”


    魏薇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很久才開口:“大概年後。”


    “這邊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但是還有很多要做最後處理的。”


    她問他:“京城,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薑嶼笑了笑:“繁花似錦,卻也暗藏殺機。”


    “要比婁城裏的人複雜千萬倍。”


    說到這裏,他又極為肯定地開口:“但我知道,你能夠遊刃有餘。”


    魏薇抿著嘴笑了起來,他倒是對她極為信任。


    目光一轉,她問:“能和我說說皇家中的事情嗎?”


    她看到薑嶼的身形頓了頓,嘴角才溢出一絲笑意。但是裏麵卻又多了一些複雜。


    “你想聽哪個人的?”他問她,聲音依然是溫和的。


    好像自己隻要想聽誰的,就一定能夠聽個夠似的。


    魏薇眼中閃過一些疑惑。


    但他願意現在說起,她當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三皇子,我想聽三皇子的事情。”


    薑嶼的嘴角微微抿了抿,低聲開口:“三皇子薑欒,皇帝最器重的兒子之一。”


    “皇家共八子,除去太子前年薨世,留在世上的還有七個兒子。”


    說到這裏,眼中有絲絲冰冷的寒意滑過:“皇子多了,爭鬥當然也多。”


    “尤其太子過世之後,皇太孫又是個不爭氣的東西,太子之位久久沒有動靜。”


    “這讓那些原本就有野心的皇子們蠢蠢欲動。”


    “他們在暗地裏拉幫結派,把自身的力量用到極致。”


    “其中又以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的力量最為龐大,因為他們身後的母親,家室更為厲害。”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周身氣息不知不覺低了許多。


    “而三皇子此次來婁城,這裏是他最大的底氣之一。”


    找到傳說中的天雪山秘藏,成就他上青天的野心。


    為了這個目的,不惜在婁城弄得滿城風雨。


    魏薇無聲替他把未盡的話想到結尾。


    他上一輩子成功了沒有,她不知道,可是這一世,注定是要付諸東流。


    把所有人命當作玩笑,他根本不配登上那個位置!


    薑嶼的手輕輕蓋上那隻微微顫抖的手,聲音溫柔:“不要怕,他不會成功的。”


    魏薇看著他的眼睛。


    裏麵很純粹,都是對她的關心。


    可是此時她隻想著把心中的疑問問出來。


    “為什麽?”


    薑嶼的眼睫毛動了動,嘴角勾出了一些看不清神情的笑:“不仁者,如何堪登大寶?”


    魏薇的目光卻依然牢牢的定在他的身上。


    她不相信他說出那句大逆不道的話之後,後麵跟著的會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


    隻是還來不及多問幾句,已經有人停在他們不遠處。


    薑嶼的目光先一步往那邊看去,魏薇才略顯不甘地跟著看了過去。


    是於遷。


    她覺得自己最近見到他的次數太過頻繁了。


    但是於遷現在卻不一定認出她來。


    畢竟是戴著麵具,她也不會說話。


    “於大人。”


    薑嶼有那一瞬間心中鬆了鬆,麵對著魏薇的那一雙眼睛,他好像做不到一直對著她撒謊。


    也有過數次的衝動,想著要把她想要知道的,都告訴她。


    可是現在還不是機會。


    一旦他說出口,沒有足夠的時間等她把心中的結解開,兩個人之間那些若有若無的牽絆,就會散了。


    他不想散掉,也一直在努力讓兩人的距離拉近。


    於遷的出現暫時解了他的圍,他也正好從石板上起身。


    於遷在外麵看到薑嶼顯然十分意外,尤其是見著他和一個帶著他麵具的女子如此親密。


    他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行禮,薑嶼已經朝著他飛快地眨了眨眼睛。


    他有些明白了,合著七皇子是想要在婁城藏一個美嬌娘,卻又不願意讓對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也對。


    這些權利無雙的勳貴之地,最愛這樣玩。


    原來深藏不露的七皇子身上,也保留著這樣的劣根。


    倒是和平日裏在京城的做派很是符合。


    薑嶼看著他那神情,也知道他是誤會了什麽,但是因為魏薇如今的身份實在是不能讓人看出來,他並也隻能保持著沉默。


    沉默就是默認。


    於遷完全懂了,隻朝他拱了拱手,知道他在外一直用的是“王”姓,也就開口道了一句:“王公子,今日這樣有雅興。”


    薑嶼也笑了笑:“於大人今天不也是出來逛了嗎?”


    他看了看他的左右,略微有些意外:“一個人?”


    於遷點了點頭:“於某不似王公子喜歡熱鬧,一人走一走,看一看婁城風情,也是極好。”


    兩人說話之時,魏薇一直坐在樹下的陰影裏沒有動作。


    聽著都是些言不由衷的話,沒有一句是她感興趣的。


    她剛剛的急迫感已經消失,這會兒變得有些懶散。


    目光轉向其他地方,正好看到一個不遠處抱著孩子的疲憊婦人放下了孩子。


    可能是孩子餓了,一直在吵鬧。


    那母親無奈地從腰上取下了錢袋想要買些什麽東西,才剛剛打開就看到一個人影已經快步衝了過來,一把把錢袋搶到手中就跑!


    那母親驚唿一聲,下意識就想著要去追。


    魏薇看著不遠處一直注視著那邊的另一個男子,已經從石板上猛然站了起來!


    “小心孩子!”


    她下意識地尖聲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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