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佳在金柱家裏待了幾天就迴去了,畢竟人家的父母肯定也不放心。這一次,算是趙佳佳先見了金柱的父母。


    然而此事的風聲,依舊還沒有過去。金柱的幾個親房,他的幾個叔叔伯伯開始關注起此事,他們覺得還是趁熱打鐵,趕緊正式地去對方家裏“提親”比較好,因為農村裏給娃找個媳婦兒可是天大的事兒。


    於是,金柱的父親和幾個親房兄弟,跟著金柱親自去了趙佳佳家裏。


    可是,等他們見了佳佳的父母之後,雙方的商談似乎並不是很順利!


    佳佳的父母態度明確,他們一定要去金柱家裏看看才決定這件事情是否可行。沒辦法,金柱的父親隻好帶上他們一行人返迴尤家村。


    可是,事情的結果真如料想的一樣,到了尤家村之後,趙佳佳的父母果然不同意這門親事!而且他們的態度異常強硬。


    他們給出了驚人的條件:除非金柱家給他們家二十萬彩禮,這門親事就能成,否則免談!


    對於一個極其普通的農村家庭來說,這二十萬的彩禮的確是一個天文數字,遇上一般人,就算是把整個尤家村的有錢人全都借一遍,恐怕也沒辦法湊夠這麽多錢。現在金柱家裏,最多也就幾萬塊錢的積蓄,所以,此事對於他家來說真是太難了!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呢?


    金柱一時間陷入到了極大的鬱悶之中。


    麵對如此變故,趙佳佳更是無能為力,她不敢不聽父母的話,對於父母這樣的態度,她也隻能選擇沉默。


    一時間,金柱一家人都陷入到了艱難抉擇的境地中去了,對方提出此等要求,明顯是讓他們知難而退的。因為趙佳佳的家裏也並不是很富裕,人家爸媽就這一個女兒,他們是鐵了心要收高價彩禮的。


    就這樣,喜事瞬間變成了難事,金柱的父母也就再不誇耀這個事兒了,可是他們家現在依舊是尤家村討論的話題。


    尤家村“閑話中心”的人們,迅速借題發揮,傳言說金柱的爸媽其實有錢,但他們就是舍不得掏出來,他們不想給金柱娶個這麽貴的媳婦兒。


    一時間,整個村子流言紛紛,人們往往對於別人的艱難處境樂此不疲。


    隨之時間的推移,事情亦毫無進展,雙方也都沒有任何聯係,就這樣,“金柱的媳婦兒”這個話題一直在村裏持續了一個多月。


    榆州理工大學的校園裏,尤小濤的日子過得異常孤獨與平淡。現在自己心愛的姑娘也遠去了,他的感情世界變成了一片黑暗,當下的大學生活對他來說是多麽的枯燥無味啊。


    一個多情多義的人,一旦沒有了自己的感情世界和精神支柱,那他的孤獨和痛苦將是不可估量的,他的生活將如紙張一樣空洞且蒼白。


    在這樣的節奏中,尤小濤終於熬到了放寒假的時候,這意味著,真正的寒冬臘月也就到來了。


    而今年這個冬天,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那個無比溫柔善良的姑娘,會出現在自己眼前嗎?或許到那時,陽光就會揮灑在那片土黃色的山崗,雪花就會飄落在那寂靜無聲的村莊。


    在風塵仆仆之中,在一個陰冷的天氣裏,尤小濤迴到了家。


    今年文輝和瑞豔要結婚,所以他前來文輝家裏閑坐。


    他一進門,文輝一家人都喜笑顏開,對他很是熱情,文輝的父親給他倒酒,文輝的母親給他倒茶。


    “謝謝叔叔阿姨。”尤小濤道謝。


    文輝取來了一些瓜果零食,說到:


    “你剛迴來嗎?”


    “對。”


    “我這兩天忙,就沒問你。”


    “沒事,我一個人來來去去的,習慣了。”尤小濤喝了口水。


    “瑞雪今年可能要結婚,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讓人家結哦,結不結婚的與我也無關。”


    “就是,你看開點,免得影響你的學業,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肯定很痛苦。”


    “不說她了。你和瑞豔也要結婚,你們決定了嗎?”尤小濤問。


    “對,雖然我也感覺有點倉促,這麽早就要結婚,我心裏還沒準備好呢。但爸媽催得緊,瑞豔的爸媽也同意,今年就結了算了。”文輝已經像一個大人模樣。


    “也對,現在像瑞豔這麽好的女孩子可不多了,她們有的要麽要求過分地高,要麽就是兩個人沒有共同語言,瑞豔還好,她們家沒要彩禮,她也一心一意要跟你,這就是好事情。你和瑞豔在一起也好久了,成了家,叔叔阿姨也就放心了。”


    “唉,瑞豔的樣子倒是還行,但她的性格是個馬大哈,有時候直接和我談不來,我隻能忍了。”文輝搖了搖頭。


    “嘿嘿,你還要人家咋樣呢?”


    “她到底是沒上過學啊,很多事情都聽不懂,為人處世,接人待物,她差得太遠了。有時候我說的話,她不知道啥意思,所以我兩經常話不投機,說不到點上。我跟你玩得時間長了,我也和你一樣,思想和語言變得不再那麽膚淺了,所以瑞豔,也隻能算勉強能過日子的人。”


    “不管怎麽說你還是挺幸運的,瑞豔起碼在家務、農活和掙錢等方麵比別的女孩子強,她可是什麽都會啊,做飯,洗衣,下地勞動,出門掙錢,她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稱職的好媳婦,人各有命,你就不要揀究了。”


    “嗯,我隻能這樣了,還能怎樣,嘿嘿。”


    時間來到了臘月十幾,這天,尤小濤忙完了家裏的事情,在轉頭去洗臉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他看著來電顯示的時候表情突然愣住了:瑞雪給他打來了電話!


    “喂,你在幹嘛著呢?”電話那邊,瑞雪熟悉的柔聲細語響了起來。


    “我剛忙完,準備洗頭。”


    聽著自己心愛的人的聲音,尤小濤的心裏並沒有太多的高興滋味,因為他知道她雖然已經打工迴來了,但兩個人的距離依舊很遠,直到今天還是不方便直接見一麵,這種相思之苦已經伴隨他整整一年了。


    現在兩個人所在的村子遙相唿應,瑞雪的家就在這道黃土山嶺的背後,但在小濤的心裏總感覺和她還是隔了萬水千山一樣。


    “我在你們村頭呢,你出來一下,我想見見你。”瑞雪說到。


    尤小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他最心愛的姑娘來找他了!這讓他內心深處立刻湧動起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暖流,苦苦守候,日日思念,千盼萬盼,今天終於可以見到她了。


    他迅速洗完了頭,穿好了衣服,上上下下打理出最陽光帥氣的一麵去見他心愛的女孩。


    他走在路上的時候,冬天裏溫暖的陽光正普照著大地,這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心裏,他仿佛感覺到這個土色的村落此刻也變得無比地溫馨而和諧,世界完全變了一個樣子,天空的顏色也更加清澈而湛藍。


    當他不知不覺間經過了五六戶人家來到村頭的時候,遠遠看去身材高挑的瑞雪就站在那裏!是啊,就是自己的那個她!


    “你,你怎麽來了?”尤小濤看著眼前的瑞雪,一時間幾乎激動地說不出話了。


    可是,還沒等尤小濤反應過來,瑞雪就走了過來輕輕地抱住了他,並且失聲痛哭哭了起來,是啊,這一年,想你想得太苦了!


    這一個擁抱,是多麽的溫柔,多麽的委屈,又是多麽的幸福啊!


    瞬間,尤小濤也難過地流下了眼淚,而李瑞雪早已經泣不成聲了,畢竟他們等這一天等得實在是太苦了。


    隻見懷裏的瑞雪穿著粉色的呢絨風衣,黑色的緊身褲和秀溜的中筒靴,烏黑柔順的長發披在肩上,散發著淡淡的芳香,頭上戴著一個流行的花邊帽子,看上去更加乖巧可愛。


    沒錯,這就是自己思念了一整年的那個人兒啊,她依舊是那般清甜柔美,那般溫婉可人。


    等瑞雪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的時候,她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等了一年,終於見到你了。”瑞雪開口說到。


    “你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小濤撫摸著瑞雪潔白的臉。


    “我不敢進你們村兒,怕別人看見了說閑話,這不,現在我姐和文輝快要結婚嘛,我現在去他家也不合適,所以隻能在村頭的小路口等你。我騙家裏人說我來你們村吃酒席,其實是專門過來見你的。”


    “我還以為,我們會再一次錯過今年,錯過這個晴朗的冬天,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過來了。”尤小濤哽咽著說到。


    “我爸媽還有明祥的爸媽催得緊,他們要讓我今年趕緊和明祥結婚呢,我沒辦法拒絕,我也說不過他們。現在我姐姐已經成了那個樣子,我再不能惹爸媽生氣了。明祥的態度和我一樣,他也隻能聽從父母的安排不敢反悔這親事。我想我的一生恐怕就這樣了,我的心裏好痛,好難過,真的,我這次想著不論怎樣我都會過來見你一麵的,哪怕是做為戀人的最後一麵。我在家的時候也想過,試圖忘記你,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來見你。”瑞雪一雙好看的眼睛依舊閃動著淚花。


    “我知道,我什麽都明白。我又何嚐不是很心痛,很無奈。”


    “不過今天,不管怎麽說,還是見到你了,我這輩子有你這樣的一個男孩子愛過我,有你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過,我也知足了。”瑞雪眼裏含著熱淚,語言低沉地說到。


    “難道就真的不能改變嗎?你不願意你爸媽也非要讓你結婚嗎?”


    “我不敢告訴他們我的真實想法,我和他定親已經快兩年多了,現在我們村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和他的親事,結婚隻是遲早的事。可是我該怎樣忘記你?我……”


    “好了,別說了,我知道了。”小濤打斷了瑞雪的話,“我也並不想為難你,打擾你的正常生活。其實我也沒有奢求過你能和我在一起,你現在也不可能離開他而做我的女朋友,和我一塊生活。這一年裏我隻是單純地想著你,愛著你,這麽久了這種感覺依然很強烈。瑞雪,等你結婚的那一天,我就會放下你。我們就做普通朋友吧,以後見麵了也是好朋友,因為自從我和你認識的那一天開始我們的關係就注定了,現在你已經這樣,這件事已經無法挽迴了。”


    溫柔的清風吹拂著田野邊畔上枯黃的蓬草,臨近中午時分的溫暖的陽光照射著這灣平靜祥和的土地,蔚藍色的天空中沒有一朵白雲,山野間偶爾飛掠過一兩隻喜鵲,停留在旁邊的樹杈間歡快地鳴叫,農人呦嗬著騾馬幹活的身影散落在田間地頭,村子裏不斷傳來一陣陣孩子們燃放的鞭炮聲響……


    是啊,整個世界都美麗得不像是臘月,不像是嚴冬,而他們的心裏,此時是多麽的依依不舍和萬般無奈啊。


    “我走了,讓人看見我們兩個在一起,對你不好。”她緩緩說到。


    “走吧,路上小心,保重。”


    瞬間,一陣痛苦的滋味迅速湧上了他的心頭,使他感覺到人世間的一切都不再那麽重要了。他佇立在原地,看著她緩緩離開的背影,腦子一片混沌和嘈雜,他的眼睛再一次模糊了。


    山風漫過,萬物沉寂,雖是暖陽,但也冰寒。


    別了,我親愛的人,從此以後,你我恐怕再難相見了,你即將成為別人的妻子,投入別人的懷抱,希望在以後的歲月裏,你還能記得我,記得我曾深深地愛過你,曾經日日夜夜思念你。


    時間到了臘月二十的時候,文輝和瑞豔結婚了,婚禮簡單而樸素,場麵熱鬧但也淒涼。


    從此以後,文輝終於成了一個有家室的青年人,他麵對突如其來的人生大事,思想上似乎還沒有準備好。


    婚禮當天,遠近各處的年輕人都來為文輝賀喜了,他的社交十分廣泛,自然是邀請來了很多年輕人。


    小濤忙裏忙外地招唿青年,金柱前前後後地幫忙幹活,大亮和二亮劈柴燒水,小良轉來轉去欣賞著四麵八方到來的客人。


    還有蕭蕭、寶強、許明,他們都來了,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各色人等都聚集在了尤家村文輝的家裏。但是,紛雜的人群中,瑞雪沒有來,因為她也馬上要結婚,估計沒時間過來吧。


    婚禮由蕭蕭的二爸尤世龍和村支書尤富貴主持,他們兩位算是村裏頗有威望的人,自然由他們負責講話並接待各方重要的親朋好友。


    文輝和瑞豔兩張青澀的麵孔站在台上,他們臉上沒有多少喜悅,更多的則是不習慣,是一種對於時間和生活的巨大焦慮。是的,很多事情,不是等你準備好了它才到來,而是它會主動到來,你則是被動麵對。


    新婚大喜,賓朋滿座,張燈結彩,鑼鼓喧天,禮炮迴響,歌聲繞梁,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文輝必須振作精神。就連小濤都暫時忘記了李瑞雪,金柱也暫時忘記了趙佳佳,他們全都沉浸在文輝的新婚大喜中去了。


    農村裏的結婚典禮到了晚上還是很熱鬧的,小濤和金柱、寶強、蕭蕭負責組織年輕人鬧洞房,其他人則盡力配合。


    但是,歡樂過後,更多的便是悲愁。


    金柱喝醉了酒,和其父親大吵了一架,因為,他的父親果真不願意花太多的錢給他找媳婦兒,沒有他父親的支持,金柱一個人絕對湊不夠那二十萬彩禮,他,很可能會就此失去趙佳佳,而且永遠不可能娶到她了。


    小濤喝醉了酒,一個人坐在一角默默流淚,蕭蕭看見他如此痛苦,也跟著流淚,仿佛他們都失去了什麽,失去了重要的人,失去了心中的摯愛,失去了大半個青春。


    就這樣,文輝的婚禮在夜色下那一陣陣歡聲笑語中,那一句句甜美祝福中,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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