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這飯,季湘提出讓木孜帶他們去附近漁船看看。


    “去那兒幹什麽。”木孜搖頭,“兄弟,我勸你一句,咱們這種平頭百姓是鬥不過人家的。要不這樣,我還是帶你們去落羽酒樓,看看廚子的活還缺不缺人。”


    “木兄,”季湘練叫住他,鬆開拉住陳解鞍的手,掌中空空,連帶著陳解鞍的眸光也變得幽深。“這個真不急,家兄與我應了張姑娘的情,也不好這會兒就走人。”


    她臉上突然聚起怒氣,眉頭壓低,眼神兇惡的咬牙說道:“方才聽你說了柳長貴的事情,我實在氣憤,也同情那漁女的丈夫。在家中,母親教導,要常懷有赤子之心,勿以善小而不為。所以我想去見見他,也算是聊表下我微末的心意,看看他有什麽可以讓我幫忙的。”


    這……


    木孜確實考慮了會兒,他也同情那漁夫,再加上自己看到了最後卻什麽都做不到。自覺著棱角未失,實則已經沒了季二兄弟的意氣和善心了。


    他歎了口氣,“他漁船已毀,腳被打折,柳長貴給他的銀子一分不要。我看他心如死灰,怕他真的做出尋死的傻事,所以就將他安置在了附近的院裏。也不是我不想帶你們去,隻是,經此一事他已經有些瘋癲,就算你們好心想要幫他,恐怕也不會接受的。”


    就算是個普通人,都是有血氣的。他愛妻被搶,又被打成殘廢,幾次想去別院,還沒出門,命就快丟了。沒了希望,自然就萌生死意。


    隻是木孜說的,季湘還覺得輕了些。


    見到那男子的一刻,季湘的心頭仿佛被蜜蜂的針狠狠紮了一下。抱住陳解鞍的胳膊,她壓抑住自己鼻尖的酸意,偷偷的躲在後邊擦掉眼淚。


    “沒事?”陳解鞍看見了她的小動作,知道是心軟了。


    黑乎乎的屋子裏,有張床。簡陋的布置,在七月的天氣裏徒生出寒冷悲涼的感覺。


    漁夫的腿用兩塊木板夾住,紗布包紮的地方依舊滲出血水。他的右腿好些,隻是大腿處被割了一刀肉,並沒被柳長貴踩骨折。繼續往上看,漁夫吃飯用的雙手有兩根手指被砍斷,新鮮的血液不斷往外冒。


    床上的被感覺不到疼,隻是掙紮著,一直叫著嬌兒嬌兒的名字。


    “羅勇,你怎麽……唉!快來人。”木孜恨鐵不成鋼,他吩咐過下人要好好看住羅勇,他傷勢太重,若是不靜養,很可能真的會死。


    換藥的仆子很快過來,羅勇目露死光,麻木的任由他換。等換好後,他又故意的掙紮動起來,碰到傷處也不叫疼,隻是悶哼一聲。


    他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聽不到別人的話,也看不見別的。疲憊的雙眼湧出淚,融化的黃金一般炙熱,灼燒著在場所有人的內心。


    “大夫看過了,是心病。身體的傷好醫,這心病隻能依賴心藥。”木孜歎息,“還是走吧,讓羅勇靜靜。”


    癡狀的羅勇闔上眼睛,他的聲音像是被割破的布帛,刺耳難聽。“木孜,求求你,殺了我。我這副樣子,根本救不出嬌兒,還不如讓我死了,也不必如此痛苦。”


    嬌兒啊,是我對不住你。要不是,要不是我沒用,讓你拋頭露麵,被那個畜牲看上了,也不會……也不會……羅勇啊的慘叫出來,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他抱住頭,針紮一般的疼。


    季湘和陳解鞍互視一眼,兩人上前,提起氣要開口卻都閉嘴不言。


    他們不知道如何安慰羅勇,畢竟救出嬌兒,不是難事,可若是貿然講出,木孜他會作何想。


    欣賞木孜說話風趣,又知人善用,不會剛愎自負刻意打壓是一迴事。得知他為求自保,並沒做出不畏強權的事情,季湘便對他提了幾分警惕。木孜是好人,她信他會盡所能行好事卻也不信他會為他人而犧牲。


    “羅勇,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要是死了,嬌兒才會真的一點盼頭活路也沒有。”木孜勸說道,羅勇聽到嬌兒的名字,冷靜下來。


    他恨啊,恨自己,更恨的是那個柳長貴。


    季湘吸了吸鼻子,她最不愛看這場麵。羅勇餘光掃到這陌生的人,一時倒是想不到哪裏見過。“你們……是誰?”


    氣息奄奄的說完這句,羅勇疼的咬住牙。剛才的失控,讓他身子發疼發燙,也能更好的冷靜。


    “忘記給你介紹了,這位是季二兄弟,這是他大哥季大。我把你的事情告訴了他們,季二兄弟便想來看看你。”木孜說完後,羅勇在床,努力抱拳道謝。


    “不必客氣,我也是義憤填膺。柳長貴這個仗勢欺人的雜種,橫行鄉裏,強搶民女。就連官府也不管,難道這世間真沒王法了嗎?”


    氣的說出這話,季湘仿佛迴到從前,她抱著鍵盤力懟不平的激動。


    陳解鞍上前,壓住她的肩頭。“我聽聞杭城太守是個為官清廉,愛民如子的好官。為何你們不直接越過衙門,去攔他轎子,告柳長貴惡霸之行。”


    木孜又是長歎,“我何嚐沒有試過,羅勇兄弟被打後,我直接去了太守府。可是,落羽的雲梅姑娘下了命令,我最後是被綁迴去的。太守的麵根本見不到,我也沒法再多管此事。”


    “我……讓我去攔,”羅勇眼睛閃過光,“隻要有殺了柳長貴的辦法,我可以去的。”


    “羅勇,你都快死了,你還逞能幹什麽。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子。”木孜又道。


    “不,木大哥,求你了。既然太守可以治柳長貴,救出嬌兒,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其他人,所以,讓他在太守府長跪去告柳長貴才是最好的辦法。


    為何,為何自己之前沒有想到呢。


    他氣憤自己當初的衝動,若是當時就去找太守,嬌兒怎麽會被欺負。


    “不必說了,羅勇,你在這好好養傷。”木孜似乎是決定了什麽,“當初沒能帶迴嬌兒,我已經覺得很對不起你,這次說什麽都得我去。季二兄弟,這次一別,恐怕我也照拂不了你們兩人什麽。”


    “你要去做什麽。”季湘問道,木孜這樣子太像交代身後事了。“你不會想去攔吧。”


    這樣一想,季湘心頭就有些愧疚,之前她還那樣想木孜。就連羅勇都感激的看過來,木孜這才尷尬的開口。“我是想找人寫個狀紙去找太守,要是我去,恐怕沒見到麵,就被雲梅姑娘帶迴來了。唉,隻是我這再犯一次,估計差事就沒了。算了,也當是不愧於心吧。”


    他和羅勇交好,再加上平常也會和嬌兒說兩句話,有來有往的幫幫忙,自然也是能幫就幫。


    季湘當然理解木孜,他已經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了,總不能讓他真的犧牲自己去換羅勇嬌兒幸福人生。


    “不用,木兄,救嬌兒我有辦法。”


    “真的?”羅勇立馬爬起來,他身子僵硬的轉著,扒著床榻,“季二兄弟,你真的救出嬌兒?”


    這次換陳解鞍說,他的氣場很強,羅勇的聲聲追問也歇了鼓。“是有辦法,不過並不是萬無一失的。柳長貴是京都柳家柳國公的二子,杭城太守不一定會為了我們得罪人。所以必須做好兩手準備。”


    “對。”相公說的是。季湘崇拜的看著陳解鞍,他自信的眉眼,揚起的弧度,正正好的動作,無一不在散發著魅力。


    眼神恰恰好,不溫不火,隻是片刻,他就想好了一個計劃。聽上去並不完美,實施起來卻是現下最可行的。


    沒想到,隻是按部就班走個流程來裝個苦工,方便進入別院,卻給自己找了個好幫手。季湘感慨,不愧是主角光環,真希望自己以後都能這樣,事事都沒驚險順順利利。


    “湘兒,你說呢。”


    陳解鞍突然發問,神遊的季湘迴神,“啊,對,你說的對。”


    舉起大拇指一本正經的季湘,彎起眼睛衝他眨了眨。


    木孜開口,“季二兄弟,那就你去太守府找人了,希望你可以在我們去別院前就找到大人,等他見到羅勇,肯定就會為我們做主了。”


    啊?


    季湘猛的搖頭,“我不去,我要和你一起去別院。”她一把抓住陳解鞍的手臂,他眼角有笑,是故意的。


    他想支開我。


    “季二,這就是你的不對。是你同意季大的,怎麽能反悔。”木孜說出後,季湘立馬瞪了他一眼。慫著縮迴腦袋,他可不想嚐試被人扛在肩頭的滋味。


    陳解鞍道:“湘兒,乖。”


    “為什麽,你一定要自己去做。”季湘眼裏的淚越發明顯,金豆豆蓄了起來。她心裏很難過,是,自己很懶,有時候想過不勞而獲,也想過一步登天,就是成為富婆的路徑都是靠係統。


    那又怎麽樣,她難道就很差,差到不配和陳解鞍站在一起解決問題嗎?


    “湘兒,太危險了。我不放心……”


    “夠了,”季湘一把甩開陳解鞍的手臂,“陳解鞍,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隻能靠你保護才能活著對不對。”


    一旁的木孜微愣的張大嘴巴,陳解鞍是誰,那不是季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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