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種下賤的人怎麽敢對人家不滿。”湖邊清風吹動,帶著灼熱的溫度吹皺了水麵。木孜含糊幾句,便叫動大家,午時休息的時間也就一時辰。吃吃飯,歇歇腳,便要繼續作活。


    木孜是不同的,他是這埠頭上的一個指揮,自然休息的時間也就多些。帶季湘陳解鞍到附近的一處小茶樓,吩咐下去,要了一桌的飯菜。


    清水寡湯的豆腐青菜,一隻枸杞老母雞,油膩非常的紅燒肘子肉。


    木孜招唿著。“都別客氣,算是不打不相識,吃過休息後還有活,咱們就喝點水酒。季大兄弟,季二兄弟,你們可別嫌棄。”


    說完,木孜一口喝掉手裏的酒。


    他的夥計都在樓下吃著,因為招待兩個人,所以特地找了個包間。


    季湘看了兩眼肘子上未褪幹淨的豬毛,再看看那炒成漿糊的豆腐和黃葉子讓人毫無食欲的青菜,這家店大廚莫不是大街上隨便拉的,這最家常的菜怎麽還能做成這模樣。


    水酒落肚,木孜看兩人都沒動作,隻是抿完水酒不動筷。“吃啊,別客氣。”


    他動手夾起肘子肉就要送到陳解鞍碗裏,被季湘養刁的胃,怎麽可能吃得下這種。伸出公筷一擋,男人寵辱不驚,“客氣,我不愛吃肉。”


    既然人都說了自然是不好再強人所難,肘子肉方向一轉,“季二兄弟,見你瘦弱,定要多吃肉補補身子啊。”


    他爽朗的笑了起來,要去給季二布菜。


    季湘一慌,她看那肥膩的肘子時還看見裏邊的骨頭帶著點白,這口中立馬艱難的打算開口。“不用不用,真不用。”


    陳解鞍眉又擰了起來,將季湘的碗移開,肘子肉的方向又落了空。這再三的拒絕,讓木孜的臉麵有些掛不住。


    他迴坐後,肘子肉丟迴碟子裏,“看來季二兄弟也不愛吃肉,要是這頓飯,兩位如此吃不下,是不肯原諒我了。”


    季湘怕他生氣,連忙站起身。


    “不瞞木兄說,我以前是個廚子,”她不會硬菜,但至少簡單的紅燒水煮還是可以的,“所以,吃慣自己的手藝,就不太愛吃外邊的。”


    木孜不滿意這迴答,“原來是嫌棄這桌菜了……”


    “沒有沒有。”季湘下意識說道,很快又尷尬的坐下。


    陳解鞍便不同,他老實的點頭,“嗯,確實不愛吃。就連大黃,恐怕也不會多看兩眼。”


    “大黃是誰?”木孜沒料到陳解鞍這樣與眾不同,不怕得罪自己。


    暗暗拉住陳解鞍的袖子,季湘一臉尷尬,求求了,可別告訴他,大黃是條狗。


    水酒混濁,陳解鞍微微收斂下巴掩飾住眼裏的精光,他嘴角微勾起,似乎是嘲弄。抿酒入喉,他無辜的說道,“是我家二弟養的一條狗。”


    “你!”木孜頓時要發脾氣,最後卻在陳解鞍的目光中漸漸的散去,坐迴凳子,頓時對這一桌的菜產生了懷疑。


    “我們都是做苦力活的,這裏飯菜便宜,味道也還可以,一直這麽吃還真就沒追究過什麽香和色。確實比不上你們,我倒是好奇,你們也算是有一技之長,去找個酒樓施展就好,何必拜托張姑娘硬到我這做些苦差事。”


    木孜突然道,再看兩人也帶了幾分探究。陳解鞍額前披著大堆碎發,遮住了一隻眼,那僅憑初見的模樣,他看得出這個男人絕非一個沒見識的普通男人。


    瘦弱的季湘,這是木孜低看,錯估的人。看似毫無攻擊性,實則是個會咬人的小狼崽子。


    兩個力氣大,又會廚藝,隨便找個看家護院,酒樓廚子的活都比來這埠頭搬運來的好。


    “木兄,你別誤會。”季湘不想讓木孜懷疑自己來這是為了柳府別院,“我和我大哥是南安來杭城討生活的,我會一身廚藝不錯,可初來杭城,沒有熟人,哪裏找得到好的酒樓。我大哥又是個悶葫蘆,他這個性子給人去看家護院,那就是找麻煩上身。”


    季二說的有道理。他大哥說話確實難聽,要是自己因為先前的事情倍感抱歉,再加上埠頭那麽大,都被人看見自己抱了個男人,怎麽都有點輕薄損害季大兄弟的愧疚。


    “咳咳。”木孜清了清嗓子,“我不是質疑你們,就是覺著你們這一身才藝,做粗活是委屈了。要不這樣,我和張姑娘說說,要是有可能,讓你們去落羽酒樓試試。那可是杭城數一數二的,月錢也不會少。”


    季湘推辭了會兒,依舊擋不住木孜的熱情。陳解鞍安靜的端起酒杯,幾口落肚,胃裏燒的火辣。木孜也不勸陳解鞍吃這些菜,畢竟他都說給狗吃狗都不看,自己再去夾菜,就有些落於下風。


    “季二兄弟,要不你展示展示你的廚藝,露一手也讓我開開眼見。”他走南闖北,吃過的東西不少,不過對他來說,能填飽肚子就好,也沒多大追求。“我和這家樓裏的掌櫃也是熟人,我讓他騰個地方給你。”


    這樣也好,季湘看陳解鞍筷子一點都沒蘸菜碟,就知道相公是犯了老毛病,嘴饞。和他待久了,季湘就知道這個男人若是有條件,絕不會願意委屈自己的。


    “相公,別喝了。”水酒不會醉,但空腹喝酒,總歸對身子不好。攔下他一杯,季湘輕笑對木孜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也是借光蹭些吃的。走吧,我帶你們去。”木孜起身,開門叫小二收了飯菜。


    陳解鞍停下動作,“湘兒,我與你一起。”季湘點頭,於是兩人跟著木孜到了後堂。


    掌櫃吩咐廚子勻了季湘一個鍋,比起玉慶,仙客來,這裏確實簡陋了許多。不過也沒季湘想的那麽髒亂差,食材也比較齊全,旁邊的胖子廚子已經被請了出去。


    木孜嘿嘿一笑,“我聽說你們廚子最怕被偷師,所以我暫時讓人出去等著。如果要打下手,盡管說,我就在外邊候著。”季湘自然是不用他幫忙的,笑著送人出去。


    看著食材,問了聲相公想吃什麽,便決定了今日做個像樣的紅燒蹄膀,這個時辰需要久些,不過等待美食倒也不是什麽壞事。


    肉沫豇豆,拍黃瓜,炒一份西葫蘆,再一個醋溜白菜。


    決定好菜譜,季湘很快開始準備配料。陳解鞍幫著擇菜,洗幹淨,切好,季湘這才準備起火。


    火折子一點,火星濺射開,鍋熱便下豬油。菜很快就做好,煙火氣息中,陳解鞍充實的看著那忙碌的身影。


    他很早就明白,湘兒和自己不一樣。他不能成為束縛她的雀籠,她應該翱翔在自由的空中而不是跟著自己冒險。


    “相公,這邊爐子再上點木炭,不然等會不熟。”她早些時候就拿砂鍋燉起了蹄膀,這就叫不慌不忙,同時進行。


    一刻鍾後,紅燒蹄膀收汁,季湘便叫來木孜。菜上桌,他才知道為何這兩兄弟對樓裏的飯菜如此不屑。換作自己,吃慣了這種好菜,誰還會碰狗吃的。


    深吸一口氣,木孜趕緊端起一碗米飯,招唿兩人坐下。就這菜,喝酒怎麽能嚐出滋味,米飯澆汁,才能讓味道完全體會出來。


    陳解鞍驕傲的揚起嘴角,斯文的吃相又一次讓季湘覺得賞心悅目。


    這頓飯將木孜哄了高興,季湘又想起在埠頭時,木孜對柳長貴的態度。


    “木兄,我們搬的東西都是你說的那個柳長貴的嗎?我都沒聽過這號人物,是最近來杭城的嗎?”季湘夾起一塊紅燒蹄膀給陳解鞍,隨後討好的又為木孜添飯。


    被套話的人絲毫沒了警惕,說起柳長貴,臉拉的老長。“你們當然沒有聽說過,這個柳長貴是京都來的貴公子,今日才從船上下來,囂張跋扈至極。咱們搬好貨到柳府別院,還得替落羽送酒到他住處。要不是上麵有令,我根本不會接這趟活。”


    “不過是京都來的紈絝,木兄也沒必要生氣。”季湘故意說了句,木孜聽見果然停下了吃飯的動作。


    “季二兄弟,不是我非得生氣,而是……唉,若說怪他倒不如是我沒用。柳長貴好色,他……他一到埠頭,就看上了一位漁女。他不顧漁女的意願,直接將人的漁船鑿壞,將漁女的丈夫打了一通,搶了她迴去。”


    “我去!”季湘驚唿,“他如此作為難道不會被抓嗎?”


    季湘緊緊握拳,說出這句話時,牙花子都快出火花了。不過她還知道忍耐,餘光看陳解鞍臉色有變,心裏又思索到了別處。


    木孜搖搖頭,“柳長貴昨日就到了,就是搶了漁女上自家的船,被她丈夫發現。他覺著那兩人不識好歹,就砸了吃飯的漁船,丟下一兩錠銀子,帶走漁女揚長迴別院了。”


    他本想去報官,沒想到,不過是官官相護。根本沒有來管這件事的,而他也被自己的上頭警告,這件閑事他沒法管,也隻能氣的背地裏暗罵幾句柳長貴。


    “那漁女如何了,是不是還在他的別院裏。”季湘共情能力太強,直接想到漁女的後路,在這時代,除了死就是成為柳長貴的小妾。


    果然,柳長貴帶了漁女迴去,就是生起帶人迴京都的心思。


    這種男人,就是物理閹割也是活該。


    季湘咬牙,陳解鞍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除了漁女,應該還有的別的受害者吧。”柳長貴最喜網羅天下美人,在京都,他,雲方鶴和十四皇子都是一個貨色。當然這三個都不同,雲方鶴是愛美色,隻要是漂亮的,他看得上,自然就會收在後院。十四喜歡將女子撩撥到手,最後狠狠甩開,將她們玩弄於股掌之中。


    木孜點頭,“確實不知她一個,就我所知的,柳長貴在下杭途中,各地獻上美人五名。除了這五名,其餘的都是他看見就搶來,有些是才及笄,有些也才豆蔻,隻有些美人胚子也不放過。還不止,就是些上了年紀,獨有姿色,也會從她夫家豪奪過來。”


    “那些女子個個不願意,最後依舊被綁在餃子裏像是金絲雀般押了迴去。唉,若是老天有眼,真希望收了這個龜孫。”


    他惡毒的詛咒道。


    季湘看著陳解鞍,她眸間一亮。或許,他們誤打誤撞找到了對付柳長貴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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