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吃完銅瓢牛肉,又迴到街上繼續逛,見到什麽就玩什麽。


    玩了套圈圈,鬥雞,射覆,鬥蛐蛐,翻花繩,蹴鞠,毽球,跳繩,凡是街麵上能見到了,他們都玩了一遍。主要是雲朵看什麽都新鮮,所以大家就陪著她玩。她贏了很多禮物,又把禮物分給別人。巴雅收到了一個俄羅斯套娃。這是所有禮物中,雲朵最喜歡的,但她卻給了巴雅。


    巴雅在一個字攤前發現了一堆花箋,是以前沒見過的樣式,還帶著香味。她一張一張拿起來看,張張都愛不釋手。沈又希見她留連這些花箋,就跟攤主說,“老板,都包起來吧,我全要了。”


    攤主卻說:“公子,這花箋製作起來很麻煩,耗時很長,統共也就這麽多了。要是都賣與公子,我那些老主顧們來了,就沒有了。你看這樣行不行,賣你一大半,留一小半?”


    沈又希點頭。拿到花箋,他遞給了巴雅。


    巴雅一愣,接了過去,垂下眼簾,不讓人看見她眼眶裏的淚花。


    攤主收了沈又希一兩銀子。


    “果然是‘洛陽紙貴’啊!”海青說,“我看看這是什麽紙?”果然是連宮廷裏都沒有見過的紙張,紙質細膩,幹淨,有韌性,且帶著顏色和香氣,這本身就是一種藝術品。


    既是藝術品,就有貴的道理。


    “我也來兩張,哦,不,三張。”海青說。


    “我也來兩張。”童鈺說。


    “那我再來兩張。”沈又希拿了兩張,一張遞給了雲朵,一張自己留著。


    “我想把這張花箋送給皇上。”雲朵說。


    “你要寫上什麽?”沈又希問。


    “剛才不是說‘洛陽紙貴’嗎?就寫這四個字。你說好不好?”雲朵說。


    幾個人笑。都在想,這麽好看的花箋,寫什麽好呢?


    雲朵拿過攤主的筆,隨手就寫下了“洛陽紙貴”四個字,小巧的工整的楷體,配上帶著香味的綠色的竹葉暗紋,很是好看。


    童鈺鼓掌,哈哈大笑。這四個字真的很妙!


    “不如送我吧!”沈又希拿過花箋,收進自己的懷裏。


    “少爺要是喜歡,迴頭我寫一摞給你。”雲朵說。


    巴雅看了,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咱給皇上寫什麽?鈺兒?”沈又希問。


    “寫篇賦啊!洛陽紙這麽貴,不都是左思的《三都賦》惹的禍嗎?”海青笑。


    “賦啊?誰能比得過《高唐賦》《秋聲賦》《洛神賦》《長門賦》《二京賦》《陳情表》?”沈又希說。


    “算了!鈺兒,畫一幅梅花圖送皇上吧!”


    那還不是倚馬可待的事情啊?


    童鈺掏出懷裏的筆,在紙上揮了幾下。可不得了!


    攤主看著腳下長出一株梅樹,開出暖黃色的花朵來。


    他開始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再摸了摸樹,直接暈了過去。


    童鈺也沒想到,這筆能量這麽強大。自己事前也沒跟它溝通,直接長成了樹。


    很多人圍過來看這棵樹,對童鈺們指指點點。嚇得海青急忙拉著大家跑開了。


    然而消息還是在全城傳開了。說神筆馬良到洛陽了。


    人們絡繹不絕地從各地趕來,看馬良畫的那棵臘梅樹。以致人滿為患,發生了踩踏事件,很多人為此受了傷。


    洛陽府隻好派人把樹圍了起來,派專人疏導人流。皇上自然也知道了神筆馬良的事情。


    他吩咐馬爾佳:“聽說城裏有個神筆馬良,用畫筆了一棵真樹。不知真假。如果是造謠,把這個造謠的人帶迴來,看看是何居心。”


    馬爾佳迴來匯報,說的確是在街道上長出來一棵樹,但是不是有人種出來的就不得而知。


    “繼續查。把樹刨出來,不就知道是不是才種的了嗎?”皇上說。


    於是馬爾佳和知府一起帶著人去刨樹,奇怪的是,永遠也刨不到底,不知道這樹根紮得有多深。


    隻好迴來請皇上去看。


    皇上看了看樹,未吱聲。迴來對知府說:“你擬個人告示,就這說樹是有人為了混淆視聽,故弄玄虛,連夜載下去的。現已將此人捉拿下獄,不日問審。”


    知府於是就擬了告示,四處張貼。來看梅樹的人就自行散去了。


    童鈺還不知道自己闖了禍。直到沈又希拿了告示迴來。


    於是童鈺就去找皇上認錯。


    皇上上下左右打量童鈺,“行啊!啥時候得的這個寶貝?拿你的筆出來我看看?”


    童鈺自懷中拿出來遞於皇上。


    皇上瞧了瞧,就是一根普通的木頭雕刻的,沒什麽特別啊!


    “真能像馬良一樣畫出活物來?”皇上遞與童鈺。


    “皇上想要什麽嗎?”


    “那就畫隻鳥吧!”皇上看了看院中樹上的鳥。


    童鈺在虛空中畫了幾筆,一隻鳥撲楞楞扇著翅膀、唧唧叫著從門中飛了出去。


    “來來來,畫隻硯台。”皇上指著桌上的石硯說。


    童鈺在桌上畫了幾筆,一隻一模一樣的硯台就出現在桌上。


    這件事的確讓乾隆感覺到了內心的震動。


    “別人能使你這支筆嗎?”過了好半天,皇上問。


    “除了我,還沒有其他人用過。”童鈺把筆遞給皇上,請皇上試試。


    皇上拿過來,在紙上畫了一朵牡丹花。沒有任何奇跡發生。


    皇上看了看童鈺。


    童鈺拿過筆,也畫了一支牡丹。瞬間,一朵鮮豔的牡丹花就出現在桌上。


    乾隆拿過來,細細地看了看,又嗅了嗅,“嗯,還有香味兒!”


    “這朵花大約可以存在一到兩天。”童鈺說。


    “你怎麽看?”乾隆指了指桌上的筆和花。


    “這就是一種能量流動。這支筆上有能量,能量耗盡了,這支筆也就沒有這項功能了。神筆馬良後來不是也沒有更多的傳說嗎?就是筆的能量用完了。至於為什麽我能畫出來,大約是我跟這個能量有糾纏。”童鈺小心翼翼地解釋。


    “嗯!理解得不錯。千萬不要認為這是自己的神通。這天地宇宙,就是由能量組成的。”乾隆拍了拍童鈺的肩膀。


    “謝皇上。”童鈺想起在封龍山的前塵往事,撲通跪下:“謝師父指點。”


    “嗯?”乾隆不解地看著童鈺。


    於是童鈺就把自己在封龍山做夢的事情一一相告。


    “哈哈!原來我前世是個和尚?難怪在封龍山時感覺不一樣呢!那是我的修行地啊!”乾隆聽完開心地大笑。


    “前世您可是一位大德高僧啊!”童鈺說。


    乾隆點了點頭。指著桌上的筆說:“你是非常有靈性的。要珍惜、善用你的靈性和能量。”


    童鈺點頭稱是,轉身退出。


    乾隆叫住他,把筆遞給他。童鈺揣上筆,出了門。


    乾隆在身後看著他。


    這時,狂風大作,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童鈺知道,一定是又把龍隱給喚來了。


    他歎了一口氣,在空曠處站定。


    龍隱斂了鋒芒,靜靜地停在空中,等著童鈺發話。


    “我沒有什麽事情。以後咱們約個別的方式見麵。畢竟這筆,呃,不太方便。”童鈺拿著筆,對龍隱說。


    龍隱動了動它的胡須。似乎明白了童鈺的話。


    “要不,我喊你名字,你再出現?畢竟,你出現的時候,動靜太大了。”童鈺摸著龍隱的胡須。


    “現在,你感受一下我的聲音。龍隱,龍隱,龍隱!”童鈺用三個音量喊龍隱的名字。


    這時候,空中傳來扶搖尖利的叫聲,它如疾風般朝著龍隱飛了過來。


    龍隱見到扶搖,輕吟了一聲。老朋友,又見麵了!


    扶搖可沒龍隱這麽淡定。它雪白的身體泛著火焰一樣的紅光,翅膀扇出的風帶著唿嘯聲。


    童鈺笑著說:“你們若是要打架,就遠遠的。這個地方,可經不起你們霍霍!”


    龍隱擺了擺尾巴,掉頭走了。


    扶搖顯然是不罷休,大力一拍翅膀,追了上去。


    童鈺找到沈又希,“扶搖跟一條龍打架去了。”


    “跟龍打架?什麽龍?”沈又希沒想到扶搖這麽烈性。


    “應該是老朋友。”童鈺笑著說。出現在生命中的任何事情,童鈺都不覺得奇怪了。一切發生,都是該發生的。


    它們當然是老朋友,幾千年的老朋友了。


    扶搖再次見到龍隱,自然是有好多話想問。但龍隱依舊是淡淡的。


    它們都已不是當年的自己了。命運安排它們相遇又分離,分離又相遇,這無盡的歲月,多麽漫長,漫長到消耗了所有的激情。可是它們都還活著,都不知道為什麽活著。似乎有一個使命在等著它們去完成?


    龍隱做了布雨官。扶搖跟著沈又希。命運似乎將它們往一個方向帶領。是哪裏,不知道。跟著走吧!


    總歸,一切既然無法反抗,何不順從?


    扶搖:“你可比從前通透多了。以前你可真是消極啊!”


    龍隱:“可不是嗎?你以前可從來沒有誇過我。以前在你的眼裏,我簡直一無是處啊!哈哈!~你不是也變了嗎?”


    扶搖:“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老朋友!”


    龍隱:“該聚的時候自然會再聚。咱不是又見麵了嗎?”


    洛陽的上空,風起雲湧。兩隻大能量物種,攪動了一天的風雲。


    童鈺大約不會想到,這都是因他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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