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省賽逼近,學校高層對校隊的關注越來越多。


    已經地中海式謝頂的教學秘書史易剛,左手夾著文件袋匆匆向數學競賽公交車室走去。


    學校計劃拍攝一段校隊參賽宣導片,在學校宣傳的大屏幕播放。


    一來展示學校風采;


    二來在賽前給隊員們放鬆心情。


    校文學社的成員寫了幾套發言詞,看上去中規中矩,但少了些新意。


    史易剛挑花了眼,最終決定讓劉忠隊長自己挑一下。


    史易剛穿一件起皺的舊polo衫,衣領故意立起,不修邊幅,看起來頗具中年男人的油膩。


    “劉老師,您好……”


    史易剛推開門,卻發現劉忠沒在辦公室,坐在他工位上的是學生,一臉認真的盯著電腦,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一周多的時間,陳帆已經把這當自己辦公室了,此時他正專注的看文獻。


    史易剛負責文宣工作,但偶爾喜歡“狗拿耗子”,管管學生紀律。看陳帆不去上課還在辦公室“玩電腦”,架子一下就端起來了:


    “你是哪個班的,怎麽在這……”


    史易剛話還沒說完,背後又躥出來一名學生,擦著他的肩膀鑽進屋裏: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帆神,這是董哥給你點的紅豆芋圓燒仙草,聽說昨天送來的茉莉奶綠你不是很喜歡,試試這個合不合口味。”


    陳帆經常給大家講題,深得校隊全員喜愛。為了表達這種真摯的感情,大家承包了陳帆的下午茶做迴報。


    陳帆正在忙,隨口說道:


    “謝謝,放茶幾上吧。”


    探頭探腦的學生放下東西調頭走開,到門口發現迎上一張臭臉。


    “媽耶,不好意思,大叔您找誰?”


    全程被無視的史易剛黑著臉:


    “站好!”


    “你倆是哪的?現在是下午2點30分,別人都在上課,你們在辦公室搞什麽呢?”


    學生答:“我們都是校隊的,我來給帆哥送下午茶。”


    “媽的,老子都沒這待遇,”史易剛小聲嘟囔了一句,心裏分外惱火,“你們領隊劉忠老師呢,快叫他來。”


    “哦哦好的。”


    學生調頭出去了。


    史易剛盯著陳帆,左看看右看看,本來有些想發作,但看陳帆這認真勁兒,又沒法打擾。


    不一會,劉忠來了:


    “史哥找我?”


    被學生叫到,劉忠就馬上出來了。他知道史易剛是個出了名的事兒媽,生怕他在考前影響到陳帆。


    果然,史易剛開始吐槽:


    “你們隊裏都什麽人?”


    “一個上課期間在樓裏送外賣,一個在辦公桌前玩電腦。見我來了,連招唿都不打?”


    “小劉,別跟我說你準備帶這樣的隊伍贏一中。”


    劉忠起先也沒準備散養陳帆,但事實情況讓他不得不這麽做。現在被看到了也無妨, 他直接介紹:


    “這個是陳帆,滿分招進校隊的天才學生,今年二中拿獎就靠他呢。”


    “呃……”


    史易剛這才把名字和人對上。


    因為選拔考滿分的事,學校幾位高層領導都格外關注陳帆,還囑咐一定要讓陳帆在宣傳視頻裏多露露臉,特別適合做宣傳典型。


    但史易剛對陳帆第一印象不好,所以帶著偏見:


    什麽選拔考試滿分?那個抄了和滿分的吳韻怡,不是都被取消資格了麽。他這指不定有什麽貓膩,隻是沒被發現而已……校隊的招人亂成什麽樣,他在學校待這麽久還不清楚?


    看中陳帆?


    不過是劉忠老師的一廂情願,而後在校領導那邊吹了很多耳旁風罷了。


    浪得虛名罷了。


    在史易剛看來,也就是陳帆貧困生的身份比較“有故事”,再配上青春朝氣的外表,適合做宣傳人物。


    但史易剛覺得陳帆不配。


    別人都在集訓,在揮灑汗水,憑什麽你陳帆在辦公室吃外賣?


    驕奢淫逸,這也是貧困生宣傳典型該有的樣子?


    史易剛準備下次在領導麵前上上眼藥,打打小報告。


    但這次校領導已經做了安排,史易剛不得不執行。


    史易剛黑著臉問:


    “小子,這麽輕鬆怠慢,今年省賽準備拿個什麽名次迴來?”


    陳帆往後靠,靠在躺椅上。


    陳帆很喜歡在競賽隊的生活。


    前世的他一切都從零起步,混得非常累。剛迴來的時候,他也給自己施加了很大壓力,定了一係列研究目標。


    但這樣太累了。


    反而是和競賽隊學生相處的時間,陳帆感覺又找迴了年輕時的心態,推理驗證的過程也因為心態變化而加速。


    直到看的史易剛眉頭直皺,陳帆才半開玩笑的表態:


    “放心,冠軍會有的。”


    “畢竟包吃包住。”


    史易剛:“?!”


    他等待的是學生慷慨激昂的抒發自己的鬥誌,這什麽亂七八糟的迴答?


    劉忠也憋不住噗嗤笑了。


    一個多禮拜的接觸,他也在了解陳帆的性格特色:


    剛認識的時候,陳帆就和他一起研究了克拉茨猜想。幾次探討中,他都錯覺坐在對麵的不是個少年而是個老頭。


    但和競賽隊的學生們相處下來,陳帆又能和大家打成一片,校隊原來不服不忿的學生,現在全都服服帖帖。


    研究的時候像老學究,和隊員一起又十分有梗。大概是天才的二象性吧?


    史易剛的較真勁兒又上來了。要是陳帆說幾句軟話,宣傳片的事一定幫他好好參謀參謀,但現在實在……


    史易剛拒絕再和陳帆溝通,他覺得再聊下去也不會有個結果,反而自己還要被氣個半死。


    如果領導非要的話,後邊給陳帆單獨錄製一段,剪輯進去就行了。


    史易剛直接對話劉忠:


    “行了,馬上就要省賽了。”


    “也別蠻學了,大家也得做點別的事放鬆一下。接到學校的安排,學生會文藝部聯合文學社,要給咱們隊員拍一套宣傳片。”


    “一會下課了,你把大家都集合過來吧。”


    劉忠答應了:


    “學校想的真周到啊。”


    “好的,我這就組織大家集合。”


    這確實很有道理。


    賽前大家還在瘋狂擼題……如果作答的不錯還好,找找自信。但如果寫的不好,又容易陷入自我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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