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曉彤正在幫姑姑摘菜，門鈴響了兩下就看見表嫂撇下陽陽的玩具急匆匆跑去開，姑姑頓住手上活扭頭望了過去，眼底明顯的緊張………
果然是表哥，可他卻眉開眼笑，一臉的快意，沒顧得換鞋有些語無倫次的說“沒事了，應該沒事了！”表哥大聲加了句“我的工作保住應該沒問題。”
姑姑和表嫂聽了仿若不能置信，均是瞪大眼睛呆愣在那。
“真的嗎？”表嫂反應快，掃了下表哥手中拎著的禮盒，忐忑的眉頭又皺起火急火燎的問“你見到人家了嗎？是他親口答應的？”
表哥的神情,好像是春天裏的柳枝,蓬勃向榮。他很一連點了好幾個頭“是，我見到他了。”
姑姑眼中驚疑不定，指了指那三個大禮包“可你這東西怎麽沒送出去啊？”
表哥抬頭笑了笑“這事說來跟做夢似地。”話到這他眉頭微蹙“其實真正幫我的是另外一個人，若不是他說話，肖主任肯定不會給這麵子。”
接著表哥就把他經過的事細致重複了遍，一家人聽了均是悲喜交集。
姑姑感激涕零，要上香叩謝神靈，表嫂一掃平日裏的憂心忡忡，嘴角大大的牽起，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壓抑的黯淡陰氣瞬間揮發，歡喜籠罩。
“表哥這是吉人自有天相。以後遇到人家了可要好好謝謝，最好能搭上關係，給政府辦事，多些朋友總是好的。”鍾曉彤抱著粘上來的陽陽笑著插了句。
表哥深表同意“其實說起來這個肖主任和曉彤才是一屆，你應該認識的，他還是你們那屆的學生會主席呢。”他嗓子說幹了，拿起桌子上的蘋果咬了口看鍾曉彤如是說。
“肖主任？”鍾曉彤輕念了句，她想了下眉頭輕蹙，遲疑開口“他全名叫什麽。”
“肖盡。”
鍾曉彤聽了一愣“幫襯的那個人姓什麽？”她突兀的又問。
肖盡鍾曉彤是知道了，因為高中時他和沈從雲關係很好。
“還真不知道，要不怎說我跟做夢似地。”表哥一把摞起襯衫袖子，指了指手臂上的肉，有些孩子氣的說“看，我把自個都掐青了。”
見此，表嫂嗔怒的打了他一下。
鍾曉彤卻有些閃神，心隱隱…震動。還未等她迴思，表哥又說了什麽。
“那人長的很氣派，往那一站，渾身上下有股子威懾力。肖盡隻聽他說一句話態度就三百六十度大轉變，神秘的讓人仰視。”
“出門遇貴人，老公，你大劫過後必有後福。”表嫂因為開心不吝嗇的捧讚。
鍾曉彤輕輕搖了下頭，像是在擺脫若有似無的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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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了一圈車後的周天昊迴到了小姨家，簡單的說了些家常便來到了專屬於他的房間。那裏布局和上高中時一樣，白色的三角鋼琴被擦拭的精光鋥亮，他緩緩掀起琴蓋，翻然落下一張微微泛黃的白紙，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首未譜完的曲子，包括現在他依舊寫不出他要的那種感覺……凝視很久，輕輕笑了下，他撿了起來複又放了迴去蓋好。
前段時間得知她賣了房子時，他第一想法就是她要逃跑，當然逃他！本想將她捉來解解氣，後來想了想，還是給她妹妹打了個電話，不用多說，幾句話他就聞出了口風。鍾曉婷很直白的罵她姐姐傻女人，聽的他心裏一樂………也沒多費勁兒，就是交代秘書查了查銀行交易賬戶，聯想那日她在他車上的那通電話，也就明白了個大概。
過後還是找了她，果不其然，她故意拿話刺他氣他，雖知道原因，可聽了她小嘴裏吐出的那些厭惡話他又怎能不火大，卻也隻能惱羞的自歎，誰叫他上趕著來找辱呢。
他體內漲滿了火氣，是那麽急切的想要她來澆滅，可他卻依舊遲遲不下手，她無限嘲弄的說他在享受這種晚餐前的捕獵快感？
周天昊點燃了一根煙，上身倚靠在窗邊的躺椅上，一麵看著外麵漆黑的夜空，一麵用力的吸了口，除了那東西不行的男人，誰他媽的隻逗弄不做？想到她那言辭激烈一臉自以為是樣兒，周天昊氣笑，還真是個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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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九，樓道裏家家戶戶都貼滿了喜慶的紅，年味已然出來了。上午肖盡的一通電話後，表哥的事就真的著落了。
姑姑和表嫂徹底相信這是事實，家裏的氣氛歡快到極點。
下午，因為上供還缺幾根大紅蠟燭，姑姑便讓表哥出去買。
表嫂和麵，鍾曉彤拌餃子餡。
“曉彤，你各方麵條件都好，在s市一定有男朋友吧？”表嫂八卦的試探。
鍾曉彤輕歎了口氣“上學時就盼著考個好大學，工作後呢則是想方設法的晉升，眨眼過去，真不知該找誰…”鍾曉彤聞了聞香，笑“便成了剩女。”
“你騙我？”表嫂看著秀雅的鍾曉彤，打趣“我就不相信了，就你這樣的還會沒人追？是你眼界太高吧。”
“高嗎？”鍾曉彤放下筷子，盈盈眉目眨了眨“也是，當下又帥又好的男子不是被人先占了就是gay，我不甘心也隻能暗自感傷。”
表嫂嗬嗬一笑“你還別說………”
一語未竭，便聽見姑姑跑過來衝她們喊“別說鬧了，你男人剛剛打電話說有客人來，晚上在家吃飯，你們趕緊的準備□個菜。”她看了眼和好了的麵“菜上讓豐盛點，主食…餃子應該行。”
眼看著過年來做客？還這麽鄭重。表嫂疑惑“誰啊？”
“我也不知道，那祖宗很嚴肅的說了這麽一句，就把電話掛了，我再打過去他一直拒接。”姑姑又說“你們就弄吧，我去收拾一下客廳。”說完就走了。
鍾曉彤和表嫂一聽，看來是重要人物啊，便開始動起了手。
做飯對鍾曉彤來說不難，那是她從小就操手做的事。這幾年忙大多對付一口，但一有時間她還是喜歡親自下廚。
兩個人手腳麻利的洗菜，配菜，沒一會功夫，葷素八道菜就出來了。
姑姑將客廳裏陽陽擺列的玩具都收拾了，一片整潔。
沒一會兒，門鈴響起，表嫂站起身來到了客廳候客，姑姑則是領著陽陽前去開門，鍾曉彤因為是親戚關係並未過去，她在廚房裏拿著布細細擦拭著灶案台上的水漬。
進門後的鍾曉彤表哥，一臉激動中伴著緊張，他側身迴頭格外禮貌的對外麵的人說“快請進，請進。”
來人踏進的一瞬，鍾曉彤的姑姑和表嫂麵麵相覷，心想這男人誰啊？身材修長高大，五官棱角分明，尤其那眉宇間透著股濃濃的華貴。
門口處來訪的客人撩起漆黑的眼睛，不著痕跡的向裏麵快掃了圈。等看到不遠處那抹側影時，他拎著東西的手緩緩收緊，然後一腳踏了進去。
進了屋，來訪客人看了一下自己的鞋，又看了眼鍾曉彤表哥。
不用說，鍾曉彤表哥立即會意，飛快從鞋櫃裏掏出一雙還掛著牌子的新棉拖鞋，費力的拉扯，手不知是凍的還是急的費了半天勁才撕掉那搗亂的塑料掛片，微笑著遞給了踏進門內的男人“其實穿鞋進來也沒關係。”
“這麽幹淨的地板，我怎麽好意思踩進去。”男人臉上含著微笑，說話聲音低沉富有磁性，沒了往日的冷淡，很好聽。
卻聽的鍾曉彤霍然抬頭，如被閃電擊中………
“寒舍本就簡陋，你可別客氣---”鍾曉彤表哥搓著手對身後的母親和妻子鄭重介紹“這就是我昨天提到的貴人周先生，原來我們也是高中校友，和曉彤是朋友。”說到這，表哥想起了鍾曉彤，人呢？看了一圈最後視線一定衝廚房喊“曉彤，你快來----”
聽到表哥喚她，鍾曉彤胸口一窒，這才驚覺，她竟忘了唿吸。
刹那間，一念洞明。她轉過身，抬頭向他看去…………..周天昊。
四目相對，各自……..複雜。
姑姑一家人看著儀表堂堂的周天昊，又迴頭看了眼有些滯愣的鍾曉彤，立時明白了。
“還不快出來，這孩子。”姑姑嗔怪了聲鍾曉彤，然後對周天昊笑著說“請到裏麵坐。”
周天昊點點頭，嘴邊含笑的向裏麵走。在看到陽陽時，他指了指手上的袋子遞了過去，語調異常的柔和“聽你姑姑說你喜歡唐老鴨，米老鼠，那就多養幾隻。”
陽陽有些怯怯的，但一看見那特大號的米老鼠頓時愛上了，圓溜溜的大眼冒著饞的注視著，她小心眼裏在想，比姑姑拿迴來的那個還要肥呢。
周天昊將布碗誘惑的放在了沙發上。
“你太客氣了。”姑姑和表嫂一聽這話，心裏更敞亮了。
大家均對陽陽提醒“還不快謝謝叔叔。”
在陽陽羞答答的謝謝中，鍾曉彤靠了過來。她麵上已經平靜。
周天昊的人和他的名字就如同魔咒，總令鍾曉彤渾身汗毛豎起。她沒想到大過年的他竟如此明目張膽的來了她的姑姑家。
姑姑、表哥、表嫂端茶倒水，一片忙活，暗裏偷瞄著鍾曉彤。心裏暗自琢磨，這是一對，鬧了別扭的一對？恩，過年登門拜訪，是見家長還是別的？真有點摸不著頭，不管怎麽說，不管他和曉彤之間發展到了什麽程度，眼前之人是幫了他們大忙的，總得高看著招待。
“你………”鍾曉彤聲音僵澀，一字後終是無語的不知是如何響應，千百個念頭在腦中盤旋紛雜，身子發硬發麻。
“我來這邊親戚家過年，你表哥說請我吃飯，我就來了。”周天昊的聲音緩緩而起，做了個簡單的解釋。
何其簡單！
看著他坦然自若的坐在那，目光放肆的盯著她。鍾曉彤咬住唇，壓下心中紛亂，竭力鎮定“那就吃吧。”撂下一句話轉身看見表哥在身後，她暗自吸了口氣，勉強笑著輕聲說“你先陪著，我去廚房幫忙。”
“有你姑姑和嫂子就行了，你呆在這吧。”表哥說這話眼神分明帶著幾絲懇求。
“你們先喝水”鍾曉彤好脾氣的又說“包完餃子我再過來。”然後她匆匆向隔間的麵桌走去………….
過來人的表哥心想，這兩人肯定是有事兒的，還沒見過自己表妹這麽異樣過呢。他對著垂著眼睛看不出啥表情的周天昊一陣訕笑“那啥，曉彤包餃子很快的…….”
坐在沙發上的周天昊點頭，然後轉眼笑看著抱著唐老鴨的陽陽。
表哥坐下後則一反常態，茶杯緊握，顯得拘謹，仿佛他才是這裏的客人一樣。近距離的他竟有些不敢直視身旁的男人，隻覺對方身上隱隱有一種銳氣，無形中壓得人無所遁形。
很顯然，昨天他是因為曉彤才幫自己的，同時也很了解曉彤的情況，否則他不會認得自己。
姑姑和表嫂都不說話，隻是不時看著鍾曉彤，那種探究好奇的神色，看得鍾曉彤煩躁。
姑姑去炒菜，鍾曉彤和表嫂一個擀皮一個包餃子。
麵對垂眸包餃子的鍾曉彤，表嫂幾次欲言又止。透過窗子，發現那帥的不行的男人已經脫了皮夾克正和自己女兒玩呢，兩人不知說什麽，陽陽一臉的疑惑，然後爭辯…………她就說嘛，曉彤會沒人追才怪，這不上趕著追來了。
陽陽拉著兩個米老鼠飛快跑過來找鍾曉彤，指著其中之一嬌聲開口“姑姑，周叔叔說你送我的這是男孩子，叫米大鼠。他送的這隻是米大鼠的老婆，叫米小鼠。”說到這，陽陽又圓又胖的小臉上那尖尖的翹鼻子曲了曲，認真爭論“可姑姑送我的米老鼠明明叫米奇，他的老婆叫米妮，才不是周叔叔說的呢，對不對？”
米大鼠，米小鼠？聽著女兒較真的童言，鍾曉彤表嫂忍俊不禁。抬眼看著跟過來的男人，條紋襯衫配著墨色雞心領坎肩，顯得優雅偉岸，渾身透著高貴，此刻正看著曉彤，眼裏帶著玩味的笑。
鍾曉彤停下手看小侄女“陽陽說的很對，米奇的老婆是米妮，不可能叫米小鼠。”
周天昊眼睛眼梢微挑“米奇，米妮叫起來分不清，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多分明，陽陽覺得哪個好些。”
陽陽被繞的一臉迷惑，來迴看著跟她差不多高的布玩暗自思考著兩個大人的話………
鍾曉彤心本就不順，被艱澀折磨著，聽他在那風言風語的，便沉聲硬給了句“你少胡說八道的誘導小孩子。”說完就後悔了，她犯得著開這口嗎。更何況表嫂還在呢？！
“死教條，你沒聽說過靈活開發這四字？”周天昊也毫不客氣的迴了鍾曉彤一句。
眉頭蹙起，鍾曉彤抬眼看去，瞬間陷進了他俯視的漆黑深邃裏，那眼底似有兩簇幽幽火焰直迫向她的心底。
鍾曉彤在他的目光下，脊背泛起涼意，胸口像是被揪扯，有些難忍的不適。
見他們沉默的對看著，鍾曉彤表嫂趕緊放下手中的擀麵杖，快速抓起一旁的陽陽，笑著說“餃子包的也一半了，我去看看你姑姑的菜怎麽樣了。”
陽陽不樂意，忸怩著嘴裏嚷嚷“我要跟周叔叔玩兒，我要玩嘛………..”可還是被她媽媽強行拉了出去。
北方住宅樓冬季裏暖氣大多燒的充足，室內便暖如初夏，鍾曉彤一改在s市的成熟精練打扮，此刻的她穿了件紫紅色英倫格子小款襯衫，下身配著深藍色的牛仔褲，烏黑的長發被她編成了條五股辮子，配上那娟秀的五官，整個人看起來白皙的恬靜，雅致。她隻是站在那，就像是有一股子清新的芬芳在整個室內悄然散開。
她包的餃子很好看，圓潤規整，被成列的擺放在簾子上。小女孩走後，她又開始包，兩隻纖細的手靈巧又麻利，攤合間，一個個餃子便從她掌心接連蹦出。
周天昊第一次發現，原來包餃子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他來到水龍頭前洗了下手，然後走近鍾曉彤 “你教我包。”
鍾曉彤小聲說“您這麽尊貴，還是等著吃吧。”
周天昊不由她說，拿起餃子皮攔住鍾曉彤的手，有些無賴的說“我就是想學。”
聲音低沉的就在她耳畔，鍾曉彤下意識的側身，再次看他。
周天昊劍眉一挑，笑問“教不教？”
教不教？他是一個多麽強硬，霸道的人，雖笑著卻蘊含著下一秒的冷銳，不容她有說不的權力，尤其當下這種情形。鍾曉彤該憤怒的，可是偏偏，她不能。
深吸口氣，她拿起勺子挖了一些餡放在他手中的圓皮上…………
一種默認的妥協令周天昊緊繃的神經微微放鬆……..認真地看著她手上動作，他也知道就那麽一合，卻將陷擠的滿手都是。他懊惱的看著狼藉的手背，接著難掩幾分尷尬的斜視鍾曉彤“你包的太快了，我沒看清！”
聽著那帶著抱怨的蠻橫，鍾曉彤輕輕擺好包完的餃子，不緊不慢的說“這種事哪輪到您來做，還是等著我們伺候吧。”
周天昊目光如雪，隱有怒色，從唇邊蹦出兩字 “重來！”說完便將剛剛包殘廢的餃子皮扔到了腳邊的垃圾桶裏。
卻看見鍾曉彤移目看去，然後俯身從裏麵拾起，走到水龍頭旁衝洗了下又拿迴來撲上麵粉揉成了小麵球。
周天昊怔怔的看著，見鍾曉彤恬淡的擀皮，他壓著不快說了句“我以為那不能包了。”
“不能包了不代表不能吃。”她慢條斯理的又說 “高大如你大抵不會知道何為貧窮，何為珍惜？”然後她問“學過憫農嗎？”
鍾曉彤語聲是那麽低柔，言辭卻異常犀利諷刺。
兩次三番的聽著鍾曉彤那些冷嘲熱諷，脾氣如周天昊不生惱才怪！他神色沉鬱，手上剛拿過來的餃子皮一不小被抻成了兩半，嘴角緊抿搓弄成了麵疙瘩，一揮手，賭氣的還要繼續扔掉。卻被鍾曉彤擋住了，她沾滿麵粉的手指按住了他的，然後在他挑眉冷看她時，她輕輕掰開了他的拳探了進去，將他發泄的蹂躪牽出，淡淡的睨了他一會兒，秀眉微蹙，嘴上低柔的說“當然高大如你是不能被人說的。”
就剛剛那個碰觸便已令他心一緩，更何況最後她那似歎似惱的一語？周天昊緩緩眯起眼睛“這兩迴招數換了啊？不死撐，懂智取了？”他微微移向她，劍眉微軒，俯在她耳邊笑了下“我告訴你，很有用，可以繼續。”
聽的鍾曉彤心頭一顫，她垂首不去看他。卻終是被他幹擾，狂傲卻幾近忘記驕傲的纏著她，非學那派不上用場的包餃子…………..
一次次怒火衝上來，又被她一次次壓下。手邊已有了一大團帶油的麵，混亂中她有些恍惚…………..她真的不知道這上演的到底是哪一出，隻覺得過年了，而她也如被祭祀的物品般，正一點一點被推上了神鬼案，然後由他來品嚐！
看著姑姑一家人正各自端著豐盛的菜肴上桌，鍾曉彤輕笑，都到這一步，還有什麽可說可訴的？
周天昊一直留意著鍾曉彤的表情，見她迷亂的笑，他眉梢微挑“你傻笑什麽？”
鍾曉彤輕聲說“你應該在傻前再加個沒心沒肺。”
那淡淡的語氣始終有著濃濃的排斥，周天昊覺得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攥著他的心髒，一直往下拽，他就那麽感覺著，卻酸的無力。
雙手火大的一合，成就了至今為止最好看的餃子。
他愣愣的看著，哼笑“都說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沒想到這餃子也欺負人。”
聽的莫名，鍾曉彤微微側目，就看著他手指來迴擺弄著那個成型的餃子……………
鍾曉彤將麵全擀成了皮，餃子包起來也就快多了，而他也不再說話，抿著唇暗自跟餃子較勁，雖然仍是笨拙，好歹是餃子了。
就在快完的時候，陽陽溜跑了進來，笑著脆聲叫“姑姑，給我一個麵餅玩好不好？”
鍾曉彤挑起一塊，搓揉了著蹲下遞給陽陽，柔聲說“好啊，陽陽想玩什麽？”
陽陽一本正經的迴“捏小青蛙。”
鍾曉彤疑惑“你會嗎？”
“當然會啦。”陽陽接過後不無驕傲的說，有些嬰兒肥的小胖手指開始擺弄……一邊做嘴邊一邊念念有詞“看著啊，這是青蛙的頭，這是它的大胖肚子……..”她的手突然用力拉，出現兩條細麵線“這是青蛙的蹦蹦腿。”然後一臉明快的展示著“好不好看？”
鍾曉彤看著那四不像的一團模糊抿唇而笑，鼓勵說“陽陽真棒，太好看了。”
陽陽很得意的眯起水靈靈的大眼睛“當然了，我當然棒了，老師都誇我的。”
鍾曉彤愛憐的點了點她的小鼻子“真了不起。”
周天昊發現這個樣子的鍾曉彤真是柔情似水。連說話的聲音都溢滿了蜜，甜的人心軟。
“陽陽，你這個還是青蛙前的蝌蚪，看周叔叔給你捏個變形後的青蛙。”
周天昊的一句話引起一大一小兩人的迴視。
接著她們看見周天昊拿著麵團的手很巧妙的動著，很快，形狀便出來了，突起的眼睛，弓起的背，前立後臥的四條腿，連背部的線條也被他輕輕勾勒出，精致的模型現於眼前。
“哇！青蛙哦，跟動畫片裏的一樣。”陽陽興奮大叫，跑上前就要搶。
周天昊微微躲避，然後再抵到她眼前交代“要輕輕拿，不然就壞了。”
“好，輕輕的。”說完陽陽小心翼翼的接過，卻因為小手有些潮濕和麵黏在了一起，移動間麵被撕裂開一塊，陽陽的小臉立刻垮了，嬌嫩的紅唇撇起驚喊“啊。壞了，這可怎麽辦呢？”
鍾曉彤立起身，用手抓了些麵粉來到陽陽手邊“不怕，灑點麵粉就可以修複的。”說完在她小手指間按拭，哄著說“你看，好了吧。”
“恩，好漂亮，好可愛的小青蛙。”然後她揚起臉問鍾曉彤“姑姑，晚上它可以陪我睡覺嗎？”
一句話難住了鍾曉彤，她支吾著“恩……….”接著胡亂的編著“青蛙要在室外唿吸新鮮空氣，你睡覺的時候它會站在陽台上守護你，等你醒來，它便陪你玩了。”
“這樣啊，那好吧。”陽陽有些失望，接著她笑著跑了出去“我要讓奶奶和媽媽看看我的青蛙。”
鍾曉彤站起迴身，眼前一片黑…………..頭撞到了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周天昊胸口。
她手自然的伸出推開他，卻忘了上麵還有著麵粉。頃刻間，周天昊墨綠色的羊毛坎肩花白一片。
鍾曉彤皺起眉看著，從那斑斕的胸前緩緩上移到他的臉，他的眼睛定定看著她，深邃到幾分失神，少見的無害。
這眼神，不知為何，竟讓鍾曉彤的心…………微微發顫，隻想躲開。
可就在扭身的一瞬，臉頰突襲著被抹了把，鍾曉彤心下大驚，抬頭怒斥“你幹什麽？
周天昊嘴角微勾，掃了眼自己的衣襟，然後挑眉語氣輕佻的說“沒什麽，給你抹點粉。”
鍾曉彤趕忙用手背去擦拭，瞪著那張痛恨不已的臉，在這裏還敢對她公然出手輕薄，真是狂到天了，一股憤恨從腳底直本大腦，期間手在沒思考的前提下飛快的也招唿了上去，五指展開的成功抹過。
一時間，兩人同時呆愣，周圍空氣更是詭異的安靜，各自瞳孔中清晰的映著對方臉上的滑稽。
鍾曉彤輕咬住唇，眼內閃過驚慌，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那超出理智的控製……….
兩人視線糾在了一處，太多的複雜情緒在裏麵翻騰………….
就在這時，表嫂進來了，一看那對視的兩人，頓覺尷尬，隻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這悄然退出去也不是那麽迴事，禁不住輕咳了聲。
這輕微的動靜驚的鍾曉彤渾身一凜，心跟著怦怦直跳，她窘迫的垂下頭，一張臉因為羞憤而泛紅……….
表嫂笑著快說“菜都好了，你們收拾收拾吃飯吧。”然後便退出了這溫度過高的隔間，一臉曖昧的笑。
看著渾身緊繃的鍾曉彤，周天昊唇角大大牽開，一張冷峻的臉頓時溶化“過年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就在鍾曉彤將擀麵杖重重一頓時，他又輕笑的加了句“當然你也別跟我一般見識。”
“你真無恥！”沒好氣的罵了句鍾曉彤端著餃子簾快速走了出去。留下獨自撫著臉頰的周天昊……….隻見他那雙本是犀利異常的眼中浮蕩著幾分迴味。
明眼人都能看出周天昊和鍾曉彤之間的不尋常，更何況那兩人臉上孩子氣的印痕。隻是心照不宣的誰也不說。
鍾曉彤真成了欲哭無淚。渾渾噩噩，恍恍惚惚的坐到了飯桌上。
因為有周天昊在，氣氛難免客套的不自在，但又有陽陽在，插科打諢的很快便熱鬧了起來。小孩子挨個的碰杯，打開了飯局。
為不冷場，鍾曉彤表哥，姑姑，表嫂接連與周天昊說話，感謝之言後便是一些淺淺試探，周天昊一改往常的冷漠，有問必答，這讓本不想理會的鍾曉彤忍不下去了，幾次出言阻攔，卻換來周天昊似笑非笑的注視。
“曉彤從小跟著我，一直很懂事，很獨立，三歲多一些就知道幫我掃地，幫她姑父倒茶水，學習也非常好，這麽多年來幾乎沒讓我操過心。尤其畢業後，裏外沒少幫我，我也知足了。”姑姑語聲溫柔，說起來親真意切，眼神都帶著誇讚，可這麽另類的話當著周天昊講出來，聽在鍾曉彤耳中很不是滋味。
她微笑說“我去煮餃子。”這飯真沒法吃了，再下去，她很難如此鎮定下去。
看著走進廚房的鍾曉彤，姑姑斂去了微笑，目光中有隱隱慚愧之色。自己的兒子兒媳婦都當桌上的男子是貴人，可知道真正的貴人就是他們的表妹？而她以前對那孩子的冷言冷語和別有私心在這一刻顯得是那麽的諷刺。
姑姑恍惚的說“這孩子三歲便沒了媽媽，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我脾氣直，說話也硬，做個姑姑算是勉強。每每想起她小時候那些小心翼翼，早熟的乖巧，我這心裏就不好受。”姑姑想起過往一幕幕，眼中隱約淚光瑩然，她深吸口氣強壓下情緒波動“別的我不多說了，也不提你幫我那不爭氣兒子種種，我隻是想以曉彤長輩身份對周先生交代一句話，如果你的幫忙讓曉彤很為難，我寧可不讓我兒子繼續吃官飯。”姑姑說完後喝下了杯中的殘酒。
聽著婆婆的話，表哥沉默不語，表嫂臉色卻變了。
周天昊略略點頭，他沒說話也將酒喝了。落杯之際扭頭看向廚房，一片白霧中她拿著勺子輕輕攪著，因為距離看不清臉上表情，而他的腦海則定格了剛剛飯桌上她一直的微笑。
他想她明明是恨他的，恨之入骨，卻在這一家子麵前極盡的對他笑。這份隱忍可是習慣？那煙霧一樣的眼睛可是這麽形成的？
一頓飯下來，周天昊沒怎麽碰菜但吃了不少餃子。
匆匆兩個多小時過去了，臨別前天已經黑了，一家人包括鍾曉彤在內將周天昊送到樓下，他的車是越野，有些大，開不進這拐角，停在遠處的花園欄邊。
周天昊與眾人點頭後，最後目光停在鍾曉彤臉上，他低低開口“我有點事要和你講。”
表哥見此，立即會意“曉彤，我們先上去了。”說完再次向周天昊客氣的重複“有時間還過來。”
其他人都走了，周遭幽靜，帶著冷的靜。
即便穿了羽絨服，鍾曉彤渾身還是發凜。她已然麵無表情，並不看他。
周天昊抬起手掀起她羽絨服的帽子蓋在她的頭上“去我車上說。”
祭祀開始了嗎？鍾曉彤無聲暗嘲，然後跟了上去。”
發動機開啟後，暖風徐徐送來，鍾曉彤好似凍僵的神經微微一緩。透著玻璃，外麵燈火通明。
“你什麽時候走？”周天昊垂著眼問出第一句。
“說不準。”鍾曉彤淡淡迴。
周天昊眉頭微微皺起“別敷衍我。”
“那就別問。”鍾曉彤給了他一句。
周天昊霍然轉首，打量一臉冷淡至極的女子，波瀾閃過 “你真會演戲，我是說在你親戚麵前可以對我還算熱情。”
“當然，否則豈不白費了你的攻計於心。”鍾曉彤冷帶嘲弄。
周天昊血液又開始燥，他眼睛迫近盯著她的臉“又來氣我。”沉聲說著他搬過她的臉頰，讓她對著他，質問“你怎麽總是氣我，連過年都不能緩一緩？”
說完不等她答案，便在她唇上輕印了下，卻不滿那上麵的涼，再次上前輾熨………..
他想她，想她的唇，想她的味道，破了麵子的來找她，她怎能這麽冷，他揉她入懷，吻著那被他抹粉的一側，用溫度一點一點慰藉。
鍾曉彤分不清是身體冷還是心冷，她本在打顫，卻因他的暖熱懷抱不由自主的歎息了一聲……
就這一聲，讓周天昊渾身一抖，接著手臂越發收緊，狂肆的熱情顛覆著鍾曉彤脆弱的神經。
唇舌間的劇烈的糾纏著，不知何時，周天昊的手解開了鍾曉彤的腰扣……鍾曉彤劇烈一顫，陡然睜大眼睛。
他卻牢牢箍著她，近在咫尺的眼底如火炭般灼熱，她掙紮，他隨來，她躲不開，他伏在她耳際撩動的還說著什麽，不可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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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曉彤手握成拳，指甲用力掐進自己掌心，可這尖銳的痛根本無法平複她急促的喘息，也擋不住身體的戰栗，他越發逼她，手邪惡的滑動，她擺著頭，依舊淪陷在他的激吻中……..故意刺激她，在瞬間的緊繃中，她腦子一片空白，理智被身體的反應淹沒，嘶啞的叫聲自她嘴角邊溢了出來。她對他炙熱的挑逗竟然有感覺？一個曾經□過她的男人！她狠狠咬住唇，淚水卻搶先湧了出來，順著眼角滑入鬢發，羞恥和孤獨，鋪天蓋地席卷，她隻覺得深深疲憊，既不願麵對他混亂的思維，也無力承受他那煽動的靠近。
就在周天昊喘息著壓著她，輕吻她眼眸的時候，鍾曉彤陡然錯開了，然後她揚起臉，怒視著他，一臉的愴然“你不就是將我當祭祀一樣的小醜嗎，好，給你，我給你…..”她咬牙，雙手開始胡亂的撕扯他的衣領，淒冷一笑“你讓我墜入這樣膚淺的圈套，來滿足你那庸俗貪婪的虛榮心，真是陰魂不散。”字字帶恨，擲地有聲。領口處的紐扣被她拽的崩掉，她冰涼的手伸了進去……….
周天昊眉頭皺的緊緊的，臉色霎時陰鬱，他狠厲按住鍾曉彤狂肆的手“別找事兒！”
鍾曉彤滿眼厭惡瞪著他““浮華虛偽，愚蠢可笑！”
周天昊眼一冷，勃然怒喝“住嘴！”
鍾曉彤嗬的笑出，雙眼卻急亂，她亦是怒喝“那就別拐彎抹角的找我家人，這麽吊著我算什麽？我寧願你一腳把我踹到地獄！”
那張輪廓深邃劍眉斜飛的臉頓時鋒銳淩厲，周天昊緊抿著薄唇，才不至於被氣的哆嗦。他暗裏壓了又壓，迫視她哼笑，然後一字一字切齒說“過年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鍾曉彤僵在那，那一瞬，她發現他那本是冷硬如霜的目光似貫穿了她的………心髒，即使他是在看的她的眼睛。
怎麽可以？？烈火，遽然自心底騰而起！她極盡鄙視，幾近語無倫次的尖銳開口“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小醜！”
一言掀起千層浪！
周天昊欠起身，目光如芒，冰冷逼人，胸膛起伏，手指攥的咯咯作響，似極力克製般“滾，滾下車！”他沉聲命令。
鍾曉彤血管蹦蹦急跳，顫抖著手好不容易才將牛仔褲的扣子係好，當起身的時候，發覺腿麻的不似她的，抬了一下小腿。那裏筋一陣緊繃糾結，接著劇痛襲來。她臉刷的白了！
周天昊發現異常還是因為她半天沒下車，正抽著氣的摸著腿。他一愣，接著譏笑說“這次好像沒必要演戲吧？”
抽筋了？！鍾曉彤不是不想動，是動不了，極具緊縮的筋疼的她手心都滲出細汗，聽他嘲笑輕視的話，痛意更是加深，用力掰開車門把手，就要跳下去…………
冷風灌入的刹那卻被周天昊一把拉住，車門砰的一聲被拉迴。
鍾曉彤捂著臉終於痛的叫了出來！
見她如此，周天昊真的驚住了，顧不得生氣他快速的抬起鍾曉彤的腿，急忙問“哪裏疼？怎麽疼法？”
鍾曉彤吸著氣，慘白著臉咬唇硬不說話。可就在他試探著碰她小腿時,筋糾的更緊“啊-----”她躲閃，幾近虛弱的喘息“我……抽筋了！”
周天昊聽了迅速抬起她的雙腳，然後橫在他的腿上，脫掉那雙皮靴，握著她的腳跟讓她整隻腳處於繃直狀態“一會兒就能過去。”僵硬的話自他口中說出，一點也不似安慰。
是的，一會就能過去，鍾曉彤也知道。可這一會顯得那麽漫長，等她好轉時，發現他脫掉了她的襪子，下一刻她的雙腳被他塞進了他的襯衫裏，頓時觸碰到一處溫暖的肌膚。驟然間她如被大錘重擊，混懵。
等鍾曉彤蹬著腿掙脫時，被周天昊發力扣住。他低頭凝望她，目光黑的專注。劍眉飛揚，薄唇緩緩而啟“這樣會好的快些？”
聲音低緩，響在耳畔，一句話，掀起千重浪，鍾曉彤怔的迷離……如此情景，似曾相識。
冬季的g市，陰冷潮濕，他對她，也曾如此…….親密無間。那個朗月般的男子，也曾溫暖她的雙足，低頭在她耳邊說“這樣就不會冷。”
鍾曉彤一時恍惚，心中酸楚萬分。她痛苦的閉上眼睛，百般滋味都集結在了這一刻。
一絲絲的撕痛，不是淩厲，卻綿長的擴散在心底最深處，一寸寸惶恐，不是畏懼，也沉鬱的汩汩襲來。
汩汩襲來。
她的腳可真涼，跟冰塊一樣沒丁點兒溫度，冰的他肚子有些緊縮，周天昊瞥了眼她那雙帶毛的皮靴，心想，也不知道都穿哪去了。
剛剛她的話惱的他幾近吐血，本以為蔫靜的一人，怎麽那麽會說，比他媽還會說。
先還義憤填膺，現又一臉淒迷，如孩童般無助，真頭疼，他該拿她怎麽辦？怎麽做都不對！周天昊眉頭緊緊糾在一處，苦惱無奈齊齊閃過眼底。
沒一會，鍾曉彤腳動了動“我好了，鬆開吧。”
她的聲音有些低啞，片刻前的頹弱蕩然無存，再次冰封。
周天昊臉上的溫和也跟著她凍結。他僵在那眯著眼看她的腳抽離了他的手掌，她拾起襪子鞋子相繼穿上，那神情堪稱冷若冰霜！
就在鍾曉彤的手拉向車門把時，周天昊突然傾身在她耳畔低聲說“你還沒對我說聲謝謝。”
鍾曉彤一頓，卻沒絲毫遲疑的打開車門，她雙腳落地時，轉首對上他漆黑的眼，她唇邊勾起一抹譏誚“你早晚會找迴報酬的，我又何必白費唇舌。到時候記得不必再給兩千塊錢。”說完砰的關門，一聲劇烈同時關住了周天昊陰鬱的臉……………………
周天昊手有些麻木的打開車燈，借著光他看著那纖細的人在發足急走，他抿唇，心中悵惘又鈍痛，非常不舒服。
愛的頂點，恨的邊緣，如何抵禦一份感情的淪陷？
斷了的路口，何必再見………
果然是表哥，可他卻眉開眼笑，一臉的快意，沒顧得換鞋有些語無倫次的說“沒事了，應該沒事了！”表哥大聲加了句“我的工作保住應該沒問題。”
姑姑和表嫂聽了仿若不能置信，均是瞪大眼睛呆愣在那。
“真的嗎？”表嫂反應快，掃了下表哥手中拎著的禮盒，忐忑的眉頭又皺起火急火燎的問“你見到人家了嗎？是他親口答應的？”
表哥的神情,好像是春天裏的柳枝,蓬勃向榮。他很一連點了好幾個頭“是，我見到他了。”
姑姑眼中驚疑不定，指了指那三個大禮包“可你這東西怎麽沒送出去啊？”
表哥抬頭笑了笑“這事說來跟做夢似地。”話到這他眉頭微蹙“其實真正幫我的是另外一個人，若不是他說話，肖主任肯定不會給這麵子。”
接著表哥就把他經過的事細致重複了遍，一家人聽了均是悲喜交集。
姑姑感激涕零，要上香叩謝神靈，表嫂一掃平日裏的憂心忡忡，嘴角大大的牽起，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壓抑的黯淡陰氣瞬間揮發，歡喜籠罩。
“表哥這是吉人自有天相。以後遇到人家了可要好好謝謝，最好能搭上關係，給政府辦事，多些朋友總是好的。”鍾曉彤抱著粘上來的陽陽笑著插了句。
表哥深表同意“其實說起來這個肖主任和曉彤才是一屆，你應該認識的，他還是你們那屆的學生會主席呢。”他嗓子說幹了，拿起桌子上的蘋果咬了口看鍾曉彤如是說。
“肖主任？”鍾曉彤輕念了句，她想了下眉頭輕蹙，遲疑開口“他全名叫什麽。”
“肖盡。”
鍾曉彤聽了一愣“幫襯的那個人姓什麽？”她突兀的又問。
肖盡鍾曉彤是知道了，因為高中時他和沈從雲關係很好。
“還真不知道，要不怎說我跟做夢似地。”表哥一把摞起襯衫袖子，指了指手臂上的肉，有些孩子氣的說“看，我把自個都掐青了。”
見此，表嫂嗔怒的打了他一下。
鍾曉彤卻有些閃神，心隱隱…震動。還未等她迴思，表哥又說了什麽。
“那人長的很氣派，往那一站，渾身上下有股子威懾力。肖盡隻聽他說一句話態度就三百六十度大轉變，神秘的讓人仰視。”
“出門遇貴人，老公，你大劫過後必有後福。”表嫂因為開心不吝嗇的捧讚。
鍾曉彤輕輕搖了下頭，像是在擺脫若有似無的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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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了一圈車後的周天昊迴到了小姨家，簡單的說了些家常便來到了專屬於他的房間。那裏布局和上高中時一樣，白色的三角鋼琴被擦拭的精光鋥亮，他緩緩掀起琴蓋，翻然落下一張微微泛黃的白紙，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首未譜完的曲子，包括現在他依舊寫不出他要的那種感覺……凝視很久，輕輕笑了下，他撿了起來複又放了迴去蓋好。
前段時間得知她賣了房子時，他第一想法就是她要逃跑，當然逃他！本想將她捉來解解氣，後來想了想，還是給她妹妹打了個電話，不用多說，幾句話他就聞出了口風。鍾曉婷很直白的罵她姐姐傻女人，聽的他心裏一樂………也沒多費勁兒，就是交代秘書查了查銀行交易賬戶，聯想那日她在他車上的那通電話，也就明白了個大概。
過後還是找了她，果不其然，她故意拿話刺他氣他，雖知道原因，可聽了她小嘴裏吐出的那些厭惡話他又怎能不火大，卻也隻能惱羞的自歎，誰叫他上趕著來找辱呢。
他體內漲滿了火氣，是那麽急切的想要她來澆滅，可他卻依舊遲遲不下手，她無限嘲弄的說他在享受這種晚餐前的捕獵快感？
周天昊點燃了一根煙，上身倚靠在窗邊的躺椅上，一麵看著外麵漆黑的夜空，一麵用力的吸了口，除了那東西不行的男人，誰他媽的隻逗弄不做？想到她那言辭激烈一臉自以為是樣兒，周天昊氣笑，還真是個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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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九，樓道裏家家戶戶都貼滿了喜慶的紅，年味已然出來了。上午肖盡的一通電話後，表哥的事就真的著落了。
姑姑和表嫂徹底相信這是事實，家裏的氣氛歡快到極點。
下午，因為上供還缺幾根大紅蠟燭，姑姑便讓表哥出去買。
表嫂和麵，鍾曉彤拌餃子餡。
“曉彤，你各方麵條件都好，在s市一定有男朋友吧？”表嫂八卦的試探。
鍾曉彤輕歎了口氣“上學時就盼著考個好大學，工作後呢則是想方設法的晉升，眨眼過去，真不知該找誰…”鍾曉彤聞了聞香，笑“便成了剩女。”
“你騙我？”表嫂看著秀雅的鍾曉彤，打趣“我就不相信了，就你這樣的還會沒人追？是你眼界太高吧。”
“高嗎？”鍾曉彤放下筷子，盈盈眉目眨了眨“也是，當下又帥又好的男子不是被人先占了就是gay，我不甘心也隻能暗自感傷。”
表嫂嗬嗬一笑“你還別說………”
一語未竭，便聽見姑姑跑過來衝她們喊“別說鬧了，你男人剛剛打電話說有客人來，晚上在家吃飯，你們趕緊的準備□個菜。”她看了眼和好了的麵“菜上讓豐盛點，主食…餃子應該行。”
眼看著過年來做客？還這麽鄭重。表嫂疑惑“誰啊？”
“我也不知道，那祖宗很嚴肅的說了這麽一句，就把電話掛了，我再打過去他一直拒接。”姑姑又說“你們就弄吧，我去收拾一下客廳。”說完就走了。
鍾曉彤和表嫂一聽，看來是重要人物啊，便開始動起了手。
做飯對鍾曉彤來說不難，那是她從小就操手做的事。這幾年忙大多對付一口，但一有時間她還是喜歡親自下廚。
兩個人手腳麻利的洗菜，配菜，沒一會功夫，葷素八道菜就出來了。
姑姑將客廳裏陽陽擺列的玩具都收拾了，一片整潔。
沒一會兒，門鈴響起，表嫂站起身來到了客廳候客，姑姑則是領著陽陽前去開門，鍾曉彤因為是親戚關係並未過去，她在廚房裏拿著布細細擦拭著灶案台上的水漬。
進門後的鍾曉彤表哥，一臉激動中伴著緊張，他側身迴頭格外禮貌的對外麵的人說“快請進，請進。”
來人踏進的一瞬，鍾曉彤的姑姑和表嫂麵麵相覷，心想這男人誰啊？身材修長高大，五官棱角分明，尤其那眉宇間透著股濃濃的華貴。
門口處來訪的客人撩起漆黑的眼睛，不著痕跡的向裏麵快掃了圈。等看到不遠處那抹側影時，他拎著東西的手緩緩收緊，然後一腳踏了進去。
進了屋，來訪客人看了一下自己的鞋，又看了眼鍾曉彤表哥。
不用說，鍾曉彤表哥立即會意，飛快從鞋櫃裏掏出一雙還掛著牌子的新棉拖鞋，費力的拉扯，手不知是凍的還是急的費了半天勁才撕掉那搗亂的塑料掛片，微笑著遞給了踏進門內的男人“其實穿鞋進來也沒關係。”
“這麽幹淨的地板，我怎麽好意思踩進去。”男人臉上含著微笑，說話聲音低沉富有磁性，沒了往日的冷淡，很好聽。
卻聽的鍾曉彤霍然抬頭，如被閃電擊中………
“寒舍本就簡陋，你可別客氣---”鍾曉彤表哥搓著手對身後的母親和妻子鄭重介紹“這就是我昨天提到的貴人周先生，原來我們也是高中校友，和曉彤是朋友。”說到這，表哥想起了鍾曉彤，人呢？看了一圈最後視線一定衝廚房喊“曉彤，你快來----”
聽到表哥喚她，鍾曉彤胸口一窒，這才驚覺，她竟忘了唿吸。
刹那間，一念洞明。她轉過身，抬頭向他看去…………..周天昊。
四目相對，各自……..複雜。
姑姑一家人看著儀表堂堂的周天昊，又迴頭看了眼有些滯愣的鍾曉彤，立時明白了。
“還不快出來，這孩子。”姑姑嗔怪了聲鍾曉彤，然後對周天昊笑著說“請到裏麵坐。”
周天昊點點頭，嘴邊含笑的向裏麵走。在看到陽陽時，他指了指手上的袋子遞了過去，語調異常的柔和“聽你姑姑說你喜歡唐老鴨，米老鼠，那就多養幾隻。”
陽陽有些怯怯的，但一看見那特大號的米老鼠頓時愛上了，圓溜溜的大眼冒著饞的注視著，她小心眼裏在想，比姑姑拿迴來的那個還要肥呢。
周天昊將布碗誘惑的放在了沙發上。
“你太客氣了。”姑姑和表嫂一聽這話，心裏更敞亮了。
大家均對陽陽提醒“還不快謝謝叔叔。”
在陽陽羞答答的謝謝中，鍾曉彤靠了過來。她麵上已經平靜。
周天昊的人和他的名字就如同魔咒，總令鍾曉彤渾身汗毛豎起。她沒想到大過年的他竟如此明目張膽的來了她的姑姑家。
姑姑、表哥、表嫂端茶倒水，一片忙活，暗裏偷瞄著鍾曉彤。心裏暗自琢磨，這是一對，鬧了別扭的一對？恩，過年登門拜訪，是見家長還是別的？真有點摸不著頭，不管怎麽說，不管他和曉彤之間發展到了什麽程度，眼前之人是幫了他們大忙的，總得高看著招待。
“你………”鍾曉彤聲音僵澀，一字後終是無語的不知是如何響應，千百個念頭在腦中盤旋紛雜，身子發硬發麻。
“我來這邊親戚家過年，你表哥說請我吃飯，我就來了。”周天昊的聲音緩緩而起，做了個簡單的解釋。
何其簡單！
看著他坦然自若的坐在那，目光放肆的盯著她。鍾曉彤咬住唇，壓下心中紛亂，竭力鎮定“那就吃吧。”撂下一句話轉身看見表哥在身後，她暗自吸了口氣，勉強笑著輕聲說“你先陪著，我去廚房幫忙。”
“有你姑姑和嫂子就行了，你呆在這吧。”表哥說這話眼神分明帶著幾絲懇求。
“你們先喝水”鍾曉彤好脾氣的又說“包完餃子我再過來。”然後她匆匆向隔間的麵桌走去………….
過來人的表哥心想，這兩人肯定是有事兒的，還沒見過自己表妹這麽異樣過呢。他對著垂著眼睛看不出啥表情的周天昊一陣訕笑“那啥，曉彤包餃子很快的…….”
坐在沙發上的周天昊點頭，然後轉眼笑看著抱著唐老鴨的陽陽。
表哥坐下後則一反常態，茶杯緊握，顯得拘謹，仿佛他才是這裏的客人一樣。近距離的他竟有些不敢直視身旁的男人，隻覺對方身上隱隱有一種銳氣，無形中壓得人無所遁形。
很顯然，昨天他是因為曉彤才幫自己的，同時也很了解曉彤的情況，否則他不會認得自己。
姑姑和表嫂都不說話，隻是不時看著鍾曉彤，那種探究好奇的神色，看得鍾曉彤煩躁。
姑姑去炒菜，鍾曉彤和表嫂一個擀皮一個包餃子。
麵對垂眸包餃子的鍾曉彤，表嫂幾次欲言又止。透過窗子，發現那帥的不行的男人已經脫了皮夾克正和自己女兒玩呢，兩人不知說什麽，陽陽一臉的疑惑，然後爭辯…………她就說嘛，曉彤會沒人追才怪，這不上趕著追來了。
陽陽拉著兩個米老鼠飛快跑過來找鍾曉彤，指著其中之一嬌聲開口“姑姑，周叔叔說你送我的這是男孩子，叫米大鼠。他送的這隻是米大鼠的老婆，叫米小鼠。”說到這，陽陽又圓又胖的小臉上那尖尖的翹鼻子曲了曲，認真爭論“可姑姑送我的米老鼠明明叫米奇，他的老婆叫米妮，才不是周叔叔說的呢，對不對？”
米大鼠，米小鼠？聽著女兒較真的童言，鍾曉彤表嫂忍俊不禁。抬眼看著跟過來的男人，條紋襯衫配著墨色雞心領坎肩，顯得優雅偉岸，渾身透著高貴，此刻正看著曉彤，眼裏帶著玩味的笑。
鍾曉彤停下手看小侄女“陽陽說的很對，米奇的老婆是米妮，不可能叫米小鼠。”
周天昊眼睛眼梢微挑“米奇，米妮叫起來分不清，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多分明，陽陽覺得哪個好些。”
陽陽被繞的一臉迷惑，來迴看著跟她差不多高的布玩暗自思考著兩個大人的話………
鍾曉彤心本就不順，被艱澀折磨著，聽他在那風言風語的，便沉聲硬給了句“你少胡說八道的誘導小孩子。”說完就後悔了，她犯得著開這口嗎。更何況表嫂還在呢？！
“死教條，你沒聽說過靈活開發這四字？”周天昊也毫不客氣的迴了鍾曉彤一句。
眉頭蹙起，鍾曉彤抬眼看去，瞬間陷進了他俯視的漆黑深邃裏，那眼底似有兩簇幽幽火焰直迫向她的心底。
鍾曉彤在他的目光下，脊背泛起涼意，胸口像是被揪扯，有些難忍的不適。
見他們沉默的對看著，鍾曉彤表嫂趕緊放下手中的擀麵杖，快速抓起一旁的陽陽，笑著說“餃子包的也一半了，我去看看你姑姑的菜怎麽樣了。”
陽陽不樂意，忸怩著嘴裏嚷嚷“我要跟周叔叔玩兒，我要玩嘛………..”可還是被她媽媽強行拉了出去。
北方住宅樓冬季裏暖氣大多燒的充足，室內便暖如初夏，鍾曉彤一改在s市的成熟精練打扮，此刻的她穿了件紫紅色英倫格子小款襯衫，下身配著深藍色的牛仔褲，烏黑的長發被她編成了條五股辮子，配上那娟秀的五官，整個人看起來白皙的恬靜，雅致。她隻是站在那，就像是有一股子清新的芬芳在整個室內悄然散開。
她包的餃子很好看，圓潤規整，被成列的擺放在簾子上。小女孩走後，她又開始包，兩隻纖細的手靈巧又麻利，攤合間，一個個餃子便從她掌心接連蹦出。
周天昊第一次發現，原來包餃子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他來到水龍頭前洗了下手，然後走近鍾曉彤 “你教我包。”
鍾曉彤小聲說“您這麽尊貴，還是等著吃吧。”
周天昊不由她說，拿起餃子皮攔住鍾曉彤的手，有些無賴的說“我就是想學。”
聲音低沉的就在她耳畔，鍾曉彤下意識的側身，再次看他。
周天昊劍眉一挑，笑問“教不教？”
教不教？他是一個多麽強硬，霸道的人，雖笑著卻蘊含著下一秒的冷銳，不容她有說不的權力，尤其當下這種情形。鍾曉彤該憤怒的，可是偏偏，她不能。
深吸口氣，她拿起勺子挖了一些餡放在他手中的圓皮上…………
一種默認的妥協令周天昊緊繃的神經微微放鬆……..認真地看著她手上動作，他也知道就那麽一合，卻將陷擠的滿手都是。他懊惱的看著狼藉的手背，接著難掩幾分尷尬的斜視鍾曉彤“你包的太快了，我沒看清！”
聽著那帶著抱怨的蠻橫，鍾曉彤輕輕擺好包完的餃子，不緊不慢的說“這種事哪輪到您來做，還是等著我們伺候吧。”
周天昊目光如雪，隱有怒色，從唇邊蹦出兩字 “重來！”說完便將剛剛包殘廢的餃子皮扔到了腳邊的垃圾桶裏。
卻看見鍾曉彤移目看去，然後俯身從裏麵拾起，走到水龍頭旁衝洗了下又拿迴來撲上麵粉揉成了小麵球。
周天昊怔怔的看著，見鍾曉彤恬淡的擀皮，他壓著不快說了句“我以為那不能包了。”
“不能包了不代表不能吃。”她慢條斯理的又說 “高大如你大抵不會知道何為貧窮，何為珍惜？”然後她問“學過憫農嗎？”
鍾曉彤語聲是那麽低柔，言辭卻異常犀利諷刺。
兩次三番的聽著鍾曉彤那些冷嘲熱諷，脾氣如周天昊不生惱才怪！他神色沉鬱，手上剛拿過來的餃子皮一不小被抻成了兩半，嘴角緊抿搓弄成了麵疙瘩，一揮手，賭氣的還要繼續扔掉。卻被鍾曉彤擋住了，她沾滿麵粉的手指按住了他的，然後在他挑眉冷看她時，她輕輕掰開了他的拳探了進去，將他發泄的蹂躪牽出，淡淡的睨了他一會兒，秀眉微蹙，嘴上低柔的說“當然高大如你是不能被人說的。”
就剛剛那個碰觸便已令他心一緩，更何況最後她那似歎似惱的一語？周天昊緩緩眯起眼睛“這兩迴招數換了啊？不死撐，懂智取了？”他微微移向她，劍眉微軒，俯在她耳邊笑了下“我告訴你，很有用，可以繼續。”
聽的鍾曉彤心頭一顫，她垂首不去看他。卻終是被他幹擾，狂傲卻幾近忘記驕傲的纏著她，非學那派不上用場的包餃子…………..
一次次怒火衝上來，又被她一次次壓下。手邊已有了一大團帶油的麵，混亂中她有些恍惚…………..她真的不知道這上演的到底是哪一出，隻覺得過年了，而她也如被祭祀的物品般，正一點一點被推上了神鬼案，然後由他來品嚐！
看著姑姑一家人正各自端著豐盛的菜肴上桌，鍾曉彤輕笑，都到這一步，還有什麽可說可訴的？
周天昊一直留意著鍾曉彤的表情，見她迷亂的笑，他眉梢微挑“你傻笑什麽？”
鍾曉彤輕聲說“你應該在傻前再加個沒心沒肺。”
那淡淡的語氣始終有著濃濃的排斥，周天昊覺得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攥著他的心髒，一直往下拽，他就那麽感覺著，卻酸的無力。
雙手火大的一合，成就了至今為止最好看的餃子。
他愣愣的看著，哼笑“都說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沒想到這餃子也欺負人。”
聽的莫名，鍾曉彤微微側目，就看著他手指來迴擺弄著那個成型的餃子……………
鍾曉彤將麵全擀成了皮，餃子包起來也就快多了，而他也不再說話，抿著唇暗自跟餃子較勁，雖然仍是笨拙，好歹是餃子了。
就在快完的時候，陽陽溜跑了進來，笑著脆聲叫“姑姑，給我一個麵餅玩好不好？”
鍾曉彤挑起一塊，搓揉了著蹲下遞給陽陽，柔聲說“好啊，陽陽想玩什麽？”
陽陽一本正經的迴“捏小青蛙。”
鍾曉彤疑惑“你會嗎？”
“當然會啦。”陽陽接過後不無驕傲的說，有些嬰兒肥的小胖手指開始擺弄……一邊做嘴邊一邊念念有詞“看著啊，這是青蛙的頭，這是它的大胖肚子……..”她的手突然用力拉，出現兩條細麵線“這是青蛙的蹦蹦腿。”然後一臉明快的展示著“好不好看？”
鍾曉彤看著那四不像的一團模糊抿唇而笑，鼓勵說“陽陽真棒，太好看了。”
陽陽很得意的眯起水靈靈的大眼睛“當然了，我當然棒了，老師都誇我的。”
鍾曉彤愛憐的點了點她的小鼻子“真了不起。”
周天昊發現這個樣子的鍾曉彤真是柔情似水。連說話的聲音都溢滿了蜜，甜的人心軟。
“陽陽，你這個還是青蛙前的蝌蚪，看周叔叔給你捏個變形後的青蛙。”
周天昊的一句話引起一大一小兩人的迴視。
接著她們看見周天昊拿著麵團的手很巧妙的動著，很快，形狀便出來了，突起的眼睛，弓起的背，前立後臥的四條腿，連背部的線條也被他輕輕勾勒出，精致的模型現於眼前。
“哇！青蛙哦，跟動畫片裏的一樣。”陽陽興奮大叫，跑上前就要搶。
周天昊微微躲避，然後再抵到她眼前交代“要輕輕拿，不然就壞了。”
“好，輕輕的。”說完陽陽小心翼翼的接過，卻因為小手有些潮濕和麵黏在了一起，移動間麵被撕裂開一塊，陽陽的小臉立刻垮了，嬌嫩的紅唇撇起驚喊“啊。壞了，這可怎麽辦呢？”
鍾曉彤立起身，用手抓了些麵粉來到陽陽手邊“不怕，灑點麵粉就可以修複的。”說完在她小手指間按拭，哄著說“你看，好了吧。”
“恩，好漂亮，好可愛的小青蛙。”然後她揚起臉問鍾曉彤“姑姑，晚上它可以陪我睡覺嗎？”
一句話難住了鍾曉彤，她支吾著“恩……….”接著胡亂的編著“青蛙要在室外唿吸新鮮空氣，你睡覺的時候它會站在陽台上守護你，等你醒來，它便陪你玩了。”
“這樣啊，那好吧。”陽陽有些失望，接著她笑著跑了出去“我要讓奶奶和媽媽看看我的青蛙。”
鍾曉彤站起迴身，眼前一片黑…………..頭撞到了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周天昊胸口。
她手自然的伸出推開他，卻忘了上麵還有著麵粉。頃刻間，周天昊墨綠色的羊毛坎肩花白一片。
鍾曉彤皺起眉看著，從那斑斕的胸前緩緩上移到他的臉，他的眼睛定定看著她，深邃到幾分失神，少見的無害。
這眼神，不知為何，竟讓鍾曉彤的心…………微微發顫，隻想躲開。
可就在扭身的一瞬，臉頰突襲著被抹了把，鍾曉彤心下大驚，抬頭怒斥“你幹什麽？
周天昊嘴角微勾，掃了眼自己的衣襟，然後挑眉語氣輕佻的說“沒什麽，給你抹點粉。”
鍾曉彤趕忙用手背去擦拭，瞪著那張痛恨不已的臉，在這裏還敢對她公然出手輕薄，真是狂到天了，一股憤恨從腳底直本大腦，期間手在沒思考的前提下飛快的也招唿了上去，五指展開的成功抹過。
一時間，兩人同時呆愣，周圍空氣更是詭異的安靜，各自瞳孔中清晰的映著對方臉上的滑稽。
鍾曉彤輕咬住唇，眼內閃過驚慌，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那超出理智的控製……….
兩人視線糾在了一處，太多的複雜情緒在裏麵翻騰………….
就在這時，表嫂進來了，一看那對視的兩人，頓覺尷尬，隻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這悄然退出去也不是那麽迴事，禁不住輕咳了聲。
這輕微的動靜驚的鍾曉彤渾身一凜，心跟著怦怦直跳，她窘迫的垂下頭，一張臉因為羞憤而泛紅……….
表嫂笑著快說“菜都好了，你們收拾收拾吃飯吧。”然後便退出了這溫度過高的隔間，一臉曖昧的笑。
看著渾身緊繃的鍾曉彤，周天昊唇角大大牽開，一張冷峻的臉頓時溶化“過年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就在鍾曉彤將擀麵杖重重一頓時，他又輕笑的加了句“當然你也別跟我一般見識。”
“你真無恥！”沒好氣的罵了句鍾曉彤端著餃子簾快速走了出去。留下獨自撫著臉頰的周天昊……….隻見他那雙本是犀利異常的眼中浮蕩著幾分迴味。
明眼人都能看出周天昊和鍾曉彤之間的不尋常，更何況那兩人臉上孩子氣的印痕。隻是心照不宣的誰也不說。
鍾曉彤真成了欲哭無淚。渾渾噩噩，恍恍惚惚的坐到了飯桌上。
因為有周天昊在，氣氛難免客套的不自在，但又有陽陽在，插科打諢的很快便熱鬧了起來。小孩子挨個的碰杯，打開了飯局。
為不冷場，鍾曉彤表哥，姑姑，表嫂接連與周天昊說話，感謝之言後便是一些淺淺試探，周天昊一改往常的冷漠，有問必答，這讓本不想理會的鍾曉彤忍不下去了，幾次出言阻攔，卻換來周天昊似笑非笑的注視。
“曉彤從小跟著我，一直很懂事，很獨立，三歲多一些就知道幫我掃地，幫她姑父倒茶水，學習也非常好，這麽多年來幾乎沒讓我操過心。尤其畢業後，裏外沒少幫我，我也知足了。”姑姑語聲溫柔，說起來親真意切，眼神都帶著誇讚，可這麽另類的話當著周天昊講出來，聽在鍾曉彤耳中很不是滋味。
她微笑說“我去煮餃子。”這飯真沒法吃了，再下去，她很難如此鎮定下去。
看著走進廚房的鍾曉彤，姑姑斂去了微笑，目光中有隱隱慚愧之色。自己的兒子兒媳婦都當桌上的男子是貴人，可知道真正的貴人就是他們的表妹？而她以前對那孩子的冷言冷語和別有私心在這一刻顯得是那麽的諷刺。
姑姑恍惚的說“這孩子三歲便沒了媽媽，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我脾氣直，說話也硬，做個姑姑算是勉強。每每想起她小時候那些小心翼翼，早熟的乖巧，我這心裏就不好受。”姑姑想起過往一幕幕，眼中隱約淚光瑩然，她深吸口氣強壓下情緒波動“別的我不多說了，也不提你幫我那不爭氣兒子種種，我隻是想以曉彤長輩身份對周先生交代一句話，如果你的幫忙讓曉彤很為難，我寧可不讓我兒子繼續吃官飯。”姑姑說完後喝下了杯中的殘酒。
聽著婆婆的話，表哥沉默不語，表嫂臉色卻變了。
周天昊略略點頭，他沒說話也將酒喝了。落杯之際扭頭看向廚房，一片白霧中她拿著勺子輕輕攪著，因為距離看不清臉上表情，而他的腦海則定格了剛剛飯桌上她一直的微笑。
他想她明明是恨他的，恨之入骨，卻在這一家子麵前極盡的對他笑。這份隱忍可是習慣？那煙霧一樣的眼睛可是這麽形成的？
一頓飯下來，周天昊沒怎麽碰菜但吃了不少餃子。
匆匆兩個多小時過去了，臨別前天已經黑了，一家人包括鍾曉彤在內將周天昊送到樓下，他的車是越野，有些大，開不進這拐角，停在遠處的花園欄邊。
周天昊與眾人點頭後，最後目光停在鍾曉彤臉上，他低低開口“我有點事要和你講。”
表哥見此，立即會意“曉彤，我們先上去了。”說完再次向周天昊客氣的重複“有時間還過來。”
其他人都走了，周遭幽靜，帶著冷的靜。
即便穿了羽絨服，鍾曉彤渾身還是發凜。她已然麵無表情，並不看他。
周天昊抬起手掀起她羽絨服的帽子蓋在她的頭上“去我車上說。”
祭祀開始了嗎？鍾曉彤無聲暗嘲，然後跟了上去。”
發動機開啟後，暖風徐徐送來，鍾曉彤好似凍僵的神經微微一緩。透著玻璃，外麵燈火通明。
“你什麽時候走？”周天昊垂著眼問出第一句。
“說不準。”鍾曉彤淡淡迴。
周天昊眉頭微微皺起“別敷衍我。”
“那就別問。”鍾曉彤給了他一句。
周天昊霍然轉首，打量一臉冷淡至極的女子，波瀾閃過 “你真會演戲，我是說在你親戚麵前可以對我還算熱情。”
“當然，否則豈不白費了你的攻計於心。”鍾曉彤冷帶嘲弄。
周天昊血液又開始燥，他眼睛迫近盯著她的臉“又來氣我。”沉聲說著他搬過她的臉頰，讓她對著他，質問“你怎麽總是氣我，連過年都不能緩一緩？”
說完不等她答案，便在她唇上輕印了下，卻不滿那上麵的涼，再次上前輾熨………..
他想她，想她的唇，想她的味道，破了麵子的來找她，她怎能這麽冷，他揉她入懷，吻著那被他抹粉的一側，用溫度一點一點慰藉。
鍾曉彤分不清是身體冷還是心冷，她本在打顫，卻因他的暖熱懷抱不由自主的歎息了一聲……
就這一聲，讓周天昊渾身一抖，接著手臂越發收緊，狂肆的熱情顛覆著鍾曉彤脆弱的神經。
唇舌間的劇烈的糾纏著，不知何時，周天昊的手解開了鍾曉彤的腰扣……鍾曉彤劇烈一顫，陡然睜大眼睛。
他卻牢牢箍著她，近在咫尺的眼底如火炭般灼熱，她掙紮，他隨來，她躲不開，他伏在她耳際撩動的還說著什麽，不可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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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曉彤手握成拳，指甲用力掐進自己掌心，可這尖銳的痛根本無法平複她急促的喘息，也擋不住身體的戰栗，他越發逼她，手邪惡的滑動，她擺著頭，依舊淪陷在他的激吻中……..故意刺激她，在瞬間的緊繃中，她腦子一片空白，理智被身體的反應淹沒，嘶啞的叫聲自她嘴角邊溢了出來。她對他炙熱的挑逗竟然有感覺？一個曾經□過她的男人！她狠狠咬住唇，淚水卻搶先湧了出來，順著眼角滑入鬢發，羞恥和孤獨，鋪天蓋地席卷，她隻覺得深深疲憊，既不願麵對他混亂的思維，也無力承受他那煽動的靠近。
就在周天昊喘息著壓著她，輕吻她眼眸的時候，鍾曉彤陡然錯開了，然後她揚起臉，怒視著他，一臉的愴然“你不就是將我當祭祀一樣的小醜嗎，好，給你，我給你…..”她咬牙，雙手開始胡亂的撕扯他的衣領，淒冷一笑“你讓我墜入這樣膚淺的圈套，來滿足你那庸俗貪婪的虛榮心，真是陰魂不散。”字字帶恨，擲地有聲。領口處的紐扣被她拽的崩掉，她冰涼的手伸了進去……….
周天昊眉頭皺的緊緊的，臉色霎時陰鬱，他狠厲按住鍾曉彤狂肆的手“別找事兒！”
鍾曉彤滿眼厭惡瞪著他““浮華虛偽，愚蠢可笑！”
周天昊眼一冷，勃然怒喝“住嘴！”
鍾曉彤嗬的笑出，雙眼卻急亂，她亦是怒喝“那就別拐彎抹角的找我家人，這麽吊著我算什麽？我寧願你一腳把我踹到地獄！”
那張輪廓深邃劍眉斜飛的臉頓時鋒銳淩厲，周天昊緊抿著薄唇，才不至於被氣的哆嗦。他暗裏壓了又壓，迫視她哼笑，然後一字一字切齒說“過年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鍾曉彤僵在那，那一瞬，她發現他那本是冷硬如霜的目光似貫穿了她的………心髒，即使他是在看的她的眼睛。
怎麽可以？？烈火，遽然自心底騰而起！她極盡鄙視，幾近語無倫次的尖銳開口“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小醜！”
一言掀起千層浪！
周天昊欠起身，目光如芒，冰冷逼人，胸膛起伏，手指攥的咯咯作響，似極力克製般“滾，滾下車！”他沉聲命令。
鍾曉彤血管蹦蹦急跳，顫抖著手好不容易才將牛仔褲的扣子係好，當起身的時候，發覺腿麻的不似她的，抬了一下小腿。那裏筋一陣緊繃糾結，接著劇痛襲來。她臉刷的白了！
周天昊發現異常還是因為她半天沒下車，正抽著氣的摸著腿。他一愣，接著譏笑說“這次好像沒必要演戲吧？”
抽筋了？！鍾曉彤不是不想動，是動不了，極具緊縮的筋疼的她手心都滲出細汗，聽他嘲笑輕視的話，痛意更是加深，用力掰開車門把手，就要跳下去…………
冷風灌入的刹那卻被周天昊一把拉住，車門砰的一聲被拉迴。
鍾曉彤捂著臉終於痛的叫了出來！
見她如此，周天昊真的驚住了，顧不得生氣他快速的抬起鍾曉彤的腿，急忙問“哪裏疼？怎麽疼法？”
鍾曉彤吸著氣，慘白著臉咬唇硬不說話。可就在他試探著碰她小腿時,筋糾的更緊“啊-----”她躲閃，幾近虛弱的喘息“我……抽筋了！”
周天昊聽了迅速抬起她的雙腳，然後橫在他的腿上，脫掉那雙皮靴，握著她的腳跟讓她整隻腳處於繃直狀態“一會兒就能過去。”僵硬的話自他口中說出，一點也不似安慰。
是的，一會就能過去，鍾曉彤也知道。可這一會顯得那麽漫長，等她好轉時，發現他脫掉了她的襪子，下一刻她的雙腳被他塞進了他的襯衫裏，頓時觸碰到一處溫暖的肌膚。驟然間她如被大錘重擊，混懵。
等鍾曉彤蹬著腿掙脫時，被周天昊發力扣住。他低頭凝望她，目光黑的專注。劍眉飛揚，薄唇緩緩而啟“這樣會好的快些？”
聲音低緩，響在耳畔，一句話，掀起千重浪，鍾曉彤怔的迷離……如此情景，似曾相識。
冬季的g市，陰冷潮濕，他對她，也曾如此…….親密無間。那個朗月般的男子，也曾溫暖她的雙足，低頭在她耳邊說“這樣就不會冷。”
鍾曉彤一時恍惚，心中酸楚萬分。她痛苦的閉上眼睛，百般滋味都集結在了這一刻。
一絲絲的撕痛，不是淩厲，卻綿長的擴散在心底最深處，一寸寸惶恐，不是畏懼，也沉鬱的汩汩襲來。
汩汩襲來。
她的腳可真涼，跟冰塊一樣沒丁點兒溫度，冰的他肚子有些緊縮，周天昊瞥了眼她那雙帶毛的皮靴，心想，也不知道都穿哪去了。
剛剛她的話惱的他幾近吐血，本以為蔫靜的一人，怎麽那麽會說，比他媽還會說。
先還義憤填膺，現又一臉淒迷，如孩童般無助，真頭疼，他該拿她怎麽辦？怎麽做都不對！周天昊眉頭緊緊糾在一處，苦惱無奈齊齊閃過眼底。
沒一會，鍾曉彤腳動了動“我好了，鬆開吧。”
她的聲音有些低啞，片刻前的頹弱蕩然無存，再次冰封。
周天昊臉上的溫和也跟著她凍結。他僵在那眯著眼看她的腳抽離了他的手掌，她拾起襪子鞋子相繼穿上，那神情堪稱冷若冰霜！
就在鍾曉彤的手拉向車門把時，周天昊突然傾身在她耳畔低聲說“你還沒對我說聲謝謝。”
鍾曉彤一頓，卻沒絲毫遲疑的打開車門，她雙腳落地時，轉首對上他漆黑的眼，她唇邊勾起一抹譏誚“你早晚會找迴報酬的，我又何必白費唇舌。到時候記得不必再給兩千塊錢。”說完砰的關門，一聲劇烈同時關住了周天昊陰鬱的臉……………………
周天昊手有些麻木的打開車燈，借著光他看著那纖細的人在發足急走，他抿唇，心中悵惘又鈍痛，非常不舒服。
愛的頂點，恨的邊緣，如何抵禦一份感情的淪陷？
斷了的路口，何必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