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真的?”


    “真的!”


    那天二狗才知道,白傻子不但唱歌不錯,而且爬杆子也不比猴子差!


    隻見白傻子“刷刷”幾下就爬到了旗杆的頂上,開始唱。一曲唱罷,下麵又是掌聲一片。


    “大哥,給我買瓜子。”白傻子下來以後,傻了吧唧地跟人家要瓜子。


    “誰說給你買瓜子了?我沒說啊。”那幾個小混混開始耍賴了。


    “你說的呀。”


    “誰聽見了?”


    這時那個小混混聽見“啪”的一聲,然後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一陣劇痛——他被人扇了一耳光。站在他麵前的,就是劉海柱。


    “柱子哥,怎麽了?”小混混被嚇得不輕。


    “給白傻子買瓜子去!”劉海柱瘦歸瘦,打人的力氣可不小,這一耳光把小混混扇得眼冒金星。


    “我逗白傻子玩呢!”那個小混混說。


    “人家本來就傻,你還逗人家!”劉海柱力氣不小,嗓門也夠嚇人的。


    “傻子不就是被人逗著玩的嗎?”那個小混混覺得很冤枉。


    “操你媽!傻子就不是人?傻子就不是爹媽養的?傻子就活該讓你們逗著玩?”劉海柱真是講理。


    “柱子哥,我們錯了!”


    “麻利點,快點給白傻子買瓜子去,給他買6毛錢的!”劉海柱一聲令下,那個小混混趕緊去給白傻子買了6毛錢的瓜子。


    “什麽玩意兒!摳皮子,掛‘馬子’,追瘋子,操傻子。你們這幫小逼崽子還有啥不能幹?再欺負白傻子,我把你們全給剁嘍!”劉海柱人很仗義,絕對是大俠的派頭。


    從那天開始,二狗崇拜死了劉海柱,而且後來聽說,劉海柱打架,10次有8次是因為打抱不平。


    如果當地曆史上有一個大俠的話,那麽這個人一定是劉海柱。


    因為他人仗義,愛打抱不平,所以有很多兄弟跟著他。上世紀80年代的混子沒那麽功利,打架都是誰下手狠誰說了算,圖的都是個名聲。所以在80年代中後期,劉海柱的名字絕對是響當當的。直到現在,認識他的人也不少。


    劉海柱並不是職業混子,他不偷不搶,當時的職業是修自行車。他修車又快又好,很少有返修的,在他那修自行車的用戶對他都是交口稱讚。有的時候他因為打架鬥毆被拘留了,還真的有老主顧寧願不騎自行車,也要等他放出來再修。當時修自行車的旁邊都放一個氣管子,別的修自行車的每打一次氣,都收5分錢,但劉海柱當年一分錢都沒收過。


    就是這個大俠劉海柱,現在要去找小北京的麻煩。


    據說劉海柱被兄弟找去收拾小北京的那天,頗有小說中眾多高手決戰的意味:天正下著雷陣雨,轟隆隆的雷聲伴著瓢潑大雨,雖然隻是下午五六點,但是天已經黑了,什麽都看不見。電閃雷鳴中,光著膀子戴著鬥笠的劉海柱孤身一人站在那裏,仿佛天地間隻剩下他一個人。他的手裏提著的,是一把豁了刃的破菜刀。


    “誰姓申?出來!”


    “找小爺什麽事兒?”小北京笑嘻嘻地走了出來。


    “你打了我兄弟!你憑什麽打我兄弟?”劉海柱一向講理。


    “他們要去我的旅館裏麵找人。”


    “住在你們旅館的人騙走了我兄弟的女朋友!”


    “他們的事兒我不知道,也管不了。但隻要住在我的旅館,誰也別想動他一根汗毛。”


    “你怎麽就那麽牛逼?”


    “我去你家裏打人你樂意啊?”


    “我當然也不樂意。但那潘大慶就是該打!憑什麽勾引人家的對象?”


    “打,可以。走出我旅館的門一步,你就可以打。有耐心,你就可以在這裏等著。”


    “好,這件事算你有理,但你把我幾個兄弟都打進醫院了,怎麽說?”


    “他們違反了規矩,我就是要打,再來一次我還打。”


    “嗯……你小子挺牛逼啊。”劉海柱最講理,聽了小北京這番話覺得沒什麽不妥,確實人家說得有道理。


    “嗬嗬,我牛逼習慣了!”小北京已經躍躍欲試想動手了,以為說完這句話劉海柱會動手。


    “你小子還算是條漢子!我走了,姓潘那小子什麽時候從你們旅館出來,你告訴我一聲,我在十四中門口修自行車,我非廢了他不可!”劉海柱居然轉身走了。他肯定不是怕小北京,隻是他的確講道理,他覺得小北京說的話在理,而且人也不像是那些路邊普通的小混子。


    “嗬嗬,您走好!”


    後來,小北京和劉海柱成了好朋友,頗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


    二十、趙爺爺的計策


    且說趙紅兵和高歡私奔以後,高歡的父母氣得幾天不出家門。高歡的爸爸一向自命清高,沒想到一向被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兒卻做出了這樣的醜事,從那以後就變得更加孤僻。根據二狗爸爸的了解,當時高歡爸爸主編的《市誌》已經接近尾聲,隻剩下最後“軍事—剿匪”這一節。憤懣中的他濃墨重彩地把“鎮東洋”描繪成了一個殺人如麻、強搶民女、打家劫舍的無惡不作的土匪頭子,儼然就是坐山雕和胡司令的混合體,完全扭曲了“鎮東洋”以前在一些老百姓心目中那殺富濟貧、抗日救國的英雄形象。


    他把他對趙紅兵的怒火全傾瀉在了筆下,傾瀉在了此事的導火索——張嶽的爺爺身上。他固執地認為:如果沒有張嶽,那麽他們就不會知道女兒戀愛;如果他們不知道女兒戀愛,高歡的媽媽就不會去學校;如果不去學校,女兒就不會傷心地離家出走;如果女兒不離家出走,他這個清高了一輩子的讀書人就不會麵對整個社會投來的鄙夷、同情、不屑的目光。他恨死了張嶽,然後恨烏及屋秧及“鎮東洋”。他根本就不曾考慮到,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他本人。


    二狗看來,高歡的爸爸還不是真的清高。真正有骨氣、有氣節的讀書人,不會為了自己的私仇去刻意醜化那些形象本不應如此醜陋的人物。


    他沒有資格瞧不起趙紅兵,因為他隻是個心胸狹隘的刀筆小吏而已。


    總之,高歡的父母很生氣。高歡的媽媽還有精神分裂的前兆,成天神神叨叨,逢人就說就當沒這個女兒。


    趙爺爺年齡要比高歡的父母大幾歲,而且閱曆和思想都要比他們老道,雖然他也有點承受不住輿論的壓力,但思想相對較為開明。他認為這是兩個孩子被逼無奈之舉,沒必要過多地追究。


    趙爺爺想出一個辦法,他找來了趙紅兵的三姐。


    “紅燕,最近紅兵給你打電話了嗎?”趙爺爺知道趙紅燕跟趙紅兵年齡最接近,在兄弟姐妹間他倆關係也最好。他猜趙紅兵一定會往家裏打電話,而且一定會打給他三姐。


    “沒打,唉,也不知道這個小兔崽子跑哪去了。”趙紅兵的三姐挺惆悵。


    “如果他打電話給你,你就告訴他,高歡的媽媽氣得腦血栓了,現在病危,十分想見高歡。”趙爺爺老謀深算,他認為這是唯一可以讓高歡迴來的辦法。而且他認為,隻要能迴來,就有談判的餘地。


    “這樣不太好吧,如果高歡打電話給家裏……”三姐一向不會撒謊。


    “高歡的父母那邊我來跟他們談。”趙爺爺永遠都那麽胸有成竹。


    “高歡這孩子也是的,十幾年來成績那麽好,現在卻連高考都不參加了。”


    “讓他們迴來,主要就是想讓高歡參加高考,不考太可惜了。”


    “她要是考上大學,還會要咱家紅兵嗎?”三姐見過高歡,特別喜歡高歡,總擔心她讀了大學就不要趙紅兵了。


    “高歡要不要紅兵這個先不考慮,總之,紅兵不能耽誤了人家的前途。你現在就去告訴紅兵的那些朋友,讓他們統一口徑。”


    接到趙爺爺的命令後,趙紅兵的三姐就對趙紅兵布下了天羅地網。她準備找趙紅兵可能聯係的朋友挨個談。由於當時雷陣雨剛停,二狗也要看彩虹,便和趙紅兵的三姐一起去了。找到小北京的時候,劉海柱剛剛離開,小北京正拎著個鳥籠子逗鳥,鳥籠子裏裝的是一隻隨處可見的小麻雀。


    “三姐,您來啦!哎……看茶!”小北京一見到三姐就兩眼冒綠光。


    “嗬嗬,我來是告訴你件事兒。如果紅兵打電話來,告訴他高歡的媽媽得腦血栓了,讓他們馬上迴來。”趙紅兵的三姐看見了小北京眼睛裏發出的綠光,她趕緊左顧右盼遠離小北京的目光。


    “真栓了?”


    “沒栓,不這麽說他倆能迴來嗎?”


    “嗯,社會屬性,自然屬性,孰輕?孰重?”小北京看問題的角度和正常人不一樣。


    “什麽意思?”趙紅兵的三姐雖然是中國醫科大學的畢業生,但顯然沒小北京腦筋轉得快。


    “三姐你是讀書人,我一說你就能懂。自然屬性是指他倆的食欲、性欲和自我保護等,而社會屬性是說在這個社會中他倆所要麵對的親情、友情等組成的社會因素。”小北京說話從不拖泥帶水,而且語速極快。


    “不明白你說這個是什麽意思。”趙紅兵的三姐一旦有什麽不懂,就瞪起她那特大號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人家。也就是小北京一向沉著且自信,換了其他人,被她這雙大眼一瞪,或許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是說這要看他倆的性欲能不能戰勝親情。”小北京說。


    “你怎麽說得那麽難聽,你就不會說是愛情戰勝親情?高歡知道她媽媽生病,一定會迴來的。”趙紅兵的三姐雖然結婚了,但是聽到小北京嘴裏直接說出“性欲”二字,還是臉紅了。


    “未必,我認為人首先是自然的,然後才是社會的。愛情是上天賦予個人的權利,別人無法更無權剝奪。三姐,要是換了你,你怎麽辦?你認為愛情重要還是親情重要?”小北京說。


    “嗯……都重要。”趙紅兵的三姐沉思著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你對愛情比較看重,性欲比較強……”小北京一臉壞笑。


    “滾!”趙紅兵的三姐羞紅了臉,抬手重重地打了小北京後腦勺一下,轉身出了旅館。“你別忘了,紅兵打電話的時候你一定要這樣說!”趙紅兵的三姐走出十幾步,迴頭又對小北京囑咐了一句。“知道了……”小北京摸著剛被趙紅兵三姐打過的後腦,戀戀不舍地看著她婀娜的背影,無奈地說。小北京總是這樣,總希望趙紅兵的三姐能過來和他說幾句話,但是,不超過10句,他肯定就會把人家氣走。趙紅兵的三姐找到孫大偉的時候,孫大偉正在和幾個高中生模樣的學生談租書的價錢。“孫哥,你就不能便宜點?人家租書按天算,你怎麽租書按小時算?”學生說。“兄弟,實在不行啊,你借的這幾本書要借的人實在太多,天天在這排隊呢。”孫大偉說。


    “那你按小時算也太離譜了吧?”借書的學生挺不滿意。


    “兄弟,這樣,你借一天,一塊錢一天,算大偉哥給你的優惠,怎麽樣?”孫大偉假裝挺豪爽。


    原來,孫大偉不但租一些武俠言情小說,他還弄了十幾本黃色小說。當時沒有網絡、沒有光碟、沒有錄像帶,學生隻能看一些黃色小說解悶,他這十幾本黃色小說總被搶著借。這時孫大偉顯示出了他非同一般的經濟頭腦,他針對不同產品,采用了不同的營銷手段和定價策略,普通的書兩毛錢一天,而這幾本黃色小說五毛錢四個小時,不但提高收入,而且加快其流通的速度。


    “大偉,你借什麽書呢?那麽貴!”幾個學生走了以後,趙紅兵三姐問。


    “幾本小說,現在這幫孩子,不學好,就愛看這個。”孫大偉還假裝挺正經。


    “嗯?什麽書這麽好看?嗯?《春夢》?”趙紅兵的三姐拿起了其中的一本。二狗清楚地記得那本書的名字,因為二狗還問過她什麽是春夢,她告訴二狗是春天的夢。


    “咳,三姐,要是喜歡的話你就拿去看。”孫大偉看三姐把這本書翻個沒完,說了一句。


    “嗯……那我就拿迴家看看,後天你路過我們醫院的時候去我辦公室拿吧。”趙紅兵的三姐說。二狗從小就知道,美女也愛看黃色小說。


    “三姐,你過來找我有什麽事兒?”


    “如果紅兵給你家打電話,你騙他說高歡的媽媽病危了,讓他們趕緊迴來!”


    “三姐,這不合適吧!我沒騙過紅兵,如果他知道我撒謊騙他,他迴來非宰了我不可!”


    “紅兵要宰你的時候你就告訴他是我說的,讓這小兔崽子來找我吧!”


    “這……好吧!”


    趙紅兵的三姐隨後去廢品迴收站找小紀,小紀不在,不知道去哪裏了。她又找了一大圈也沒找到,挺鬱悶,準備迴單位拿點東西然後迴家,她的單位也就是醫學院附屬醫院。剛迴到醫院,趙紅兵的三姐就看到了小紀,不過,她看到小紀的時候小紀已經不能說話了,正在往手術室裏送。


    小紀,再次被捅了。這次倒黴的又是他,但這次捅他的人可沒像二虎那樣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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