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和安迅的父親講訴了事情的緣由,再由他向與會眾人解釋:“新郎家裏出了變故,東管城受到了戰爭的波及。”


    “東管?”


    “戰爭,擴大了?”


    在場的人相互交流,眼前婚禮的鬧劇已經不重要了,他們更在意東管的戰爭。


    “隻是沒機會見一眼新娘了,聽說是位才女”有人失望的向主人告辭,陸陸續續也有人離開。


    “這是怎麽迴事!”天神教的官員怒道,“太不把我們,把天神放在眼裏了!”他們把氣甩在安迅和她父親身上,“真是喪門星!”


    “你說什麽?”安母跳起來大叫。


    “大人,這可與我們無關!”安迅父親也感到無辜。


    無關?東管惹不起,你們還惹不起嗎?


    “你們怎麽說也算親家了,這破壞禮儀的行為必須有一方承擔吧?”


    “你……”安迅父親指著官員,“滾出去!”


    “哼!好自為之吧……”官員們陸續走出房間。


    陸蘊正觀察著事態,見天神教官員走出來,也不由得為安家擔憂起來,本就存在的矛盾現在更深了。


    “陸大人!”


    陸蘊驚訝地看了一眼官員,隨即又低下頭,“完了,別把我扯進來啊……”


    客人向官員望著的方向看去,陸蘊周圍的人也讓出位子,拉開距離。


    “婚司大人。”陸蘊尷尬道。


    “替我們向你父親問好。”


    “自然自然。”


    “大人你負責的水利項目將為我們鎮裏帶來巨大收益哦,我們都非常感謝你的付出。”


    “啊……言重了。”陸蘊尷尬的真想鑽到地裏去。


    “我教可以為您提供職位,如果大人願意的話。”


    “這我還要考慮一下。”陸蘊餘光瞥到安迅家族。


    “你就是陸蘊?哼,不要幸災樂禍!我們不歡迎你!”安迅父親怒道。


    “先生息怒,我這就走。”陸蘊抱手鞠躬,隨後離開大院。


    “陸大人,我們一起。”官員瞥了眼安迅父親後大步離開。


    一切發生太快了,陸蘊繞道僻靜的小路迴到學院。他躲進房間,靠在牆邊不知所措,“都是什麽事啊!”,隨即又來迴踱步,“我該怎麽辦?”


    “反正跟我沒關係。”


    “但是看起來,安迅的父親把我當成天神教的人。”


    “父親與當地的那些家族沒有什麽交集,這樣一搞,我豈不是把他也拉進派係爭鬥了?”


    陸蘊思緒萬千,坐立難安。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


    “陸蘊,你在嗎?”餘舟邢的聲音傳來,好似救命解藥。


    門被迅速從內打開,“餘舟邢,我需要你幫我想想辦法。”


    “安府的事我也聽說了,全鎮估計傳開了。”餘舟邢安撫道,“不過你也別太擔心。


    “我怎麽能不擔心,唉,我算是糗大了!”


    “我還沒聽說別人就這件事對你有什麽負麵看法,你們不過是戰爭的受害者,安迅一家也是。”餘舟邢和陸蘊坐在屋內。


    “餘舟邢,你說我該不該去找安迅談談。”陸蘊問。


    “陸蘊,這件事上,我建議你們不了了之。一來安迅現在就算沒走完婚禮流程,也是別人的準妻子了。二來如果你現在去找她,別人很難不把你在婚禮上的事和安迅個人感情聯係在一起。流言穢語對於你這樣的將軍後人是最致命的。”餘舟邢分析道。


    “可是,我得和安迅解釋天神教的事,安迅一家都以為我加入了他們。”陸蘊思索著,“當時我應該直接拒絕的……”被認為加入天神教會使自己的工程阻力更大。


    “這樣嗎?的確很難辦,”餘舟邢摸著下巴。


    “對了,要不你幫我把安迅約出來?”陸蘊靈機一動,“沒錯,你出馬,沒人會多想。”


    “我?”餘舟邢明白自己剛剛的話都白講了,也不怪陸蘊,他哪有什麽這方麵的經驗,“行吧,不過陸蘊,我覺得會有人注意你的行蹤,你盡量快點吧。”


    “沒問題,我和她講明白就走。”陸蘊保證道。


    天近黃昏,安府內。安迅靠在窗邊,眼神空洞地望著池水假山,她憂心忡忡卻又無能為力。人,最怕意外,因為意外會導致身敗名裂。貴族或者說解決基本生活問題的人,會更加重視自己的名聲。她先是被父親嫁給一位素未謀麵的人,接著又是婚禮上的鬧劇,就仿佛是失去船槳的孤舟,隨波逐流。


    “小傑去,有人找你,說是城裏做脂粉生意的。”女傭傳話道。


    “不管他。”


    “那人說是你一個小組的,我還以為您認識他……”


    “等等。”安迅叫住她,“帶我去。”


    安府有三個大門、三座大院,分別為安家三個家族所管理,而餘舟邢特意在安迅父親出去做生意的時候來到安府。在門口等了一會,隻見安迅披著一件深紫色的外套,整個人被罩在衣服裏,隻露個眼睛,她從安府緩緩走出,踏在沒有什麽閑人的街道上。


    見到是餘舟邢,安迅有些意外。


    “小姐,可否去對麵的茶館商談一些具體方案。”餘舟邢大聲說道,同時向門口的管家示意道。


    “走,你帶路。”安迅指著門口兩名門衛,讓他們跟著自己。


    一行人來到街對麵的茶館,茶館占地極大,橫跨了兩條街,算是小鎮較古老的老店。他們點了茶品糕點上樓,在兩間緊挨著的溫馨寧靜的雅室裏,餘舟邢和安迅以及兩名門衛分開坐著。


    “你或許已經猜出,我受陸蘊之托,特地前來與你對話。”餘舟邢直言不諱。


    “哦?他為何不自己前來?”安迅輕聲戲謔,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


    “那件事後,他對你深感愧疚,常常向我傾訴心聲。”餘舟邢的神情似乎帶著深深的感慨,眉頭微皺,仿佛在迴憶著過去的片段。然後,他輕輕地將一張紙平鋪在桌上,“他在這裏等你,希望與你麵對麵,解開心中的結。”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隨即又道“餘舟邢,半年前,老師問我關於小組的研究項目,我準備退出。”安迅依舊平靜。


    “什麽意思?”他被這個題外話弄昏了頭。


    “三年前你帶頭組建了這個小組,開展對意誌魔法的研究,雖然我們也有些成果,但是你也要經營家族生意,而王臨彬聽說也要去礦場當顧問,接下來的時間,怕是沒什麽機會一起研究了,所以我打算退出……”


    比帝國更古老更遙遠的“永遠的玩家”聯盟的匠師們奉行著很多種打造武器的理由,他們蘊藏在兵甲裏的力量需要一個絕對正義的理由才能觸發。


    在遠征之後,大量理念失傳、作廢。曆代遠征隊領袖保留至今的,也隻有三種:


    自由意誌,奉行者認為,武器應當為反抗強權服務,永遠扶持弱小,始終彼此尊重,互相關懷。


    懷思意誌,奉行者認為,武器應當作為彌補遺憾的手段,失望、失意、流浪的人都有資格搏得反抗時間的機會。


    威權意誌,奉行者認為,武器獨屬於強者,是統禦天下的工具。它要求使用者必須兼有耐性、勇氣、仁愛,能夠團結人、鼓舞人,臨危不亂,代表絕對的剛強與柔美。


    奉行這三家思想的匠師們將各自的意誌注入神兵天甲,確保每一件武器都得到正確使用。


    聯盟的發展、壯大乃至輝煌,建立在這些偉大的兵器之上。而聯盟滅亡的根本,也在於此。一夜之間,護衛聯盟龐大疆域的神兵天甲,絕大部分失靈。經曆了內部紛爭的聯盟,被拋棄了。曾經引以為傲的東西,成為了自己的掘墓人。將軍們沒有絕對力量的加持,縱使擁有智慧和體力,也倒在數以萬計的敵人麵前。


    而聯盟遠征隊登上這片大陸,也是靠以自由意誌為主的兵器成為主宰。開國皇帝寶王,憑借刻有威權意誌的神斧最終統一帝國,便使得更多人開始探討意誌與魔法的關聯。


    ……


    餘舟邢一臉茫然地望著眼前的女孩,他為感到陌生而無奈,“行,你若是決定了,我們不會反對。”他站起身,“我話帶到了,就不打擾了。”


    安迅點頭,也起身走出雅室。


    兩人就此分開,一言不發。


    天近黃昏,陸蘊在橋上踱步,不時停下來望著流過的溪水,這是從大河流出的分支。


    安迅在背後悄悄靠近。


    “安迅。”陸蘊轉身看著他,“你……來了。”


    “脂粉生意,的確吸引了我。”安迅笑道。


    “我請你來,隻是想讓你知道,對於你婚禮上的事,我很抱歉。”


    “我也感謝你來參加。”


    涼風突然刮起。


    陸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我和天神教沒有任何關係。”


    “就是這件事嗎?”安迅藏在外套裏,露出粉紅的臉蛋和略顯靜謐的明眸善睞,“你加入與否,都和我們沒關係。”


    陸蘊呆站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安迅走到橋邊,倚靠扶手,望著溪水,“你的項目進行的還順利嗎?”


    陸蘊疑惑片刻道,“前期工作大體完成,挺順利的。”


    “是嗎?我們鎮上的人都知道你被炸到河裏了。”安迅朝陸蘊看了一眼,“我的父親不看好你的工程,其他家族也一樣。”,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他們套著帽子,因循守舊,假裝孤高傲慢,以掩蓋內心麵對世界的無力與迷茫以及麻木。”


    陸蘊靜靜地聽著。


    “不過我可以保證,我的父親不會為你添堵,不管你加入天神教與否。”她臉上露出笑意,“也希望你的工程可以為小鎮帶來轉機。”


    陸蘊盯著她纖細白皙的手掌,“其實,安迅,我這次來是想問你。”


    她轉頭盯著陸蘊,風吹亂了劉海。


    “你……嗯……你……”陸蘊撓著頭,退到一邊,“抱歉,我不該有這種想法,你已經出嫁了……”他眼神躲閃,欲言又止。


    “好吧,既然你不說,那就我來說。”安迅一臉笑意,“陸蘊,我們之間,現在隻是朋友關係,之前種種,就永遠留在心裏吧。”


    陸蘊臉上失落,但心裏卻釋然了,“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他心裏長歎。


    “那你今後有什麽打算?”陸蘊問。


    “我會讓我爸退了這門婚事,重新迴學院學習,也許多少年後,我可以在銀行工作。”安迅對未來憧憬道。


    “銀行?”陸蘊感到意外,他知道安迅有很強的事業心,去銀行決對不止於前台工作人員。


    “我的家族不知從何時起,對女性有極大成見,或許一直就有……”安迅低下頭,“但我也不想成為男人的附庸,總有一天,我會獨立出來,開辟自己的事業。”再抬頭,她的目光愈加堅定明亮。


    “我支持你。”陸蘊滿臉敬佩之意。


    “那我就先走嘍?”安迅撩起頭發,“祝你事業順利。”


    “祝你學業有成。”陸蘊笑道。


    兩人的住所位於小溪兩岸,此刻,古橋上那根兩頭緊係的繩子,隨著他們背對而行,各自一方,繩子也從中間斷開。


    潺潺溪水,流過千家萬戶,落葉隨波,沒入夜色。


    陸蘊並不著急迴學院,他打算去拜訪德易修。穿過一條條街,繞進黑暗狹窄的小巷,便來到一片停滿貨郎車的區域。


    鎮民們一見到陸蘊,便起了怒意。


    “小子,有本事別走!”


    “你的工程毀了我們的航線!”


    一群人湧向陸蘊。


    “你們這是幹什麽?”陸蘊發現原本擺滿了各種小商品的推車裏竟然出現了斧頭!


    “我去!”陸蘊朝巷子轉身,卻被人擋住,“滾開!”他感覺到後背的涼意,一拳砸向麵前惡狠狠男人的臉。


    他從倒下男人的身上越過去,跑進巷子。後麵的人也緊緊追趕,卻沒有一句喊聲,他們的紀律就像是貴族家中的侍衛一般嚴明,除了被陸蘊打倒的那位男人,他更像是個帶路的。


    黑暗,在街頭巷尾蔓延。大街上已經沒有人行人,顯得十分冷清。但很快就一前一後跑過兩波人群,腳步輕盈。


    “救命啊!”唿救聲向四周傳蕩。


    陸蘊翻牆鑽院,尋找一個個安全的角落或是通道。他清楚地知道官府離自己距離太遠,唯一的機會是剛剛出門的巡邏隊。


    小鎮的居民有的點燈探頭觀察事態,有的隻敢在屋裏竊竊私語。


    陸蘊的唿吸越發急促,在經過一處拐角後,被迫停下來。他大口喘著粗氣,艱難向前走。身後的追兵很快靠近,將他圍在巷子深處。


    “救命……”陸蘊依舊不甘地喊著。


    刀劍在黑暗中依舊冒著紅光,那是魔法的痕跡。


    “你們要殺,就快動手吧!”陸蘊聲音顫抖。


    “小子,這麽勇敢?”


    “你真倒黴,沒遇到一支巡邏隊。”


    “死吧!”


    陸蘊身中一刀,鮮血緩緩滲出,“啊!”他蜷伏在地。


    刀斧朝地上的陸蘊砍去。


    黑暗,變得張狂。以血泊為中心,一道道暗紅色的血管向外綿延,或者說,它們本就存在,隻是現在顯現。


    “咕咚~”


    “轟隆~”


    一陣陣神秘古怪的低語在世界中傳蕩,一絲絲惡毒詛咒從土地裏滲出,一顆顆細小迷幻的孢子於空中漂浮。小鎮,變成了斷壁殘垣,腐朽的黑色粘稠物和長藤或在地麵堆積,或從高空懸掛滴漏。


    轟隆——轟隆……


    紅色的閃電蘊含著魔法,在布滿黑雲的天空內持續釋放。


    眾人被這如同地獄的景象嚇得麵麵相覷,彼此的目光中充滿了驚恐和不安。他們收起武器,盯著地上抽出喘氣的陸蘊,向外跑去。


    “咚咚咚……”一陣陣撞擊地麵的聲音傳來,抬頭望去,遠處巨大恐怖的八腳怪物正緩緩靠近,它們一腳就是幾條街的距離,釋放著令人戰栗的氣息。


    嘴像鳥喙一樣的巨大怪物從遠方趕來,它那如山岩般堅硬的皮膚上有著一條條紅色的紋理,夾雜著魔法氣息,八隻如蜘蛛般的蹄爪隨意一動,就是雲氣匯聚,掀起狂風暴雨。


    “啊!”跑開的人群被不知名的東西拉進牆縫,一時間,全部不見蹤影。


    陸蘊渾身疼痛,目眩神迷,憑借觸覺扶牆站起,恐怖的嘶鳴聲在耳邊迴旋,惡毒的嚎叫震懾他靈魂。


    “不!”陸蘊手撫摸著傷口,鮮血的流失使他越發虛弱,他最終再也站不住腳,倒在地上。


    陸蘊再次從地上站起時,周圍是寂靜的小巷牆屋。陸蘊發現自己清醒過來,環境也正常了,隻是傷口在流血。他環顧空蕩的小巷,一臉茫然與後怕,“來人啊!”


    很快,巡邏隊找到了渾身是血的陸蘊,將他帶到府邸裏治療。


    襲擊事件迅速在小鎮傳開,原本對陸蘊不滿的鎮民也開始同情他,畢竟不滿歸不滿,倒也不至於下殺手。而在鎮長的調查下,卻始終沒有找到行兇的人。


    陸蘊在房間內修養身體,有專門的人員運送三餐,他索性在官府裏工作。憑借著他的能力,官員的辦公速度也加快了——主要是陸蘊整理案件資料的能力非常強,分析安排也很有條理。


    陸蘊將自己在昏迷的遭遇向醫生描述,後者告訴他,“這是正常反應,身體受傷時,大腦活動會突然變強,全身筋脈氣血也會在短時間變得亢奮,任何相關的事情或是迴憶都會被大腦編織成夢。”


    “有的人在發燒的時候,還會夢到自己正在當神仙呢?”


    “您隻要安心養傷,很快就能恢複。”


    陸蘊點頭,心裏卻憂心忡忡,茫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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