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大陸簡史·批注版。


    因為重要,所以猶豫。


    陳沉卻絲毫不領情,冷笑道:“嗬嗬,一如既往的大義凜然,好像全天下的道理都隻在你身上,全天下的人就你最好。”


    陳九抿嘴不語。


    隔了許久。


    他輕聲開口道:“隨你怎麽想。”


    陳沉滿臉漠然道:“我怎麽想並不重要。此心拖泥帶水,別一不注意讓自己深陷進去,無法自拔。”


    陳九捏著下巴作思考狀,說道:“那不會,我沒你想得那麽兒女情長。”


    “哦?是麽?”陳沉忽然笑了,表情玩味道:“先解決掉眼前的麻煩再說吧,有人來找你了。”


    臨隱入陰影之前,她又補充一句道:“還是個大美人。”


    嗯?麻煩?


    陳九滿心疑惑迴首望去。


    ——


    把時間推迴到五分鍾之前。


    一直在中心地帶和申屠福閑聊的束芯,在看到陸平、鍾山的身影後,最終還是沒忍住,決定去尋一尋少年的蹤跡。便借口跟申屠福說自己看見熟人,要去聊幾句,失陪一下。


    她對這兩人有印象,上午開會時曾跟著陳九共同上台,大概是幕僚之類的人物,氣度非凡。


    自己找不到陳九那家夥,他們總該知道吧?


    至於束芯為什麽會突然變得這麽執著,跟之前遠遠朝自己打招唿的表弟陳流兒有關。


    他帶著女伴,仍舊是寒露。


    那陳九的女伴呢?


    那個在落陽鎮上,少年不惜為其豪擲千金的絕色女子。


    肯定沒帶來,否則她但凡出現過,自己一眼就能發現。


    畢竟那件禮服是出自公司下屬分店,自己再熟悉不過。


    以此來看的話,既然今天這個場合都沒帶出來,那是不是說明這兩人之間其實沒太大關係,逢場作戲的類型?


    對此,束芯很好奇。


    但她給自己的理由是,陳九穿著本公司生產出來的衣服來參加今天的會議,那我於情於理得上前感謝一番他的支持。


    因此,束芯毫不猶豫的奔向陳某、陸平、鍾山等人。


    後者絲毫不在意形象,不管不顧的大吃大喝一通,嘴裏還念念有詞道:“這深淵鯨的小腹肉質真不錯,在紅樓地下城跟老渦山脈時,可吃不到這種稀罕玩意兒。酒也是好酒,有年份了,香醇的很。來來來陸平,多吃多喝哈,不用瞎客氣,全當自己家。”


    時刻保持著警惕的陸平沒有搭理他,將視線放到不遠處、款款朝自己等人走來的束芯身上,低聲問道:“找你的?你丫可以啊,越老越有魅力?”


    陳某搖搖頭,白眼道:“別瞎說,老子他媽都快抱孫子的人了。肯定是來問九少爺蹤跡的,自己找不著,便把主意打到我們身上。”


    陸平皺眉道:“那咋辦,說還是不說。”


    旁人找不到刻意隱藏蹤跡的陳九,但這三位肯定不包括在內,他們的注意力大部分時間都集中在少年身上,想跟丟都難。


    陳某想了想,輕聲道:“隨機應變。”


    說話間束芯施施然而來,鍾山後知後覺的抬起頭,看了看陸平、陳某,臉上有些茫然之色。


    這位身著青瓷旗袍的絕美女子,他在台上時曾見過,坐在後三排,當時還有些納悶這是哪家的小姐,出落得如此水靈。


    這會兒幹嘛來了,看上陸平了?


    鍾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這種女人肯定不會是奔著自己和陳某這倆老男人而來。


    束芯滿臉微笑,朱唇輕啟道:“您好陳先生,我是束芯,早年在陳家大宅中,與您有過一麵之緣。”


    陳某迴以和善笑容道:“知道,束家大小姐嘛,也是咱們陳曦陳總的侄女。請問有何貴幹?”


    束芯轉望向陸平、鍾山,說道:“有些事情想要當麵和九少爺匯報,但這會兒找不到他人。這兩位先生是?”


    陳某介紹道:“陸平、鍾山,九少爺的忘年交。”


    束芯伸出手,落落大方道:“您好陸先生,鍾先生。”


    “你好,束女士……”


    幾人一一握手示意。


    鍾山搞明白了,滿臉壞笑。


    嗨,原來是奔著小少爺來的,長得俊俏就是牛逼哈?美女都上趕著過來找。


    陸平悄悄捅了鍾山腰間一下,示意他收斂點,隨即用眼神示意陳某:該你了,是推是拒隨便你。


    陳某知曉此刻九少爺正在跟陳沉談話,自然不願意束芯擅自前去打擾,而且誰知道她抱著什麽心思?


    可未等他開口婉拒,鍾山就搶先說道:“九少爺在大廳呢,東北角落那邊。”


    束芯微笑道:“好的,多謝鍾先生,束芯先失陪一會兒。”


    鍾山擺擺手,咧嘴笑道:“不客氣不客氣。”


    待到束芯走遠,陸平、陳某怒目而視,後者罵道:“多什麽事兒呢?九少爺這會可沒工夫搭理她!”


    鍾山望著女人婀娜多姿的背影,似笑非笑道:“你們倆這榆木腦袋懂個屁!”


    “嗯?”陸平好奇道:“什麽意思,這裏麵有說法?”


    鍾山故作神秘道:“當然有說法,我有玲瓏道心,可辨人之心意。總之這姑娘對小少爺來講,應該不是那種可有可無的存在。”


    說著他望向陳某,撇嘴不屑道:“你是不是天天在大山裏蹲久了,成老糊塗了?連你家小少爺身邊的人際關係都摸不清楚。”


    陳某皺眉道:“我與陳沉各司其職,那女人又不會向我匯報什麽。有本事你找她去。”


    ……


    老道士訕訕一笑道:“陳沉啊,那就沒關係了。”


    陸平、鍾山當年鬧出風雨的時候,陳沉還未徹底成長起來。而當前者二人被抓之後,沒過幾年,後者也成功升任紅樓暗衛統領,雙方之間沒少打交道。


    那時候的陳沉以殺人為樂,時常會進入地下城牢籠中挑選獵物,一身殺氣濃鬱到近乎實質。


    陸平、鍾山兩人,前者由於事出有因,後者則是姓氏不凡,因此得以免遭毒手,但偶爾也會因為多看陳沉兩眼,結果就被打個半死不能活。


    兩人從來都沒有生出過半分反抗的念頭,因為他們知道這瘋女人跟陳某不同,她是神經病來的,惹急了真會殺人,管你是誰,無法無天到極致。


    陳某嗤笑道:“欺軟怕硬的狗東西。”


    鍾山咂咂嘴,欲言又止道:“也……也不是,嗯……怎麽說呢,總之那時候,我們地下城牢籠中的所有囚犯都有一個共識,就是寧可當麵罵陳寸心,也不能多看陳沉哪怕一眼。那貨就是個純純的瘋子。”


    說最後一句話時,他聲音賊小,還鬼裏鬼氣的四處探頭張望,生怕被外人聽見,傳到陳沉這個女魔頭耳朵裏。


    陸平搓了搓手心,似在懷念大山中的龍吟槍,感慨道:“陳沉那家夥不但瘋,實力更是強悍到可怕。即便是今天,我晉入大師境界,也沒把握能在她手裏撐過一招。”


    鍾山眉頭高挑道:“不至於吧,這麽誇張?我看你天天跟陳某打得不錯啊,有來有迴的。”


    陸平搖搖頭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指生死搏殺的情況下,陳沉一定會上來就拚命,要麽自己死,要麽對方死。”


    陳某讚同道:“的確,這是她的風格,彪悍到極致。”


    鍾山的關注點在其他方麵,撫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你們天天吹噓陳大少同境無敵,可現在照這麽看,陳沉才是正兒八經的同境無敵好吧?因為即便是按照她那種強行換命的打法,她也成功活到現在了啊,這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陸平解釋道:“關公戰秦瓊,不是這麽個比法。總之真要同境打起來,陳九贏麵大。陳沉當然狠,但架不住這小子比她更狠啊。一般人怕換命,容易被對方在氣勢上壓倒,陳九肯定不怕,甚至會很樂於見到這種情況發生。”


    “嗯……”鍾山略微沉吟,樂嗬嗬道:“如果是這麽說的話,那咱們這位小少爺,跟她陳沉才是天生一對嘛!完美!”


    陸平一副你沒救了的表情,罵道:“挨打沒夠的東西,在這兒還敢胡言亂語。”


    鍾山擺擺手指向場中央,滿臉無所謂道:“先前是我有些驚弓之鳥了,現在才反應過來,這裏是哪?仁安廳。待了哪些人?嗯……反正全是牛逼人物,陳寸心都在。哪裏有她陳沉撒野的地方?”


    話音將落未落之際,一股冰寒陰冷的濃重殺氣突然籠罩住三人,有人影隨之從鍾山背後浮現出來。


    “哦?是麽?”


    嗓音悅耳動聽,語調卻不帶分毫起伏,平靜且淡漠,好似完全沒有情緒波動。


    鍾山整個人為之一震,身體瞬間僵硬,上上下下鋪滿雞皮疙瘩,冷汗順著額頭悄然滑落。


    陳某、陸平極有默契地同時轉身,來個不聽不聞,不知不看。


    鍾山反應極快,反手就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


    “啪。”


    清脆而又響亮。


    他假裝沒發現背後的陳沉,用不輕不重的聲音自語道:“瞧你這張破嘴,老管不住是不?再有下次我直接割了它!”


    突然出現的陳沉見他還算識趣,輕飄飄的說了句:“慎獨,記好這兩個字。”


    鍾山這才轉過身去,滿臉假笑故作驚訝道:“咦?這不是陳統領麽?您什麽時候來的?慎獨啊,貧道懂,貧道懂,一定牢記您的教誨。”


    陳沉懶得再搭理他。


    要不是看在陳九的麵子上,就憑老道士剛才這番話,足夠讓她割去此人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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