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束確實不怕事情敗露,大不了他去兄長麵前說,他是自願的,怎麽都不會讓兄長難做。


    他不過撿個由頭嚇唬這昏君罷了。


    此計恐難長久,要是哪天失了分寸……


    江束凝眉淺思,問:“陛下不喜微臣伺候?”


    淮琅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靜下心,可最終還是咬牙切齒道:


    “你那是虐待!”


    “可微臣喜歡。”


    淮琅頭痛欲裂,隻覺當初就不該將這人派去大理寺,送去禮部多好,也不會學會那許多亂七八糟的刑罰。


    有皇兄在,他也不能真要了江束性命,還不等他想出辦法,就聽江束道:


    “進去了,陛下難道真想在外麵。”


    淮琅扒著欄杆不肯鬆,他寧願在這裏站一天,他正要吩咐幾名禁軍隨自己進殿,江束就先一步拿著金令讓他們退避。


    這個節骨眼,攝政王的金令,確實比他這個皇帝的好使。


    怪不得非要皇兄的呢。


    皇兄怎麽還不來看他。


    他想搬去和皇兄一起住。


    對呀,搬去和皇兄一起住。


    江束見小皇帝眸光鋥亮,眉宇微皺,猶疑了一瞬,說:


    “今日讓你一次。”


    “什麽?”淮琅不知他在鬧什麽幺蛾子,神色納悶,“讓我什麽?”


    江束垂眸,看著宮殿角簷映在地上的陰影,不耐煩地說:“一人一次。”


    他耳尖泛紅,陽光透過纖薄的耳垂,猶如粉玉一般,淮琅沒出息的看愣了,待迴過神時,人已經被牽著進了內殿。


    殿門闔上,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淮琅又在發抖,他看著步步緊逼的江束,唿吸急促:“來……”


    江束掐住小皇帝的下頜,眸光冷寒:“陛下不同意?”


    淮琅已經被嚇懵了,趕忙點頭,隻等江束放開他就喊人。


    江束看他一眼,似是猜到小皇帝的打算,忽然掐著他的下頜,將人提上前,在他頰邊碰了一下。


    他的表情一絲變化都沒有,用清冷如霜雪的眸子看著小皇帝,微含冷意的目光,帶著不容迴絕的力度,寸寸撫過小皇帝的臉。


    淮琅的手被帶到江束玉砭腰帶上時,鳳眸中溢滿不敢置信。


    還有這好事兒?


    那他可不客氣了!


    江束被迫身處弱勢時,分明不是很情願,淮琅想親他,也不被允許,脖頸以上是禁區。


    淮琅心中氣惱,把在他那學到的法子都還了迴去,似乎以此就能彰顯男子的勝負欲。


    江束注視著小皇帝胡鬧,痛意讓他眉宇微擰,但他毫不在意。


    他在想待會的事。


    淮琅筋疲力盡也沒將這團冰撬開一絲縫,他有些氣餒,躺在龍床裏側唿唿喘氣:


    “你真的好無趣。”


    江束眸子微眯,心裏轉過一百個弄死對方的法子,卻又聽小皇帝說到:


    “不過我喜歡。”


    小皇帝這句話,讓江束把準備卸他下頜的手收了迴來。


    他披上寬袍,取了床幔上的綁帶,淮琅困乏勁兒上來了,眼眸半闔窩在被褥裏假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勒了口舌。


    “嫩臣……內要過很麽……”


    江束鬢邊汗漬未幹,俯身拖床底的木匣時,汗漬流到了頰邊,他側首看向小皇帝:


    “昏君,該我了。”


    他眼裏的冷淡一掃而空,漸漸浮上一絲癲狂之色,這種目光讓小皇帝毛骨悚然,他這才想起江束在殿外說的話。


    一人一次。


    他不要,他不同意。


    可沒他說話的份了。


    就憑這人的手段,淮琅覺得自己吃大虧了,若是江束隻動手還好說。


    關鍵是這人嘴也閑不住。


    金科狀元辭藻豐富,羞辱起人來口若懸河,話不重樣,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小心髒撓的血淋淋的。


    淮琅被要求一字一句跟著重複。


    他做了十幾年皇帝,行事作風向來都是天老大,他老二。


    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自己罵自己。


    沒過多久,淮琅就身心俱疲,他竟在江束不斷的言語攻擊下。


    開始認同他說的話。


    他覺得江束纖塵不染,潔身自好,跟自己完全相反。


    他不被喜歡,什麽也做不好。


    疼痛,失落,沮喪,委屈。


    種種負麵情緒將他包裹住。


    …………


    因為聽話,得到一盞茶的休息時間。


    淮琅裹著被子,哭到哽咽:“不劃算……你用這個……根本……根本就……沒有累的……時候。”


    江束丟過去一方帕子:“說好的事,陛下要反悔嗎?”


    “食言而肥,人品堪憂。”


    “誰說要反悔了……”


    淮琅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沒有撿落在身前的巾帕,眼睫低垂,聲音怯懦。


    他已經經不起任何人身攻擊了,他覺得自己實在太可恥了,說好的事怎麽能想著反悔呢。


    淮琅情緒瀉的徹底,用被子將自己裹得緊緊的,蜷成一團縮在床角,也不抬眼看江束,連哭聲都漸漸藏了起來。


    “反悔也沒事,陛下也不是第一次言而無信了。”


    江束站在床邊,將他籠罩在陰影裏,他凝視著小皇帝,音調極其平穩,讓人無法辯駁。


    淮琅攥著被子角:“我沒有……”


    江束撐著床沿,俯身時極具壓迫力:


    “上次塗藥,陛下答應微臣什麽?”


    “……”


    “說話!!”


    淮琅身子猛然一顫,扯著被子將腦袋蓋住:


    “答應你,會一個人好好待著。”


    “陛下做到了嗎?”


    “……沒有。”


    江束緩慢的拉長歎氣聲,微微退開的動作中,仿佛透露著無盡的失望。


    他讓令人窒息的氣氛,發酵了一會兒,才撿起方才丟在床榻上的帕子,移到小皇帝身邊,給他擦臉上的淚珠:


    “告訴微臣,陛下都見過哪些人?”


    淮琅委屈的不行:“我才出殿門,就遇到你了。”


    江束伸指抬起他的下頜,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陛下不會又撒謊吧?”


    “我沒有撒謊。”淮琅被迫仰著頭,連眼也不敢眨,“我臉上的傷還沒好呢,沒法出門的。”


    江束神情疑惑,用帕子在他臉上使勁擦了擦,淮琅伸手指了指鏡台前的瓷瓶:“膏脂特製的,用藥水才行。”


    江束起身取了瓷瓶,倒了一點在帕子上,擦淨小皇帝的臉,見青紫果然還沒消,眸中泛起笑意。


    不過一會兒,他又皺了眉:“熄了燭火,沒人看得見陛下臉上的傷,陛下真沒見過任何人?”


    淮琅搖了搖頭:“沒有噠。”


    江束指尖在小皇帝頰邊輕點,眼睫微垂,似是在思索著什麽,淮琅被頰邊的手指弄得心裏略略發慌。


    他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可他太累了,沒有精力細細詳思,他想睡覺。


    指尖微沉,打斷了江束的沉思,他抬眸看去,就見小皇帝靠在他手上,咪著了。


    這張臉是真好看。


    猶如細瓷精雕,白皙精致。


    比哥哥還好看。


    可惜,不是自己的。


    他抽了手,語調幽寒:


    “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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