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淮琅是真挺不住了,江束像個瘋子一樣,精力無窮無盡,他睡著超過一個時辰就會被江束弄醒。


    淮琅已經記不清次數,到處一團亂。


    起初他還想趁張緣山送膳食湯藥的時候求救,但這個想法像是被輕而易舉踩死的螞蟻,沒掀起一點風浪。


    他被更尖銳的措辭,更嚴厲的刑罰刺得苦不堪言。


    他是真後悔招惹這人了。


    江束眼中布滿血絲,清俊的臉笑意淺淡,他一點都不累。


    若不是怕將人弄死,他還能更瘋。


    他將人清洗幹淨,抱到榻上讓他用早膳,又再次換了一遍床鋪,等他迴到軟榻上時。


    淮琅手裏攥著四方杯,叼著糖糕睡著了。


    他又渴又餓又困。


    晨陽斜照中,濃密的卷睫在腮上投了一羽陰影,猶如白瓷的臉融入橘黃的光中,仿佛要給滑膩的肌膚再添一絲惑人的觸感。


    他不想繼續看,看有什麽意思。


    淮琅被扔到床榻上時,自覺滾到裏側,趁人還沒來,短暫的眯了一會兒。


    少頃,他被胸口傳來的刺痛驚醒,睜眼看去,就見胸膛上放著裝了朱砂的瓷碟,江束拿著銀針坐在他小腹上。


    這……這是刺青??


    他立即便清醒了過來,抬臂鉗住他的手:“不行的,阿束,我是天家人,你不能用刺青羞辱我,讓皇兄知道會打死你的!”


    “不行……”江束手腕微旋,撥開他的手,眸子微眯,“什麽不行?”


    淮琅在他目光中強撐著,試圖跟他講道理:


    “阿束,隻有奴仆牲畜和青樓女才會有刺青,你不能給我刺青的,我們換個法子好不好?”


    江束捏著銀針沾朱砂,眼睫似斂著秋水寒鋒,在他身上一寸寸掃過。


    那眼神好像在說:有什麽區別?


    他與它,與他們有什麽區別?


    淮琅眼神躲閃,被他看得焦慮不安。


    江束仰頭歎了口氣,似是極為無奈:“可陛下答應了微臣不見其他人,卻又言而無信。”


    淮琅很快迴答:“我再不見其他人了。”


    江束心底也明白這個做法荒唐,甚至可以說是大逆不道,若是讓淮瑾知曉,他被砍的時候,估計哥哥都會幫著遞刀。


    可他腦子裏有個更大的唿聲,蓋過了所有理智。


    他的東西,別人不準看見。


    江束擱了銀針,伏身捧住淮琅的臉,輕輕吻了過去,他從沒這麽溫柔過,淮琅覺得自己似乎被愛意環繞。


    他原本不需要這個,可任誰經曆了人格被無底線踐踏後,都會被這樣滿含愛意的吻騙了去。


    江束眸中冷淡被笑意驅逐,他吻著淮琅的耳,對他蠱惑般說:“阿琅……就紋一朵花,不讓別人看見就好了。”


    親昵的稱唿,讓淮琅動搖了。


    他眸中閃過遲疑。


    他仿佛沉溺在深水裏,江束是他唯一的依靠,他在鼻息交錯裏沉默了許久。


    占有欲披著愛意的外殼,讓理性節節敗退。


    淮琅小心翼翼的探手下去:“那你以後能不能別用那個,用這個好不好?”


    說好一人一次,結果他才兩個多時辰,江束三天,他覺得自己太虧了。


    可答應了的事,又不好反悔。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被嫌棄。


    江束沒像之前一樣撇開他的手,溫柔的說:


    “紋了花,就給你。”


    淮琅在他滿含期冀的目光中,輕輕點了點頭。


    江束沒多思索,給他紋了朵木芙蓉。


    淮琅一度被疼暈過去,接著又被疼醒,江束偶爾會看他一眼,在人撐不住的時候親他一親。


    大功告成時,江束捧著銅鏡讓他看,淮琅看著看著就哭了。


    真就是一朵。


    花兒以胸前紅纓為蕊,開的極燦,占據了鎖骨以下的整個胸膛。


    這麽大一朵,他完了。


    被皇兄知道要抽死自己。


    不過他很快就將這個念頭扔到腦後了,因為江束扔了銀針,就興趣索然的開始穿衣裳。


    方才愛意滿溢的眼,仿佛是他的錯覺,淮琅胸口刺痛,手指發涼,不安的用手搓著被子角:


    “你……剛剛答應了的……”


    “什麽?”江束沒表情的說道。


    淮琅眼尾淚痕未幹,也不抬頭,縮在被子裏,唿吸漸漸急促:“你說紋了花,就給我的,你是不是又在嫌我?”


    聽他真說出來了,江束側首看他。


    都這麽久了,怎麽還會質疑呢。


    這人就學不乖嗎。


    他坐迴床上,曲著腿,手肘撐膝托著下頜,目光冷淡的落在小皇帝臉上,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


    江束沒什麽表情,可淮琅在這目光裏腦補了一切,這三日來似狂風肆虐般刮在耳邊的言辭,又席卷重來。


    他被淹沒了。


    他被丟棄了。


    江束見他身子發抖,眼裏閃過一抹複雜,不過瞬間又消失了,表情控製得堪稱完美,他百無聊賴在小皇帝身邊躺下去。


    “你自己來。”


    …………


    淮琅不想被丟棄,竭盡全力的討好,江束下頜微仰,那雙清冷冷的眸子,冷睨著伏在身上的人,不時揉揉眼。


    這動作像是在說:無趣。


    可在人繼續不下去的時候,又輕輕低吟一聲。


    那點兒聲響透著鼓勵。


    良久後,淮琅才撐著被褥爬到江束麵前,眼含期待,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等著這人的認可。


    江束伸指在他頰邊勾了一抹,又抵進小皇帝的唇齒間,清淺一笑,說:


    “做的很好。”


    淮琅不由笑了起來,喉結微動。


    這是三天來,他唯一聽見的好話。


    江束把人抱在懷裏,輕輕撫著他的背,問:“若是見著你皇兄,怎麽說?”


    “我累了,想休息。”


    “見到張緣山呢?”


    “別讓任何人打擾我。”


    “見到我哥哥喊什麽?”


    “江公子。”


    “後宮嬪妃……”


    “滾!”


    “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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