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安靜如常,完全不受主院風波的影響,每個人都已沉入夢鄉。柳昭君無論怎樣掙紮都無法擺脫,最後還是被李詢強行背進了庭院。


    “噓!”李詢安撫道,“你知道我的侍女們,如果把她們吵醒,全都會來看你上藥,到時候你就尷尬了。”


    “……”柳昭君迴想起上次在幻影之境中被眾人注視的夢境,靜靜地低語,“總之,我不會讓你插手的。”


    李詢沒有理會她,直接將她背到月光灑滿的魔法寢室,小心翼翼地將她安置在星辰羽絨床上,自己則坐在床緣,喘息著恢複魔力。


    柳昭君在床上調整姿勢,趴好,靜靜凝視著他的背影——寬闊的肩膀,堅實的脊背,一直延伸到纖細堅韌的腰部和緊致的臀部……她也無法解釋自己的感覺,喉嚨裏咽下一口唾沫,聲音在空氣中迴蕩。


    房間裏靜得隻有月光的低語,李詢的聽覺敏銳,他猛地轉頭瞥了她一眼,嘴角掛著玩味的微笑,“僅僅是背影,你就這麽著迷?”


    柳昭君尷尬極了,臉頰的紅暈一路染到了耳垂。


    “你亂說什麽,我隻是口渴,想喝點星露水。”她羞紅了臉,嬌俏地反駁,這在李詢看來無異於撒嬌。


    “想喝水還不容易。”他雙手撐著魔杖起身,走到星辰石桌前倒了一杯閃爍星光的水,然後迴到床邊半蹲下,送到柳昭君唇邊,“喝吧!”


    “我自己來。”柳昭君試圖接過杯子。


    “你受了傷,我來喂你。”李詢輕輕擋開她的手。


    柳昭君:“……我的手沒受傷。”


    “牽一發而動全身,你不懂嗎?”李詢認真地說。


    “……”柳昭君隻好順從地從他手中接過水,一飲而盡。


    “嗯,這才乖。”李詢像哄孩子般地笑著,隨手在她頭頂揉了揉。


    柳昭君:“……”


    “好了,水喝完了,現在我幫你敷療傷藥。”李詢放下杯子,搓搓手準備行動。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柳昭君連忙拒絕。


    李詢仿佛沒聽見,俯身將她的身體轉為側躺,一隻手指向她的衣襟。


    “哎,你要做什麽,離開,不要……”柳昭君慌亂地喊叫,不顧傷口的疼痛,用力掙紮。


    李詢其實是讓侍衛衛鈞去找精靈醫師依雲了,此刻隻是想逗她一下,卻沒料到她的反應如此激烈,又是踢又是叫,臉色蒼白,與平時鎮定自若的樣子判若兩人。


    原來她也有手足無措的時候。李詢覺得有趣,決定再逗她一會兒。


    柳昭君則全力以赴地抵抗。


    拉扯間,衣帶不知何時已被扯開,懷中的物品散落一地——一把月牙匕首,一塊絲巾,一個魔法荷包,還有一對以青絲編織的符咒掛飾。


    兩人都愣住了,呆呆地對視著。


    柳昭君首先迴過神,伸手去拿那些掉落的東西。


    “別動!”李詢大聲製止,目光鎖住那把月牙匕首,眼神變得深邃,“剛才在庭院,你把手伸進衣服裏,是想用這匕首刺我嗎?”


    柳昭君心頭一緊,忙辯解道:“不,我沒有……”


    “那你把手放進去是為了什麽?”李詢拿起那個魔法荷包,打開,幾枚銅幣和一些碎銀滑了出來,他嘲諷道,“在那樣的緊急時刻,你不會是想用這些錢來收買我吧?”


    柳昭君抿緊嘴唇,一時間無言以對。


    \"怎會,你不是口齒伶俐嗎,現在為何陷入沉默的深淵?\"李尋冷嘲,用兩根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顎,\"我對你何等寬容,包容你的種種惡劣,你卻暗中蓄謀奪取我的生命,這把銳利的魔劍,想必在狩獵之地也常伴你左右吧?\"


    柳昭君垂下睫毛,避開他的目光,思緒如疾風般快速盤算對策。


    她深知自己並未如李尋所想,然而李尋不會相信,就算他在前庭先動了手,他也不會容忍她對他有一絲殺意的存在。


    這就是主宰與臣服者的界線。


    如今,那柄魔劍鐵證如山地擺在眼前,她又能如何辯護?


    李尋顯然也意識到她無法編織更多的謊言,他眼中的光芒愈發寒冷。


    \"我很痛心。\"他緩緩啟唇,\"自莊院以來,你屢次試探我的底線,我也多次萌生殺你的念頭。但你幼時被我救贖,也被我欺淩,你在我心中占據了一份特殊的情感,所以每次我威脅你,不過是口頭上的警告罷了。


    你入府便樹敵,我派遣最忠誠的守衛護佑你安全,秦婉如責罰你,我驅逐了她,李清平糾纏你,我替你解決了他,甚至當你卷入黑暗事件,也是我悄然幫你在陰影中抹去痕跡。而你,卻始終帶著這把魔劍防備我,你真讓我心碎!\"


    柳昭君震驚不已,她從未知曉李尋對她的情感如此深沉,也沒察覺他一直在背後默默守護。他聲稱未曾真正想要她的命,她迴想,或許是真的,憤怒再多,最後總歸是煙消雲散。


    然而,他為何以前不說,讓她誤解了這麽久,每次麵對他,都戰戰兢兢。


    她凝視他深邃的眼睛,聽著他的怨訴,覺得自己仿佛成了負心的浪子,殘忍地傷害了一個癡心女子。


    \"二公子……\"她愧疚地向他道歉,\"我,我對不起你……\"


    李尋淡漠一笑,揮手製止她的話語,將她的物品一一整理放於床頭,平靜地說:\"不必多言,今日我親自為你療傷,算是迴報你一路作為我枕頭的恩情。從此之後,我們各奔東西,互不相幹。\"


    迴京的路途上,他後腦受傷,無法承受馬車的顛簸,無法躺下安眠,是柳昭君主動提供了溫暖的懷抱,讓他在她懷裏度過一夜。


    然而,以療傷作為報答,柳昭君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本能地想要拒絕,瞥見李尋受傷的神情,拒絕的話又咽了迴去。


    \"好吧!\"她最終讓步,臉頰微紅地對李尋說,\"你先轉過去,等我叫你再轉過來。\"


    李尋沒有異議,立即轉身背對,仿佛為了證明自己的君子之風,徑直走向門口……


    衛鈞引領著迷蒙夢境中的依雲行至門前,尚未敲響魔界之門,李詢已疾步上前,輕輕推開一隙,手中迅速揮動示意衛鈞離去,仿佛一陣清風般無聲無息。


    衛鈞一怔,沉默中牽著依雲轉身離去。


    “嗯……”依雲疑惑低語,卻被衛鈞輕輕捂住嘴,悄然帶離現場。


    柳昭君並未察覺門外的變故,她咬緊下唇,緩緩褪下神秘的魔法袍,將自己包裹在星月交織的長袍與羽絨被中,僅露出如月光般的背部,伏在床上喚來李詢:“準備好了。”


    “悉聽尊便。”李詢迴應一聲,輕掩門戶,從窗邊的魔法書櫃中取出一隻鑲嵌星辰的白玉瓶,緩步返迴床邊。


    柳昭君將麵龐深埋於夢幻枕頭中,傾聽他的腳步聲漸近,心跳隨之失序。


    李詢立於床側,凝視她那如霜雪般純淨的腰部和背部,比手中的白玉瓶更顯皎潔。若非那兩道醒目的赤紅印記,他恐怕早已沉醉於幻境之中。


    “如此狠心鞭撻,是要置人於死地嗎?”他低語,聲音中彌漫著幽幽的哀傷。


    大周王國的魔法刑罰分為脊椎之痛與臀部之殤,通常以臀部之殤為主,唯有命懸一線之時,才會施以脊椎之痛,因其能瞬間粉碎體內秘藏的魔法器官,使人迅速走向終結。


    “你本不必承受這些,為何要自請懲罰?”他輕挑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她傷痕累累的肌膚上。先前的戲謔之情在此刻傷痕麵前消散無蹤,隻剩心疼與憤怒交織。


    柳昭君的身軀在他的指尖下微微顫抖,強忍疼痛道:“都怪皇甫逃跑不夠迅速。”


    李詢的動作一滯,“你料定我會前來救你?”


    柳昭君一愣,察覺到自己的失言,深知已傷他心,便坦誠道:“實話告訴你吧,我這樣做並非為己,侯爺的幾位姨娘近期常對畫樓施壓,我就想略施小計,讓她們不再欺淩畫樓。”


    “……”李詢憤怒無言,真想在她的傷口上再施兩掌,“隻有你會算計,她與你何幹,你竟願陪她上演苦肉計,我為你做了這麽多,你卻想對我下手,你,……”


    “我沒有想殺你。”柳昭君見他又動怒,連忙打斷,安撫道,“剛才都是你誤會了,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當時我也並非想取碧首神器。”


    說著,她從被窩中伸出一隻手,拿起床頭的青絲線絡,“我其實是想把這個給你,請求你能對我寬容一些。”


    李詢被她白皙的手臂吸引,接過絡子審視,不屑道:“如此貌不驚人,你竟打算用它來打動我?”


    柳昭君解釋道:“你看仔細,這不是普通的青絲線,裏麵混有你的頭發。”


    “什麽?”李詢忙將絡子舉至月光下仔細端詳,果然發現其中交織著烏黑的發絲,心中一動,轉頭詢問柳昭君:“你竟敢私剪我的頭發?”


    \"並非竊取,那日衛鈞為你療傷時割下的。”柳昭君解釋,魔法的光輝在她眼中閃爍,“你為了我受此傷痛,我心中充滿感激,於是悄悄拾起那些秀發,藏於懷中。迴到這裏後,每個夜晚,我都抽出時光,將它們與魔法絲線編織成這兩枚發飾,打算贈予你,作為法杖的掛墜。”


    “哦?原來是這樣……”李詢愣住了,手中握著發飾,呆望著她,不知如何迴應,心中感動如潺潺流水。


    “怎麽,你不喜歡嗎?”柳昭君問,精靈般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困惑。


    李詢微撇嘴角:“實話說,有些粗糙,不過看在你用心良苦的份上,我會欣然接受。”


    “不可能,我編織的技藝是母親傳授的,從沒有人說過不好……”


    “我說不好就是不好。”李詢眼神一凜,“乖乖躺著,藥膏還沒塗完呢!”


    “嗯。”柳昭君不甘心地躺迴原位。


    李詢在她背後偷偷一笑,繼續塗抹療傷藥膏:“既然受傷了,這幾日就好好休息,待傷勢痊愈再為我煉製魔藥。”


    “啊?還要煉?”柳昭君驚訝,“你不是說,藥膏塗完,我們就各自前行,互不幹涉嗎?”


    李詢桃花眸中閃爍笑意:“那是逗你的,我隻是想看看你的皮膚是否如雪般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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