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黃沙,烈酒入喉,駿馬迷茫難辨路。


    將軍閣內的氛圍驟然升溫,尤其是邦彥發表完這番言論之後,全場諸人心思各異。邦彥再次環顧四周,他那丹鳳眼中微微現出憂慮:“各位有何高見,請直言不諱!”


    一位老將舉杯起身,邦彥見狀肅然點頭示意:“裘老請賜教。”


    被稱為裘老者語氣堅定地迴應:“鄴王是我親手撫養長大,如今陷入困境,怎有不救之理!”


    言畢,邦彥麵色未變,裘老瞪圓眼睛掃視四周,他身邊立即站起一人,正是那手握三節鞭的虎賁先鋒。


    邦彥看到他起身,擠出笑容並拱手示意:“梅久郎有何高見?”


    梅久郎朗聲道:“我追隨鄴王征戰十三載,始終同進同退。當年鄴王命我等戍守邊疆,實則是隱忍蓄勢等待天時,如今正是用人之際,總督大人切不可有婦人之仁的心態啊!”


    邦彥聞聽此言,淡然一笑,並未反駁。裘老對麵的兩人也隨之起身,正是那位陰翳統領和披發青龍的斥候。邦彥見他們挺身而出,頓時笑容燦爛:“黃三秋、左明棠!”


    黃三秋:“我讚同總督統所言,自從上次鄴王發布修煉令以來,已有七年光陰流轉,每次令旗現世,皆伴隨著血祭秘境的開啟和無數生靈塗炭。如今溫侯俊掌控朝政,西梁修士勢力如狼似虎,恐怕背後搗鬼的就是他們。我等雖然深受鄴王修煉資源之惠,然而當前陵陽仙域內的鄴王威勢衰微,恰是吾輩籌劃重振宗門大計的大好時機!”


    梅久郎撇嘴冷哼:“三秋師弟,此言何意?”


    左明棠適時接口:“師弟之意已然明顯,左某早已派出靈識密探潛入皇都,情報顯示西梁修士進犯,陵陽仙域已然遭受意外劫難。此時此刻,非爭奪傳承寶座之時,卻是抵禦外敵瓜分疆土的關鍵時刻。日前紫宸先祖仙逝的消息眾人皆知,北方北戎仙國群龍無首,而陵陽仙域亦成為無主之地,唯有德才兼備者方可勝任領地領袖,此乃天地法則之必然。”


    裘老聞此勃然大怒:“左明棠,你這是背叛宗門!”


    左明棠毫無畏懼迴應:“何處有宗門?左某眼界有限,始終未能洞察其中真諦!”


    邦彥揮手下令各位冷靜,隨後開口道:“裘老請聽我說,左將軍所言並非全無道理。的確,鄴王對我們有恩情深厚,在座的諸多師兄弟大多出自陵陽仙域,現今流亡在外,歸鄉之路艱難重重,自然心中滋生不滿與怨氣。這陵陽仙域確需收複,即便兩大聖地龍鳳宗隕落,也不能輕易拱手讓給外族妖孽。隻是目前迴歸之事過於急躁,局勢尚未明朗,我不忍讓一同生死共患難的手足兄弟們白白涉險送命!”


    話音剛落,梅久郎嘴角勾起一抹譏諷:“原來總督統還記得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那麽請問,這其中是否包括趙胤呢?”


    邦彥答道:“趙胤確實是我宗親兄弟,但我早就說過,都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為了救一個人而動用二十萬精銳弟子,似乎顯得有些不劃算。”


    裘老反駁:“總督統,不僅關乎鄴王,還有陵陽仙域內的億萬凡人百姓!”


    邦彥迴應:“百姓之命固然值得救援,但須把握最佳時機。當前陵陽仙域的局勢尚不明朗,趙家軍曆代積累的底蘊實在來之不易,斷不能在我手中輕易消耗殆盡!”


    裘老聞聽此言,連連拍掌冷笑:“好!好!好!”


    “有何可好?”邦彥反問。


    “你們都是慈悲為懷的高僧大德,而我和梅郎卻身處困厄之中,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就繼續守護這片濮東郡的黃沙修行地吧,至於我家兄弟趙胤,我會親自去救他出來!”


    話至此處,裘老拂袖而去,梅久郎緊隨其後,二人離開將軍閣時引來身後眾多將領紛紛起身相隨。邦彥見狀,臉色鐵青,疾步追出閣子,擋住欲離的裘老:“讓我們再好好合計合計。”


    “汝等懦弱之輩,豈配與我共謀大事!”裘老脾氣火爆。


    “即便是傾盡全宗之力,隻怕也無法抵擋西梁修士大軍的攻勢!”邦彥麵帶焦急,苦苦勸導。


    “我看重的是兄弟之情誼,不顧敵人強弱!”裘老怒目圓睜,對著邦彥咆哮。邦彥作為三軍總指揮,仍舊壓製住內心的憤怒,耐心向他解釋著……


    \"陵陽星隕,尚存濮東郡可倚青梧共守,若吾此刻釋權遣軍,來日陵陽仙域破碎,依舊生靈塗炭,屆時濮東郡亦將蕩然無存,與青梧談何聯盟之利?如此,則北戎仙域真乃危在旦夕,瀕臨滅頂矣!\"


    裘真人聞之,嗤之以鼻:\"汝竟偽飾仁慈,做戲於人前!\" 邦彥真人微微點頭,其眼神深處,或是藏匿家國憂慮,或是暗懷叵測,麵上卻是一片淡然寧靜,他人難以窺探其心意波動。


    \"老夫不管爾等是否狼子野心,既然魏王傳喚,老夫自當應召前往,梅郎也會隨行。若有誰膽敢阻撓,休怪老夫無情無義!\" 裘真人聲如洪鍾,慷慨陳詞。邦彥真人迴應道:\"吾不會阻止,但裘真人須知,若無吾之兵令符,汝無法調遣趙家修士大軍!\"


    \"原來總督真人還知此軍隊乃趙家血脈所係?\" 裘真人聞聽此言,冷笑不止。


    邦彥真人冷眼旁觀。


    梅久郎朗聲道:\"吾與裘真人麾下的修士弟子,向來無需那狗屁兵令符!\"


    此語一出,四周嘩然一片嘲笑之聲。


    邦彥真人淡淡反問:\"梅真人,敢問貴部修士弟子數量幾何?\"


    梅久郎鎮定迴答:\"三千!\" 邦彥真人轉頭看向裘真人:\"那麽裘真人,您麾下修士弟子又有幾何?\"


    裘真人神采奕奕:\"四千!\" 邦彥真人輕輕一笑:\"兩者相加僅七千修士之眾,如何能抵擋西梁幾十萬仙騎圍城?現如今陵陽仙域之內,敵軍前鋒已潛入,真正的百萬雄師猶如洪濤般淹沒北戎之地,此情此景,尊駕究竟可曾明察!\"


    \"無需總督真人費心,有魏王領軍的這七千兄弟,足以翻山越海,斬妖除魔!\"


    話畢,裘真人與梅久郎不再多言,各自歸營整頓兵馬,準備出發。邦彥真人臉色陰沉,並未出言阻攔,他知道此舉徒勞無功,其實內心深處也樂見其成。


    左明棠等人各露表情,這一日陽光依舊熾熱,空中並無飄雪,反倒帶著幾分悶熱。將軍閣大門緊閉,裏麵繼續談論著何事無人知曉,然而無論話題為何,都已與裘老將軍再無幹係。


    一個時辰之後,七千修士整裝待發,皆願追隨裘、梅兩位真人。梅久郎貼身站立,神情警惕卻毫無懼色:\"許久未曾迴到陵陽仙域了。\"


    裘真人:\"吾輩飲完靈酒,即刻啟程。\"


    \"非啟程,乃是歸鄉。\" 梅久郎予以更正。裘真人嘴角含笑:\"是老朽失言了,速速歸家,切勿讓家中親人焦急等待。\"


    審理第十日,午時三刻,一位老將軍領著七千修士騎兵,迎著西部狂風疾馳,跨過濮東天險。與此同時,自琅琊山脈之下直至陵陽仙域之外,一道綿延細長的黑衣修士隊伍宛如雪中遊龍,在北戎仙域的土地上馳騁,他們疲憊不堪卻又堅韌前行,猶如一座棱角分明的千年蜈蚣,又似大戎血脈中流淌的渾濁血紅......


    而等待他們的,卻是陵陽城門戶洞開的一幕,儒宗與劍宗的暗線弟子早已悄然操控了整座城池的防禦,與此同時,自那寒杏古樹之下湧現而出的大批黑甲修士,在佘穆莊的帶領下,正式揮師東進,就此拉開了征伐半壁北戎國九關七十六城的序幕!


    此日,北戎國開始步入了淪陷的命運。


    陵陽城內,滿目瘡痍。


    四處升騰著戰火的煙塵,彌漫著新仇與舊恨交織的氣息,過往的布局與預謀在這混亂之中顯現端倪。


    墨旋自地牢脫困而出,如今已離開三千琉璃仙道,頭頂依然是烏雲蔽日,身披黑袍,麵白如玉,背後焦尾龍弦琴靜謐沉眠,然而他唇角那抹笑意,無需任何挑動便已深藏殺機。


    墨旋輕語:“弦轉軸撥三兩聲。”


    文般若迴應:“世間輪迴已過千年。”


    她緊隨其後,笑容盈盈卻難以捉摸,墨旋注視著街道兩側的芸芸眾生,滿意之餘又略感惆悵。文般若詢問:“眼前的陵陽城景象,是否符合大都督心中的預期?”


    墨旋搖頭:“尚欠些火候。”


    文般若目光轉向那座猶如仙境般的宮殿:“是因為它的緣故嗎?”


    墨旋麵色陰沉,甩甩衣袖快步前行。


    沿途遇到的西梁將士們,瞧見墨旋無不惶恐退避,口中連連稱諾,雖身穿甲胄不便行全禮,但在態度上卻是畢恭畢敬,逢迎之態細致入微。文般若讚歎道:“果然不愧是穆念花少主一手調教出的紅顏殺手陣,既有狠辣之心,又有媚骨柔情!”


    墨旋淡漠地道:“城內的兵馬,遠不足以把控全局。”


    文般若迴答:“顛覆一國根基,自然需倚仗重兵利器。此刻念花少主的貼身侍衛想必已經盡數潛入陵陽城內,接下來如何行事,大都督您必定比我更為清楚。”


    聽聞此言,墨旋沉默片刻,輕輕搖頭:“隻要有我師兄還在城裏,就存在著無數變化的可能。至於文郎你這次表明立場之事,我倒要好好思量一番,畢竟以往念花少主從未向我提及你是門下客卿的身份。”


    顯然,墨旋對於文般若是存有警惕之心的。


    文般若似無意多加解釋,二人各自心藏機鋒,但從表麵上看他們依然保持著一致的目標。


    “整肅軍隊,我們開始占領陵陽!”


    與此同時,在陵陽城西部區域。


    太子涼的江湖勢力集結於此,暫未受到穆家黑甲修士的騷擾。畢竟陵陽城地大人多,一萬黑甲死侍想要發動有序突襲,還需墨旋這位黑袍軍師親自指點調度。


    不僅如此,穆念安與其隨軍隊伍已被邀請至太子府邸品茗待客。


    在西城區最大的一家啞舍按摩館裏,太子涼儀態萬千地坐於主位,穆念安被沒收了兵器,並雙手被縛,坐在堂下與其對麵相峙。


    “穆家真是寡恩薄情,北戎州年複一年為西梁朝廷繳納充足的稅賦貢品,結果卻換來這樣一個趁人之危的背叛結局!”


    話音中帶有一絲沉重,畢竟北戎州乃是趙涼自家祖傳的疆土,遭此羞辱式的侵犯,任何一個熱血男兒都無法忍受這般屈辱。


    於是乎,此刻他怒氣滿滿,這份憤怒的背後承載著他堅實的信念和決心……


    \"休要虛偽偽裝清白無辜,自從吾父穆青候病重之後,四大海域的勢力已人心渙散,何曾有過真心向西梁皇朝效忠的臣子諸侯?他們個個都懷揣叛逆之心,就算不是我兄長親自征伐北戎,這片失守之地也必將被諸侯們爭奪瓜分,破碎不堪!\"


    穆念安言辭堅定,所述之言句句屬實。自幼便隨穆青候沙場礪煉,她身上絲毫不見大戶女子的嬌羞做派,縱然此刻初次踏入江湖便落入敵手,但她的一舉一動卻無不透露出英豪之氣。


    聽聞此言,taizi涼並未給予穆念安好臉色:\"爾父穆藍微當年背棄周氏篡奪天下,說到底也並非光鮮之事。他能血洗周家鐵血政權,那為何各方諸侯就不能反抗穆家,重奪天下呢?\"


    \"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已不願多言。如今天下諸侯視北戎州為爭霸疆場,究竟是誰吞食苦果,誰能笑到最後,尚未可知。\"穆念安緊閉雙目,不再搭理這位傲慢的廢帝。


    然而,taizi涼依舊保持從容的氣質,始終以其梟雄般的品質嚴於律己。此刻他淡笑著起身,朝身邊的侍衛服部兵乙指示了個方向。洛道聊客與遼東老三左右相伴,三人離開屋舍,行出一段距離後,taizi涼方才開口詢問。


    \"對於穆念安此人,你們有何見解?\"


    遼東老三撥弄著手中油光發亮的算珠,一麵算賬一麵撇嘴說道:\"無論是穆青候還是穆念花,對他們這位妹妹均寵愛有加。如今北戎州已成為險象環生之地,即便她再怎麽恣意妄為,依常理來說,也不會讓她孤身涉險而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此事交易並不合算。\"


    \"我也是這樣認為,廢帝應當提高警惕,以防其中有詐。\"洛道聊客揮了揮沾滿油膩的道袍,沒有提出任何有價值的觀點。


    \"此次穆念安私自背離歸宗窯而來,不論原由如何,目前對我們有所利用便是好事。身為西梁皇帝最為疼愛的公主,落到任何一個諸侯手中,他們都舍不得輕易讓她喪命。比起你,穆念花的心計可是深得多。\"


    此時,taizi涼麵色陰鬱,沉默不語。


    迴首看向穆念安,她已被帶到一間偏僻的廂房內,衣食住行樣樣齊全,絲毫不見對待囚徒應有的待遇。但這廂房之中並不僅僅隻有她一位客人,一位袒胸露肩的繡花將領正坐在窗口,大快朵頤地啃著雞腿,此人正是前來尋找taizi的寧遠。


    \"你是何人,給我滾出去。\"


    穆念安態度冰冷,她欣賞血性男兒,但卻對西梁以外的敵國男子嗤之以鼻,尤其是那些不修邊幅且狂吃濫飲的敵國男子。


    寧遠被她一聲厲喝弄得有些懵圈,他慢慢放下手中的雞腿,抹了抹嘴角憨笑一聲:\"你就是念安姑娘吧?請隨意落座,廢帝命令我在此守護你。\"


    \"我不需要你保護,要麽你現在就滾出去,要麽我就殺了你,將你扔出去。\"


    穆念安的目光冷冽如千年玄冰,自幼隨師父穆青候修煉武道,她那被天啟皇朝皇家精心豢養的高貴傲骨不容一絲褻瀆。眼前的寧遠,盡管看似一位江湖糙漢,她當然沒有理由對他有任何友好的態度。


    然而,寧遠仍舊大口嚼著雞腿,邊吃邊熟練地將關節上的碎肉舔舐得幹幹淨淨:“你也該死心了,好好一個公主不在西梁皇宮安心修煉,非要跑到我們北戎這片修真禁地來,除非你和你那位兄長心裏沒打著什麽不良算計。”


    寧遠難得地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其實他並不擅長這類表情,但從遇見這位念安公主起,他就覺得這樣的笑容很配她,內心深處也確實樂於此職。要說修為境界,他可不相信身為魁門正宗傳人的穆念安能超越自己,更不相信她能在自己眼前輕易逃脫。但這畢竟是儲君涼的旨意安排,他素來唯有遵命行事。


    自與墨林分手之後,他便來到了西城區。儲君涼早已在此布下了眾多高手,在黑軍從古老陣法通道破土而出,席卷地表之際,這座城市開始了動蕩不安的寒冬篇章。


    “這裏有仙釀佳肴,我又何必急著離去。本姑娘倒是要瞧瞧,等到穆家長老團摧毀了那三千琉璃大道,你們趙涼一族還是否能在這兒對我雲淡風輕!”


    穆念安英氣勃發,美眸中閃爍著冷霜般的目光緊緊盯著寧遠。而寧遠同樣脾氣執拗,一身錚錚傲骨發出劈啪聲響,隨後挑釁般朝穆念安揮了揮手。


    “若是西梁的修士想要較量,隨時恭候。別以為我先前隻是屠夫般的武者,對於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女子,我也決不姑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道途孤城:少年將軍與北戎之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並收藏道途孤城:少年將軍與北戎之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