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晟國人嗎?”


    少年看著鸞歌動作熟練地混進城中,竟不知該感歎鸞歌演技純熟,還是感歎那些士卒太過單純。


    “不是。”


    聽到對方的否定,少年不知為何,心頭鬆了一口氣。


    可那口氣還未舒緩,他又聽對方說道:“你就不怕我在騙你嗎?”


    於是少年的心又被高高吊起。


    “像我這樣的人,若是有人費心來騙,那也是值得的。”


    “你這樣的人,是怎樣的人?”


    鸞歌快速的逼問,讓少年徹底無話可說。


    少年沉默許久,最終還是轉換了話題。


    “你先前給我用的藥效果很好,為何還要帶我去仁心堂?”


    鸞歌又恢複了往日的平淡,仿佛剛才咄咄逼人的那個她隻是少年短暫的幻覺。


    “治病救人是醫者的事,但我並非醫者。”


    即便鸞歌兼修丹醫一道時,也曾力壓一眾天才,但她也從不以醫者自稱。


    「可是宿主大人的醫術明明那般好,你是可以治好他的,不是嗎?」


    作為一個智能係統,團子雖然在業務能力上顯得很是廢柴,但它卻是最能直觀檢測到宿主技能的。


    宿主的醫術可是被評價為妙手迴春級別的,應對凡人的災病該是毫不費力才對。


    可無論是先前的張生,或是現在的少年,宿主卻都以自己不是醫者為由拒絕救治他們,這讓本就疑惑的團子更加困惑了。


    「擁有高妙的醫術,並不代表我就是一名醫者。」


    凡為醫者,性存溫雅,誌必謙恭,動須禮節,舉乃和柔,無自妄尊,不可矯飾。


    鸞歌是見過極為合格的醫者的,她自認做不到那般,自然也從不以醫者自稱。


    何大夫的醫術卻如城門士兵所說那般高超,隻是上手一摸,便知這腿已無大礙,隻缺一道接骨罷了。


    剛巧,何大夫最拿手的,便是這道快準狠的接骨神技。


    若不是鸞歌表現得對龐城一無所知的樣子,少年還真要懷疑鸞歌是不是故意留下這最後一道手續了。


    深知宿主屬性的團子,則是與少年詭異地同頻了一瞬。


    「宿主大人如何知道龐城有厲害的接骨師呢?你就不怕他真的瘸了嗎?」


    鸞歌微微勾了勾唇角,好心情地向團子解釋。


    「龐城最不缺的就是斷骨的病人,熟能生巧,若是這裏沒有一個厲害的接骨師,那才是不正常的事呢。」


    畢竟龐家軍訓練時難免有磕碰,骨折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病症,治的多了,自然就有了神醫之名。


    醒來的第十二天,少年終於脫離了木棍的支撐,重新變成了活蹦亂跳的正常人。


    與此同時,鸞歌也與少年正式辭別。


    “你說有一份差事需要我去做的,為何突然反悔?”


    “那並不是非你不可的差事,更何況,我說的是「在你傷好之前給我答案」。”


    少年千防萬防沒防住鸞歌在這裏給他挖了坑,片刻呆滯後,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沮喪了許多。


    少年很想立刻從自己身上找出還未愈合的傷口,以此來辯駁鸞歌的決定。


    但很可惜,或許是他在經受過許多次毆打後的恢複能力變強了,又或許是鸞歌配置的傷藥效果太強大。


    總之,他非但沒找到自己身上還未結痂的傷口,甚至還發覺自己長胖了一圈。


    少年可憐的眼神在觸及到那座永不會融化的雪山之後,終於還是泄了氣。


    他自暴自棄般說道:“從我被家人拋棄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是一個沒有過去與將來的人了。”


    他是一個沒什麽野心的人,又或者說,多年的乞討生活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


    過去的身份從不能給予少年自尊與希望,反而將他重重壓進地獄。


    “我隻想跟著你,哪怕是去往晟國,我也願意。”


    萬幸他們此刻位於僻靜的小巷內,否則被人聽到他們公然討論去往晟國之事,恐怕要被當做刺客抓進去了。


    畢竟在郢國沒有比龐家軍更痛恨晟國的了。


    而龐城中的居民,無一不是被龐家軍的理念熏陶出來的,自然也是痛恨晟國的。


    否則,今日進城時百姓們不會那般配合士卒們嚴苛的搜身。


    “你可知,如今郢國幾位皇子爭鬥激烈,很有可能落得個兩敗俱傷的局麵?到那時,蓄勢待發的晟國便會一躍而起,郢國也會不複存在。就算這樣,你也還是要跟著我嗎?”


    “是。”


    “不會後悔?”


    “絕不後悔!”


    少年堅定地說道。


    “那便為你自己取個新的名字吧。”


    鸞歌同意了少年的請求,並非是被他的誠心打動,而是決定主動創造離開世界的契機。


    億萬凡世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天道,雖不如這個世界的天道那般可以交流,但運行的規則還是大差不差的。


    作為一個被迫進入世界的“偷渡客”,要想讓世界將自己排斥出去,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擾亂天道既定的軌道。


    就像是本該成仙成神的青竹,最終自廢修煉之道,早早而亡。


    作為引起這番變動的原因,偷渡客張生自然被世界排斥,而他已經無法迴到下界,身體自然因此而逐漸衰落下去。


    這也是鸞歌說他雖無藥可救,卻有法可解的原因。


    隻可惜,陷入瘋魔的女人總會更容易被外來的誘惑所蒙騙。


    鸞歌從前見過因情而瘋魔的人不少,累及他人的很多,累及自己的還是第一次見。


    感情,果然是一個麻煩至極的東西。


    “你可知我為何帶你來龐城?”


    少年,如今已經更名為長生,聽到鸞歌的問話,猜測道:“是因為我是龐貴妃所生的嗎?”


    “不,恰是因為龐貴妃無所出,所以你在龐城是最安全的。”


    鸞歌搖了搖頭,不過似乎是被長生的猜測所點醒,她又補充道:“不過,你說的也不無可能。”


    龐家軍在郢國的好名聲更甚皇帝,若說在位者沒有幾分忌憚是不可能的,這龐貴妃還真有可能生出過“死胎”。


    “若想要確定這種可能性……你可以去扣一扣龐府的大門。”


    “不必了,我如今隻是與姐姐青歌相依為命的弟弟長生。”


    鸞歌聽他這般說,也沒有強求,笑了笑說道:“那便走吧,日中前出發,還是能趕到下一個城鎮的。”


    長生卻是有些懷疑地看向鸞歌:“那頭老牛,走的有那般快嗎?”


    鸞歌沒有迴應他,迴應他的是野牛的噴氣,和牛屎亂飛。


    長生手忙腳亂地躲開野牛的魔法攻擊,但腳邊還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穢物,他看著鸞歌剛給他買的鞋子衣裳變得淩亂不堪,很是沮喪。


    “它隻是發些小脾氣,你日後多喂他些吃食,必不會再如此。”


    鸞歌忍著笑安慰道。


    長生點了點頭,信以為真。


    直到他經曆過好幾次喂食時的兵荒馬亂後,才明白過來,這頭牛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大。


    “你若不想要被認出來,日後在外行走最好還是帶上冪籬。”


    長生也知曉自己這張臉的殺傷力,過去很多次,他都是因為這張臉平白受了許多毆打。


    而青歌同樣也戴上了冪籬。


    虞城的沈氏姐弟,就這樣架著野牛車慢慢走向了北邊的郢都。


    在一個平淡無風的日子裏,青歌與長生靜悄悄地踏進了郢都的土地,此時距離他們離開龐城已經過去了大半年,正值年關。


    與一路所見的百姓苦難比起來,郢都內繁華熱鬧,處處可見光鮮亮麗、華貴奢靡。


    街道上時不時有大人物的車架走過,人人慌亂退避。


    街上的人太多,難免會出現一些意外。


    早就料到這種情況的鸞歌,早早在入城之時就把牛車交給了“引路人”,雖說費些銀錢,卻能保證他們不會在剛入城就粘上麻煩。


    意外生的突然,解決得也很突然。


    隻是最後的結果,除了本該受馬蹄踩踏的孩童的家人慶幸外,另外兩方皆不歡喜。


    受驚的馬來自自幼體弱的南安王世子,救人的馬來自龐將軍府上的千金,兩方皆不好惹。


    本就體弱的世子受了驚,還因馬車衝撞散裂而受了涼,南安王府自是不會善了。


    南安王府隻這一個世子,自小是精心養著的,不敢出一點錯漏。


    如今這一遭,南安王府丟了麵子事小,若是絕了後,那才是最糟糕的局麵。


    龐小姐原本救人後興奮到漲紅的臉色,在見到來往急匆匆的仆人和南安王世子蒼白的臉色後,也變得慘白起來。


    她顯然後知後覺到自己似乎是中了別人特意設下的圈套,而這圈套不隻是針對她,更是針對她身後的龐家。


    龐小姐迴府後會受到什麽懲罰,鸞歌並不關心,她掩藏在白色冪籬之後的雙眼好奇地看著從她麵前被仆人抬入客棧的南安王世子。


    她沒想到,在這裏也能見到熟人。


    “阿姐……”


    鸞歌悠長的視線被長生捕捉到,他輕輕扯動袖邊,喚迴她的注意力。


    “嗯,走吧。”


    鸞歌應聲,帶著長生從人流中穿出去。


    “阿姐認識南安王世子麽?”


    長生也分不清自己問出這句話時的心情,那究竟是焦灼等待她的否定,還是害怕從鸞歌嘴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不認識,隻是覺得他長得有幾分像故人。”


    聽到後半句話,長生剛放下去的心又被高高提起。


    他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綜影視:論戀愛係統如何年年評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寧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寧殊並收藏綜影視:論戀愛係統如何年年評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