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近幾日並沒有閑著。


    他在家休息了幾日,實在是想活動一番筋骨。


    便幹脆上山去下了籠子。


    但是沒有選擇太遠的,這麽冷的天,一出去三天顧寧不放心。


    前幾日顧寧給大家發了工資。


    現在喜姐兒算好後,拿著賬本來找顧寧確認,顧寧總算是不用自己算了。


    孫千千店裏的貨每月一結算,也是喜姐兒來對家。


    顧記豆腐的賬則是樂哥兒和小牛每日登記,每月再由樂哥兒匯總到一起,讓顧寧查看。


    阿旺和小米的小吃生意越來越好了,每日的賬目也是樂哥兒負責。


    現在小吃攤上的生意那麽好,顧寧不再給他們開固定工資了,而是每日抽取三成。


    阿旺知道顧寧在照顧自己,他紅著臉接受了,想到小米和身後的弟弟妹妹,他目前沒法拒絕。


    顧寧拍拍他:“男子漢大丈夫,有擔當是好事!”


    自己那時候沒有得到的機會,希望阿旺能遇到。


    阿旺感激的看著顧寧,他一定會好好經營這個攤子的。


    顧寧的辣椒油一出來後大殺四方,阿旺的鐵板豆腐又重迴火爆。


    其他攤子隻能望而生歎,那顧記豆腐的材料層出不窮,就那各種調料,比豆腐都貴呢!


    他們賣不出去,隻得一文兩塊的處理掉了。


    但是往後鐵板豆腐這生意,是沒法再做了。


    來買鐵板豆腐的顧客驚奇的發現,攤子上的小哥倆招唿起顧客來愈發熟絡了。


    阿旺之前笑的勉強,現在越是笑的自然,不僅是不能砸了顧記的招牌,更多的是對生活的向往和期待。


    加上之前朱萬全一事後,大家都知道這個少年有氣性,惹不得。


    最重要的是,善堂一事後,“豆腐西施”的名號大家都知道了。


    不知道誰傳出來的消息,把豆腐西施收養阿信,幫助阿旺他們幾個的事跡也放出來了。


    大家對顧寧讚不絕口,對阿旺和小哥倆的生意則是青睞有加。


    不過又是羨慕不已,那幾個小乞兒怎麽就得了這樣的好命呢!


    顧寧走在路上,發現認識不認識的都跟他打招唿,其他人則是看著他議論著什麽。


    顧寧臉上都快笑僵了,還假裝低頭整理衣服打量自己身上有無不妥。


    到了店裏後,店裏的顧客也都衝他打招唿。


    隱約能聽到“豆腐西施”“乞兒”什麽的。


    顧寧把手中的辣椒裝罐,他最近又熬了一鍋辣椒油。


    因為這東西實在香,顧寧定的三十文一罐,每日限量二十罐,反而賣的更火了。


    顧寧哭笑不得,這次真不是他搞什麽“饑餓銷售”,而是現在還沒種出來新的,照此下去,牧野帶迴來的幾百斤辣椒很快就沒了。


    小牛過來幫忙裝辣椒油,他最喜歡辣椒油了,就算不能吃,幫著裝裝聞聞味也是好的。


    小牛八卦道:“豆腐西施,你現在成半個名人了!”


    顧寧:“?”


    “我知道啊,大家誇我貌美嘛!”


    說實話,一開始顧寧是比較鬱悶的,相對於美來說,他還是更想被誇帥的。


    不過後來想通了,真正的美是雌雄莫辨的,美就美咯!


    小牛一向知道好友的臉皮厚:“不是這個,是說你幫助幾個乞兒這件事,現在大家都說你人美心善呢!”


    顧寧聽到並沒有多開心,他做好事並不是為了得到稱讚。


    現在,他更擔心阿信和阿旺他們的處境。


    如果大家知道阿信是收養的,不知道會不會對他另眼相看。


    阿旺和小米會不會在意別人異樣的目光。


    每次被“特殊”照顧時,每次一起合影留念時,顧寧永遠忘不了那種帶著探究、好奇和一點點的善意的目光。


    那種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靈魂,將他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暴露在眾人麵前。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被展示在博物館裏的珍稀動物,供人觀賞、研究。雖然那些目光中的善意讓他感到一絲溫暖,但更多的是讓他感到不適和尷尬。


    在那個瞬間,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異類,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他試圖躲避那些目光,但無論他走到哪裏,那種感覺都如影隨形。。


    漸漸地,顧寧學會了接受這種目光,學會了用微笑來迴應那些好奇的目光。


    他開始明白,自己的“特殊”並不是一種負擔,而是一種財富。


    他擁有了別人沒有的經曆和感受,這讓他變得更加獨特和珍貴。


    他開始用自己的方式來麵對這個世界,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但是,阿信和阿旺他們呢?


    顧寧勉強笑笑:“大家怎麽會知道?”


    小牛渾不在意道:“這叫:壞事不出門,好事傳千裏!”


    學院向來是八卦的集聚地,外麵的傳言自然也傳到了大地書院內。


    尤其是阿信所在的班上。


    上課時,大家努力溫習課本,認真聽課。


    下課後,大家便圍在阿信身邊,好奇的問:“顧懷信,聽說你是孤兒!”


    童真有時候也是一種殘忍。


    “你是被你哥哥撿迴去的~”


    “你有一點可憐~”


    “原來你不是你哥哥親生的啊!”


    阿信從來不覺得自己被收養是件不好的事情,能跟哥哥成為一家人,是他長這麽大最高興的一件事情。


    但是現在看著大家異樣的目光,聽著你一句,我一句的話,他忍不住紅了眼眶。


    但是又覺得因為這種事情哭,顯得他很不堅強。


    於是兩隻大眼睛裏便蓄滿了淚滴,卻倔強的不肯落下來,好像隻要眼淚流下來,自己便示弱了一般。


    武存誌見不得別人欺負阿信,等他反應過來他們在說什麽後,阿信已經哭了。


    怒發衝冠為藍顏,武存誌衝上去把人都推開,開始無差別攻擊,衝眾人吼道:“你們才可憐呢!”


    見大家圍成一圈,人多勢眾,他的話並不起作用。


    武存誌開始逐個擊破:“你才是孤兒呢!你不知道你也是撿的嗎?”


    “你們想想,你們每次完不成功課的時候是不是都受過罰,挨過板子?”


    “你有沒有被打過手心?”


    “為什麽啊,因為可能你也不是親生的!”


    “還有你,昨天沒寫完作業,是不是還罰你沒吃晚飯了?”


    現在這個年紀的小孩,或多或少都有點淘,誰能沒個挨罰的時候。


    就是武存誌,都挨過不少板子,被罰過不少次不吃晚飯呢!


    現在的孩子心思都單純,他們也並沒有什麽惡意,純粹好奇罷了。


    現在聽武存誌這樣信誓旦旦一說,當即有膽小的被嚇哭了。


    “嗚哇哇!”


    一個哭了,另一個也被嚇哭了,登時班級裏哭成了一大片。


    阿信張大嘴,也忘記哭了。


    他好朋友這麽厲害的嘛?


    等左夫子來上課的時候,發現班裏的小朋友哭了一大片。


    他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團子們哭泣著,一致指向阿信和武存誌。


    左夫子更疑惑了。


    這場麵,難不成是兩人“群毆”眾人?


    不過左夫子溫柔又有耐心,他迅速安撫好團子們,孩子們漸漸停止了哭聲。


    他幹脆上成了大字課,讓孩子們寫字平複一下情緒。


    然後點了阿信和武存誌出去問了事情的始末。


    他倒是沒看出來武存誌的戰鬥力如此彪悍。


    左夫子對武存誌的做法,先是表示了肯定:“你能在大家麵前維護你的朋友,是君子所為,此舉可讚。”


    武存誌立馬小尾巴翹起來,還沒來得及高興。


    便聽得左夫子又道:“但是你扭曲事實,恐嚇同窗,非君子所為,此舉實為不妥!”


    武存誌的小尾巴又耷拉了下去。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應該如何做?”


    武存誌看一眼自己朋友,已經好了很多,正擔憂的看著自己。


    自己更應該給他做個好榜樣了。


    武存誌低頭:“我向他們道歉......”


    左夫子摸摸武存誌的小腦袋瓜:“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解決掉一個武存誌後,左夫子又看向阿信。


    這個孩子雖然單純,卻心思敏感。


    左夫子溫柔的看著他:“你的同窗們,說的話不對。”


    “你跟他們不一樣,因為你更加珍貴。”


    “他們對家人沒得選擇,你卻和你哥哥是雙向奔赴,家人不一定要有血緣關係,隻要你們的心在一起,你們就是一家人。”


    阿信本來沒什麽,他的同窗們的話他也覺得沒什麽,他難過是因為他和哥哥不是像別人一樣的一家人。


    但是武存誌幫助自己的時候,左夫子安慰自己的時候,他就覺得好委屈呀!


    阿信眼淚這下真的忍不住了。


    武存誌看見自己的好朋友哭,立馬急的不得了。


    直接拿袖子給阿信擦淚,順帶埋怨一句左夫子:“您怎麽還把他說哭了呀?”


    左夫子:......


    阿信抽噎道:“不怪,不怪左夫子,是我自己忍不住啦......”


    武存誌也知道自己關心則亂,剛剛自己是遷怒了,馬上鄭重道歉:“左夫子贖罪,我剛剛太著急了。”


    他狠狠心一咬牙:“不行您罰我背課文都行!”


    左子舟又怎麽會跟一個小兒計較,更何況是對著一顆赤城之心。


    武存誌站在課堂的前麵,誠摯的向大家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胡說八道,你們都是家裏的珍寶,沒有誰是撿來的。”


    說到最後,武存誌難過了,隻有他家阿信是撿來的,嗚嗚嗚。


    阿信已經迴過神來了,就是有點想哥哥和牧大哥。


    要是能一放學就見到哥哥就好啦!


    他拍拍武存誌的肩膀:“別難過了,我已經好啦!”


    “還有,今天謝謝你,迴頭我請你吃涮鍋!”


    武存誌瞬間精神:“什麽時候?”


    “唔,休沐的時候?”


    “好,一言為定!”


    阿信早就跟武存誌說過他哥哥做的涮鍋多好吃,還有新出的“冬日限定凍豆腐”。


    小朋友的情緒總是來的快,去的快,待他春風化雨再安撫完一幫小朋友,大家又高高興興玩作一團了。


    不過放學的時候,左夫子見到顧寧來接阿信,還是簡單講了一下今日發生的事情。


    阿信情況特殊,心裏留下心結就不好啦!


    左夫子誇獎阿信道:“雖然今天哭鼻子了,但是我們阿信其他方麵還是很棒的,他的同窗們都很喜歡他!”


    阿信眼睛亮亮的看著左夫子:左夫子跟哥哥一樣溫柔呢!


    顧寧感激不盡:“謝謝左夫子,承蒙您照顧。”


    左夫子離開後,顧寧蹲下,摸摸阿信還微紅的眼睛:“我見到阿信的第一眼,就覺得你是我弟弟!”


    “就算這輩子不是,那上輩子我們也一定是一家人!”


    阿信緊緊地抱住了他的哥哥,他的眼睛像兔子一樣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哥哥~”阿信的聲音充滿了堅定,“我們是彼此選擇的家人,我們不能分開。”


    哥哥輕輕地拍著阿信的後背:“阿信,別怕,我們一直在你身邊,我們不會分開。”


    “嗯!”


    武存誌迴家後高高興興的跟老武叔炫耀:“阿信休沐的時候,要請我吃涮鍋!”


    “你的好朋友為什麽要請你吃涮鍋?”


    ......


    糟了,高興太早了。


    實際上武存誌不說,今天在學堂裏發生的事情,各家家長也知道了。


    但是畢竟是小孩子間的玩鬧,他們太過於較真就不好了。


    老武叔聽完小孫子講完,沉吟不語。


    雖然恐嚇同窗有錯,但是事出有因,因此將功抵過,武家將此事就此揭過。


    武家和顧家都沒多說什麽,其他家便也將此事翻頁。


    牧野這兩日收獲不多,但是冬天野味不多見,因此價格還行。


    他拿著新得的十兩銀子,加上前幾日在朱萬全處新得的二十五兩,還有走鏢迴來身上的十幾兩零花錢,轉身進了山陽縣的銀樓。


    銀樓裏的夥計見牧野雖然衣著普通,但卻氣質不凡。


    立馬熱情迎了上來:“貴客,需要什麽,首飾還是物件?”


    牧野語氣淡淡:“哥兒和小孩子的首飾。”


    “得咧,您請坐!”


    夥計端上來兩盤,一盤是哥兒用的各色首飾,耳墜、發簪和鐲子各樣不等,一種是小孩子所用的長命鎖,手鐲,和銀葫蘆等。


    這些銀首飾璀璨奪目,讓人眼花繚亂。


    牧野一眼看中一眾首飾間的蘭花簪,精致又高貴。


    他拿起簪子仔細端詳,它的每一個細節都經過精雕細琢,花瓣栩栩如生,仿佛微風吹過時還會輕輕顫動。


    這枚蘭花簪一定適合他的阿寧。


    夥計慣是會察言觀色,見牧野端詳良久,便開口介紹:“這是咱們店新到的,隻此一隻。”


    牧野:“包起來。”


    小夥計將簪子放在托盤上,繼續介紹:“這盤是小孩子用的。”


    牧野從眾多銀飾中,挑出了一樣帶有雲紋的長命鎖。


    這枚長命鎖通體由純銀打造,鎖身正麵刻有精美的雲紋圖案,寓意著吉祥和幸福。


    它的工藝精湛,每一個細節都經過了精心的雕琢。


    “就它了!”


    那夥計用好看的布仔細給牧野包好:“您的妻子和孩子真有福氣!”


    牧野糾正:“是夫郎和弟弟。”


    夥計從善如流的改口:“您的夫郎和弟弟真有福氣!”


    “這簪子您夫郎肯定喜歡,這鎖戴上啊,能保平安!”


    就衝夥計這句話,牧野沒還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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