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年的征兵工作開始了,公社主管武裝的幹部隻有雷幹事一個人,這幾天光是報名的應征青年就把他給纏住了,別的事根本就顧不上,他向社長請求抽出一個人來給他幫幫忙。社長也知道征兵是件大事,而且時間有限,他也想抽出一個人來給雷幹事當助手,他挨著股室算算,算來算去,確實抽不出人來。快到年底了,那項工作都得落實,大家都很忙,各股室的人員都不夠用,他們還想叫別人給他們幫忙呢,社長實在是想不出辦法,就把這個難踢的球踢到了副社長那裏。

    雷幹事硬著頭皮又把他的困難攤在了副社長的桌麵上,副社長心想這算個什麽事,公社抽不出人來,有文化的知青多的是,隨便叫個人來都能勝任此項工作。副社長很痛快地問雷幹事:“需要幾個人?”

    雷幹事嚇了一跳,以為副社長在說氣話,明明現在人手這麽缺,還說要幾個。雷幹事半天沒敢吭聲,看了看副社長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像是還在等他的迴話,這才說:“一個就行。”

    副社長笑了,又問:“需要跑腿的還是寫字的?”

    雷幹事想想說:“心細一點,字能拿出手就行。”

    在副社長熟悉的知青中,屬林藍的字寫的最漂亮,當然林藍也有著女孩子的那份細膩。副社長心裏有底了,但他還是征求了一下雷幹事的意見:“叫林藍來怎麽樣?”

    雷幹事高興地說:“行呀!”

    打發走了雷幹事,副社長也得出門了,他要去找林藍所在的大隊書記,得給人家打個招唿說明一下情況,才能叫林藍來公社給雷幹事幫忙。副社長起身往外走時,看見部隊接兵幹部婁連長從對麵雷幹事的辦公室出來,便叫住了婁連長。

    婁連長幾步趕過來問副社長:“有事嗎?”

    副社長說:“我看你和劉排長來公社都一個星期了,天天窩在辦公室裏忙得幾乎都不出門。我現在出去辦點事,你陪我出去走走,也該透透外麵的新鮮空氣了。”

    婁連長想想手頭暫時也沒有什麽著急的事可做了,愉快地答應說:“走吧,我早想出去透透氣了。”

    放眼望不盡的棉田,給人心曠神怡,棕紅的棉杆;紫紅透綠的葉子;綻放蓬鬆雪白的大棉桃,個個像是笑的豁開了嘴,大自然神奇的景色美不勝收。副社長和婁連長站在棉花地畔,心情格外的愜意。

    可惜這些摘棉花的婦女們是沒有雅興欣賞這一切的,她們弓背彎腰,手不停地跟著眼睛轉,看哪個棉桃裂開了花,就把哪個棉花一把剝下來,塞在隨身的大布袋裏。摘棉花是論斤記工分的,她們很亡命,也很發愁,棉花是天天摘,天天開,給她們的感覺是越摘越多,越摘越愁。煩了,乏味了她們互相說說話。

    夾雜在婦女中的柯小紅和林藍摘一會兒棉花,相互做著鬼臉,意思是真受不了了,要麽,就停下來東看看西望望,故意磨時間。這會兒,柯小紅又停下手不摘了,她向林藍又靠了過來,發愁地說:“林藍,都摘了十幾天了,真受不了了,還不如讓咱幹點出力活。”

    林藍也直起腰,活動活動身子,看著白花花的棉花,說:“小紅,看樣子還得摘個十天半月,我不想摘了,想迴家,我想我媽了。”

    柯小紅說:“你也該迴家看看了,好長時間都沒有迴家了。”

    倆人東一句西一句的聊著,聊了一陣看看旁邊的婦女趕在她倆的前麵了,倆人不敢再聊了,趕緊又去摘棉花。過了一會兒,柯小紅又湊近林藍,說:“哎!林藍,公社貼通知了,今年征兵又開始了。”

    “人家就是一年征八次兵,和咱也沒關係。”林藍對這事不感興趣。

    柯小紅主要是想和林藍說說話,她不管林藍愛不愛聽,繼續說:“聽說隻有十幾個指標,看來又是一場爭奪戰了。”

    林藍不經心地說:“那就看誰的後門硬了。”

    柯小紅尋林藍開心了,故做神秘地問林藍:“那張宏走的是那個硬後門?”

    隻要提到張宏,林藍就有情緒了,她看著柯小紅,神氣地說:“張宏走的是前門,他身體棒,夠格。”

    柯小紅不服氣地說:“喲,張宏身上的虱子都是雙眼皮。”

    林藍乜起眼睛說:“就是呀,你不服?”

    柯小紅撇著嘴說:“服,服,服。”還想再迴擊林藍幾句時,被地畔上傳來的喊聲堵迴去了。

    聽見喊聲,摘棉花的婦女們,像是部隊的戰士聽到首長的口令一樣,齊刷刷地向地畔迴頭望去。是大隊書記在喊婦女隊長,身邊還站著副社長和一個穿軍裝的解放軍。

    婦女隊長還沒來及迴應,大隊書記又喊開了:“風雲——叫你隊的知青——林藍——出來一下,公社有人找——。”

    大隊書記喊叫婦女隊長,其實是找林藍,婦女隊長向林藍招招手,意思叫她快去。

    林藍把裝棉花的大布袋從身上取下,塞給柯小紅說:“我出去看看,馬上就迴來。”

    柯小紅迴頭又看看地畔的那個解放軍,撇了一下嘴,說:“快去吧,征兵的看上你了。”

    林藍也撇了柯小紅一眼,故意氣柯小紅,笑眯眯地說:“那說不來,還真是征兵的看上我了呢。”說完,朝柯小紅又呶呶嘴,才向地畔走去。

    在地畔的大隊書記,看見林藍從棉田裏往外走,對他身邊的對副社長說:“唉,這麽好個娃娃,窩在農村,實在是可惜了。”

    副社長也是惋惜的口氣說:“是呀,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好不容易考上了文工團,又死活不去。”

    婁連長對大隊書記和副社長的對話很感興趣,忙問副社長:“你說的是她嗎?是她考上文工團沒有去?”婁連長指向棉田中的林藍。

    副社長說:“是。”

    婁連長遠遠地看著一個修長的身材向他們姍姍走來,等到林藍走近他們時,他驚歎的差點叫了出來。副社長向他介紹林藍時,他竟沒有了反應,眼睛眨都不眨地盯住林藍足足看了幾秒鍾,看的林藍低下了頭。副社長看出了婁連長的失態,忙打破這個難堪的局麵,趕緊向林藍說明他們的來意。

    迴到公社的婁連長,一天都很興奮,他有很多的話想馬上對劉排長說,可是劉排長去縣武裝部辦事不在家,他等到天黑也沒有等迴來劉排長,看樣子,劉排長是迴不來了。婁連長是心蕩神搖,眼前總是閃現出林藍修長的身影和笑吟吟的表情,婁連長問自己,難道我的命真得這麽好嗎?看看手表已快十一點了,平常這時他就睡了,今天過於興奮,沒有一點睡意,他透過窗戶看看副社長宿舍的燈還亮著,鎖上門去找副社長了。

    婁連長推開門還沒有進去,就先說:“我又來打擾你了。”

    副社長熱情地說:“說什麽呢,快進來。”

    副社長問婁連長:“這麽晚了還不睡,有什麽事?”

    婁連長反問道:“你不是也沒有睡嗎?”

    副社長給婁連長沏了一杯熱茶遞過去說:“我是不能睡呀!明天開會的發言稿剛剛才審查完。”

    婁連長接過茶杯,問副社長:“我影響你了吧?”

    副社長大笑著說:“我不是說過剛審查完了嗎?現在沒事了,隨便。”

    婁連長因為急於想了解林藍的情況,開門見山就問:“給雷幹事幫忙的那個知青來了吧?”

    因為上午的那一幕,副社長對婁連長有了一些不好的看法,他覺得婁連長不應該這麽關心林藍,可也不好說什麽,反問他:“怎麽?她都工作了一下午了,你還不知道?”副社長甚至有些後悔叫林藍來公社幫忙。

    婁連長真的沒有看見林藍,林藍在雷幹事的辦公室裏忙碌,而他在他的辦公室裏忙碌,並且一下午就沒有出辦公室的門。便說:“沒有。”又問:“我想知道她考上了文工團,為什麽又不去了?”

    副社長明白婁連長說的“她”就是林藍,他不想迴答婁連長這個問題,他也確實不知道林藍不去文工團的真實原因。拍了一下婁連長的肩膀,開玩笑似的說:“老弟,按年齡,你得叫我一聲大哥,我不該開你的玩笑,可是咱倆熟呀,你看看你看見林藍時的那個傻樣,沒見過漂亮姑娘?”

    婁連長不好意思的笑笑說:“不怕你笑話,我還真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姑娘,我當時那樣的看她,是有些過分了,可我是有目的的。”

    副社長非常地吃驚,半天才說:“啊!你還敢有目的?我可告訴你,她可是知青,是我們抽調來給雷幹事當助手的,當然也是協助你們征兵工作的,你可不能有非份的想法……”

    婁連長打斷副社長的話:“我的好大哥,請你放心,我絕不會犯錯誤的,你老兄怎麽能對我有這樣的想法,你把我看的也太太……那個了吧。”婁連長找不到合適的字眼來表達了。

    副社長看婁連長真急了,並且還有些尷尬,哈哈大笑起來,說:“我把你看成什麽了,我把你看成大色狼了?”

    倆人一齊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倆人一時又沒有話說了。

    婁連長突然嚴肅地對副社長說:“難怪你對我有誤會,是我表現的太露骨了,看來我不得不對你說出我心裏的秘密了。”

    副社長緊張地問:“什麽秘密?”

    婁連長說:“我這次來,帶了一名女兵名額。”婁連長不想對副社長隱瞞這件事了,他到這裏已經一個星期了,因為工作關係,和副社長常常接觸,他們已經是熟人了,而且他對副社長的印象很好,也很信任副社長的為人。

    副社長吃驚過後是激動:“真的嗎?”

    婁連長真誠地:“是真的。”

    婁連長這次帶來的這名女兵名額,部隊是有著嚴格要求的,隻限製於在文藝方麵有特長的優秀女青年,這批特長兵是為補充軍區文工團的新生力量而下達的專用名額。

    副社長恍然大悟,原來婁連長說對林藍有“目的”的話,就是這個目的呀!怪不得婁連長對林藍那麽感興趣。現在他才明白,就是因為他和林藍的大隊書記在棉花地畔那不經意的對話,引起了婁連長對林藍的注意,所以婁連長才那樣的注視林藍。

    副社長對婁強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原來是這樣啊!”

    婁連長之所以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這名女兵名額的事,是他不想惹出不好收場的事來。部隊已經有過先例,在征女兵的時候,由於地方上極個別的幹部,為了他的人情兵,出來過於幹涉,結果造成僵局的事時有發生。這次部隊給了他們策略,讓他們到了地方後,先不要急於聲張女特長兵的事,通過可以信任的地方幹部,請他們推薦合適的人選,再做細致和考察工作,如被考察的人選各方麵的條件都合乎要求時,才能向地方方麵公布此事。

    婁連長對副社長強調說:“目前,我就向你一個人透露了這事,請你也替我保密,我不說,你也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副社長說:“你是怕你惹不過‘土皇帝’吧?”

    倆人又一次哈哈大笑起來。

    從副社長那裏迴來後,婁連長還沒有一絲睡意,他要好好的想想怎麽處理好他手裏的這名女兵名額,雖然他是在偶然中發現了林藍,林藍外表的確很美,比他想象中的女兵形象還要美,既然發現了目標,就要盯住。

    副社長也沒有一點睡意,他的興奮點並不低於婁連長,他同樣也在想林藍的事,他看出了婁連長對林藍非常的感興趣,可他不能保證婁連長就一定能帶走林藍。他非常迫切的想促成林藍能當上女兵,他是了解林藍的,林藍不僅在公社,縣城,仍至整個地區,隻有她才是這個女兵的最佳人選。她有著天生麗質的外表和出類拔萃的藝術才華,這句話原本不是出自於副社長的口中,而出自於地區文工團高團長的口中,副社長在此借用了一下。他為林藍能有這個難得的機會和機遇而興奮不已,這次,他要全力以赴的將這件難得的大好事幫林藍促成。

    2

    林藍在雷幹事的領導下為征兵工作忙碌著,她的工作就是給那些應征青年發發收收有關的表格和抄寫一些當急要用的文件資料,說起來好像很輕鬆,可每天都是緊緊張張,林藍感覺並不比體力勞動輕鬆。

    最緊張的時期過去了,婁連長把眼下的工作已布置完畢,這會兒他沒有什麽事了,想利用這個空間好好考慮考慮林藍的事。通過這段時間對林藍的觀察和接觸,婁連長對林藍的工作和個人表現都非常的滿意,至於林藍在文藝方麵的才能,他隻是聽過公社的幾個幹部對林藍在這方麵的稱讚,特別是席股長一提到林藍,就讚不絕口,並且把林藍的歌聲和舞姿,描繪的栩栩如生。婁連長在選拔女兵這件事上,非常的謹慎,他不能有一點的大意,一定要把最優秀的人材帶進部隊。他很清楚,無論別人怎麽評價林藍,對於婁連長來說,都是耳聽是虛,他想找個機會親自聽聽林藍的歌聲,親眼看看林藍的舞姿。時間不允許這事再往後拖了,婁連長去找副社長,把他的想法跟副社長說了,並且叫副社長幫他安排機會。副社長不想事事都親自參與,他想讓婁連長親自處理一些他和林藍之間的事情,好讓婁連長和林藍多一些勾通,於是副社長對婁連長說:“這不是個事,你隻要去林藍隊裏一趟,這些問題全解決了。”

    婁連長懷疑地看著副社長,副社長自信地說:“等你從林藍的隊裏迴來後,找我算賬也不遲嘛!”

    婁連長從副社長的辦公室裏出來直接進了雷幹事的辦公室,他看林藍正在寫東西,沒有驚動她,悄然坐在林藍的對麵。婁連長不知道用什麽借口說要去林藍的隊裏看看才好,一時想不出什麽理由,隻好幹坐著看林藍寫東西。看著,看著他的臉騰地發燙起來,特別的不好意思,他想起了那天和副社長在棉花地畔見到林藍時的情景,不由得笑了……

    林藍突然抬頭看見婁連長正盯住她笑,有些尷尬,為了打破尷尬的局麵,林藍努力做出從容的樣子問婁連長:“有事嗎?”

    林藍的突然發問,把剛從迴憶中迴過神來的婁連長弄的也同樣的尷尬,他忙笑笑問:“雷幹事去哪兒了?”

    林藍看了一眼婁連長,疑惑地說:“你不是叫他和劉排長一起去聯係體檢的事了嗎?”

    婁連長不好意思的拍了一下腦袋,像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你看看我這腦子,什麽記性。”

    林藍看出了婁連長很不自然,又說:“婁連長,你要是有急事,我來幫你做吧。雷幹事和劉排長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來。”林藍不想讓婁連長太難堪了。

    婁連長笑笑說:“也沒有太著急的事情,等他們迴來了來得及。”

    婁連長一直想找機會和林藍長談一次,總沒有機會,他們白天很忙,晚上林藍還要迴到離公社四裏以外的隊上去住。這陣兒是多好的機會,可一時又不知道從哪兒和林藍聊起,搪塞完林藍的話又沒什麽可說了。停了一會兒,他看見桌子上放的體檢表,就沒話找話的問林藍:“體檢表都填完了沒有?”

    林藍拿過體檢表遞給婁連長,說:“都完了,你看看行嗎?”

    婁連長接過去大概翻了一下,放在了桌子上,說:“沒問題。”

    林藍繼續寫東西,屋裏又靜下來。

    婁連長終於想出了一個話題,先抿嘴笑笑,然後問林藍:“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咱們是老鄉。”

    林藍驚奇地抬頭問:“你家也在河灣?”

    婁連長依然抿嘴笑:“是的,我家也在河灣。”

    林藍放下鋼筆和老鄉聊起來,河灣是礦區,他們自然就聊起了礦區的許多事情,然後又聊到了他們都喜歡看什麽小說,一不小心話題被婁連長引到了部隊上。聊部隊,林藍也很開心,因為她心愛的人也在部隊當兵,她也想多了解了解部隊的情況。聊到最後,婁連長的話鋒直轉,說:“林藍,明天是星期天,公社休息,咱們也休息一天,我和劉排長也沒有地方去,明天去你們隊看看行嗎?”

    自從張宏當兵以後,凡是穿軍裝的解放軍,林藍都感到有種親切感,這就是愛屋及烏吧?林藍對婁連長也有一種熟悉和親切感。婁連長自己說出來了要去她們隊,就是婁連長不說,林藍也會在適當的時候邀請他和劉排長去他們隊做客的,林藍爽快地答應說:“好呀!我代表我們全隊的知青歡迎你和劉排長光臨指導。”

    婁連長問林藍:“你們隊還有多少知青?”

    林藍咯咯的笑起來,停了一會兒調皮的說:“除了我,還有一個。”

    婁連長很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晚上迴到隊裏,林藍把婁連長和劉排長明天來隊裏的事告訴了柯小紅,柯小紅非常的高興,她當時就表示,明天把朋友們都叫來,大家在一起好好的熱鬧熱鬧。

    第二天,飼養室裏格外熱鬧,男男女女的知青都圍繞著部隊的問題向婁連長和劉排長問這問那,王曉娟問婁連長,怎樣才能當上女兵?是不是家裏都得有當大官的?王曉娟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婁連長和劉排長都無法迴答。楊兵看不過去了,就宣布誰也不準再提問題了,馬上開飯。

    飯端上來了,沒有桌子,飯菜隻好擺在地上,大家圍在一起蹲著吃。古麗麗太胖,蹲不下去,柯小紅在院子給她找了個石礅讓她坐下。今天的飯菜可真夠豐盛,白蘿卜絲、紅蘿卜絲、土豆絲、土豆片,還有一大盆野兔肉,不過一大半是土豆塊。一大鍋紅薯稀飯很快就見鍋底了,婁連長和劉排長還喊著沒有吃飽,大家笑他倆是飯桶。

    柯小紅邊收拾碗筷邊說,沒吃飽也不叫吃了,繼續下麵的節目,大家盡情的好好玩吧。王曉娟越是有外人的時候,就越活躍,好像兩位軍官是衝著她才來這裏似的,嘰嘰喳喳吵得耳膜都“翁翁”響。楊兵隻好對大家說:“好了都不要亂喊亂叫了,我們來一點文明的吧?大家唱唱歌怎麽樣?”

    王曉娟第一個響應,說:“好呀,大家都得唱。”

    因為有婁連長和劉排長在場,林藍也想讓氣氛活躍一些,她對王曉娟說:“那你就帶頭唱吧。”

    這正中婁連長和劉排長的意,他倆趕緊鼓掌,表示想聽大家唱歌,生怕這時候誰再改變了主意。

    王曉娟很大方地唱了那首她準備考文工團時,由於怯場沒能唱的《我們村裏的年青人》電影裏的插曲《櫻桃好吃樹難栽》那首歌。自從水庫工地放映了《我們村裏的年青人》這部電影後,知青中流行的就是這首歌。王曉娟唱的挺好,大家都給予掌聲。接著肖風、李俠都唱了她們考文工團時的歌曲。男生看女生都表現了,他們也不甘示弱,紛紛唱起了樣板戲,知青唱樣板戲是好樣的,先唱了《智取威虎山》選段,又唱了《龍江頌》和《沙家賓 》選段。田亮和張小建還學起了白毛女,踮起腳尖跳起了《北風吹》,多虧飼養室離村子遠,不然老鄉們又要罵他們是一群瘋子了。

    柯小紅從灶房收拾完鍋灶進來,捂著耳朵叫著:“吵死人啦,都不要唱了,要想聽歌,就叫林藍好好給大家唱幾首吧。”

    大家也唱了,也吼了,柯小紅說的是實話,大家也不好意思在喊叫了。

    林藍不想叫大家冷場,埋怨柯小紅:“小紅,玩嘛,讓大家盡興唱吧。”

    張小建高叫著:“小紅說的對,不要亂吼了,我也覺得跟鬼哭狼嚎似的。”

    何偉偉湊到婁連長跟前說:“婁連長,我們這些人都是在出洋相,真人還沒有出山呢。”說著把眼睛投向林藍。

    婁連長有意問何偉偉:“看來這個真人就是林藍嘍。”又扭頭對林藍說:“看來你得出趟山了?”

    王曉娟急火火地說:“林藍,婁連長和劉排長還沒聽過你的歌聲呢,我們也想聽你唱歌,真得,好長時間沒有聽你唱歌了。”

    大家都跟著嚷嚷起來,叫林藍給大家唱歌。

    林藍沒有推辭,大大方方地說:“好吧。”

    這時,大家自然想起了張宏當兵走的那個燭光夜晚,為張宏送別時,林藍唱的那支歌,他們隻要看見穿軍裝的,就會想起那支歌。

    田亮帶頭提議說:“林藍,就唱送張宏當兵走時的那支歌吧?“

    林藍忙搖頭說:“我再也不敢唱了。”

    田亮執意地說:“那不是黃歌,沒事的。”

    林藍一副害怕的樣子說:“那我也不敢唱。”

    肖風拉著林藍說:“田亮和我想到一起了,剛才我也在想讓你唱這首歌呢。”

    大家一起嚷嚷著叫林藍唱。

    婁連長問林藍:“什麽歌,敢唱不敢唱的?”

    沒等林藍向婁連長解釋,楊兵對林藍說:“換首歌吧。”

    林藍征求楊兵的意見:“我唱《山楂樹》吧?”

    楊兵想了想說:“行,可以。”

    楊兵知道這首歌也是蘇聯歌曲,因為林藍從來沒有唱過,他們這幫知青也就不知道這首歌是哪國的歌曲了,就不用擔心再有人告林藍的黑狀了。

    林藍大大方方,正如歌詞那樣,歌聲輕輕從飼養室飄出,蕩漾在黃昏的田野上……

    “歌聲輕輕蕩漾在黃昏的水麵上,暮色中的工廠已發出閃光,列車飛快地奔馳,車窗的燈光輝煌,山楂樹下的兩青年在把我盼望。啊,茂密的山楂樹呀,為何要悲傷?……”

    婁連長驚愕地瞪大眼睛,屏住唿吸,他怕唿出的氣流會衝淡林藍此時委婉、動聽、又耐人尋味的歌聲。

    歌聲停了,餘音嫋嫋,令人迴味無窮,好半天沒有一個人說話,突然間大家爆發出拚命的鼓掌聲,婁連長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從心底湧出了真實的感受,人美,歌聲更美。

    王曉娟半天都迴不過神來,眾掌聲落後,她纏住林藍,非要讓林藍教她這支歌。李俠說學歌是她倆以後的事,她叫楊兵穿上劉排長的軍裝,再表演一次林場知青在公社演出的《洗衣舞》。奇怪的是楊兵這次沒有拒絕李俠的建議,而且還很愉快地換上了劉排長的軍裝,和林藍肖風王曉娟等幾個女生在院子裏歡快地表演起來。

    “哎……是誰幫咱們修公路,是誰幫咱們得解放,是親人解放軍,是救星共產黨,呀——拉——索——噢。”

    大家玩的非常盡興,知青們唱了跳了,婁連長和劉排長也被知青們拽著拉著表演了節目,他倆每人唱了一首歌。

    今天婁連長和劉排長在林藍的隊裏沒有費勁就得到了他們想得到的東西。其實這是副社長有意安排的,當副社長聽婁連長說要來林藍隊裏時,就把楊兵找去,給他部署了這個任務,當然他不會叫楊兵知道內幕的。

    從林藍的隊裏迴去,婁連長和劉排長一起去了副社長的辦公室,他們仨在一起經過了認真的磋商,一致通過了批準林藍入伍的決定。

    征兵工作已接近尾聲,已經沒有多少事了,林藍想把手頭的工作抓緊時間幹完,明天她就不用來了。等把所有認為應該做的工作做完後,林藍看看外麵,天已經黑透了,她急急的往迴趕。路過公社郵電所的時候,婁連長從郵電所出來和林藍走個迎麵。

    婁連長問林藍:“這麽晚才走?”

    林藍迴答:“沒事,大家都在忙,雷幹事和劉排長去家訪到現在還沒有迴來呢。”

    婁連長說:“我送送你。”

    林藍說:“不用了婁連長,我不害怕。”

    “走吧。”婁連長堅持要送林藍。

    從公社到林藍的隊裏,有四裏多的小路,而且要從田野裏穿過,林藍確實有些害怕,她沒有拒絕婁連長,和婁連長一起向隊裏走去,快到村口時,林藍謝過婁連長,讓他早點迴去休息。

    婁連長雖說停下來了,可他沒有迴去的意思,他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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