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幾日後,宛姝起身走出了斜陽居。望著湛藍的天空,竟覺得有些悲涼。


    風中還透著些許微涼,宛姝垂下眼眸,幽幽道:“隻是幾日而已,卻感覺已是好久了。”


    “怕是娘娘的心境和從前不一樣了。”棠音迴。


    來到凝香閣時,瀾泱正在寫字,她忙放下筆,衝著人淺笑:“有貴客前來,真是有失遠迎。”


    宛姝留意到人桌案上的紙筆,玩笑道:“可是耽誤到姐姐練字了?”


    瀾泱斜睨了人一眼,嗔怒道:“你這是什麽話,我跟你玩笑一句你便當真,那以後我可不敢跟你開玩笑了。”


    二人說話間,隻見小牧子風風火火地趕來,上氣不接下氣道:“二位小主,紫宸殿來信兒,說那日在玉屏橋上通風報信的小太監找到了,小主快去坤寧宮看看吧!”


    聞言,二人對視了一眼,忙趕去了坤寧宮。宛姝每日都走這條路,可今日的心境,卻讓她有了些許害怕。


    來到坤寧宮之時,見正殿內跪著一人,容潯召喚宛姝過去,“瑄嬪,你看仔細了,這人可是那日去玉屏橋通風報信的?”


    宛姝挪步,慢慢走近那人,看到臉後,點頭道:“迴稟陛下,正是。”


    文錦正了正神色,“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


    那名小太監一直低頭不語,目光閃躲。


    “你說出來,朕暫且可以饒你一命。若是不說,你這條命便也就沒有。”容潯臉色陰沉,眼中不含半點溫度。


    小太監顯然被嚇到了,終於抬起頭,瑟瑟發抖道:“是...是溫貴人!”


    “什麽?”瀾泱與宛姝臉色皆是一變,他說出了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


    宛姝覺得自己的心髒猛烈地跳動起來,一時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籠罩了她的全身,宛姝欲要開口,卻被瀾泱拉住,搖了搖頭。


    “去請溫貴人過來。”容潯沉下了臉,透著刺骨的危險氣息。


    “姐姐..”宛姝看向瀾泱,牙齒緊緊咬著,“不可能是瀟月,她沒有理由這樣做。”


    “事情還不知道到底如何,你也先不要急著為她說話,且先看看再說。”瀾泱的話阻止了宛姝的想法,無言對視中仿佛有千斤石頭壓在胸口。


    瀟月一臉疑惑地踏入坤寧宮,無數神色在她眸間湧動變幻,周遭更是靜得可怕。宛姝一臉擔憂地看向瀟月。


    容潯問了幾句話,瀟月不知所措地搖頭,從未承認自己做過此事,文錦也是從旁協助,試圖理清新的思緒,可直到宋知微的出現。


    “陛下,嬪妾那日親眼看見溫貴人和這名太監在一起。”宋知微說出了讓宛姝為之一振的話。


    宛姝側了側身子,輕聲問道:“這是哪位?”


    “是前幾月陛下新封的宋貴人。當時你在靜養,自然是不知曉的。”瀾泱壓低了聲音迴道。


    聞言,宛姝又重新抬眼打量起宋知微,她生得嬌小可人,一臉純良無害,看上去似是沒有任何攻擊性,尤其那一幅我見猶憐的模樣更是讓人無法拒絕。


    “宋貴人,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何時和這人在一起過!”瀟月很是激動,強忍著眼淚反駁道。


    “瘋子都不會說自己是瘋子,溫貴人做了這等不堪的事情,自然也不會承認的。”宋知微麵色帶有幾分陰鷙,毫不留情道。


    瀟月的語氣逐漸開始顫抖,猶如空氣中飄忽不定的羽毛一般:“未做過的事情就是未做,嬪妾自知人微言輕,可嬪妾從不做傷天害理之事!”


    “陛下…”宛姝欲要開口。


    “萬萬不可!”瀾泱再一次阻止宛姝,“若這次的出頭鳥是瀟月,那你再怎麽勸說也是無用的。況且這次的受害人是你,更不宜插話。”


    “可是我不能這麽看著她被蒙冤。”似乎是那日她自己被冤枉的事情曆曆在目,她又如何能忍心看著自己的姐妹又被冤枉。


    宛姝往前踏出幾步,跪在地上,恭聲道:“陛下,溫貴人的為人臣妾是知道的,斷不會做出如此之事,還請陛下明察。”


    “瑄嬪娘娘還真是識人不清啊。”宋知微似笑非笑道,“溫貴人怕就是這種人,表麵和娘娘笑稱姐妹,背後便是一刀。隻可惜娘娘太善良了,才會給這種人可乘之機。”


    “本宮在與陛下說話,沒有你說話的餘地!”宛姝被激怒,目光冰冷地看向她。


    宋知微笑得輕鬆,也輕鬆地將二人的心髒攥在掌中,慢慢擠壓揉搓。


    “朕也不願相信是溫貴人所為,隻是如今兩名人證都指向了她。瑄嬪,若是你,你會相信誰?”


    聽著容潯淡淡地聲音,宛姝轉頭看著瀟月,隻見她雙目泛紅,淒然一笑。如今種種證據全然指向瀟月,她如同一隻驚弓之鳥,被殺得措手不及。


    容潯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宋知微,隨機轉頭看著皇後,“朕記得,她是你帶進宮的。”


    文錦點頭,疑惑道:“可是陛下不喜歡?”


    “隻是素日裏瞧著有些溫婉過頭了,沒想到竟敢公然作證。”


    話落,宛姝冷笑了一聲。若是知曉她是為了汙蔑才敢公然作證,恐怕就不會這麽說了。


    “溫貴人,你還有什麽話要說?”文錦將目光重新移到瀟月身上,看著她道。


    瀟月重新看向文錦,她的眼睛亮得在像閃光,嘴唇也極力壓抑著抖動:“嬪妾沒有害過瑄嬪娘娘腹中的孩子,更不認識這個太監!”


    瀟月哭到無法唿吸,差點背過氣去。


    半晌,容潯的聲音傳來,“貴人溫氏,欲謀害皇嗣,假傳聖旨,理應處死。”


    “陛下!”宛姝抿緊雙唇,猶豫道:“溫良媛再如何,也是臣妾的姐妹。況且此事還有不盡不實的地方,還請陛下開恩,饒她一命!”


    容潯眼底霧氣散去,緩緩道,“但朕念在你盡心侍奉,是降為選侍罷,幽禁流雲殿。至於這名太監,賜死。”


    話落,瀟月的身子終於倒了下來。縱使心中有無盡的委屈,卻還是要跪謝陛下聖恩。她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趴在地上放聲大哭。


    仿佛一個夜幕來臨時迷路的孩子,喉嚨發出壓抑的哀聲,哽咽難言。見此場景,宛姝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在瀟月被拖下去後,容潯也離開了坤寧宮,文錦嘮叨幾句便也去休息了。


    隨後三人一同走出坤寧宮,宛姝抬頭看著天空,感歎道:“宋貴人當真是聰明。”


    宋知微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帶著一絲得意,“嬪妾不懂瑄嬪娘娘的意思。”


    “一石二鳥,一個剛入宮的貴人便懂得這些,可見是皇後娘娘提拔你。”


    她淺淺一笑,唇邊泛出兩個酒窩,顯得狡黠而俏皮。“娘娘說笑了。”


    宛姝輕啟薄唇,嗓音低沉平靜地響在耳畔:“宋貴人生得極好,連本宮都被你那副人畜無害的麵孔給騙了。可本宮想知道,溫選侍究竟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你竟這麽想去除掉她。”


    宋知微抬手撥弄頭上的紅瑪瑙,雲淡風輕,“嬪妾初初入宮,哪裏會有人對不起嬪妾呢。隻是嬪妾今日幫了娘娘,娘娘不但不感激嬪妾,還對嬪妾說這樣的話,可真是叫人傷心呢。”


    “宋貴人的想法,本宮怕是不懂了。隻是本宮想提醒你,小心花落成空,要是一場雨淋下來,可就全跌入泥潭裏了。”


    “能被淋到的花那是命數不好。陛下宮裏的花,可是淋不到雨的。”宋知微嘴角噙著笑,繼續道,“隻是娘娘如今恩寵在身,怕是不懂這深宮中的落寞啊。”


    宛姝幽幽冷光,不疾不徐道:“本宮懂也好,不懂也罷,隻是想提醒貴人一句,歇了不該有的心思,若是糊塗站錯了隊,到時本宮也無法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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