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遭受到牛頭馬麵攻擊、飽經風霜的慕容船成員們可勁地笑,心裏的不爽此刻撒養料盛開花,簫颯像個大猩猩一樣拍著胸脯,“真是笑死我啦!”


    身材短小的孟婆匆匆趕迴來,剛下完樓梯,尖利的老眸對著慘不忍睹的場景付之一炬,“你們能不能別存心不良,這全是我辛辛苦苦的產物啊!”


    她的悲痛、她的怨恨加深她的皺紋,她臉頰垮塌的贅肉沿著法令紋合並嘴邊的皺紋,顯得更深更寬了,也是很典型的老人標誌,阿拉汪追隨她冒著似乎大火才能燒出來的濃煙下來了,咳個不息。


    慕容風澈最後登場,他雙手插褲兜,步伐沉穩放緩,那閑庭信步的樣子,與孟婆的流星趕月相差十萬八千裏,何人都永遠理解不了他的自負打何處來,這種驕傲是船員疏遠他和與他親近不了的實質性原因。


    “孟婆你不行,偏袒人。”簫颯俯視兩眼淚汪汪癡癡呆呆的牛頭馬麵,“他們謀殺過我,這是大罪。”


    “罪不容誅,士可殺不可辱。”簫颯聚精會神投入捋清孟婆的話指的是該殺還是不該殺他們的循環中,左右為難,到底該殺不該殺?


    孟婆擼起褲腳露出白淨的腳脖子,急急火火地往這裏跑,由於她的腿太短,狼犬跑得比她快,由於她的腿太短,慕容的閑庭信步追趕並且超越了她。


    老人不服輸叫阿拉汪迴去,她親密地摸摸它的腦門,狼犬愉快地鬆開口中叼住的飛盤放到她手中,她眼裏流露出一絲安慰。


    孟婆把飛盤往高處一甩,狼犬激奮地吠叫,跑直線,奮起直追,奮發向上。


    飛盤不偏不倚地落在簫颯三人所在的柵欄上空,它越過木欄杆準確地咬住飛盤,咬合力巨大,將飛盤碎成兩半。


    犬在人就在,孟婆看見飛盤碎了好像是她的心碎了,碎碎嘴地抱怨起流年不利來。她的一對眼珠子同時轉向最左邊,全神貫注地瞅著受驚的狼犬,“別怕、別怕,碎了我還有一房間的,叫你別亂咬東西,刷刷牙。”


    孟婆來了,名花有主的牛頭馬麵遭欺辱霸淩後第一次直起腰,有靠山有背景腰板當然得直,他們的雙腿像兩根碗大的擎天大柱子墩地而起,昭告天下他們要鹹魚翻身了。


    牛頭馬麵畏畏縮縮,孟婆看不慣他們那慫蛋樣子,右手往身前曲肘向下一挫,鼓舞士氣,“你們給我振作起來,勞動人們要團結起來,勁往一處使擰成一股繩,哦嘿哦嘿哦嘿!”


    有孟婆罩著怕什麽,兩個大傻子學著孟婆,左手右手緊握拳同時屈肘往下一挫,“哦嘿哦嘿哦嘿!”


    “慕容閣下,牛頭馬麵是我親自調教的,他們固然調皮滑潑,可本性善良心腸不壞,平常都隻上沉船,絕不打擾活人的船隻!”孟婆為手下伸張正義,說話的語氣中肯熱切,牙齒掉了幾顆,說話照樣不漏風。


    牛頭馬麵急急忙忙地走到柵欄前離慕容最近的地方,吐出舌頭,嘴角上揚,眼睛閃著淳樸的光明。看來,孟婆沒教他們怎麽微笑,麵帶假笑的圈養牛馬,活了這麽久,他們都是第一迴見到。


    船長來了,簫颯也不膽怯,在一個不常講話的領導注視下搶奪話語權得心應手,“孟婆話可不能這樣說,一碼歸一碼,我們被死神眷顧幾次,鬧得人心惶惶,不能便宜了他們。”


    “誰叫你們好欺負,”孟破咳咳,強詞奪理地說,“眼睛小心眼就小,大可不必含血噴人。”


    孟婆護犢子的做法令簫颯心頭一涼,看來往下隻能吃啞巴虧的他迅捷跳出柵欄,不依不饒地說:“你們是暢所欲為的,人神共憤啊!”


    這不是叫板自己是個女響馬嗎?孟婆張開嘴巴,握空拳咳嗽了幾聲,殺夫殺女之仇未報,這小子跟她的戰鬥又打響了,非得砸爛他的舌頭不可。


    孟婆想跨過柵欄拽住簫颯的耳朵,奈何腿太短胯低邁不過去,她手高高舉起掰住柵欄的間縫,腿往上爬山一樣蹬,仍舊碰一鼻子灰翻越不了。


    她枯骨似的手伸進腹部,掏出一枚飛盤甩飛,擊中簫颯的胸腔,正在勤奮刷牙的阿拉汪立即衝向簫颯,隨之而來的是撞到他的胸口的孟婆,簫颯迎接她的是害羞的臉龐。


    有飛盤和狼犬助力,孟婆的移動迅捷,簫颯張皇失措,“我不怨牛頭馬麵行了嗎?老巫婆。”


    “你說什麽,你不怨人,我怨你殺了人。”孟婆老淚縱橫,袖著手,哭得像小孩。


    簫颯對船長和以外七人求助,他們大都無可奈何,打手勢讓簫颯自個想辦法或就此聽天由命,他就露出潔白的牙齒笑,一笑泯恩仇。


    人老心老,薑老心就辛辣,她不吃這套,“休想,殺了我家人,留我孤苦伶、仃孤身寡人長活下去有何意思,你賠我命來……”孟婆踢著兩隻小腿,像在撒嬌。


    “鬧夠了沒有。”船長聲色俱厲,心底的憤怒達到極限。


    大家心裏沒底,在這位言之鑿鑿的船長眼裏,他們還算不上一根蔥,到該拔的時候他絕不手下留情的。


    窸窸窣窣的聲音停息了,就連懶洋洋的畜生、骨骼奇輕翩翩起舞的鳥也停下各種叫喚,人喊馬嘶頓時安靜下來。


    主要供貴族騎行的和用來犁田的牛眼珠綠油油、鼻孔冒熱氣,過於沉迷於逃跑,把身體各處刮傷了,屁股上的毛缺了大片,白白的像得了瘟病。


    耳邊響起唿嘯的風聲,眾人疑似步入了刮風的大漠、戈壁、沙漠,他們都清楚這是從船長身上吹來的。


    “你們還要看嗎?不看給我迴船上待著?”船長下了死命令,清明外三人垂頭低尾地走了,清明無人流連不舍。


    “我們還要看看淡水魚,聽說五顏六色多姿多彩的,沒看過呢!”應與非的果敢和勇氣令梅蘇敬佩。


    “淡水魚有什麽好看,海水裏涵蓋了世上所有珍稀品種的魚,怎麽不跳海裏看看?”船長眸了一眼瑟縮角落的牛頭馬麵,仇視、怨怒,他們抱團取暖。


    孟婆與慕容風澈表麵上恭恭敬敬、尊重有加,但梅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們暗地私下裏內訌得厲害。


    若不是因為同擱淺亡海,他們吵起來非得爭個你死我活不可,大人的世界不難理解。


    “我們愛看新鮮。”簫昊逞強說了一句。


    “那好,你們留這看完魚馬上迴來,否則再也別上慕容船。”他的目光如同燃起的篝火,灼傷了他們那顆渴望自由的心,他多看了低頭不參與這場糾紛討議的司徒一眼,沒想到昔日的單飛俠今時也愛來湊熱鬧了。


    “謹記,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要是看新鮮掛得是自己的血彩,唯你是問。”慕容說話時眼神對準梅蘇,可孟婆能感受到到他說的是她。


    慕容風澈的腳步聲響起,逐漸弱下去,他前腳一走,後麵囚馬船人仰馬翻,好像牽線木偶終於重獲自由了,這時忽而渾身縈繞著吝氣讓人不自在的他退了迴來,動物們又安定了下來,停止狂奔的唿叫,隻有小羊羔、小馬駒等一貫崽子在叫喚著找媽媽。


    “孟婆,你們這船上沒幾個人,搶劫的食物豐收富饒,日子倒是富庶輕暢,慕容船的食物問題你準備怎麽解決?”


    船長的聲音似有萬馬同奔騰的壯觀與威嚴,孟婆纖毫不敢懈怠和傲慢,不是自己的強求不來,強搶而來的也要拱手相讓,她抻平褲子照例親和地說:“加倍奉還,加倍奉還。”


    “那就好。”慕容遠走高飛,這次動物們乖乖地靜了十幾秒,確定他不會倒退之後才四處亂躥,鳴叫嘶開。


    尾隨慕容走後,孟婆與五人相互對視一眼,不跟這群小孩子鬧別來扭,她氣焰有所收斂,帶領末影人先生們上樓上的大倉庫加倍歸還食物給慕容船。


    都是頑皮的牛頭馬麵闖下的禍根,孟婆臨走前生氣地對他們說:你們不把這裏清理幹淨,我把你們吊著打。


    他們一改往日不知者無罪的囂張跋扈,淚水涕泗滂沱地追趕畜生。分離它們到不同等級的柵欄好好待著,捉大型動物還好,追野兔子他們便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就是在這樣舞龍舞獅般熱鬧的情況下,他們走到魚池前一睹為快,大魚小魚金魚鯉魚們盡收心眼,熱熱鬧鬧歡天喜地。


    即使被教育得狗血淋頭,上行下效的牛頭馬麵心裏頭囤積的歹念不見消亡。他們兩隻眼睛像一雙雙一次性筷子,在分開時嘎嘣作響,一隻馬眼盯牛群,一隻馬眼盯人群。


    梅蘇的心和浸入海水的淡水魚一樣,不適感陡增。


    室內濃煙滾滾,各種嚎叫聲交織成難以忍受噪音,襲擊大家的耳膜,將耳膜鼓成一張緊繃繃的鼓;各種濃厚的風幹糞便的醇重香味混在一起,他們的嗅覺整整丟失了幾天。


    受不了了,有幸享受了這場視覺盛宴的他們,邁開步子風塵仆仆地離開了這艘是與非兼具的囚馬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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