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幾排木柵欄將畜生走獸分割開來,長相差不多體型大相徑庭的生物被一同困在一個柵欄裏,例如牛和馬。


    這裏通風環境不好,打開的窗戶無風運作,動物的糞便堆滿地麵,一些喂食牛羊的秸稈隨處可見,到處彌漫著惡臭的氣息,叫人聞了便頭暈腦脹。


    要說景況的惡劣,他們宿舍的環境能與之匹敵,不怪不怪。


    應與非三五句話草草地介紹了囚馬之船與其相關人士的簡介,七人霧裏看花看個鬼啊,“你不是個好講解員。”


    “簫颯,我來地獄不足兩年,哄~你覺得我能把地獄上下幾百萬年的曆史風貌、人文景觀、氣息、地理、精神、主義弄通透嗎?”與非沉不住氣,唿唿哈哈地罵人。


    “嘿,我覺得你說的這句話比你前麵的講解有意思多了。”這個沒腦子又不識相的少年笑著說,繼而他們哄堂大笑。


    簫颯翻出內紅眼皮,臉部下巴下沉做狒狒狀,手將耳朵提得高高大大的,瞧上去又似豬八戒,這個糊塗蛋,與非羞得血液翻騰,暴力毆打天生出氣筒簫颯,兩個人你來我往,追追趕趕。


    三層位於囚馬之船最底層也是船內體積最大的封閉空間,左邊是土植植物和盆栽,右邊是多種多樣各有特色的動物,過道兩旁的天花板上懸掛成排的鳥籠,與樓梯間距最遠的區域裏有個長寬都有十多米的畜養池,多種品種的淡水魚養在裏麵。


    地獄的研發人員早已研製出各類海水淡化係統,是不必為淡水發愁的。


    簫颯等人看看花又看看魚,應接不暇,眼睛宛如探雷器,三層裏所有千奇百怪的雷,都被他們大放金光的眼神給掃遍了。


    停下打鬧的與非與簫颯是比肩接踵的領頭羊,他們的腦袋裏充滿了好奇與新鮮,宛若一塊額外多添加了酵母的麵團迅速膨脹成空心大饅頭,汲取了豐盈、開闊眼界的閱曆於所見所聞。


    與非走在右邊,右上方位發生的事她看得清晰,她能窺見鬼的左眼正逐漸占據視覺,兩個長相醜陋而奇特的鬼躍然眼前,她扯扯簫颯的右衣角,“他們是不是牛頭馬麵?”


    牛頭提了大梳子為汗血寶馬梳馬尾,穿著寬大的水桶褲,上衣顯得長長垮垮,掖個角塞進褲腰。他的頭長得有普通人兩個大,鼻孔朝天,與其說他是頭牛,不如說是四不像麋鹿。


    取下草帽掛在背上的馬麵鞠躬半蹲,提了個用時把蓋子摘掉的小鐵桶,對準放在奶牛的乳頭下,雙手擠壓奶牛嫩粉色的乳房,鮮白的奶汁流出來,奶香四溢,他厚實硬邦邦的手布滿鮮奶。


    “他們正在專心致誌做事情,還沒發現我們,他們肯定是偉大的動物領袖,讓我去搗亂報仇。”簫颯腳劃了個大圓弧輕鬆繞過與非,手往柵欄上硬撐,雙腳躍上空中又落下,人就站在馬牛圈裏了。


    簫颯拍了拍手,躡手躡腳走到馬麵身後做鬼臉,恐嚇斜睥他的奶牛,奶牛一驚牛蹄亂踏,踢倒了鐵桶,鮮奶灑了一地,乳白色的牛奶滲進牛糞馬糞裏。


    奶牛的突然不鎮定像瘟疫傳給了鄰近的馬麵,牛的暴躁駭得他的手從奶牛下垂盛滿乳汁的奶房上脫落,人一個栽蔥背著地,四仰八叉肚朝天,像隻王八土鱉。


    據說,恐懼和不鎮定可以在人和動物之間形成集體連鎖效應,牛頭受驚馬兒受嚇,小奶牛找到母奶牛,把頭埋在她的雙腿間,接下來該喝口奶壓壓驚。


    左邊植物區欣欣向榮地安詳著,像老人家在頤養天年,右邊的動物開水沸騰炸開了鍋,牛和羊和馬等四肢動物跑來跑去,卷起飛揚塵土,牛頭撞馬頭、馬頭撞羊頭,牛頭對上馬麵,所謂動靜結合在這相得益彰的體現。


    底層樓大麵積內煙塵連天,黃色的細微糞粒引發眾人咳嗽不停,強烈直觀地感受到粉塵對肺部、氣管和五髒六腑的損傷,塵霾像朧朧的黃煙從甲板煙囪似的樓梯間冒出。


    老花眼都能捕捉到一道道衝天的黃燦燦的光束,驚出誤以為自己被烽火戲諸侯的孟婆一身冷汗“我得走了。”


    “那一起。”慕容似笑非笑,派這些一流的搞亂份子上賊船準沒錯。


    鳥兒撲棱棱撞鳥籠,有些暈了,有些死了,有些口吐白沫,有些眼睛白過魚肚,有些嘹亮地放聲大唱,死到臨頭也要展現自個美妙的嗓音。


    哺乳動物們粗獷的哀叫,豬撕心裂肺的嚎叫,馬聒噪的嘶叫,牛短促的哞哞,羊綿長的咩咩,雞清脆的咯咯,蟋蟀嘹亮的蟈蟈,狗的吠叫貓的喵,鳥悅耳的鳴啾啾……簫昊等人仿佛置身於口技者營造的喧鬧廳堂,那惟妙惟肖的畫麵動人心魄。


    混亂中,牛頭和馬麵你一拳我一腳交織打架,埋怨各自亂來,把囚馬船搞得狼煙四起。


    簫颯喉門聲帶振動發出一串串響亮的笑聲,像連綿不斷的黑山鎮壓人心,沉痛的悼擊互甩韁繩和帽子當武器的牛頭馬麵。


    有些地方欄杆高低不等,動物們可以輕易地越過去,成群成群的畜生門吼叫唿喝著簇擁在一起,領頭羊、領一群鴨的鵝、仰著高傲的頭扯著雄厚的嗓子吆三喝死唿朋引半,在囚馬之船上上演一出從未有過的景觀。


    被簫颯笑聲逼停的牛頭和馬麵衣衫不整——趕緊整頓,他們的眼睛聚焦在他這位搗亂者模糊的輪廓上。


    兩個人擼起袖子掄起大胳膊就要揍人,他們嘟起嘴巴把塵吹散,牛頭馬麵一見簫颯臉旋即沉著下來手放下來,他們識別出這是他們昔日迫害的冤大頭現今來打擊報複他們了。


    牛頭馬麵吞咽了一口水,難以下咽的口水好似一根硬刺戳進了心窩,他們像兩個偷吃了雜糧的畜生轉身欲逃。


    簫颯兩手一抓,便搭住了他們的肩,雙手左旋右旋往迴一扒,他們倆身體先九十度側轉,頭部重重相撞,與他麵對麵時,頭上冒著幾顆行星。


    在他的操縱下,他們就是兩個白癡陀螺。“吰,就是你們兩個水鬼把我和落水的簫大哥抓住的是吧?”惡人自有惡人磨,簫颯嗬嗬冷笑,才不管說的話是否合轍押韻。


    “對不,對不起……”牛頭額頭冒汗似是刷了一層亮油準備上烤房烘焙,牙齒碰撞發出不同的音符。


    “你呢?”簫颯抖了抖腿,裂開嘴巴,翻白眼做出兇狠的樣子欺淩馬麵。


    他麵無人色,兩片豐厚的紫唇張開,話到嘴邊難開口,手緊張錯位合十舉在胸前,委曲求全地上下搖動。


    “阿門。”簫颯右手拎著馬麵轉圈圈譏笑道!


    如果說馬麵是個能歌善舞的人,那麽牛頭就是油嘴滑舌能言善道的:“大哥,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你大人有大量繞過我們一迴,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下輩子做牛做馬隻您一句……”


    滿嘴噴糞,比糞還臭,語病連貫,此處無銀三百兩,簫颯扭脖子看了衣冠楚楚的七人一眼,眼睛裏靈光一閃,往前推遠牛頭馬麵,“做牛做馬這輩子都可以,擇日不如撞日,來來來,快點給我們表演撒潑打滾!”


    簫昊把手塞進嘴裏模仿鳥淒美的叫聲,全力支持颯老弟的整蠱事業,“撒潑打滾,撒潑打滾!”


    牛頭馬麵悲哀地抽了抽鼻子,日後捉弄人得選好對付的,不然是飛蛾尋燈玩火自焚。


    他們啟齒不了,自認倒黴地坐在滿是糞便的地板上,躺下,翻跟頭、打滾,粑粑不小心啃進嘴裏,臉像苦瓜的紋理一樣扭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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