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嘩啦啦~”牛頭馬麵高傲的笑聲無邊無際傳播,飛行水平高超,像一隻靈活的蝙蝠。


    “你們把我抓來幹嗎?”梅蘇被飄在空中的他們捉住,喊破喉嚨,他們至終不肯鬆手。


    梅蘇似駕駛著一架滑翔傘自由地飛來飛去,在如此這般的飛行中,五髒六腑都像被捏碎了,其實她是為了擺脫兩人的束縛,而故意掙紮、隨意更改方向,一會兒牛頭左膀撞在左牆上,一會兒馬麵右臂撞向右壁,他們一個膀大腰圓,一個圓頭圓腦,反應遲鈍但不怕撞。


    行進過程中,他們不乏遇上人為製造的混亂氣流,身體呈波浪狀上下擺浮顛簸,此時的時空仿佛是扭曲的。


    孟婆為了承擔責任,將船上一半食物分批無償贈送給慕容船。 慕容船的體積本身就小,食物們的紛至遝來將冷庫和倉庫塞得滿滿的,幾乎要被擠破。


    不久前,一身牛屎味的牛頭馬麵光駕寒舍,支走其餘四人,留梅蘇一人在室內方便下手。思維運行線路和常人不同的兩人神情鬆弛,互相拍拍手,對勝利勢在必得。


    他們四個受他們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跑到倉庫門前打開門,堆成山的食物泥石流一樣將他們死死壓住,為牛頭馬麵的進一步行動拖延必要的時間。


    梅蘇被他們運往三層的途中,防止她放聲大叫惹來麻煩,牛頭往她嘴裏塞了個大紅蘋果,馬麵找來麻袋,兩人同心協力將梅蘇裝進去,這下她安分多了。


    到了根據地,孟婆正在巡視貨物、清點貨物的數量,絕不能向慕容船隻供奉殘次品,缺貨的錯誤也是不可以犯的,誰知道被冒犯到的慕容風澈到底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來呢?


    最終發現一隻蜷在籠子裏有貴族純正血統的貓,她急得像一隻被獵狗追殺的兔子,無洞可鑽。


    到亡海了還節外生枝這可怎麽辦,能不能出去是一說法,能否存活下去才是更大的挑戰。


    牛頭馬麵像往常一樣挾著貨物到來,孟婆耷拉著不好好穿的鞋子的雙腳跑出了今生今世最快的速度,臉是一顆樹,枝頭上堆砌異樣的果實,“這是什麽,我猜是隻貓?”


    他們點點頭,牛頭進一步說話,“孟婆大師,這可是從未遇上的貓科上等佳品,我們窺待了好幾天,留了一手,今天大功告成?”


    “好小子們,你們將功補過,我必有重賞。”仔細一看,孟婆手腕格外出奇,銀光閃閃的長眉彎彎,眼睛眯成一條細縫,蹦跳著拍打二人的肩膀。


    他們對這樣瘋瘋癲癲的孟婆子喜聞樂見,咧開嘴奸詐地笑,從前那踟躕不前的懼怕不見了,牙齒錯落有致就像豌豆莢裏的豌豆緊鑼密鼓排列著,一口牙發出翠綠的光澤。


    兩兄弟東山再起,歡唿雀躍地擊掌為盟,時隔多日,他們可算幹了一件大事。


    孟婆揭開束帶口的繩子,想要借用一下馬麵的特殊技能,隻見他的馬腿穿著晃亮的鐵具將地板踏得噶噠響,“不不不,防止她溜走,先用囚馬術挫挫她的銳氣。”


    偶然得到的機會若失之交臂,她將碎屍萬段般苦不堪言,機靈鬼的解說孟婆聽後十分心悅,欣然接受,將可收縮的繩子兩頭一拉,帶口比之前更緊了,袋口緊得像她千溝萬壑的老嘴。


    她唰地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嘴裏喃喃呢呢,兩根手指尖發出一道晃眼的亮黃色光芒,射向大麻袋裏的人。


    光芒消散在空氣裏後,她的手好似槍口子彈出膛後冒出一股青煙,舉到嘴巴一吹即散。


    前一秒還在為一些事情悶悶不樂的孟婆,後一秒被喜悅圍繞,給人一種容光煥發的印象。


    這樣的場麵牛頭馬麵看過不止一千遍,也該熟視無睹了,但是他們仍然笑容可掬。


    麻袋裏形體的輪廓轉瞬即逝,是一個活脫脫的模糊狀態在幽暗的袋子裏橫衝直撞,小巧的身子和空靈婉轉的一聲“喵”叫吸引住了三人的注意力。


    一頓折騰一氣嗬成,認為自己運氣好極了的孟婆抱起這隻身軀有種瘦態美、皮膚緊實、柔毛綿長的藍紫色大貓,照料親生孩子似的攬入懷中,生滿老繭的手輕撫著貓的頭,摩擦發出細微的嗤嗤聲。


    兩隻眼睛生得顏色各異,規整、圓潤、炯炯有神、中間的瞳孔似一枚側立著的金幣的梅蘇厭煩這種羞辱,張嘴咬了孟婆一口,給她的手掌流下幾個蛇咬似的紅洞洞,長音大喊,慌忙逃竄。


    牛頭馬麵笑梅蘇的妄為和無用的逃跑,誰不知道被孟婆施過囚馬術的人都逃不過她的巴掌的。


    梅蘇忽然雙腿無力跑不了了,明明從前能夠身體力行的活動,現在卻顯得如此艱難,此時的她就像喝醉了酒左搖右晃,全身麻木臥倒在地。


    被咬後,孟婆恨死了這隻富貴的貓,要不是貴族人士欽點要隻血統高貴的貓,她就親手血刃了這隻不識好歹的冷豔貓,讓嗜血狂魔牛頭馬麵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梅蘇身上貓頭鷹的特征不很顯著,僅僅有一隻空邃的貓頭鷹眼睛、長長的睫毛和耳朵上幾簇不屬於貓身上所有的長毛,什麽腳啊爪啊和貓是如出一轍的,所以人的第一眼印象通常視作她為一隻性情浮躁的貓。


    “好吧,你們把她抓進籠子裏,剛變成動物的人幾天內脾氣異常火爆,一定得看護好,我上二樓休息去了,記著喂她幾尾淡水魚仔。”孟婆領著四眼狗阿拉汪氣定神閑地走了。


    牛頭是抓貓能手,他寬大的後手掌提住貓後頸,梅蘇有種被母親溫柔咬住含在嘴裏、溫暖得動不了的知覺,這是貓的天性。


    梅蘇被關進一個十分寬敞的籠舍裏,掛在鳥兒們的附近,她看到鳥胃口很好,血脈噴張,從籠子裏伸出爪子旋轉鳥籠。


    她想夠到鳥可她夠不著,傻乎乎地重複著同一動作,動物的思維是以慣性作為支撐的。


    馬麵網了幾隻池中種魚交配的後代——一些魚苗扔進籠子裏,梅蘇無精無采,提不起勁和興趣,她隻喜歡籠中活潑的鳥兒,而不是眼前離水後跳動著的奄奄一息的小魚兒。


    魚池是囚馬之船上最幹淨的區域之一,池中水每天更換,頻率之高、換水量大,足以讓人預見池中之物的稀奇程度,而她能享用魚苗,更說明了其身價之高。


    貓的視覺、大耳朵的聽覺和胡須的觸覺結合起來,讓梅蘇變成了一個對周身環境感知力、識別能力無比強大的生物體。


    梅蘇可以望見,一個出水網洞位於魚池底,漏下的髒水形成一股白色小漩渦,小魚在漩渦裏求生,網眼小漏不下它們,魚兒卻掙脫不了漩渦的吸力。


    高於水平麵的地方有一個進水孔,清水涓涓流下魚池,下水處不少長得喜人的品種可貴的魚正在暢遊著,煽動腮部,唿吸摻入水中的新鮮空氣,吐出透明的泡泡。


    有一隻在淺水區橫著走的螃蟹甚至爬到了一座小假山上示威,嘴角的小泡沫層層疊疊,讓這隻螃蟹像個囉哩巴嗦的婦人。


    從果蔬堆裏爬出來的四人在清明宿舍內耗時耗力找人中,他們集體陷入了梅蘇被刺殺死亡的夢魘中。


    門內地上佯放有一整條貓的毛發和血跡,這是牛頭馬麵布置,為了讓他們死心,相信梅蘇是徹底遇害了。


    簫昊被嚇得驚心膽顫,獨身跑到船尾滿腹牢騷開口咆哮。


    “或許肢解的身體,毛和血並不一致來自梅蘇姐。”與非一語道破。


    “我也有這種直覺。”司徒橫坐在長板凳上,手用力地握住雞毛撣子的把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宛如條條擠進皮膚裏的水蛭。


    “那麽,你們認為是誰?”簫颯腦子點燃了支蠟燭,向四麵八方發散光輝,“囚馬之船?”


    應與非靜下心來,點了點緊俏的下巴。除了囚馬船老愛禍害他們,還能有誰?


    “為了安全你別去,”簫颯看了與非一眼對她說。他又看了司徒一眼,把他揪起來,“司徒,我們一起去救人,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那好吧,我不去,要不要告訴簫大哥?”應與非征求大家的意見。


    司徒不置可否,意思是他們看著辦。簫颯把門拉開,學著大象沉悶走路,“不用,他衝冠一怒為紅顏,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與非巧手把書合上,胸有成竹戲謔道:“我看是你想英雄救美吧?把簫大哥翹首以盼的梅蘇姐打包成驚喜送到他麵前讓他感激你,這樣既盡人情又盡了拜把子兄弟情是吧?”


    簫颯無言以對,天地之間哪有兩全其美的事,單純如他怎會這麽想入非非呢,前去救人是為了改變枯燥單乏的生活,培養一些情趣。


    這就上路,簫颯與司徒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左者得意忘形八字腳,右者手抱胸不耐煩地閉上眼。


    左者伸長脖子眼睛瞥著嚴峻的右者,很好奇右者閉上眼怎麽不會撞牆。


    右者感到有雙眼睛盯著他,一睜開眼額頭撞壁,這加劇了左者的疑惑。


    來到囚馬船,他們氣不喘神不亂步下又髒又臭的生物圈,牛頭馬麵正坐在牛馬圈中的一張小圓桌前逗蟋蟀。


    簫颯跳入圈內將厚實的手掌往與支架很不搭配的桌麵一拍,桌板傾斜摔到了糞地上,蟋蟀窸窸窣窣地逃脫。


    牛馬圈再掀起石破天驚的驚濤駭浪,馬麵急眉瞪眼,“幹什麽,又存心不良來搗亂?”


    雖被翻卷起來的糞塵嗆到,可簫颯不卑不亢,他義正辭嚴地說,“快點,把梅蘇姐還給我們。”


    “哪~哪有,無冤無仇的,她怎麽會在我們這,開玩笑吧!”牛頭笨重地招招他長著粗大關節和肥厚肉質的手,有否玷汙他們的名聲,可由他張口結舌的言論中查詢到心虛的蛛絲馬跡。


    馬麵的眼神不自覺地看向籠中之貓,看待至高無上的曙光似的向往,嘴角上翹,有高興,也有隱憂。


    他下意識的舉動被一旁靜靜捕捉他們動態神情微妙變化的司徒看見了,他提醒隊友注意方向,“簫颯,那隻貓。”


    簫颯看向懸掛在柵欄上邊的籠,裏麵確實有一隻不安分的貓和幾隻眼圈發紅渾身撞壁撞出血腫的魚兒,那貓的兩隻眼睛長得和梅蘇的一模一樣,極大的肯定這是梅蘇了。


    司徒莫測靠得較近,他手伸直就能取下鳥籠。當他預備出手拯救梅蘇時,牛頭馬麵當即對他大打出手。他們可以飛行,這一點不利於擅長陸戰的人。


    簫颯為掩護司徒,竭盡所能撲向空中,雙手合攏拽住飛起來行雲流水的牛頭馬麵,拖延他們的戰術。


    三人下了柵欄外的陸地過道扭打在一塊,場麵一度火熱,牛頭馬麵的氣力非同小可,簫颯出手根本傷不得他們分毫,而他們一拳一掌招招如同鐵錘似的砸向他的腹背。


    二打一本就是不公平的戰鬥,簫颯被逼至絕境,施展不了自身的武能,腹背受敵的他,如何能比過擁有動物性堅韌不拔素質的大塊頭的前後夾擊呢?


    輕傷不下火線,他咯了幾口黑血,這時他大悟了一個道理,牛頭馬麵性情古怪極其強悍,更別說他們輔佐的主子孟婆的無邊威力了。


    司徒取下籠子交由左手穩當地提著,右手快捷出手送出雞毛撣子,擋在簫颯與對麵兩人間終止他們的戰鬥。


    他左手手腕往上猛推,手指鬆開,貓籠子傳給簫颯保管。


    反應力十分不錯的馬麵妄想中途截胡,被調了雞毛撣子方位的司徒一棍子打退賊手,關節紅腫疼得他嗚唿哀哉。


    中間的小插曲被司徒輕易化解,籠子簫颯手到擒來,他們的劣勢弊端轉為處在上風口的優勢。


    牛頭黑黢黢的臉陰沉沉,綻著一口嚼青草的黃黑黃黑的大板牙,將手作斧朝簫颯劈去。


    司徒當然見義勇為,剛製服馬麵,他的雞毛撣子興奮不耐,再次利刃出鞘般傲劍淩雲地砍向牛頭的肩膀,休得他靠近人質和簫颯半步。


    苦力活做多了,牛頭肩膀的承重力和抗擊打能力強大到無法用準確數字衡量,所以司徒的進攻對他來說是不值一提的,想要抵擋住不在話下。


    簫颯已擺好防禦的架勢,隨時準備出招或將他人施加給他的有力傷害降到最低水平,對司徒來說他這是徒有其表。


    牛頭繼續他行之有效的平穩進攻,簫颯雙腿一跳迅速躲閃,為了搶奪將功折罪的貓,他鍥而不舍地追擊。


    司徒甩起他的雞毛撣子怒扇了他一個耳光,他的臉是致命弱點,牛頭捂著紅彤彤的臉濁淚橫流,好似有人往他眼睛裏滴了火辣辣的辣椒油。


    牛頭馬麵停下追緝的腳步,一個抱著手一個摸著臉,司徒的雞毛撣子有劍的殺傷力,有鞭子的韌性力,抽人一下抽沒了半條命。


    趁機會,簫颯抱著籠子與司徒一起跑了出去,上二樓的時候遇上半夢半醒的孟婆,他們竭力護住梅蘇跑上甲板。


    孟婆下樓看見心愛的貓不見了,必將雷霆暴怒,到時三層又得掀起翻雲覆雨的熱鬧。


    迴到自己的船上,簫颯和司徒放慢腳步悠閑地跺起步來,牛頭馬麵再狡猾,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船尾上簫昊一人愁眉不展,悲傷地望著一望無際的茫茫大海,全身心塞滿了哀愁,他的衣服隨海風長擺,頗有詩情畫意波瀾壯闊的氣質。


    “簫大哥,我們將梅蘇帶迴來了。”司徒輕步走向眼眶泛紅的簫昊,言語中語調不乏激動和開心。


    簫昊聽到司徒口中吐出的沉穩語句,心中縱有千絲萬縷的感情交織,也比不過肉眼視之來得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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