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雲雨過後,他摟著她青春的軀體也有發自心底的憐惜。陪著她聊聊從前、老家等等,問她,“外麵這麽苦,你為什麽不迴去呢?現在政府也在重視三農,農村發展得會越來越好,致富機會也很多。總比你在外麵一輩子也掙不了一套房子錢過得舒坦點吧?”


    思雨,當時是這麽說的。“我的老家是不供女孩子上大學的。重男輕女被那些老一輩人一代一代當神聖的規則一樣往下傳。他們認為女兒終究是給別人家養的,指望不上。不如換個彩禮錢實實在在能看得見的利益。也許以後會好一點。但,我不能迴去。如果一個農村考出來的大學生最後的結局是迴農村種地,那我就給那裏的女孩子做了一個壞的榜樣。家長會對想多讀書的女兒拿我做樣子,現成的現身說法嘛。,你看那個誰,白讀了那麽些書,和家裏不讀書的娃不一樣嗎?還浪費了功夫,早點嫁人還能給娘家換點彩禮錢呢。”


    “為了給農村女孩子們爭口氣,我也得在外邊守著。我深知,讀書是改變命運的重要途徑,隻有通過不斷學習,才能讓自己走出農村,走向城市,實現自己的夢想。我不甘心成為那些隻知道農村幾畝地,隻為了和男人過日子而目光短淺的農婦。我渴望看到更廣闊的世界,體驗城市的繁華與多彩。城市裏有無限的可能,而農村卻隻有一種可能:成為絕望的村婦。我不要過那種日子,我要用自己的努力,打破命運的枷鎖,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知道,這並不容易。在城市裏生活,需要麵對各種壓力和困難。但是,我相信隻要有夢想,有勇氣,就一定能夠克服一切困難。我要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屬於自己的未來。我要讓自己的父母為我感到驕傲,讓村裏的女孩子們看到希望。我相信,隻要我堅持不懈地努力,就一定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


    “你為什麽不考慮嫁個人呢?或者在大學裏找個男朋友?”


    “大學裏和社會上已經差不太多,社會層次也更經緯分明。我有一個學姐和我有關係挺好,離我家不遠的老鄉呢。她是自由戀愛。嫁給了一起考出來的附近村的學兄。頭幾年兩口子賺錢日子還好。後來丈夫得了病,掙錢少了。身體還傷了,再不能做累一點的工作。可鄉下的老太太就和吸血鬼一樣要錢,不給就鬧,說她受苦受難供了兒子就不孝順她,有了媳婦忘了娘。學姐自己帶著孩子,一個半病的丈夫,永遠買不起的房子,還得月月給農村那個刁老巫婆生活費,其實,她那個婆婆五六個孩子呢,她就是欺負這個兒媳婦懂事又情理。在生活裏,被磋磨得一個少婦愣愣得有了老年人的形態。她告訴我,如果能嫁給有錢人,不要嫁給愛情。她是為了愛情嫁給丈夫的。現在,生活壓得她活不好,死不成。她還有個兒子呢。窮人的日子不好過,貧賤夫妻百事哀。這些道理大家都知道,可是年輕氣盛的時候還是覺得,倆大人有手有腳有頭腦,農家孩子不怕吃苦。別人有的我們通過奮鬥也能獲得。不說寶馬輕裘,衣食豐足,對於兩個大學生來說不難吧?不!很難!學姐的話,我懂,她的生活現狀也嚇壞了我。不能依賴的丈夫,胡攪蠻纏的婆婆,嗷嗷待哺的孩子,如果是我,我會瘋的。”


    “後來,被墨氏企業錄取,工作穩定,工資不高,好在不用養家糊口。也過得下去。走一步說一步吧。和墨總在一起,您也沒虧待我,給我漲了工資,其實我是不圖這些的。就是一個人在這個城市裏漂,沒根的浮萍一樣,您就是一艘船,我漂累了,能讓我靠一下,歇歇腳,喘口氣。讓我覺得我暫時不是一個人。”


    墨敬文能感覺到,思雨流淚了,他把她摟得緊了些,覺得自己有點渣了。以後還是要對她更好些。這是個實實在在的孩子,自己不容易,還想著不能讓老家的女孩子讀書少了指望,想做一盞燈,雖然這燈,光實在是弱小了點,但初心是不錯的。


    他們並沒有刻意地避孕,因為陳巧巧這麽多年也沒懷孕,他以為,哪兒那麽容易就有了呢。真那麽容易,他們怎麽會就一定墨安安?


    事情就是那麽湊巧。有一天,思雨約他去一個叫“雲端”的茶座。這是從來沒發生過的事。思雨隨叫隨到,但從不主動。


    那天,她坐在他對麵。“墨總,我沒有讓您為難的意思。像您這種身份的人身邊有我這樣的一點不稀奇。我隻是覺得應該給您說一聲。畢竟這是您的孩子,您有知道的權利。如果您和我想法一致,我就去做掉了,不給您添麻煩。”她的臉色有些孕婦的蒼白,堅強的語氣裏有著一絲絲的顫抖。


    這個女孩子是如此的讓人心疼。墨敬文長袖善舞、花言巧語哄過那麽多的女人,可麵對這個堅強的女孩子,他的心有了一份柔軟,少了逢場作戲的虛偽奸詐。


    她的肚子裏孕育著我的孩子。墨安然從小養在父親那裏,後來勢同水火;墨安安是他看著長大的。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材,但言談舉止裏都有陳巧巧市井小民的小家子氣。如果能再有個孩子,最好是個女孩子,他一定好好地愛她。做一個好父親。他對這個到來的孩子產生了莫名的期待。


    他以權謀私,從公司賬麵上劃走了幾筆錢。財務室的人都沒難為他,直接撥了款。他為這個叫思雨的女孩子在三環邊上買了一套別墅。配置齊全,請好家下人等,一個億。他覺得這輩子,他揮霍的錢財無數,就這一筆花的值。這是自己的指望和後半生的念想了吧。


    當他走進警局那天,思雨在一個叫格林的酒吧裏和一堆時尚的年輕人瘋狂得在舞池裏舞動。冷若冰霜的女王裝束,讓一些男人蠢蠢欲動,纖細的腰肢,哪裏有一個有孕兩個月的孕婦該有的樣子。


    “這個女人夠味,長得也正點。”


    “瞧瞧那小腰,在床上肯定是個尤物。”


    “waiter,一杯瑪格麗特,送給那個小姐。”


    “好嘞。”


    “小姐,那位先生給您點了一杯瑪格麗特。”


    思雨隨著輕緩下來的節奏搖晃著腰肢,她端起酒杯,衝著這兩個二世祖舉了舉,略微抿了一小口。“這酒調得真難喝。你們的調酒小哥哥今天是不是失戀了?好苦啊。”她把杯子扔迴到托盤裏。走到一個女服務生身邊。


    “小凡,這是二十萬,沒有密碼。足夠你上完這四年大學。今天是最後一天,以後不要再到這兒來了。好好學習,把畢業證拿下來,千萬千萬不要迴老家了,別讓他們把你賣掉換了彩禮,家人的親情和眼淚有時候是靠不住的,你隻能依靠你自己。讓自己強大起來,憐憫這個世界。我也不會再來了。我在這個城市的工作收個尾,就走了。以後如果來濱海市,記得過來找我。”


    一張銀行卡,一個別針別著一張便簽。上麵是一個郵箱一個手機號。她轉身就走,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她喜歡劫富濟貧,但不喜歡被淚眼朦朧得感激。幫助一個值得幫助的人,讓自己的行為有了俠義的色彩,而不是單純得釣魚色誘。更高尚的目標,不是嗎?


    陳巧巧打上門來的時候,思雨正等得心急。這最後一出戲要演得合情合理合法,要逼真。她也是動了腦子的。雇來的攝影師和隱藏好的攝像頭都已經就位。薑太公釣魚,就等你上鉤。


    陳巧巧自以為終於站在了墨太太的身份上,就可以在這個製高點上俯視一切對她老公不安好心的小妖精們。她還覺得自己的段位不錯,這些年墨敬文有了她就沒再安置其他的女人。不料想,在兒子都這麽大了,在知天命的歲數裏又惹來了桃花債。她再怎麽保養打扮,又如何能抵得過外麵一茬一茬的往上冒的小嫩骨朵?可是,讓她就這麽把這個女人的存在置若罔聞,她無論如何做不到。一個懷了孕的小三,就藏在這遠近聞名的別墅區裏,墨敬文真舍得下本錢,看來是動了真心了。得趁著他還在拘留所裏,把這個小賤人弄走。把別墅要迴來。一個億呢。這應該是自己兒子的。


    陳巧巧帶著一個傭人來到了這個叫“禦庭”的別墅區,報名說是墨敬文的太太,墨敬文,墨家大爺,門衛那裏是掛了號的。忙不迭得放行,也可能是有人留了話,反正順順當當就被領到了思雨的庭院前。


    陳巧巧氣勢洶洶得進了門,那門恰好就是開著的。主仆兩個端著主人架子進了別墅,看著這裝修裝飾得豪華尊貴無比,堪稱奢華,陳巧巧眼睛就有點紅了。這是用錢堆起來的豪宅啊。自己和墨敬文過了那麽多年,自己名下也就一套兩居室。自己還給他養了個兒子呢。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還以為自己能終結他的花花心思呢。這麽多年的感情原來一樣是喂了狗。


    思雨下樓來,看到在自己的樓下逡巡的陳巧巧。


    她已經有了孕婦的身段,小腹略突。家居的睡袍一根帶子係著,慵懶風情,還有著懷孕女人特有的沉靜,一個年輕美麗的侵入者,她將搶走自己的男人和錢財。當時的陳巧巧被這一個念頭刺激得惡向膽邊生,她不能讓自己一生的幸福就這麽被人奪走。她要做點什麽,她一定得做點什麽才行。


    誰都說不清兩個女人是怎麽糾纏到一起的,反正來往之間,思雨一直在護著自己的肚子,推搡著陳巧巧。而陳巧巧打定了主意,在傭人上來拉開思雨的時候,她找到了機會,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踢向了思雨的腹部,然後就是石破天驚、驚天動地的一聲聲慘叫。當思雨身邊的傭人從樓上下來,正好看到女主人躺在血泊裏,而那主仆倆一力對外。明顯是二對一的戰局,自己的主人以慘敗結束。


    思雨臉色慘白,聲音低微卻堅定。“報警!打110、120!”


    傭人拿起手機跑出去,“三環邊上禦庭別墅區8號,有人襲擊孕婦,請您盡快過來,孕婦流了許多血,大人孩子很可能都會有危險,需要急救。”


    陳巧巧存心是不良,可一旦有嚴重的後果時,她還是害怕的。


    她帶著傭人跑出了別墅區,迴了家。她的心裏撲嗵嗵跳得很快。她和傭人商量,“我給你十萬塊錢,如果真的被警察找麻煩,你就認下那個女人受傷是你推的。也算你幫我一迴。以後你再迴來我繼續雇傭你來墨家,給你提工資。怎麽樣?”


    傭人:“能替太太分憂本來是我份內的事,我都聽太太的。”她心裏想,哼,你以為警察都是白癡呢。人家懷孕和我一個幫工的有什麽相幹,人家生多少礙著我什麽了。再說了,哪個別墅區裏不是到處安裝攝像頭?蠢女人,以為一張嘴怎麽說都成呢。不過,先在她這兒賣個好也不是不行。


    “禦庭別墅區被金屋藏嬌的青年女子被正房夫人毆打疑似流產”


    “兩個女人的戰爭裏沒有贏家”


    “現在的豪門正房疑似前小三上位”


    “京師墨家再掀風雲,墨敬文現任情婦曝光”


    “墨家大少的那些情婦們都還好嗎?”


    一篇篇文章如刀似箭一支支飛向了京師墨家。墨敬文經濟犯罪還在預審期,陳巧巧又因人身傷害被拘留。照片、攝像、人證、物證、醫療鑒定為腹部遭受重擊,導致流產,孩子大約八十天,性別為男,受害人身體有輕微擦傷扭傷。


    思雨因身份敏感,她全權委托律師跟進案件處理。而她在醫院裏休養了兩天就直接出院了。


    她將自己名下的別墅低價處理掉,拿著一張卡消失了,她再也沒出現在這個城市。


    浩然律師事務所,秉著為客戶利益而訴訟的理念,在審判中據理力爭,把陳巧巧一方定義為意外傷害的案件,最終定性為故意傷害,後果嚴重,判決服刑五年,民事賠償受害人五十三萬。


    墨安安目睹著墨家大廈將傾,自己卻惶惶然,什麽都做不了。他身邊的那些個朋友們都不是能患難與共的。不過是錦上添花,花他的錢。這一連串的禍事,發生的沒有一點征兆,卻讓他覺得這一切都是他那個好大哥的傑作。


    他在墨老爺子跟前,哭得可憐巴巴的,“爺爺,你讓安然哥迴來吧。我再也不和他爭了。隻要他肯放我們一條活路,我們就走得遠遠的。再也不來墨家了。我還繼續姓陳。再也不妄想入墨家的門了。”


    墨老爺子這年過得可叫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他心灰意冷,公司要倒閉,要破產,兒子兒媳婦要進監獄,他隻是一個退休了的老頭子。哪裏有能力壓得下這些事兒!這就是為什麽玩經濟的人一旦有了錢就想運作著從政的原因。民間傳了多少輩子的話都是真的,民不鬥財,財不鬥官。不過是家庭爭鬥,最後讓政治介入了進來,就成了刑訴的案件。而自己的那個大孫子,坐山觀虎鬥,把自己甩得幹幹淨淨,兩袖清風。


    木已成舟,覆水難收。功敗垂成,終究是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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